第48章 章節
他勤奮好學,卻又不失孩子的活潑可愛,一張小嘴哄得身邊的人個個對他贊不絕口。
那樣的環境下還能育出這樣一個孩子,阿誠想着他的姆媽雖然做着拿不上臺面的工作,但對于明弋想必也是非常寵愛的。
可明弋來明家也有段時間了,阿誠卻極少聽他提起姆媽的事,不知道是不想将傷心事袒露于人,還是這孩子本身就親情淡薄?
阿誠看見明弋跟同學們相處得不錯,現在正吃了午飯在操場上玩游戲,懸了一上午的心也算是落了地,想起大哥還一個人在辦公室呢,便也不做停留,又邁着匆匆步伐趕了回去。
這人一忙起來,時間就過得特別快,在明樓和阿誠兩人忙得腳不沾地的這些日子裏,春夏秋冬竟然就這麽匆匆略過了。
所以明長官和明秘處每天到底都在忙些什麽?
明面上忙着安撫日本人的情緒,忙着安撫憤青們的情緒,和平大會召開了一次又一次,同時身為經濟司財經顧問的明先生還得忙着複蘇上海經濟。
暗地裏又忙着傳遞情報,忙着解救俘虜,忙着刺殺新政府的重要官員,等刺殺成功了,又得忙着安撫日本人的情緒,召開和平大會。
他們被牢牢圈在這樣一個循環裏,卻也樂在其中。
暗夜伏行這麽多年,現在終于看見一點曙光了。
在紙醉金迷的上海灘紅燈區裏,又一個日本官員倒在溫柔鄉裏,頭上一片血肉模糊。
站在對面天臺的阿誠收了狙擊槍,一片雪花落在他的鼻尖,瞬間化成一滴冰涼的水珠。
揉揉凍得僵硬的臉,阿誠迅速撤離現場,他還趕着回特高課接那個忙得脾氣暴躁的明課長下班回家。
“混賬!!你們是怎麽辦事的?!這已經是今年的第幾起政府官員被刺殺了?!你們這群飯桶整天除了吃閑飯還會幹什麽!!”
還沒等阿誠走近辦公室,便聽見了明樓的怒吼和茶杯破碎的聲音。
悠哉悠哉地去茶水間煮了杯咖啡,想着明樓也該罵累了,這才端着杯子走了進去。沖着辦公室裏被罵得狗血淋頭的一群人擺擺手,不到半分鐘,原本擠滿了人的屋子便只剩下了他和明樓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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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戲過了啊。”
明樓捏捏罵得沙啞的嗓子,端起阿誠晾得溫熱的咖啡喝了一口,看着阿誠被凍得通紅的鼻尖,明樓用他溫熱的手輕輕捂上了阿誠的臉。
“你讓他死在那種場合,還好意思說我?”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便宜他了。”
“行啦,任務完成得很好,回家給你發嘉獎令。”
阿誠看得出明樓今天心情不錯,他很少在辦公室裏對阿誠說些調情的話,因為他覺得工作和生活就是應該分開。阿誠在工作上做錯了事他也一樣會罵會罰,甚至比其他人罰得還重,但阿誠若是在生活中犯錯,懲罰也算是變相的獎勵。
兩人回到家,發現大門口挂起了紅燈籠,彼此對視了一眼,才無奈地笑開了。
是啊,整天忙忙忙,都忘了今天是除夕了。
阿誠突然想起還沒個明弋準備新年禮物,心裏一陣愧疚,這一年裏他們因為工作的事鮮少能照顧到明弋,明明是他親手帶回來的孩子,卻因為孩子懂事,幾乎沒怎麽在他身上花費心思。想當初他被明樓帶回來的時候,可幾乎是每天都跟在明樓身邊的。
越想越覺得慚愧,阿誠擡手看看表,雖然時間已經晚了,但他還是決定去買點什麽。明樓也覺得有些內疚,明弋叫他父親,他卻沒怎麽盡到一個父親應盡的責任,于是跟着阿誠一起出了門。
這一年裏明弋也沒閑着,他也同樣忙着擴充知識,忙着長身體。
雖說平日裏兩位父親忙得人影都見不到,可他一日三餐的質量阿誠還是把握的得好好的,再怎麽忙,給他補身體這事兒阿誠還是牢牢記在心上。
明樓和阿誠這段日子幾乎沒在家裏吃過飯,但阿誠總是會吩咐別人買好明弋需要進補的食物帶回家放在廚房裏,由着明弋自己做自己吃,秘書處的人對于明處長這種私事公辦的行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明弋也不是什麽拘禮的人,阿誠給他買什麽,他就吃什麽,這一年補下來,個頭竟竄得比同齡孩子還要高那麽一點。
