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節

紀,他才驚覺過了今天,自己就四十五了,而阿誠也有三十八了。

歲月不饒人,他自覺如果現在再跟明臺打架,自己一定不是他的對手。

今天是除夕夜,明臺高興,在飯桌上喝了好些酒,誰都勸不住。

阿誠顧忌明樓的身體,每當明樓想要端起酒杯與明臺對飲時,便會收到阿誠的眼刀,看得明樓一陣心顫,只好以湯代酒,這一頓年夜飯下來,愣是陪着明臺喝了好幾碗。

當明樓和阿誠兩人在家門口放了煙花回到屋時,卻看見本來被程錦雲扶回房間的明臺不知什麽時候鑽進了他們的屋子,此刻正坐在床邊,捂着胸口哭得喘不過氣。

“明臺?明臺你這是怎麽了?別哭啊。”

阿誠趕緊走過去将他們家的小祖宗扶起來,又見他衣衫單薄,怕他着涼,只好拉過被子将他蓋着。

“誰叫他不聽勸,喝大了吧,阿誠你去院子裏挖塊雪來糊他臉上,保證能讓他立馬醒過神來。”

明樓在一旁看着好笑,嘴上不饒人的毛病便又犯了。

明臺此刻正哭得悲切,也看不清身邊是誰,只管往阿誠懷裏靠。

阿誠一邊安撫明臺,一邊吩咐明樓出去讓程錦雲做解酒湯。

明臺哭了好一陣才停下來,慢慢放開胸口上的手,一張已經有些泛黃的結婚照靜靜躺在他手心裏。

“阿誠哥,我想曼麗了。”

阿誠看見照片便猜到了緣由,心裏一酸,張張嘴卻說不出安慰的話。

“阿誠哥你知道嗎,這張照片是郭騎雲拍的,照片裏穿婚紗的人,和攝影師都死了,只有我活着,為什麽只有我活着......”

“那是我的兄弟,我的半條命,我多想讓他們看看現在的中國,看看沒有戰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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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臺這些年裏一直在夢中受着煎熬,尤其是在內戰結束後。

每當他一閉上眼,腦子裏就會浮現出于曼麗和郭騎雲的身影,像是放電影一樣,将往日的種種浮現眼前。

比如第一次在軍統訓練班的澡堂裏撞見曼麗,在操場上和郭騎雲打架,他們一起執行任務時揮動的身影和掉落在地上的子彈,最後畫面一閃,回到曼麗割破他手上的繩子跌落到城牆下,耳邊充斥着子彈穿過肉體的悶響,明臺從夢中驚醒。

午夜夢回,連呼吸都覺得痛不欲生。

明臺想,他現在這樣活着,或許就是曼麗對他的懲罰。

“明臺,你別太難過了,曼麗是個好姑娘,你現在這個樣子被她看見了,得有多心疼。”

“別難過?你告訴我,我怎麽才能不難過!他們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只是死間計劃中的一顆棋子,他們的命,只不過是軍統上級用來做賭注的工具!我的組員都死了,他們全都死了,為什麽我就能活過戰争,活到新中國成立,為什麽!”

聽着明臺聲嘶力竭的胡言亂語,阿誠慢慢回想起了曾經在巴黎的一個冬夜,他的組員,為了護送他,用自己的生命殺出一條血路。

那漫天的白雪,刺目的鮮紅,全軍覆沒的絕望,那是阿誠這輩子都不願再去回想的修羅地獄。

“你活着,就是對他們殉國的最大回報。”

明樓端着醒酒湯推開門,便看見明臺仍然伏在阿誠肩頭哽咽,而阿誠也轉過頭去,悄悄用手背抹着眼淚。

明臺的話他剛剛在屋外聽了個大概,看見阿誠的樣子便知道他想起了曾經。

“明臺,沒有犧牲,也換不回現在的勝利,所有在戰争下死去的戰士,都不是白死,是他們用血肉之軀,成就了現在的中國。”

明樓的話說得相擁的兩人皆是一震,所有的忠魂都不是白死,沒有他們,抗戰不會勝利,更不會有現在的中國。

就算他們的名字無人知曉,但他們的功績,永世長存。

明樓的工作相對以前要輕松了許多,在家的時間也越來越長,阿誠閑來無事,在尋人的間隙盤了間鋪子做酒館。

明樓強行斷了他與組織的聯系,阿誠雖然心懷不滿,卻因為明樓的病情不敢多說,只好通過這個酒屋從往來的客人嘴裏獲取一些關于共産黨的消息。

聽說現在正在除奸,誤會明樓的人不少,從他開店到現在,起碼都聽到過十個人對明樓破口大罵了。

上海灘臭名遠揚的大漢奸啊,名聲都傳到北京了。

好在大部分都是尋常百姓,誤會就誤會吧,不知者無罪。

阿誠雖然深明大義,可聽着別人這麽罵自己大哥,心裏總是不舒服,只能在賣給他們的酒水裏加點料,讓他們嘗嘗苦頭。

“老板,來壇女兒紅。”

“先生什麽時候改喝白酒了?”

