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何況古董只是我手下的部分産業,我主要還是在進出口中介為主。”
鮑望春支着頭看他,對他的答案似乎是不滿,微微嘟起唇,周天賜看他那個樣子趨然又小了幾歲,一時想笑,但還是忍住了。
他知道他剛才那番話鮑春望不信,其實他自己都不信,只不過十句話裏九句話是真,剩下半句半真半假,他自己都搞不清哪句說了假。
這樣想着,他笑意更盛:“來,小鮑,我們還沒一起喝過酒,幹一杯。”
鮑望春盛情難卻,還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這酒入口甜軟,後勁卻大,兩個喝了三五杯後,他便覺得身上燒得很,頭也有點暈。等一頓飯吃完,他也快要放倒了。
周天賜看着他搖搖晃晃去洗手間,搖了搖頭,這是什麽酒量啊!太差了!就這樣是怎麽當上隊長的?嗯,應該好好套套話,酒後吐真言麽。
但是事實證明,鮑隊是個十分嚴謹的人。所以當周隊想套話的時候,鮑望春很正經地說:“我知道你不懷好意,我什麽也不說。”然後,就睡着了。
周天賜仰頭望天,果然是國家模範公務員。
小花絮:
鮑望春很正經地說:“我知道你不懷好意,我什麽也不說。”然後,就睡着了。
周天賜賜仰頭望天:“你就這麽睡着了,我就不客氣開動了哦!”
鮑望春睜開眼怒道:“你TM從來就沒客氣過!!”
作者有話要說:
☆、十 難熬的等待
十難熬的等待
在那之後有一年多,顧惜朝時常想到那段歲月,看上去十分靜好,卻暗裏湧動着懸機。那樣一個偏遠,甚至有點偏窮困的山村裏,談得上富裕的不過那麽幾戶,全村的人基本都是盜墓出身,誰也不說誰。有的手藝好,有的差一點。手藝好的人就自已找活,手藝不好的人就去幫工。而對于大部分村民來講,其實沒什麽手藝好壞之分,挖土望風誰不會?
像戚少商這種把盜墓産業化的人,在這個村裏只有這一家,但連雲的人嘴都十分嚴,就算村裏有的老人甚至是他們的親戚,他們也不透一點口風。
勾青風曾笑呵呵地說:“咱們老大,那是好人,雖然咱們也知道做得是不合理不合法的事,但兄弟們的命都是老大給的,兄弟們的家都是他幫着給置得,咱們能混到這份上,都是老大給的,做對不起老大的事那不能夠。”
顧惜朝記得紅袍曾私下裏和戚少商談話,有那麽幾句被路過的他偷偷聽了進去,阮明正說:“那顧惜朝看上去就是捂不熱的白眼狼!”
戚少商卻大笑:“紅袍,你是不是被什麽學生樣的男人給騙了,對這種長像的男人都有偏見啊?”
顧惜朝悄悄地走開,後來他想,若不是他們立場不同,他是不是也會反了他?但“如果”這樣的假設,在非科學的命題上來講,可能沒有什麽意義。
他那段時間很焦急,其實晚晴給他打了那個電話,他用很生硬的口氣回複後,晚晴就覺得不對,兩個人每次打電話,他都暗示去找她父親,這事情比較難以解決。晚晴的父親是文物系統的人物,最近升了博物院的院長,職權很大,對于文物的事情就可以插得上手。
晚晴聰明伶俐,很容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并轉告了她父親,但每次發短信都是讓他等一等。
顧惜朝因為這個事情心裏很焦躁,但他面上仍是不動聲色地和戚少商周旋。他從沒見過盜墓賊是什麽樣子,有關于盜墓的事情,也只在課上聽老師們講過一些。這些人真正的面目,隐藏在笑意背後是否有兇險,他也不清楚。無論他如何聰明,如何膽大心細,他到底還只是個考古系的學生,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與這些人相處。
