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便在街上逛逛。

如此一來,阿誠倒也落得個輕松,這段日子他和明樓所有時間幾乎都用來輾轉于特高課和岩井公館之間。一篇篇明長官所編寫的報刊從岩井公館流出,一份份眼鏡蛇所截獲的情報也從這個秘密據點輸送至延安。

在這段兵荒馬亂的日子裏,明樓暗地裏做的手腳幾乎已經達到了威脅汪僞政權能力的程度。

今年上海下的雪比往年要大,阿誠心想若是這樣下個一天一夜,他在家門口堆雪人的願望就真的能實現了。

大的是沒時間堆了,做個巴掌大的小雪人讓明樓放在手心裏玩玩兒也是不錯的。

可阿誠還沒等外面的雪積起來,家裏卻已經大雪紛飛了。

還差三天就是大年夜,阿誠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扶着有些微醺的明樓回到家,今天這個經濟界高層人士的飯局不太好應付,明樓硬着頭皮多喝了兩杯。

車剛剛開到花園裏,阿誠覺覺得不對勁。這都快十二點了,按理說明弋應該已經睡下了,就算給他們留燈,也只是昏昏暗暗的一盞孤燈,哪裏會像今天一樣燈火通明。

阿誠帶着疑惑推開大門,把暈暈乎乎的明樓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剛踏進屋子裏,便看見明弋坐在沙發上,抱着一個包袱發呆,原先白淨的小臉變得髒兮兮的,還挂了點彩。

“明弋??”

阿誠有些吃驚,張口喚了喚他,明弋卻沒什麽反應。

“明弋你怎麽了?”

好不容易将明樓扶到了沙發上坐下,阿誠喘着粗氣,伸手晃了晃明弋的身子。

被阿誠觸碰到的明弋突然回過神來,像驚弓之鳥一樣脫離了阿誠的掌心,站在離他稍遠的地方狠狠地瞪了阿誠一眼,随即又低下頭,額頭上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眉眼,表情晦暗不明。

明樓被他這麽一鬧騰,也散了些酒氣,他坐直了身子想要将明弋拉到自己身邊,垂眼卻看見他緊握的小手,漸漸皺緊了眉,靠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明弋,到底怎麽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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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誠等了幾分鐘,發現明弋只是低着頭,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于是走過去扳過明弋有些顫抖的身體,強行讓他對上自己的眼睛。

“......”

明弋動了動嘴唇,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阿誠的觸碰讓他覺得有些厭惡,無奈他根本掙不脫那雙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只能在阿誠的桎梏下不安地扭動着。

“明弋,你今天出門,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麽?”

明樓的酒算是醒了,他喝了口茶幾上已經涼透的茶,擡眼看了看阿誠,霎時間,禁锢着明弋身體的手便收了力氣。

“你們這一整年都在忙什麽?”

明弋從阿誠手裏掙脫出來,大義凜然地直視着明樓的眼睛,眼裏竟帶了些羊入虎口任其宰割的意思。

“明弋,你什麽意思?都說了最近經濟不濟,我和大哥當然是在忙生意上的事啊。”

“生意上的事?這種戰亂時期所有人都自身難保,你們還能有這麽多的大生意要談?”

明弋幾乎是吼出來的,想起今天上午,菜市場的一條小巷內,幾個孩子對他的拳打腳踢,賣菜小販們對他的推搡辱罵,明弋都恨不得兩人踹到地上,質問他們為什麽!

他們救了他,給了他比尋常孩子還要好的生活環境,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名牌不是進口貨,只是這錢,他們用着真的不覺得燙手嗎?這錢上究竟沾了多少國人的鮮血他們當真不知道嗎?!

“日本人現在吃了敗仗,我看你們是忙着怎麽獨善其身吧,明長官,明秘處!”

特高課課長,經濟司財經顧問這些頭銜從那些小販們嘴裏說出來時,明弋是不信的,他沖過去扯着那人的衣角,作勢就要揮出拳頭。

随後他就被按倒了,倒在一片泥濘的爛地裏,情緒激動的人們罵他一直看作天神的兩位父親是漢奸,而他是大漢奸撿回來的小漢奸。

他反駁的話語換來的卻是雞蛋和菜葉,這個年代有那麽多人食不果腹,他們卻對着他将那些糧食砸得毫不吝啬。

明弋不再反抗,閉着眼任由他們詛咒謾罵,腦子裏閃過的盡是這一年來的點點滴滴,兩位父親的眼神交流,永遠緊鎖的書房,和門內刻意壓低的喘息...他以為他們只是愛情觀于旁人不同的上海富商而已,這根本沒什麽,一代君主都曾有斷袖之癖,他們兩人在這孤寂的明公館裏日久生情也算正常,可他萬萬沒想到,兩人做的,竟是這樣喪盡天良的事。

