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節
真就乖乖跟在了阿誠身邊,心服口服。
十月初的時候,一場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徹底褪了暑氣。
等到第四日天晴的時候,阿誠清晨推開房門,初秋的清風吹起了他一身的雞皮疙瘩。
把裝錢的盒子拿出來數了數,除了幾張一百的鈔票以外,就還剩兩條小黃魚了。
那小黃魚還是當時他們匆忙回家收拾東西時,阿誠在明樓的書桌裏找到的,覺得不拿走可惜,但又嫌它重,猶豫再三還是塞進了包裏。
不過幸好他将它們塞進了包裏,現在中國百廢待興,政府沒讓他們當免費勞動力就已經很不錯了,發的那點工資能幹什麽?
阿誠拿出一塊小黃魚在手裏掂了掂,去廚房将早餐端上桌,給明樓蓋好滑落一半的被子,便收拾收拾騎着自行車出了門。
明臺應該已經從黎叔那裏聽說了他們前往解放區的消息,不過不知道具體位置,他得去縣城給明臺通個信,報平安。
到了縣城給明臺打了電話,聊了些家長裏短,明臺因為他們錯過了去法國的機會而長籲短嘆,阿誠只回了他一句話,只要有大哥在,到哪兒都是家。
挂電話之前,阿誠托付他去尋了些阿司匹林和特效藥,明臺哽咽一聲便連忙應下了。
阿誠去縣城唯一的銀行将小黃魚換成了現金,這些錢也夠他和明樓用上一陣子了。
在商場裏買好過冬要穿的衣服和棉被,阿誠給明樓精挑細選了些上好的咖啡和茶葉,最後捎上了幾個罐頭。
路過一家銀樓時,阿誠心念所至,沖動之下就進去買了一對樣式簡單的銀戒,後來想了想,又買了兩條沒有吊墜的項鏈。
最後阿誠在回家的途中,去一家雞舍買了一筐小雞仔,畢竟野雞不是想打就能打到的嘛。
現在才十月上旬,等冬天到了,小雞仔也就長大了,明樓享口福的時候也就到了。
一直到回家,阿誠還在認真考慮要不要哪天得了空,去買兩只小豬來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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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家收拾好東西,明樓才步伐匆匆地回了家。
“又被人叫去處理鄰裏糾紛啦?”
阿誠看着明樓口幹舌燥地往肚子裏灌水,笑着搖了搖頭,将剛才泡好晾在那兒的茶遞了過去。
“是李大嬸,兩口子打架,鄉親們拉不住,才叫我過去處理一下。”
明樓打開蓋子,一陣茶香撲面而來,讓他感覺置身于明公館,置身于一個閑暇的午後。
“你說,不就是沒錢,自己男人又不中用嗎,至于為這點小事打起來嗎。”
“貧賤夫妻百事哀,明大少爺,這你就不懂了吧。”
阿誠拿起給明樓買的棉衣在他面前比劃,腦中浮現出他穿這種衣服時的樣子,實在忍不住偷笑起來。
“那我們現在也沒錢,你會不會跟我也打起來?”
明樓嫌棄地将阿誠手中的棉衣丢到床上,一只手偷偷搭在了他的腰上。
“大哥你忘啦?我可是咱們家最會賺錢的那個。”
阿誠想将他的手拍開,卻不料那人死乞白賴地開始往下摸。
“所以門口那一筐小雞仔就是你用來賺錢的成本?”
明樓一邊咬住阿誠的嘴唇分散他的注意力,一邊偷偷将手伸進了他的褲兜。
“這是什麽?”
等阿誠終于找回了神志時,明樓已經将一個小盒子拿在了手中。
“你還給我!”
阿誠面紅耳赤地想要将盒子搶回去,那本來是他想當新年禮物送給明樓的,可偏偏那人眼尖,還沒在兜裏捂熱乎就被他發現了。
明樓打開盒子一看,笑容更盛。
“阿誠,這種東西難道不應該是我去買嗎,你就這樣心急?”
“誰買還不都一樣,你以往的哪樣物件不是我去買的?”