戚少商總是贊他聰明,大概是真的想培養個接班人吧。夜半無人時,他一個人在房間裏,苦笑着想他們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真心地覺得戚少商是個好人,可有時候又想,為什麽他是個盜墓賊,如果他們也是一個專業的學長與後輩的關系,或退一萬步講,他只是個古玩市場裏的普通商人,他們會能更進一步交心相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日夜擔心吊膽。
前一段時間他剛來這裏,水土不服,高燒一夜,低燒兩日,戚少商就衣帶不解地守了他三天。他難受得昏沉沉卻又睡不着時,戚少商就耐心地給他講傳說中的故事,并且這些故事和一些文物上的繪畫內容交插起來,講那些神仙古怪,方術古書。
這人對歷史和文物鑽研甚深,不差于考古系的老師,對他如此溫和耐心,誠心誠意地對他,讓他覺得無論如何都他接下來要做得事都心含不舍。
只是他夜深人靜時想的是一回事,白天睜開眼時,又做的是另外一回事,就好像整個人生生已經分裂成兩個部分。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悄悄觀察戚少商,他們這次回來後,戚少商暫時沒有接新的活,就好像是為了過年在做準備,但這部分東西一直不出手,其實也是個麻煩,底下幾個人都問過幾次,可是戚少商卻只是笑而不答,問多了就神秘地說一聲:“你們大當家的我正在籌劃個大的。”
連雲的人也不缺錢,既然戚少商這樣說,就哄笑一聲,各自找樂子去了。
但顧惜朝發現一件事,戚少商總是在聽一個廣播,這個廣播是個文藝臺,但他只是聽兩個點的節目,中午的一檔是個說書的節目,晚上則是各個地方的戲曲賞析。剛開始的時候,他總覺着這人真是個文藝土匪,但他總是覺得心裏在打鼓。終于有一天,他聽出了問題。
無論廣播還是電視,他們的收入有一部分靠的是廣告,他發現這兩檔節目前後,會放的廣告中,絕大部分都十分規律,只有一個廣告,只有偶爾會出現,而這個廣告出現的第二天,戚少商就會失蹤一天。那一天中,他就得忍受阮明正幾乎監視性的眼光。
這個廣告的出資人是誰,戚少商還有一個幕後的策劃?
這些個問題讓他由些着迷,不可否認,他就是考古系的考據狂。
戚少商一直在等顧惜朝發現他們之間的事情,他一直在想,這個毛頭小子到底能做到哪一步,能把他戚少商逼到哪一步。
“你賭這一下,太不安全了。”雷家莊的密室裏,雷卷淡淡地說。
周天賜也頻頻點頭:“我說戚少商,你這麽亂賭,可別把我也給卷進去。”
戚少商笑了笑,搖搖頭:“我覺得借顧惜朝和傅宗書這一次,我們可以整個洗白。我就是不幸真進去了,也不大要緊。頂多三兩年就能出來。”
周天賜瞪大眼:“三兩年?戚少商,我小看你了,原來你不是放牛娃出身,而是官二代啊!”
戚少商卻只是笑,絕不回答,他有些線,誰也不會告訴,這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那些可能會幫助他的人。
雷卷點着了煙鬥,深深地吸了一口,現在卷煙各式各樣,外國的雪茄也是不斷地進入,但雷卷偏愛這種老式的長煙袋鍋,一點點煙絲,點上抽幾口,讓他可以清醒地思考一些問題。
他抽了一袋,才開口問:“你準備怎麽對付顧惜朝?”
戚少商搖頭:“他還小,只是個學生,讓他回去讀書。傅宗書倒臺了的話,他其實也會受很大的影響,在學校裏已經很不好受了,我不能再打擊他。”
雷卷冷冷地哼了一聲:“你還真是很惜才。”
戚少商嘆氣:“人家本來就是考古系的學生,我破壞了他們考據的材料,他看見我肯定恨之如骨。可以理解。”
周天賜嘿嘿地笑了幾聲:“喲,憐香惜玉,才子佳人,沒想到土匪也這麽有情趣啊。”
戚少商避而不答卻含笑問他:“聽說鮑隊是你那兒的常客?”
周天賜抓抓頭,嘿嘿一笑:“你說我要陷害他一把,勝算多大?”
戚少商嘆氣:“別說你偷雞不成小心要蝕把米,我怕你最後也還是下不去手。”
周天賜也跟着嘆口氣。
雷卷看着他倆,閉上眼:“兩個沒出息的小崽子。”
戚少商與周天賜對笑一眼,相續苦笑。
周天賜點了支煙,抽到一半想到一件事,問戚少商:“你知道鐵手吧?”
