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奶奶連忙去拉镯兒:“丫頭, 怎麽了?”
曲廣原也慌了神,伸手去拽镯兒,镯兒慌亂的用袖子去摸眼睛,想告訴奶奶和爹她沒事, 但是實在哭得厲害,一張口只有抽泣嗚咽的份兒。
好不容易停住了哭, 見奶奶和爹都睜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镯兒不好意思的吸了兩下鼻子:“我只是……”
只是什麽,镯兒卻自己都說不清楚。
奶奶似乎還想再說什麽, 但是被一陣咳嗽打斷, 等奶奶咳完, 一低頭, 見到曲廣原和镯兒一大一小的都仰着頭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頓時對曲廣原的一肚子火氣就消了一大半。
奶奶嘆了口氣, 對曲廣原道:“你也別跪着了,镯兒也趕緊起來。”
镯兒擡頭看着奶奶:“奶奶, 你別生氣了。”
曲廣原從地上爬起來, 又伸手去拉镯兒, 镯兒借着她爹的手站了起來, 奶奶道:“去洗洗臉吧,眼睛都哭紅了。”
镯兒點點頭, 跑去舀了水洗了一把臉, 用手捧着冰涼的水在眼睛上敷了敷, 哭的有些發脹的頭腦也冷靜了下來。
等到镯兒再回到屋子裏的時候, 曲廣原也不知道和奶奶說了什麽,奶奶已經面色緩和,不再生氣了。
見到镯兒進來,倆人都轉過頭來看着镯兒,奶奶又伸手輕輕拍打了一下曲廣原:“你看看镯兒氣的。”
曲廣原嘿嘿撓頭一笑,對着镯兒伸出手:“老閨女,過來和爹說說話。”
镯兒雖然對曲廣原心裏親近,但除卻幼時外從來沒有與曲廣原如此親密過,曲廣原也從來沒有對镯兒這般和藹過,此時心裏一暖,鼻子又開始發酸了,被镯兒強行忍住。
镯兒跑到她爹身邊,和她爹講了幾句話,曲廣原柔聲問了問镯兒一些她的事情,又問镯兒在知味樓受沒受到欺負,镯兒連連搖頭:“知味樓的人都特別好。”
她對着她爹講了許多,和江向歌一起上山,在知味樓做菜,講到興起處還要張開雙臂比劃着,曲廣原就笑着聽着镯兒講,也沒有不耐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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镯兒大着膽子更加湊近了一些曲廣原:“爹,你變了好多呀。”
曲廣原伸出手揉亂了镯兒的頭發:“是,爹變了,爹往後不會再那麽犯渾了。”
镯兒一笑,奶奶也跟着笑起來。正在一片溫馨中,镯兒卻突然聽到曲廣原腹中傳來咕咕之聲,她爹摸了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了一下:“有些餓了。”
镯兒立刻彈跳起來:“我去給爹做飯!”
說着便向着廚房裏跑。镯兒本想着給爹做些好吃的,又怕爹餓得急了,只撿着快的來。
于是麻利的揉了面團,将面團片成薄片,下到鍋中,又怕曲廣原吃不飽,加了許多小菜進去,滿滿的煮了一鍋,這才配着腌蘿蔔一起給曲廣原端了出去:“爹,給你煮了面條。”
镯兒和奶奶方才已經用過飯,現在已經吃不下,就都坐在一旁看着曲廣原吃。
镯兒津津有味地看着曲廣原挑了一大筷軟綿綿的面條,吸進口中,又夾了一塊兒腌蘿蔔脆生生的嚼,吃的幹了再端起碗喝上一大口熱湯。
曲廣原埋頭吃了好幾口,一擡頭就見到自己小女兒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直直盯着自己看,雙手撐着椅子邊緣,腿在輕輕晃動着,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曲廣原笑道:“你盯着我看什麽?”
镯兒嘿嘿一笑:“看爹吃飯。”
雖是這麽說,镯兒也不好一直盯着看,便去到曲廣原的房間裏好一同收拾,把被子拎到外面拍打的松松軟軟,又換上新的褥子。
等到晚上的時候,曲廣原說要去歇息,镯兒卻還沒太和他說夠話,眼睛一掃看到角落裏江向歌為自己買的那個面具,突然想到了什麽,跑到櫃子中好一通翻找,終于在櫃子的最下面翻出了一個小布包,镯兒将把布包一層層拆開,露出了裏面一個東西。
那是曲廣原做給镯兒的面具,面具上塗的是十分土氣的黃色,眼眶空出來的位置用小刀掏的十分不平整,外圍還被用紅色的塗料勾了一圈兒,下方的嘴巴的位置處勾了幾顆尖牙。
因為時間稍微久了一些,面具上的油彩都已經有些脫落,這倒是比镯兒印象中要難看了許多。當初她喜歡的不了,現在一看,也不怪江向歌會說這個面具醜。
镯兒拿着這個面具跑到曲廣原房間的門口,輕輕敲了敲門,曲廣原好像已經困了,但還是叫镯兒進去,镯兒舉起手上的面具給她爹看:“爹,你還記得這個面具嗎?”
曲廣原迷迷糊糊的看着那個面具,點了點頭:“這個不是我給你和你姐做的嗎?”
