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節
太冷是不是也不用打仗了?日本人也得等冬天過了再來侵略咱們是不?”
“你能不能別老是把自己保持在工作狀态。”
明樓見到嘴的阿誠飛了,想想自己确實不能這樣賴在床上,也只好慢吞吞地起身穿衣服。
“沒辦法,職業病。”
阿誠聳聳肩,将放在被窩裏捂熱乎的棉衣拿出來替明樓套上。
等到明樓洗漱完畢,阿誠也将早餐端上了桌。
阿誠看天氣太冷,不知道從哪兒牽了頭小羊回來,頓頓給明樓做羊肉湯暖身子。
明樓小口小口地喝着滾燙的湯,手裏還拿着一個白饅頭,看着對面同樣安安靜靜喝湯的阿誠,他覺得這種柔情似水的小日子怎麽也過不夠。
“軍統那邊,有沒有什麽動靜?”
明樓算算日子,來解放區也有大半年了,雖然他一直想踏踏實實做村官,和阿誠過自己的日子。可是這麽多年的習慣,豈是說改就能改的,畢竟阿誠還不是一直在背着他觀察外面的動靜。
“前些天明臺來了信,雖然打了暗語,不過從字裏行間裏還是可以看出,軍統現在還不知道我們來了解放區,也沒有下發任何批捕我們的文件。”
他們和明臺如今跨越了大半個中國,明臺的信和尋來的藥在兜兜轉轉三個月後,才送到了阿誠手上。
“形勢如何?”
“亂。”
之前因為外敵入侵,國共雙方尚可聯手對敵,而如今日寇以除,這兩股勢力終究還是要分出個高下的。
“軍統上層爛成什麽樣大家都清楚,這內戰終究還是逃不掉的,只是苦了那四萬萬的中國同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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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樓咽下最後一口饅頭,屋子被阿誠烘得太暖,一碗熱湯下肚,他的額頭竟還出了一層薄汗。
“好不容易苦受完了,以為能盼着過過安靜日子,現在又全面內戰,大哥你說,這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家人打自家人有什麽好處!”
“一山不容二虎,遲早得分出個高下。”
明樓撩開窗簾望了望眼前這個白雪皚皚的世界,一個多月前自己和阿誠堆起來的兩個雪人還完好無損地立在那兒,明樓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對正在收拾碗筷的阿誠道。
“阿誠,你記得提醒明臺讓他自己小心點,當初我告訴過他,要他以軍統地下黨的身份潛伏在共黨內部,唯一的上線就是我,如今我這條線斷了,軍統裏毒蠍的檔案也填了殉國,你讓他徹底退出軍統,只留下共産黨這一個身份就行了。”
“放心吧大哥,我已經囑咐過了。”
“只怕軍統現在也抽不出精力來搭理我們。”
明樓定下心,如今兩黨打得不可開交,等軍統發現他們來了解放區,不知道得多少年以後了。
“明弋那邊呢?他和明堂哥怎麽樣了?”
“不知道,我怕暴露蹤跡,一直沒敢跟上海聯系。”
阿誠聽明樓提起明弋,心裏也難免不會擔心那孩子,雖說他知道明堂不會虧待他,但畢竟那孩子在明公館呆了幾年,又是自己親手帶回家的,說不想念又怎麽可能。
“明堂哥只是個商人,在上海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明樓點點頭,看着阿誠收拾完東西,和他一起去了礦場。
一路上明樓嫌風吹着冷,硬是要和阿誠騎一輛車,說是兩人貼在一起暖和點,阿誠拗不過他,也只好自己坐上後座,将明樓抱得緊緊的。
明樓在辦公室裏無所事事地坐了一天,等到下班的時候,果真就貼出了一張停工的通知書。
等阿誠找到他說理的時候,那人還堂而皇之地說是因為大雪封路,他擔心工人們的安全。
“大哥,你這麽做,這鐵礦到底還開不開了。”
“不開了,回家種田。”
所以開春的時候,阿誠還真就在小屋的後面開了塊小地,尋了些蔬菜種子埋了進去。
如今蔣介石算是徹底撕下了和平的僞裝,全面內戰爆發,他和明樓就算在這邊境鄉村也還是被擾地不得安寧。
黑河政府看他才華橫溢,老是讓明樓去做演講,明樓實在做不來這種東西,所以全部讓阿誠代勞,自己則在家寫一些文章,提供給與他頗有淵源的潘先生。
兩人在村裏住得久了,長舌村婦們心思也就活躍起來,整日裏閑得發慌,有事沒事就成群結隊地往他們屋子裏跑。
幹什麽?給兩位芝蘭玉樹的大少爺提親。
開了年,明樓就四十一歲了,阿誠也三十有二了,兩個大男人到了這個歲數還沒個媳婦,這算是過的什麽日子?
