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救治

男孩滿臉漲紅,艱難地咽下毒藥丸,眼神重新變得冰冷,悄悄攥緊了拳頭。

厲紅绫滿意地拍拍手,沖着幾個神農谷弟子開口。

“你們吃下去的毒藥各有不同,短則一個時辰,長則三天三夜,但是最後,不外乎都是七竅流血,腸穿肚爛而死。”

幾個人中,為首一位大師兄模樣的青年怒聲罵:“你這狠毒的女人,我們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他身邊另一個弟子哆嗦着:“我們谷主對不起你,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拿我們這些無辜的外門弟子出氣,又算什麽?”

咦?元清杭剛剛豎起耳朵想聽八卦,厲紅绫臉色已經冷如冰雪,素手一揚,一道極細的銀針飛過去,釘進了說話那人的嘴巴。

一聲慘呼,那人嘴角立刻溢出一縷黑血,他瘋狂地在地上亂蹦,一張嘴,整個舌頭已經開始發黑腫大。

“不會說話,就再也不用說了。”厲紅绫冷冷站着,轉向另外幾個人,“至于你們,要想活命,也不是沒有辦法。”

她指了指那個滿嘴流血的神農谷弟子:“你們誰殺了他,就有解藥。”

幾個人滿臉震驚,那名大師兄怒道:“想要我們師兄弟自相殘殺,你做夢!”

旁邊有人猛地捂住了肚子,臉上一陣扭曲,顫聲叫:“我、我好像毒發了。”

他眼中的恐懼越來越盛,忽然撿起地上斷掉的骨刺,猛地一下,紮進了那個滿嘴流血的同門的脖頸:“五師弟……你別怪我。”

那人慘叫一聲,踉跄倒下,刺他的人又已經追上去,舉手再刺。

那男孩就在左近,電光石火間摸起桌上一只藥碗,攜帶着靈力,劈面砸去,正中那人手腕。

“哐當”一聲,藥碗和骨刺同時落地。

事出突然,旁邊的大師兄剛剛反應過來,又怒又急,撲上去厮打:“你瘋了?”

另一個少年十五六歲,眉清目秀,也哭着過去施救。幾個人本來就被鐐铐綁成一串,這麽一亂,全都摔倒在地上,有人毒發,有人流血,有人哭泣。

元清杭飛奔過去,探了探那人鼻息,再看看那噴湧的血流,心裏一沉。

沒救了。

下手的那人在地上跪爬幾步,嘶聲叫:“他反正也要死了!……”

正一片混亂,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也變了臉色,伸手一摸,鼻子下面兩道血跡蜿蜒而下。

他年紀尚小,“哇”的一聲哭出聲來:“我、我也不想死啊……”

殺人的那名弟子掙脫幾個師兄弟,匍匐幾步,顫聲道:“我還有個消息說,能不能……放過我?”

厲紅绫充滿譏諷地看着他:“說說看?”

“我們神農谷的小公子木嘉榮,馬上要過六歲生辰,谷主即将廣發請柬,大宴天下。”

他惶急地看看厲紅绫:“那是木家獨苗,一向最受寵愛。若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們谷主才會真的傷心欲絕……”

元清杭心裏悚然一驚,忍不住飛起小短腿,重重踢了他一腳:“胡說什麽?”

這人話裏的意思,竟然暗示厲紅绫為了舊仇,去殺一個六歲的稚童!

厲紅绫眼神變幻,臉龐有一瞬的扭曲,低聲呢喃:“呵呵,木嘉榮……好尊貴的名字,好大的排場。”

她沒理睬那個少年,卻扭頭看着元清杭和厲輕鴻,唇角含着譏諷:“看到了麽?這些名門正派的人,就是這樣。能手刃親友,也能出賣師門。”

元清杭終究是忍不住,低聲道:“可是紅姨,人人都怕死的。”

千古艱難唯一死,用死亡來考驗人性,又能得出什麽合理的結論。

忽然,厲輕鴻在一邊眨眨眼,看似随意地張口:“也不一定啊,這個小藥童,他就不怕呢。”

元清杭吓了一跳,剛剛對他的一腔可憐瞬間化成烏有,這小崽子,一張嘴就像只小烏鴉一樣,準沒好事!