镯兒興奮的點點頭:“是啊!我喜歡的不了,還要每天都帶着,吃飯都不舍得摘下來……”
镯兒還想再說,卻生生壓住了接下來的話。曲廣原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眼神看着別處,明顯是沒有認真在聽,正走神走的不亦樂乎。他聽到镯兒停下來,将眼神轉了回來:“怎麽了?爹聽着呢。”
镯兒将面具又摟回懷中,笑道:“就是突然想到,才翻出來看看,嘿嘿。”
曲廣原笑了笑:“你記得倒還清楚。”
镯兒朝着她爹揮了揮手:“爹你累了一天,睡覺吧,我也去睡覺了。”
曲廣原點了點頭,镯兒剛想出門,看到了曲廣原随便扔在床上的外套,镯兒眼見的見到那見棉襖雖然很多地方都被打了補丁,但還是有些地方被蹭漏了,伸手想要拿起那件外套,曲廣原猛地看過來:“你做什麽?”
镯兒道:“我看這件衣裳有些破了,想拿出去給爹補補。”
曲廣原的神情這才松懈下來,對镯兒點了點頭,镯兒拿上了衣裳,便退出了她爹的房間。
奶奶也已經有些困倦地躺下了,镯兒不想吵到奶奶,便搬了個椅子坐在角落,燃了個小油燈,穿針引線,仔仔細細給曲廣原補着衣裳。
那些顏色不同的補丁镯兒不論怎麽看都十分礙眼,便都拆了下來,找了幾塊與這件棉襖顏色相近的布重新打了一遍,等到全都補完,镯兒已經眼睛幹澀,有些困了。
镯兒剛起了身,想把衣服放在一旁,卻見着一張疊成小塊兒的紙從衣裳口袋裏,镯兒彎腰将其撿起來展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了許多字,镯兒不知道這到底寫了什麽,但是卻能看到下面被人按了個通紅的手指印。
镯兒又将紙疊好,揣回到她爹衣服的口袋中,她怕這萬一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可別弄丢了。
翌日一大清早镯兒就聽到有人在家裏走動,镯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見到是她爹正拿着镯兒昨晚補好的衣服往身上套,穿好後手裏往兜裏一揣,臉色微微一變,向着镯兒看過來。
镯兒正眨着眼看着她爹動作,曲廣原從衣服口袋裏拿出那張镯兒昨晚撿起來的小紙塊兒:“這個怎麽從左兜裏跑到右兜裏了?”
镯兒身旁的奶奶不安分的動了動身子,镯兒壓低了聲音:“補衣服的時候掉下來了。”
曲廣原“噢”了一聲,镯兒問道:“爹,你要出門?”
曲廣原點了點頭:“我睡得身上累,出門逛逛。”
還不等镯兒在說話,曲廣原就推門走了。
頓時一股冷風從門口吹了進來,镯兒被涼的向被窩裏縮了縮身子,奶奶也突然咳嗽起來,镯兒連忙起身幫奶奶又向上拉了拉被子,索性這一通折騰也睡不着了,镯兒便起了床,做了飯,又給奶奶煎藥。
奶奶的藥煎起來沒有什麽講究,镯兒就用一個小鍋架在火上煨着,藥香有些發苦,但很好聞。其實镯兒從剛把藥買回來的那天起就一直想嘗嘗這藥的味道,奶奶通常的都是喝的沒有什麽表情,镯兒這會兒看着那鍋藥心念一動,取了個小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送進口中,頓時整張臉都皺巴了起來。
好苦好苦。
镯兒吐了吐舌頭,聽到奶奶那邊已經有起床的聲音了,先端了水過去讓奶奶洗漱了一番,又把溫度正好的藥遞過去,奶奶接過藥慢吞吞喝下,甚至還咂着嘴。镯兒便開始懷疑,奶奶喝的和自己是不是同一碗藥。
奶奶見镯兒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喝藥,問:“怎麽了?”
镯兒問道:“苦嗎?”
奶奶搖了搖頭:“還好。”
镯兒猶豫半天,伸手指了指碗:“那我能嘗一口嗎?”
奶奶笑起來:“你這孩子,怎麽連藥都要嘗?”
但是看镯兒的确又是一副很想嘗的樣子,便叫镯兒又拿個了小碗過來,将自己碗裏的藥分了一丁點給镯兒。
镯兒捧着碗湊到嘴邊,學着奶奶的樣子咋着嘴吃藥,将那藥湯啜進了嘴裏。但藥一進了口,果然還是那般相當苦澀的味道。
镯兒沒想着吐,硬生生将藥咽了下去,奶奶看着镯兒擰成一團的臉,忍不住呵呵笑起來。
镯兒正與奶奶講着話,卻聽見大門被人推開,镯兒跑到門口去看是誰,見到來人,笑着打了個招呼:“二江。”
江向歌原本正是微微帶笑,但對上镯兒視線
時卻突然變了臉色,他快步向镯兒走來,握住镯兒肩膀,一臉憂色:“你怎麽哭過?你爹又惹你了?”
镯兒連忙搖搖頭,不答反問:“江向歌,你怎麽知道我爹回來了?”
江向歌頓了頓,摸了摸後頸:“我來的時候在路上見到你爹了。還和他說了兩句話。”
镯兒了然,開心踮腳又落下:“江向歌,我爹這次回來變了好多啊!”
說着便将昨天事情講給江向歌聽,但至于自己哭的那一段,镯兒只是草草略過,不去細說。
但江向歌還是從镯兒話語間聽懂了事情經過,他臉上露出些許心疼神色,镯兒不解的道:“我本來從來沒有感覺有什麽辛苦,但奶奶突然為我說話時,我卻突然覺得自己委屈的不行,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