鄉親們也是出于好心,每天提着凳子在他們的小院子裏擺足了架勢輪番勸說,常常擾的明樓不勝其煩,把大門關得緊緊的,縮在炕上看書。
阿誠倒是願意跟她們聊幾句,反正自己閑着也是閑着,除了偶爾出去替明樓講講稿子,也沒什麽事情可做,在院子裏跟大媽大嬸們聊上兩三個小時,散場前還能落得一些蔬菜瓜果什麽的。
反正他也跟着明樓學了一肚子官腔,應付一群鄉野村婦那是綽綽有餘了。
二月末三月初的時候,黑河的雪終于有了化開的跡象,原先冰封的小溪也有了潺潺的流水聲。
萬物複蘇了,阿誠心裏念着屋子後面的那塊小菜地,常常一個人蹲在那兒研究植物的光合作用。
遠在重慶的國民黨政府這才得知了明樓在解放區的消息,不由勃然大怒。
一個軍統上海站情報科科長,居然是一個隐藏得極深的共黨叛徒。戴笠大筆一揮,軍統檔案上的“抗戰有功人員明樓”立即變成了“共黨漢奸”。
軍統對明樓下達了通緝令,并派人去抄了家。
只是他們早已人去樓空,留給軍統的除了一間積滿灰塵的明公館,還能有什麽?
戴笠覺得心有不甘,中國這麽大,他們想找到明樓簡直是大海撈針,明樓如今唯一的親人明誠自然跟他一起在解放區,他們無可奈何。
當戴笠氣得摔了第五個杯子的時候,有人向他傳達了一個情報。
明樓幾年前收養了一個孩子,如今和他的宗親一起留在上海。
明堂和明弋
明氏企業如今全由明堂一人接管,在上海商界的地位不可動搖,如果貿然去動他,只怕上海經濟将會面臨全線崩盤的危險。
戴笠正值氣頭上,也顧不了這麽多,當即就讓手下随便給明堂扣了個紅色資本家的帽子,連夜将大人孩子一起趕出了上海,将明氏企業占為己有。
當然,這些事情遠在黑河的二人根本不知道。
明堂因為聯系不到明樓,急火攻心,沒幾天就死在了上海城郊的一個廢棄的防空洞裏,明弋萬念俱灰地将他簡單埋葬後,從此不知所蹤。
雖然戴笠有意封鎖消息,但畢竟明堂也是商業巨頭,要說這消息一點也流不出去,根本不可能。
兜兜轉轉幾個月,明臺才從一位一同寫書的友人那裏得知了明樓被軍統通緝,明堂逝世的消息。
而當他問及明樓曾經收養的那個孩子時,友人卻未能說出只言片語。
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敢輕易向阿誠傳遞情報,害怕暴露他們的蹤跡。于是只能靠着自己手上這點微弱的能力盡全力尋找明弋,卻一直未果。
對于明臺好幾個月沒來信的事情,阿誠只當是現在局勢嚴峻,明臺尋不到好時機罷了。
明樓雖然無心管理礦場,不過對于山嶺村的發展建設倒是盡心盡力。
比如鼓勵村民們開荒種地啊,發展家畜養殖啊之類的,明樓心情好的時候還喜歡将村子裏的人們聚集起來,給他們普及左翼思想。
後來明樓考慮了一下,覺得村子裏的孩子缺乏系統的教育,像這樣生活下去以後也只能是面朝地背朝天的莊家人,想走出大山根本不可能。
于是明樓又拉着阿誠順便兼任起了村裏唯一的老師,還親手給孩子們編寫課本。
此間,潘先生幾次對他提出邀請,希望他回到中央進行情報工作,他覺得明樓的價值不應該埋沒在這鄉村裏。
但潘先生的話每次都才剛剛說出口,就被明樓婉拒了。
明樓說他已經将自己所有的心血都付諸于報國,如今再也沒有了外敵的入侵,他也沒有心思去擔此重任了。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兩個氣血方剛的男人,竟真的就心甘情願蜷曲于此。
但當真就是心甘情願嗎?
明樓衷心為國的一腔熱血,似乎從來也沒有被這黑河的千裏冰封澆滅。阿誠知道,明樓其實是在顧及他的感受。
只是阿誠也不說破,如今外面世道太過紛亂,誰知道自己今天閉上眼,明天還會不會醒來,像明樓這樣的五重特工,一旦涉足進去,便很難再全身而退了。
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