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活的壓力
顧惜朝整理着快遞單,他現在做的事情和郵政負責EMS的櫃臺小女生沒什麽區別,只不過他這裏是一家私營的物流公司。審核,報帳,聯絡,這類行政性的事務和他的專業一點也沒有關系。
“這個世界上只有百分之十的人堅持了自己的專業,而這些人中也只有非常少的人将自己的專業發揚光大,做出一番成績。這個數量比起非本專業畢業但成就一番事業的人來講,是差不多的。所以,就算你沒有做和自己相關專業有關的工作,也可以因為專注而成為另一個行業的專家。”應聘時的行業主管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看着他的成績單和他談心。
顧惜朝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只是垂着眼睛,看着地面。但他心裏覺得可笑之極,曾經他被稱為系裏十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更重要的是,他有恒心。他的本科論文導師曾經說,如果他要堅持下去,他遲早一天會成為這個業內最知名的人物之一。
而如今,迫于生計,他卻聽別人對他說,換個專業來成專家吧!
滑稽!人生卻總是這樣的滑稽!
從保研資格被拿走的那一天開始,顧惜朝就覺得他的生活被打亂,打亂到一塌糊塗。他為之努力多年,并曾立志繼續努力的行業裏,竟然沒有他的地位。
由于保研資格被取消的太突然,他已經沒有機會去參加應屆畢業生的考研通考。之後他參加過兩次公務員考試,均以第一名進入複試,卻被莫名的原因刷掉。畢業後,學校有兩位老師畢竟還是向着自己培養多年的學生的,曾經帶他參加過一個項目,但兩個月後,吞吞吐吐地告訴他,恐怕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後來某一日,他才知道,有人壓住了老師們所有項目的撥款,條件是,開除顧惜朝!
傅宗書!顧惜朝想不到除了他以外還有誰能有這麽大的能量來阻礙自己的未來。
他曾經想到古玩一條街去賣東西,可是看到那些文物,他在反複的鑒定中,就可以肯定有多少來自盜墓。而一想到這些古玩的出處,他就恨不得把這些東西全送到博物院。但是,如果讓他去賣高仿,他還确實不擅長糊弄人。
無奈之下,他只能給一些小型的私營企業投簡歷,人總是要活下去的,也許過一段時間,這些事情過去後,他就能再次回到自己的領域。而且,十月份他就可報名參加研究生考試了。
但等十月份報名時,他的檔案上莫名出現了三年內不得參加任何考試的記號。他到人才中心調出自己檔案時,看着這個記號,啞然以對,他考公務員時尚在學校,還有沒這樣一個記號,沒想到剛畢業幾個月,就又出現了這樣的變化。
此人真是處心機率,三年是個十分重要的時間。一拖三年,被生活壓力打擊的人不一定還有心思再去考研,再者,三年後題型變化,或者政策變化,考研的機會有可能也會出現轉折。再者,這三年中,如果對方一時興起,給他搞些意外,他搞不好可以直接去見閻王了,還提什麽前程。
在他覺得被這些壓得喘不過氣時,一家物流公司給他打來電話,甜蜜的小姑娘說着南方的口音的普通話告訴他,上次在人才招聘會上,他投的簡歷他們看到了,問他要不要來他們這裏做一個文職人員。
顧惜朝這次面試十分順利,經理也對他不錯,雖然工作并不是他所喜歡的那樣,但是福利不錯,而且還配了宿舍,其實就是租下一家比較大的住戶,放了上下鋪,所有男性員工,包括送貨人員一律安排住宿。他倒是省了不少錢,大城市裏租金日益上漲,能省下這筆費用,對他日後的生活還是很在好處的。
他就這樣在這家公司裏呆了下來,每天重複做着這些工作,只是他這個人心思比較活絡,進來沒多久,就根據收發單的方式,對記錄和財政進行一定的改進,很快就做起小主管,這間宿舍裏的人,也都由他管理起來。
就算這樣又如何?顧惜朝有一次下班後在燈下依舊看着他的《資治通鑒》,突然覺得十分茫然和悲涼。難道他以後會準備有錢了開家物流公司,這樣就算專家了?