“鐵游夏?”戚少商詫異地挑了下眉,這個動作是他最近和顧惜朝學的。他想了想說:“還算相識,我們打過幾次交道。”
雷卷磕了磕煙鬥,也想起這件事來,便轉過頭接下這個話題:“諸葛的大弟子進了文物系統了。倒是他這二弟子還在刑偵上活動着。”
戚少商望了望天,不知道是該笑而是該苦惱,最終還是露出了個笑意:“其實他那三弟子我更熟,我們一起打過網游幫戰。”
周天賜聽了忍不住大笑:“倒不知道最後如果你那小顧反水,這幾個弟子誰會幫你?”
戚少商笑着搖頭:“哪個也不一定會幫我,不過這四個人我都知道。成崖餘早年就打過交道,不過他出過一次事故,腿腳不行了,轉入文物系統也是衆望所歸。我原本以為他不能在刑偵上呆,也會會進入經偵系統。鐵游夏嘛,我們幾次交手。崔略商在武警裏做通訊工作,最小的第子冷淩棄在特警隊做狙擊手。”
周天賜拍他的肩:“行啊,老戚,對敵方陣營還真是了解。”
戚少商想到什麽,最終忍俊不禁:“成崖餘和蔡京的首席弟子方應看糾纏不清,崔略商和道上專門為我們做鑒定的李壞暧昧不已,你說我了解不了解?”
周天賜噴笑:“卷哥,讓小戚把他那小顧快快拿下。我們又添一員福将。”
戚少商端起茶杯:“你怎麽不把小鮑隊長拿下,盡打我的主意。”
雷卷微皺起眉:“什麽亂七八糟的關系。”
周、戚二人相對一笑,又喝了些茶,談了些盤口上的問題後,戚少商離開了雷卷那裏,折身回連雲。
小花絮:
這人對歷史和文物鑽研甚深,不差于考古系的老師,對他如此溫和耐心,誠心誠意地對他,讓他覺得無論如何都他接下來要做得事都心含不舍。
戚:嘿嘿嘿!
衆:…………
戚:還說會對我追殺得很有底氣,到底還是舍不得殺我吧!
顧:(氣定神閑)大當家,這才頭十章,連關鍵問題還未出現,你怎麽知道我以後不會殺你殺得很有底氣?
戚:(含笑)我等你。
衆:……我們當電燈炮已經當得很習慣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又得暫停兩周,我忘了冷紅燭還有個番外沒寫完,我三月十號有個考試,大概考試前會全力先把冷紅燭徹底寫完才行.TT,Sorry呀.
☆、十一 初步試探
十一初步試探
戚少商其實在很遠的地方就看到坐在大門外就着黃昏的光線在看書的顧惜朝,這個天氣,屋裏有時候還沒有外面的太陽暖和。他肯定顧惜朝已經看到他了,但他沒動,站在路邊看着偶爾經過的人,抽了支煙。他其實也很猶豫,經過這場布局,無論是否成功,顧惜朝都會受到很大的打擊,而他自己也會因此消失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內,顧惜朝會怎樣?會繼續成長,還是會消沉。如果是前者,他自然感到欣慰,但如果是後者,他會覺得有些內疚。
今天和周天賜的談話固然有開玩笑的成份在,但他對顧惜朝确實有別樣的感情。有別于和連雲裏其它兄弟之間那種可以肝膽照的過命之情,他對于顧惜朝更傾向于一種惺惺相惜。盡管以前從未相識,盡管是第一次見面,盡管是相處不久,他們在談話辦事之間,總有一種默契。這是他與任何人都達不到的,好像這個人就一直在他心裏住着,所以知道他在想什麽。
讓別人太了解自己是一種危險的事情,但最了解自己的人可能真的是自己的最大的敵人。
他默默地嘆着氣,抽完手中的煙。然後對着自己說,抽完這包就戒煙,雖然這句話已經伴着他抽過很多煙了。
顧惜朝在他走到路口的時候就看到了,他不知道戚少商也看到了他,只看對方低着頭走了幾步,便有些郁郁地站在路邊抽煙。
這是一個很在擔當的男人。就像戚少商每次都感嘆雙方是敵人一樣,顧惜朝也何嘗不在這段時間中時常默默地嘆息對方不是個法律意義上的好人。戚少商站在那裏就有一種頂天立地的氣勢,他不似一些肖小總是獐頭鼠目,目光游移,也不像勞二勾四這樣流露出粗人的習慣,更不似那些常年做老大的人有一種陰鸷之意。戚少商就像這個鐘點的陽光,雖然有些暗,但依舊溫暖。雖然時時都顯出一些痞氣,但他更像是為了逗他開心。他也有當老大的樣子,可以鎮得住場。
他什麽都好,只是他是一個盜墓賊!就算生活再艱難,顧惜朝覺得,這樣的行當都不足為取。
看到戚少商熄了煙,轉身向大門走過來。顧惜朝也收起了情緒,低頭看自己手中帶來了這本《資治通鑒》。
戚少商站到他身邊,順着他的眼光看了幾行道:“別看了,光線太暗了,小心眼睛。”
顧惜朝便懶洋洋地阖上書,仰頭看他:“太悶了,一點事也沒有。”他說着,頗有些憤憤地:“你又不出貨,我也沒得見識可長。天天守着你的院子,還有……”說到這裏他咬了下唇,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感情流露出太多了。
戚少商有趣地微笑:“還有什麽?”