自從上次不小心撞見了兩位父親的情事,明弋便給了自己充足的時間做思想準備,雖然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卻也沒之前那麽覺得礙眼了。
他不去哭,不去鬧,不去質問為什麽,對于兩位父親的眼神交流,也只是看破不說破而已。因為在他的意識裏,他是沒有權利去幹預這些事情的。
這種東西看多了,也就自動屏蔽了,只有他們兩人的工作,在明弋心裏始終是個迷。
上海經濟現在已經崩成了這樣,他們每天哪裏來的那麽多生意要忙?不過這也恰恰說明了明氏企業的家大業大,在這麽一個動蕩的年代,他們竟還能在商界站穩腳跟,明弋覺得他能在明家生活,很幸福,甚至比那些普通小孩還要幸福。
學校放了寒假,可是明樓和阿誠忙得完全忘了這事兒,明弋也不惱,趁着閑暇的時間将明公館裏裏外外地打掃個幹淨。
這麽大的屋子打掃起來連阿誠都累得夠嗆,更別說一個十歲的孩子,可是就算累得直不起腰,明弋心裏還是高興的。
除夕夜的時候,明弋挂了燈籠貼了對聯,去菜市場買了菜回來,像模像樣地做了頓年夜飯等他們回家,雖然不知道兩位父親幾點回來,但這年,他還是想跟他們一起過。
飯菜端上桌沒一會兒,明弋卻因為打掃屋子太累而爬在餐桌上睡着了,所以當他聽到門外的放炮聲,被吓了一跳。
擦擦嘴角流下的絲絲口水,明弋趕緊跑出去一探究竟。
剛一推開大門,就看見兩位父親站在燃燒的煙花前,笑得燦爛無比。
“父親,爸爸,新年快樂!”
明弋高興地撲進他們懷裏,就像尋常人家的孩子對自己父母撒嬌一樣。
“新年快樂。”
阿誠将他抱起來,驚嘆這孩子什麽時候長這麽高了?
“明弋呀,新年快樂,這是給你的禮物。”
明樓從包裏掏出一個盒子遞到他面前,他們剛一進商場,明樓便看中了這個東西。
明弋拆開盒子一看,是一把純金的平安鎖,玲珑精致。
雖說明樓平日裏喜歡送皮帶送手表,可他一見着這個平安鎖便硬是買了下來,比起那些上海灘富家工資玩的東西,他更希望明弋一輩子都平平安安的。
明弋感動地看了看兩位父親,雙眼含淚地道了謝,這個世界上有了期望他平安的人,真好。
阿誠将明弋放到地上,拉過他的身子将平安鎖戴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的身體将這個冰涼的小東西捂得溫熱。
“父親,爸爸,我做了年夜飯,快進來吃吧。”
明弋站在中間,一手拉着明樓,一手拉着阿誠,蹦蹦跳跳地進了屋。
三個人開開心心的吃了年夜飯,做飯的水平得到阿誠的誇獎,明弋更是笑得眼睛都快沒了。
明樓看在眼裏,也是感慨萬千,他不禁開始想象若是他和阿誠帶着這麽一個小家夥生活在巴黎,會是什麽樣的場景。
晚飯後,兩人在客廳大致地檢查了一下明弋這一年裏的功課,那孩子也識相,粗略地交代完以後,便找借口回了自己房間。
阿誠看着明樓越來越深邃的笑容便知道,他要開始頒發之前說的嘉獎令了。
在一九四三年的最後一個夜裏,除了阿誠,家裏的另外兩人都睡得不怎麽踏實。
不過阿誠是筋疲力盡陷入昏睡的。
明樓好像總是有耗不完的精力,明明剛才折騰成那樣,他卻還能在關燈後抱着睡着的阿誠,腦細胞依然活躍。
明弋在這飄雪的除夕夜也睡得不好,每每當他快要入夢的時候,天邊就會突然炸起幾朵煙花,将他的神思又給拉了回來。
以往的除夕夜明弋幾乎都是一個人過的,因為姆媽要陪那些流連在上海灘的異鄉客們舒緩思鄉之情。
對于他的姆媽,明弋自問是沒有多少感情的。雖說姆媽平時待他也不差,可對于這個連自己親生父親都說不清是誰的人,明弋實在喜歡不來。
亦或是他骨子裏,對于姆媽所做的工作是看不起的。
過了這小年夜,就是一九四四年了,在這個阖家團圓的節日裏,明樓和阿誠仍然忙得腳不沾地。
風雨将至,明樓說把最艱難的一場仗打過去,應該就能看見曙光了。
明弋放假在家也是無所事事,看着兩位父親工作忙,幹脆就自己擔下了買菜的活兒,想吃什麽買什麽,還能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