他的愛情,他的過去,他的事業,在那一次事件中,全部被推翻了。而且,他重要的仇人,戚少商,失蹤了!
但無論如何,他還是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也許他的功底确實十分好,就在這樣的生活中,他投的一篇論文居然在一篇核心雜志上發表了,不但不收錢,還給了他稿費。他無奈地苦笑,安慰自己,只要有機會調檔,他總要重新回去的。
這篇論文在另一個城市被一個人複印了之後,成天地拿在手上翻,有時候還會贊嘆一聲,仿佛是他自己寫的一樣。
“小老幺,別制造噪音。”店鋪角落裏一個人慢慢地抽了一口煙袋,然後很輕地斥責了他一聲。
戚少商笑了一下,把複印件放下,原雜志他塑封了起來擺在書櫃最顯眼的地方。他收好東西後,轉過身道:“卷哥,沒事幹啊!”
雷卷依舊是那樣慢條斯理,他閉着眼睛道:“既然決定要幹這行,就要知道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道理。”
戚少商嘆口氣,摸摸頭:“其實,卷哥,咱倆的經營理念,還是有差距……”
雷卷睜開眼,冷冷地看他一眼:“想滾去找那小子,別找借口。”
戚少商嘿嘿笑了一聲,趴在櫃臺上向外張望,盤算着,什麽時候還是得去顧惜朝在的城市裏看一下,不知道他現在的生活是不是太艱難了。
自從案件結束後,他就開始在已經安排好的這條退路上,安分地和卷哥做了半年生意,無非就是買些仿古的東西,偶爾會有真品,也不會比宋代早。盜墓的事情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現在大家過得那麽安逸,那麽簡單。
可是戚少商知道這事并沒有完結,因為黃金麟的問題,他們和傅宗書這個梁子是結下解不開了,而且,根據那邊的消息傳回來,傅晚晴至今還不至下落。而且從周天賜那裏他也知道,顧惜朝的檔案出了問題。
他覺得傅宗書只不過是文物系統上的高層人物而已,沒想到他居然可以做到這麽大,那麽他背後一定是有一個勢力,在他們沒有看到的地方,如果這件事不完結,遲早,對于當初幫他暫時洗白的人都是個麻煩。
但問題是,他現在,沒有錢!
戚少商不由再次嘆氣,回頭看着偌大的店,周天賜投資了這個店,但他們畢竟是新戶,強龍不壓地頭蛇,生意現在還沒有做開。而卷哥雖然有一批私房錢用來養老,根本不怎麽管事,整個這麽多人吃飯花銷都得他來操心。他還惦念着那個心比天高卻還不成熟的學生仔。重要的是,他的那筆錢轉移後被鮑望春盯上了,至少兩年,他都不敢去銀行帳戶裏去動那筆錢。
周天賜,你怎麽還沒把那蛇美人搞定!
阮紅袍打了門簾進了門,看了一眼戚少商,轉頭對雷卷道:“老大這又在思·春了?”
戚少商剛進口的茶就嗆在了嗓子裏,咳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紅袍,你這怎麽說話呢?”
阮明正一盤腿坐上了門邊那張號稱是明代其實是高仿的羅漢榻上,給自己倒了杯茶道:“你那表情一看就在想那小白眼狼。做都做了,還不讓說?”
戚少商皺了下眉,整個連雲現在都還看不慣顧惜朝,即使戚少商也明白,顧惜朝原本的目的确實是想把他們一網打盡,但是出差錯到這種程度,也是大家都沒想到的。可是游天龍入獄是争的事實,就算明白幹這一行就是把頭系在褲腰帶上,但是出事的時候,顧惜朝可以說是唯一的外人,洩憤目标點的轉移,恐怕是難以改變的事實。
他雖然反複地強調,也反複地叮囑,但他還真是不放心,手下的這幾個弟兄,真悄悄潛回去對顧惜朝做點什麽。
阮明正看他神色肅穆起來,小聲道:“有這心思,怎麽不用在開拓業務上?!”
大約聲音雖小,但還是被戚少商聽到了,看着戚少商瞟過來的眼光,她還是忍不住裝出看街面的樣子,轉過頭去不看他。
作者有話要說:
☆、二、未料到的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