阿誠見他已經識破了,也只能認栽,走上前去想要将盒子拿過來。
誰知還沒等他伸出手,明樓就順手将盒子一丢,單膝跪在他面前,手掌一翻,兩枚一模一樣的戒指靜靜躺在他的手心。
“明誠同志,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明樓擡起頭,虔誠地望着自己的愛人,水光波動的眼睛裏藏着一條銀河。
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明樓的話在阿誠腦子裏炸開,那對戒指原本只是他買來想當個信物帶在身邊的,卻沒曾想明樓竟然簡單幹脆地求了婚。
阿誠的手指動了動,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紅了眼睛。
他覺得那是他這輩子聽明樓說過的最動聽的話。
“你不說話,我可就當你默認了啊。”
明樓看看阿誠發紅的眼眶,不由得一陣心酸。
阿誠是一個驕傲的人,卻能心甘情願雌伏于他,而他卻始終連一個光明正大的名分也給不了他。
當戒指緩緩套上無名指的那一刻,阿誠的眼淚也緩緩砸進明樓的心裏,激起一陣漣漪。
“大哥…”
阿誠還想說些什麽,卻不知從何說起。
一滴溢出眼角的眼淚囊括了千言萬語,囊括了往事舊夢。
“阿誠,你願意跟我共結連理嗎?愛我、忠誠于我,無論我貧困、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
牧師的誓詞從明樓口中說出時,阿誠突然覺得,就算現在讓他死,他也此生無憾了。
“我願意。”
是的,我願意。
三個字說得緩慢而堅定,從一九二三年他被明樓抱起時,他們命運紐帶就緊緊糾纏在了一起。
同生共死,絕不生離。
阿誠抖着手将明樓的戒指也帶上,本想學着明樓念誓詞,剛剛說了兩個字,剩下的話就被明樓封在了嘴裏。
第二天出門去上班的時候,阿誠拿出之前買的項鏈遞給明樓,明樓心領神會,将兩人的戒指摘下來套在項鏈上,藏進了領口。
礦場的生意不瘟不火地運行着,手下人辦事不盡心,明樓就算想挽留,也是力不從心。
畢竟明樓也沒想過要把這個礦場打理得有多井井有條,本來就是一個無關痛癢的小廠子,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而已。
等阿誠從這細水長流的小日子裏回過神來時,自己圈養的一窩小雞也長大了。
黑河冬天太冷,阿誠擔心它們不能熬過這寒冬,于是在第一場大雪到來之前,阿誠将公雞與母雞分別開來,母雞用自己搭的小棚子養着給明樓生蛋吃,公雞全殺了用鹽碼了吹成幹挂在牆上。
凜冬是混着雞湯的香氣來臨的。
明樓在一個清晨睜開眼,将胳膊伸出被窩時才發現,這下不得不穿上阿誠買的棉衣了。
屋裏的吊鍋上翻滾着香濃的雞湯,明樓用勺子嘗了嘗,燙得他龇牙咧嘴。
推開門走出去,眼到之處皆是一片雪白,他看見阿誠穿得鼓鼓囊囊地,在院子裏費力地将一個巨大的雪球往另一個雪球上搬。
“這麽大人了,怎麽跟個小孩子似的。”
明樓走過去将阿誠凍得通紅的手拉到胸口捂住,看着對面那人笑靥如花的樣子,自己的心也不由得雀躍起來。
以往用來裝點寒冬的,不是那猩紅的鮮血?他何曾見過阿誠像今天這樣,像個孩子一樣玩得無拘無束。
“我一直就想在家門口堆兩個雪人,只可惜上海從來沒有積雪,我的願望也一直沒實現。”
阿誠将手從明樓懷裏抽出來,扣好他棉衣的扣子,不讓冷風灌了進去。
“大哥,你穿這身衣服挺好看的。”
明樓見他努力憋笑的樣子便能想象出自己穿這棉衣到底什麽樣,也不拆穿他,雙手背到背後不動聲色地捏起了一塊雪球。
等阿誠不注意時,一個雞蛋般大小的雪球徑直像他飛來,直中眉心。
當他拍開臉上的雪渣時,就看見明樓站在雪地裏,笑得一臉得意。
“阿誠,你這麽多年特工是不是白當了?怎麽這點防備都沒有,要是飛過來的不是雪球,而是子彈怎麽辦。”
“大哥覺得我會給敵人瞄準我眉心的機會嗎。”
阿誠也迅速捏起一個雪球沖明樓壓過去,明樓一邊躲,一邊找空子反擊。
兩個加起來得有七十多歲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一樣在這雪地裏玩得像模像樣。
除夕将至的時候,因為實在太冷,明樓幹脆撂了挑子,抱着阿誠在燒得暖烘烘的炕上睡得昏天黑地。
“大哥,你可不能再睡了,你這做領導的堂而皇之的罷工,還怎麽管理手下人?”
這都第三天了,阿誠見明樓還有不願起床的意思,只能連拖帶拉地将人從厚重的棉被裏拉出來。
“這破地方太冷,你去讓黃大虎轉達一下,就說我體恤民情,給大家放年假,都不用去上班了。”
明樓睡眼惺忪地摟過阿誠的細腰,掀開被子想将他摟進來。
阿誠知道一旦讓他奸計得逞,又是一天下不來床,于是趕緊從他的桎梏裏掙脫出來。
“那照大哥這麽說,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