顧惜朝默默收拾了自己的感情,站起身瞥了裏面一眼,冷冷地小聲道:“還有你那紅袍好妹子!”
戚少商大笑出來,裏面就傳來阮明正的聲音:“大當家回來了嗎?今天這麽晚。”她邊說邊向外走,走到門口,也冷冷地瞟了一眼顧惜朝,顧惜朝這時卻懶得理他,依着門邊曬太陽。
戚少商拍拍阮明正道:“紅袍,叫一下大家,我們大致商量一下。”說着攬住顧惜朝:“我總得布置好了再出貨,你也覺着點。小夥子總是太毛躁,光有技術不會管理可不行。”
顧惜朝被他一攬,耳根子不知為何就有點紅,他并不習慣戚少商這樣勾肩搭背,但卻又覺得這樣才更親近。他總是這樣矛盾,不知如何處理他們之間的感情。
九幽這次給了這條線要抽四成,而線上最高的還要抽四成,所以落到連雲手上也不過只有兩成。但他們可以在對方看貨之後,從最好的裏面先挑幾件,以彌補他們犯的風險。而九幽要四成的原因不外乎是因為上面把路都鋪平了,所以他們很安全。
戚少商對連雲的人都說的是這兩天在外面打點,以便于九幽看完貨後,他們的貨出不了手。但他這是謊話。要想騙人就得把周圍的人都騙了,他想騙顧惜朝就得把連雲的人一起哄進去。
這麽想着,他在看倉庫裏的東西時,眼中就流露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有些感嘆,有些惋惜。
顧惜朝總是那麽敏銳,他低聲問:“怎麽了,這有問題?”
戚少商搖頭:“就是覺得可惜,好東西很快就成為別人的了。”
顧惜朝心裏覺得不對,但仍是沒說,只作沒好氣地說:“貪多嚼不爛。”
戚少商摸摸他的頭:“可不是,所以再不舍也得弄出去。”他說完,擡起頭來道:“你們留兩個在這兒陪我等九幽,剩下的回市裏去。”頓了一下,看着阮明正說:“尤其紅袍,你回市裏我放下。”
顧惜朝微詫,但想想,戚少商在道上那些神神秘秘的傳言,便也不作聲。但他心裏暗計較,如果自己也跟着回了市裏,有些事要怎麽做呢?
還沒想好,就聽得戚少商說:“老五留下陪我,小顧,你也留下,有些人你認識一下,好接手。”
阮明正立時驚呆,但她正要說話的時候,卻看見戚少商在環在胸前的手做了一個小動作,那是個暗號:有別的安排。她立時擺出一副不高興的意思,跺跺腳走了出去。屋裏的幾個大老爺們兒就笑她小心眼,但她顧不得了。戚少商那個暗號意思是讓她回了市裏找卷哥,他已都做了準備。
那是什麽意思,他一早就覺得這批貨有問題?他又安排了什麽?記得這幾次每次進城裏,他都會拿些東西,所以其實最好的他都已經運走了?