果然,他這一開口,立刻引起了厲紅绫的注意。

她盯着一臉漠然的男孩,欺身上前抓住了他的脈門,輕輕一探,“咦”了一聲。

“你小小年紀,竟然已經築基了,怎麽還是一個外門弟子?”她神色狐疑。

男孩面無表情,低垂眼睛,不吭聲。

旁邊,那位大師兄卻一呆:“什麽?小七你築基了?”

怎麽可能,別說是在他們藥宗,就算是在最重武力修為的劍宗,這個年紀築基的也都是寥寥無幾,要是真的,怎麽可能還留在外門?

元清杭卻一愣:小七?這是男主的小名?

好像又有什麽不對的樣子。

厲紅绫冷笑:“木家果然都是瞎子,放着個修煉奇才做個外門的藥童。可惜,這個奇才很快就要死了。”

元清杭吓了一跳,趕緊小聲央求:“紅姨……”

厲紅绫低頭看着男孩:“你不怕死?”

那男孩盯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那個五師兄,他臉色本已經極蒼白,唇角的血跡也越發黏稠,聽了這話,終于擡起頭。

他年紀雖小,看向厲紅绫的眼神卻不畏懼退縮,只有一絲強忍不住的憤慨:“怕就有用嗎?”

厲紅绫忽然笑了起來:“你這孩子,倒比大人有骨氣。”

她不再理會他,将元清杭和厲輕鴻喚到身邊:“這幾個人,就給你們練練手。這大半年你們也學了不少丹石藥理、解毒秘法,現在試試看能治活幾個。”

元清杭心裏大大地舒了口氣,還好還好,能救!

這具身體裏,的确有着以前的詳細記憶,原主的人設就是“狡黠多智”,在修煉和學習上尤其聰慧,各種醫理知識,無一不記得清清楚楚。

再加上以前他自己在病床上學過的一些醫學知識,總不至于束手無策。

“紅姨。”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要是學得好,救活了人,有沒有什麽獎勵?”

只要說有獎勵,他就求厲紅绫放了這群倒黴蛋!

厲紅绫淡淡道:“救活了就接着喂毒,練手當然要反複練。再說了,解一兩次毒算什麽,能解陳年積毒,才是真本事。”

元清杭:“……”

算了,當他沒問。

厲輕鴻忽然也問:“那要是用錯了藥,治死了怎麽辦?”

厲紅绫淡淡道:“你想幹什麽?”

厲輕鴻眼神閃爍,小腳尖在地上碾了碾:“沒有……”

厲紅绫道:“你們倆誰要是胡亂應付、治死了人的話,晚上就和屍體待在一起,過上一夜。”

厲輕鴻的小臉白了。

別說是他,就算是元清杭,身上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雖然是在醫院常客,親眼看過無數生老病死,也沒去太平間和死屍泡在一起過啊!

……

厲紅绫施施然走了,儲藥室內,剩下了元清杭、厲輕鴻,還有那幾個被喂下毒藥的神農谷子弟。

元清杭盯着厲輕鴻:“你想不想晚上和死屍睡在一起?”

厲輕鴻畢竟還小,一想到那陰間情形,不由打了個哆嗦,使勁兒搖頭。

“那就快去找解藥!”元清杭吩咐。

左邊一排藥櫃中,都是各種有解毒效用的草藥,厲紅绫既然是要考校他們的所學,當然留下了足夠的原料。

厲輕鴻邁着小腿,轉身就往藥架旁跑,差點絆了一跤。

他從藥櫃裏找了十幾種最常見的解毒草藥,一回頭,呆了呆。

元清杭正在相反的一邊藥櫃中翻找。

很快,他吃力地抱下來一大瓶藥汁,跑回那幾個人身邊,抓起個最嚴重的人:“快喝。”

那人聞到一股惡臭,低頭看那深黑的不明液體,哪裏敢喝,拼命往後躲閃:“你這小魔頭……不如直接殺了我!”