等到人們的怒火平息了,明弋才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看着身上被弄地泥濘不堪的小西裝,他幾欲作嘔,只想現在就将這一身行頭脫下來,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幾腳。

可當他還沒來得及這樣做的時候,就被菜市場的小霸王們拖進了小弄巷裏。

“下手輕點,別弄出人命啊。”

在第一個拳頭向他揮來時,他聽見一個賣豆腐的大媽笑着向那幾個孩子說道。

阿誠只覺得腦袋嗡鳴,慌亂之下條件反射地去看向明樓,卻得到了一個安慰的眼神。

遲早的事

明樓理理有些混亂的思緒,又端起那杯冰涼的茶喝了一口。阿誠怕他涼了胃,只得分神去廚房給他燒些開水。

“明弋,很多時候眼見都不一定為實,更何況你還只是聽別人說說而已。”

明樓看着明弋的樣子,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吃了苦頭的,雖然委屈了這孩子,但若他連這點擔當都沒有,還怎麽做明家人?

“一個人說你們是漢奸我可以不信,但所有人都這麽說,難道還是編排你們嗎!”

“明弋,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對你越安全,我只能告訴你,父親從來沒做過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

明樓看着明弋瞪大的眼睛,裏面寫滿了屈辱和難以置信。

阿誠端了水從廚房裏走出來,看着明樓強撐着疲憊的身體給明弋講大道理,他真想不管不顧地将那臭小子打一頓。

“明弋,你是相信我和你父親,還是相信那些素不相識的人?”

阿誠走過去給明樓的杯子裏續上熱水,難得地主動給他吃了一顆阿司匹林,拖着那麽累的身子喝了酒,明天早上頭會疼的。

“我還能怎麽相信你們?”

明弋松了一直捏着衣角的拳頭,眨眨眼,眼淚就掉在了地上。

“如果我們是一個磨滅了人性,磨滅了良知的人,當初完全可以将你丢在大街上不管,我甚至連剎車都不用踩,直接就從你身上碾過去,畢竟是你自己跑到我車輪底下的,可是我這樣做了嗎?我選擇了把你留下來,給了你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家,你覺得這是一個賣國賊做得出來的事嗎?”

阿誠越說越激動,直到明樓輕輕拉住了他的手。

他可以允許自己和明樓被不明真相的人辱罵,戳脊梁骨。但被家人所誤解,心裏的煎熬是不能言喻的。

“明弋,我和你爸爸,我們都是中國人。”

明樓留下這句話,便讓阿誠将他扶回了房間,也不去管仍然低着頭站在那兒的明弋。

這種時候還是讓他自己想想最好,誰勸都是适得其反。

“大哥,我看這孩子一定在菜市場受了不少委屈,要不要我去想想法子,讓他們都知道動明家人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阿誠想起明弋髒兮兮的衣服,還有他臉上的傷痕,不由得一陣心疼,他可是費盡了心思将那孩子養起來的,哪能讓他們說欺負就欺負。

“法不責衆,你上哪兒想法子去?”

“那也不能就這樣看着明弋被欺負啊,你不心疼我心疼行了吧。”

“這叫秀才遇上兵,而且咱們在新政府做事是別人有目共睹的,明弋要想真正成為我明家人,必須得過了自己心裏這一關,這孩子夠聰明,我相信他一定能理解。”

“大哥…”

“好啦,快睡吧,我頭暈。”

阿誠看明樓不想再談這件事,只好打了水替他清洗幹淨,轉身倒水的空當,明樓已經陷入了沉睡之中,唯有那緊蹙的眉,還是暴露了他的情緒。

将明樓用被子蓋好,阿誠不放心,還是決定出去看看。

當他打開房門走出去時,發現明弋已經躺在沙發上,含着眼淚睡着了。

輕輕将他抱回房間,阿誠發現這孩子比一年前重了不少,身體也長結實了。

脫下明弋沾滿泥土和蛋液的髒衣服丢到一旁,阿誠小心翼翼的地替他處理起傷口來。

手指撫過明弋身上的每一道傷痕,阿誠心疼地眼淚都快出來了,這些傷,原本是該他和明樓承受的。

阿誠不求他們能和前線的戰士們一樣受萬人敬仰,他只希望自己的同胞不要誤解他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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