到底是什麽意思呢?!阮明正內心萬分焦躁,卻只能先去開車。能成大事者,先懂得等待。這是戚少商在她入門時教的第一件事。所以,她只能等。坐到副駕駛上,習慣性地檢查所有的東西,以防萬一,這時,她突然覺得上面的擋板角度不對,看着四下無人,她伸手摸進去,摸出一張紙條。
顧惜朝對戚少商這個安排也是萬分不解,他不可相信這個人真的如此信任他,第一次就給他這麽大個任務。一時腦中有些空白,戚少商對其它人的幾個安排也就沒聽進去。他腦中除了這件事以外還轉着另一件事:晚晴還沒有幫他安排好,這些東西轉出去,就拿不回來了。
這可怎麽辦?從昨天開始,他發給晚晴的消息就一直沒有回複,其間他試着悄悄給晚晴打過一個電話,也是關機。到底出了什麽事?
戚少商轉過頭來看他一眼,然後笑了:“怎麽,真的要見大陣仗了就有點害怕了?”
顧惜朝嗤之以鼻:“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就是覺得,你沒讓紅袍跟着有點奇怪。”
戚少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紅袍得回市裏接應,萬一出什麽問題,她在就能處理。如果都在這兒,一翻就翻了一車。”
顧惜朝做受教狀點點頭,心裏暗道果然是老道了,生怕出了問題沒人把他從裏面撈出來吧。
戚少商看看天色道:“時間差不多了,你們趁着天還不算太黑早點走,今天晚上九爺就要帶人來了。”
顧惜朝心中不由一緊,面色也微沉下來。
終于要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又開始連載了,努力。握拳。
☆、十二 令人驚訝的會面
十二 令人驚訝的會面
戚少商坐在門前,大概是在等人,他雖然很随意地坐着,卻給一種十分緊繃的感覺。
顧惜朝看了他的背影一會兒,走上前,坐到他旁邊道:“你很緊張?”
戚少商回頭笑了一下,抽出一支煙,看了看他,還是把煙放回去了,低聲說:“最後一次了,據說,金盆洗手的結局都不怎麽好,所以,希望這種不好的預言不要落到我身上啊。”
顧惜朝輕笑了一聲,從他手中抽過煙盒,然後拿出一支遞到他嘴邊:“想抽就抽吧,有時候也算是減壓吧。”
戚少商叼着煙,卻沒有點着,含糊地說:“我有抽煙的權力,但也有保護你不受二手煙侵害的義務。”
顧惜朝徹底笑出聲,笑聲持續了一會兒,漸漸消散,他靜靜地坐着,終于很輕地問:“你為什麽要做這一行業呢?”這件事困擾了他很久,他覺得戚少商可以做很正當的職業,甚至做得很好,“如果你只是為了義氣,保護兄弟的話,也走得太遠了。”
戚少商玩着手中的煙:“也沒有為什麽,有時候,命運從來沒給人選擇的餘地。”
顧惜朝嗯了一聲:“命運這種事情,也說不準。但把一切事情都推到命運頭上,實在是不夠負責任。”
戚少商轉頭饒有興味地看着他,卻沒有說話。顧惜朝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不小心會露餡,只得勉強笑笑:“看,我還說你呢。”
夕陽在地平線上掙紮了一會兒,終于沉了下去,冬天的黑夜開始了。
戚少商等了一會兒,接到了電話,道:“九爺在國道上等咱們,老五,開上車,把貨拉上去見他。”
院裏有兩輛不同型號的長安面包車,阮明正帶着其它人開走一輛,而戚少商他們坐着另外一輛。顧惜朝坐在後座上,看着後面的幾個大箱子,再看了看坐在副駕駛上的戚少商,輕輕吐了口氣。
如果晚晴沒有安排好,他今天難道要看着戚少商交了貨,然後和他一起離開?看着這些珍貴的文物莫名其妙地落到別人的手裏,甚至被倒到海外?但他雙拳難敵四手,從戚少商的口氣裏來聽,那個九爺來路不淺,到底要怎樣才能保住這些文物呢?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戚少商突然停下,讓游天龍把貨都卸下車,然後開車離開一段距離等着,以防萬一,而自己則和顧惜朝在這裏等着和九爺接頭。顧惜朝有些不安地說:“他一個人離開可以嗎?”
戚少商笑了笑:“一向都是這樣,留個心眼總是要安全一點。”說着便給九幽打電話道:“九爺,不好意思,車在半路上壞了,你可讓人往西走十裏嗎?我和貨在這裏等着你們?”