元清杭小腿一絆,把他整個撂倒在地上,狠狠捏着他的下巴就灌:“給我張嘴。”

那人身上靈力被鎖,立刻被強行灌了幾大口,驚恐之下想要吐出來,元清杭早有準備,在他背上狠狠一頂,将藥水逼下了他的喉嚨。

他轉身抓過另一個人:“你也喝!”

正灌着,第一個人忍不住胃裏的惡臭和黏膩,“哇”地一口吐了出來。

元清杭手腳不停,逼着另外幾個人全都灌了下去,不一會兒歪歪倒倒地吐了一片,屋子裏惡臭熏天。

他一轉頭,那個男孩看見他望過來,竟然毫不猶豫,伸手接過藥汁,喝了下去。

一個成年弟子渾身顫抖,忽然一頭向元清杭撞去:“我和你這小魔頭同歸于盡!”

身子剛動,旁邊伸出一只手臂,用力擒住了他。

那男孩身子微微發顫:“師兄,住手。”

“你幹什麽!你想讨好他,好活命對吧?”那人暴跳起來。

男孩嘔吐了幾口,虛弱搖頭:“服毒時間很短,吐出來才好。”

元清杭充滿贊賞地看看他,哎呀,小男主就是上道,比這些炮灰NPC聰明太多了。

只要是固體,總要有消化的時間。

就算是現代醫學那麽發達,誤服了農藥等毒物,第一時間也是要洗胃的。這藥汁雖臭,卻無毒無害,還帶着刺激腸胃的功效,催吐效果一流。

他一拍男孩的肩膀,笑嘻嘻把那瓶惡臭的藥汁遞過去:“那要不,再來一點?”

……

厲輕鴻在邊上咬着嘴唇,猶豫着看向懷裏的草藥:“現在,該用這些了嗎?”

元清杭嘆了口氣,指向另一邊的架子:“把那些毒藥拿來。”

厲輕鴻平日被他支使慣了,雖然困惑,還是“哦”了一聲,踩上凳子,把那一堆藥瓶全拿下來。

元清杭每一種取了一顆,遞到幾個中毒者面前:“仔細看看,自己吃的是哪一種?”

幾種藥丸性狀各自不同,有的辛辣,有的帶着古怪甜香,還有的隐隐發着惡臭,幾個人畢竟都是藥宗弟子,自然能分辨出來。

那位大師兄臉色已經有點發黑,強撐着揀出來一顆,聞了一下:“我這顆毒藥裏,似乎放了毒龍涎,還有穿心箭的葉片。”

“我的是這個,紅色,入口辛辣,應該有斷腸木的熟齡果實。”另一個人疼得滿頭冷汗,也顫聲道。

元清杭急問:“感覺呢?是腸胃灼燒,還是渾身疼痛,又或者是眼前模糊、渾身冷汗?慢慢說,別漏下任何症狀。”

厲輕鴻抱着一堆草藥,這才明白過來。

是啊,他娘一再教導過,對症才能下藥。

先查清楚毒源,再弄清楚病症表現,怎麽一到動手,就全忘了呢?

元清杭拍拍他:“別發呆。找對應的解藥,該榨汁還是研磨,我們一起動手比較快。”

厲輕鴻呆呆看着他,終于覺得有點不對了。

“少主哥哥,你、你……今天和以前說話不一樣。”

元清杭也懶得再僞裝,反正厲紅绫不在,這小號的炮灰男配也翻不出什麽水花來,他随口道:“是啊,不僅今天,以後都會這麽英明神武,殺伐果斷。”

一扭頭,正撞上小男主沉肅探究的臉,他一邊快速分揀草藥,一邊嘻嘻一笑:“也被我帥到了嗎?”

他容貌本就極好,加上養尊處優,這樣笑嘻嘻說着話,頭頂一束金環映着烏黑發絲和白淨小臉,顯得更加驕矜漂亮,神氣活現。

男孩看着他,神情複雜。

像是痛恨厭惡,又像是忍不住想多看一眼,蒼白的臉浮起了一絲酡紅,從耳朵邊染上了如玉的雙頰。

他飛快扭頭,躲開了元清杭的視線,冷冷垂下了忽閃的睫毛。

元清杭玩心大起,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側臉:“你啊——哎?!”

随着他這一戳,對方身子晃了晃,“咕咚”一聲,昏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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