阿誠從酒櫃裏拿出費了好大功夫給明樓搜羅來的紅酒,暗紅色的液體慢慢傾入透明的高腳杯,明樓端起來一飲而盡。

“今天生意怎麽樣?”

明樓穿着黑色的中山裝,臉上戴着他的金絲眼鏡,手裏還拿着剛剛去見潘先生時,潘先生給他的文件。

“我在這兒辛辛苦苦賣一個月的酒,還比不過你這一杯。”

阿誠端着紅酒給他續上,本能地伸手去接明樓手上的文件,卻被他不動聲色地躲開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明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樓當然知道阿誠開這個酒館用意何在,特工就是特工,入了這一行,到死都改不了自己的天性。

“我成天閑得無聊,大哥總不能讓我待在家裏做女紅吧?”

阿誠見他不給,也不強求,這些日子裏他幾乎都習慣了明樓對他的防備,也無妨,反正明樓又不會害他。

“大哥今天去哪兒了?從早上就不見人。”

“去圖書館查了些資料。”

阿誠看了一眼撒謊撒得理所當然的明樓,從櫃子裏拿出一只杯子與他對飲。

明樓幹什麽去了他當然知道,這也是他怨氣最大的一件事。

明樓與潘先生工作關系密切,只要一有機會他們就會會面,尤其是明樓在北京任職以後,潘先生每次來北京明樓都會前去與他交談。

從前明樓是會讓阿誠陪着去的,你來我往,後來他與潘先生也算是熟絡。如今明樓卻次次瞞着他,每次都能編出讓阿誠無法反駁的理由來。

“那大哥查到了什麽?”

“一無所獲。”

明樓與他碰杯,将手裏上好的紅酒再次一飲而盡。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着,比起工作,明樓其實更願意待在阿誠的酒館裏,自己端着杯紅酒在窗下慢慢酌飲,看着阿誠忙前忙後地溫酒,收賬。

有時候興致來了,也會在打烊後拉着阿誠月下暢飲,然後醉倒在溫柔鄉裏。

走鋼索的人不能停下,因為一停下,就是溫水煮青蛙。

明臺時刻記着自己身上的擔子,雖然他對于曼麗的思念日益見長,可他始終記得明樓的囑咐,不能讓明家斷了後。

于是在一九五四年的十月中旬,程錦雲的肚子終于傳來喜訊,他們快要有個侄子了。

明樓聽了很高興,整日拉着阿誠和明臺絮絮叨叨,商量着給孩子取個什麽名字。

明樓也算是年過半百了,這人一老,話也就變得多起來,最近阿誠限制了他喝酒,又忙着照顧店裏的生意,明樓只好泡杯清茶,坐在店裏寫日記。

至于寫了什麽,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國仇家恨,兒女情長,想到什麽便寫下來,只是這日記本裏出現最多的,還是阿誠的名字。

入冬以後,明樓察覺出有些不對勁,對此他并不感到驚訝,因為在回北京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覺悟。

他只覺得萬幸,自己千方百計地幫阿誠撇清關了系。

明樓準備了三張機票,鎖在自己的抽屜裏,雖然他知道為阿誠準備的那張是多餘的,可他還是這麽做了。

一九五五年的除夕剛過,程錦雲的肚子漸漸顯出了樣子,明樓站在祠堂裏思索良久,終于定下了孩子的名字。

如果是男孩兒,就叫明賢,如果是女孩兒,就叫明月。

當明樓将寫着名字的紅紙遞給明臺時,還被他一陣取笑。

“大哥,這孩子還有大半年才能生呢,你怎麽比我還急。”

“想好了就先寫下,最近記性越來越不好,我怕到時候給忘了。”

現在還在正月裏,阿誠便關了酒館,成天和明樓待在家裏,他發現明樓這幾天也不去上班了,沒日沒夜地拉着他在床上糾纏,阿誠覺得他遲早會在明樓身上賠了自己的命。

明樓也不知為何,就像發了瘋一般,在阿誠身體的每一處留下自己的烙印,甚至想要将他拆了,融進自己的骨血。

明樓這樣讓阿誠覺得很不安,卻又說不出不個所以然來,他總覺得,明樓最近把每一天,都當成是末日來過。

“阿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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