九幽假笑着說好,挂了電話後,一臉陰沉說:“這個戚少商,鬼滑頭,說什麽車壞了,根本就是怕我們埋伏。”
他對面站着的人笑了笑:“我們本來就是要埋伏他嘛。”說着打電話給埋伏的人員,表示地點換了要小心一點。
九幽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雖然他也想害戚少商一把,以便于吞了他的地盤,但并沒想把他害到局子裏去,畢竟物傷其類。可是他不明白對面這個人與戚少商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在找到自己的時候就提出了這樣的合作要求。
戚少商看到九幽時,九幽的笑意中有點不大自在,戚少商心裏忍不住嘆了口氣,但臉上仍是堆着笑問:“九爺,我們能力有限,拿出來的也就這些了,你們先挑,剩下的記得把我的那份給我留下。”
九幽卻看向他身後,微皺眉道:“這個是……”
戚少商把在自己身後低着頭的顧惜朝拽出來笑道:“我是小顧,我的幫手,沒有他誰給我看貨啊?”
顧惜朝擡起頭來,只要和九幽打招呼,卻在看到他身後的人時,微抽了口氣。
戚少商回身道:“怎麽了?”
顧惜朝忙道:“沒,沒想到九爺的裝扮也這麽……時尚。”
戚少商笑出聲來,九幽這人,出門時習慣帶着個鐵面具,罩着半張臉,道上的人也戲稱他叫鐵面人。九幽聽了這話倒也不變臉,只是淡淡地看了戚少商一眼,戚少商忙道:“新收的小弟,不大懂,九爺大人有大量,包涵。”說着拍拍顧惜朝的手,顧惜朝也微低下頭做出一個道歉的姿态來。
但他心中想的是,九幽身後的那個人,那不是,省社科院考古所的負責人之一,晚晴的表哥——黃金麟!!他怎麽在這裏,怎麽會和九幽糾纏在一起。方才他們二人眼神一碰上,黃金麟就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神色。
顧惜朝腦子轉的很快,他立刻掩飾了起來,但他腦中同時也轉了另一件事,晚晴不能和自己聯系,是不是因為知道這件事?那麽黃金麟是來做什麽的?卧底?不可能,他不相信九幽這樣一個道上的名人不知道黃金麟的身份!那另一種可能就是黑吃黑,他們是要來收拾戚少商的。可是黃金麟又是以什麽樣的身份來做這件事?
他才不相信黃金麟是和盜墓賊說好了來收古文物以保護國家財産,其實以前去過一次晚晴那裏,晚晴說他父親還有一屋子是不輕易讓人進的,裏面都是父親個人的收藏,那麽此時黃金麟在這裏出現就對得上號了,他們得到一些信號,給于一些人方便,同時自己收好處。
可是這次的案件也太大了,國家已經定下來時候準備開掘的古墓,博物館又是合作單位之一,他到底是為了什麽?
戚少商拍拍他,讓他在這裏等一會兒,他跟着九幽和那邊的夥計去清貨,顧惜朝點了點頭,站在這裏不動。
果然,戚少商才走一會兒,黃金麟走了過來,狀似無意地站到他身邊,嘴唇都不怎麽開合:“雖然我不太喜歡你,不過你要出了事,晚晴對我的臉色也會很差,所以待會兒我說跑,你就往東南邊跑,那邊是我們的人。”他說完冷冷地看着他道:“別妨礙公務。”
顧惜朝心裏已經十分憤怒,到底是誰的公務!可是一邊是晚晴,一邊是文物,還有一邊,他看着遠處向他招手示意他過去一下的戚少商。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三 獵捕開始
十三獵捕開始
鮑望春在自己的辦公室外看到周天賜十分意外,也有些微惱,這裏到底是官,他這個賊(雖然還沒有證據)到底是怎麽好意思光明正大地走進來的。
周天賜看到鮑望春的表情,盡管他臉上不能表現出來,還是在心裏大笑出來。也就小鮑覺得自己應該不好意思走進任何有國徽照耀的地方了吧。他心裏笑着,卻看着鮑望春準備無視他走過去時,忙叫住了他:“鮑隊長。”
鮑望春不耐煩地站住,轉頭冷淡地看着他。
周天賜走到他身邊,伸手拍拍他說:“別這樣嘛,我是主動來交待的。”
鮑望春有點嘲諷地看他:“交待什麽?交待你怎麽把國家重寶走私出境!”
周天賜大聲地嘆息:“鮑隊真是對我誤解頗深呀,小民雖然做小的收藏生意,但從來沒有把重寶賣給羅剎啊!”
鮑望春抱臂靠在牆上:“說吧,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周天賜走過去,附在他耳邊,他微躲了一下,就聽周天賜小聲說:“你知道前兩天國家發現的那個戰國時期的韓國墓葬群吧?”
鮑望春臉色一凜,他自然知道,而且這屬于國家重要機密。問題是這家夥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周天賜看着他的表情嘿嘿地笑着說:“物必自腐而後生蠹。”
鮑望春心情流露也只是一瞬,此時又恢複到冷淡的神色:“我倒不知道周生還負責給我們公職人員說教。”
周天賜搖頭,不知道是否認還是不贊同,末了只問:“你想不想把他們抓到呢?”
鮑望春仰頭望天,他相信周天賜來找他絕對不安好心,他們相識這麽久,交手多次,成敗各有,互相也可算是了解至深,但有時候他不明白的是周天賜到底想做什麽。雖然鮑望春說他走私出境,但這還真是故意刺激他的話,正如他自己所說,他雖然做不太光彩的營生,但他确實不曾把國寶級的重器賣給外國人,這點還算是有良心的。但從盜墓賊手中收下一級文物再賣給那些二把刀的收藏家,到底不對,何況他自己恐怕也不幹淨。
可是,這件事上,到底他們要不要合作?
周天賜顯然極有耐心,他手裏拿着兩杯外賣的奶茶,還好心地遞給鮑望春一杯布丁抹綠:“喏,一邊喝一邊想吧,這是半糖的,不算太甜。”
鮑望春接過來,看着他手上那杯,不用問也知道,在全糖的狀态下,一定還加一了一份糖,不由微皺了下眉:“小心糖尿病。”
周天賜吹吹劉海笑道:“哎呀,你在關心我嗎?”
鮑望春眉皺得更深了一點:“我是擔心你進去了以後,政,府還得負擔你的醫藥費。胰島素現在很貴。”
周天賜喝得差點嗆到:“小鮑,你真財迷。不過,你的醫療常識要待更新,科研證明,糖份與糖尿病不一定要必然的關系。”
鮑望春慢條斯理地把奶茶喝完,接過他遞過的紙巾擦擦嘴道:“到我辦公室裏,我們好好談一談。”
周天賜接過他的空杯子,連同自己的一道扔進垃圾桶:“樂意至極。”
好好談一談的結果,就是鮑望春派屬下打聽了成崖餘科長的最近的安排,同時調查了一下目前文管局的動态,然後帶着自己的小分隊和周天賜一起向鄉下的一條國道上趕去。
坐在他身邊的一位隊員在路上忍不住小聲問:“隊長,現在,您是個什麽打算啊?”
鮑望春知道他在問什麽,便淡淡地說:“監視。”
周天賜幾乎噴笑出來,他坐在副架駛上,長腿交疊,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地說教:“小鮑啊,黑白太過分明,傷人傷已啊,畢竟林子大了,什麽鳥兒都有啊。”
鮑望春也漫不經心地回他:“不管林子裏有什麽樣的鳥,我看你就不是好鳥。”
周天賜啧啧出聲:“你是想我遛鳥嗎?”
這句話說得頗有玄機,旁邊的人都沒有聽懂,也在他們沒有反應的過程中,鮑望春卻已經把一把防身短刀架在周天賜的脖子上:“有些話,不該說,周總不是小心點好。”他說完,又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在他耳邊說:“小心鳥沒了。”
周天賜面臨這樣的事情,也面不改色,只是輕輕地推着他握着刀柄的手道:“唉,自己人,總動手,傷感情。”
鮑望春冷哼着收起刀,看着自己的隊員都一副全身冷汗的表情,也不說話,便閉目養神起來。
孰不知,同車的這幾位隊員們的心思是這樣滴:
隊員A:哇,好身手,我都沒看清,刀就出來了,身為武俠迷才決定進入行動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