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衆議可成林, 衆口亦能铄金。
關于那些流言蜚語, 镯兒不提,自然不代表其他人不會提。盡管大家說話時都是避諱着镯兒與其他廚房內衆人,但這些不堪的話到底還是傳到了後廚內衆人耳中。
方嬸在與別人閑話時也聽到了這些話, 當即方嬸在第二天時小心翼翼地将镯兒拉到了角落裏,努力斟酌着措辭:“丫頭……你知道……你被人講的……有些難聽……”
方嬸吞吞吐吐,但镯兒卻知道方嬸所指是何, 搖了搖頭:“我沒有做過他們講的那些事情!”
方嬸立時擺了擺手:“嬸子當然知道你不會, 嬸子這不是怕你難過, 他們都是亂說的,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镯兒點了點頭,她與方嬸本來是躲在角落說話,卻被胡二看了見, 他湊過來:“你們在說什麽?”
方嬸搖了搖頭,表示不想多說, 胡二卻恍然以拳擊掌:“你們莫不是在說曲灼與咱們之間的愛恨情仇?”
镯兒頓時嗆了一下:“什麽?”
胡二轉向方嬸,湊近道:“是不是這些天大家都在講的那些……”後面的話音逐漸低了下去,方嬸點了點頭,胡二笑道:“這有什麽,我們早都知道了。”
又轉向镯兒:“你知道這件事情?”
見镯兒點了點頭, 胡二笑道:“我們還在想要瞞着你呢, 你竟就已經知道了。”
然後伸手拍了拍镯兒的肩膀:“他們都是亂講的, 你也不用太在意, 我們都沒放在心上。”
镯兒對胡二笑了笑, 回到了大師傅旁邊。新哥也湊過來,比了比他并不結實的手臂:“你要是氣不過,咱們可以去找回來。”
又有人離得老遠向镯兒喊話:“就是!”
但這些氣勢卻在被大師傅冷冷盯了一眼後頹然消散,衆人收了聲,新哥也灰溜溜的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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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傅沉默了一會兒:“別放在心上。”
镯兒點了點頭,大師傅又道:“等到過去就好了。”
镯兒心中突然有些輕松,原來自己一直想要瞞着的這件事情已經被衆人所知道了去,且都沒有放在心上。
大師傅說的果然不錯,這些閑話果然只是一時熱鬧,連春都沒轉了去就已經悄然消散了。
日頭一天天轉暖,冬襖也換成了較為輕薄一些的春衫。
知味樓的生意也跟着逐漸轉了暖。
再有兩日便又是新一月的派發會了。镯兒掰着手指頭算了算,這應該是她參與的第六個派發會了,須臾之間原來已經過去了半年時間。
第二日午間時,镯兒正有些昏昏欲睡,卻被一陣噼啪作響的爆竹聲驚得瞬間清醒過來。那爆竹聲音十分巨大,仿佛離得十分之近。
衆人也被這聲音鬧得精神起來,大師傅皺眉:“怎麽回事?”
聽聲音,似乎是從後方小門處傳來的。
大家一時間都有些想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見大師傅向後門走過去,便也都跟着一道出了門。出了後出門便是後方小門,門.□□竹聲聲,空氣中飄散着些許難聞的味道。
大師傅甫一推開後門,衆人就見到門前正擺着兩條燃着的長長鞭炮,有兩個作小二打扮的人正捂着耳朵看着。
大師傅上前與他們說了兩句話,他們卻一直捂着耳朵,沖大師父搖了搖頭,示意聽不見。大師傅便等他們這兩條炮仗放完後再去上前問道:“你們在別人店門口做什麽?”
那兩位小二嬉笑道:“我們的店今日也要開張了。”
沒等大師傅再問,便向前走了一些距離,镯兒的目光跟着他們走的方向去看,卻見到許多紅紅的鞭炮已經順着這一條街鋪了長長一列,一眼望過去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鞭炮。
大師傅自然也見到了這番景象,問那兩人道:“你們是哪個店?”
兩個小二擡起頭:“我們是……”
但他們話說到一半,卻伸出了手,拿着手中的香去點燃了另外兩條鞭炮,頓時鞭炮紅屑漫天都是,響亮的鞭炮聲音将小二剩下的話壓蓋了下去。
等到這兩條爆竹燃過,那兩位小二就再繼續去燃下面兩條,一時間整條街都喧鬧的不行,有許多路人也聽見聲音,漸漸圍看了過來。
知味樓內的許多食客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連飯也沒顧得上吃,便扔了碗筷結了帳出來看看這到底是什麽熱鬧。甚至有許多伺候的跑堂與溫酒娘子也跟着出了來。
這滿街的鞭炮從知味樓的後門開燃,圍着知味樓轉了半圈兒,又繞着圈的擺到了前門。也就是說,這鞭炮從知味樓後面一路震到了知味樓正門前,也不知是何用意。
有食客還以為是知味樓搞出來的動靜,還對着一旁的知味樓跑堂豎起大拇指:“你們知味樓還怪財大氣粗的,怎麽搞出這麽大動靜?”
還不等那跑堂否認,那兩位小厮便擡起頭,對問話那人笑道:“我們不是知味樓的人。”
那人問道:“那你們是那裏的人?”
小厮卻又不回答了,只又去點燃下一條爆竹。
衆人一路跟着兩位小厮與鞭炮走了兩條街,眼見着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那兩位小厮一路引着衆人來到了一處地方。
镯兒哪裏見過這麽氣派的場面,早已經看呆了,大師傅也是一言不發地跟着衆人走,這會兒突然停下,又見到前方并沒有鞭炮了,聽那小厮朗聲道:“醉雲樓今日開張!歡迎衆位前來捧場!”
镯兒擡頭去看,卻見到眼前正是那前些日子正在裝潢的小樓。
此時的這座小樓大門洞開,早已沒有镯兒記憶中的那般破敗,而是被裝潢一新。
前臉高高的挂着金墨所提的牌匾,三個大字龍飛鳳舞,應該就是那小厮口中的“醉雲樓”三字。
而牌匾下方的兩道門柱被一層薄薄紅布所遮擋,那兩位小厮分別上前扯開,紅布飄然落下,落下了藏在後面的實木門聯。
站在镯兒旁邊的新哥低聲念出那門簾上的字。
“醉心醉風盅亦醉人,酌笙酌裳歌可酌雲。”
下方有人起哄道:“你們倒是好大的排場!”
“哈哈!還沒開業,先賠了不少錢吧?”
此時卻從樓內走出一位穿着長衫,看起來十分儒雅的中年男子。有人疑惑:“你就是這的掌櫃?”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我只是一個小管事罷了。”
又對着衆人笑得十分親人:“我們醉雲樓,還有更大的排場呢!”
有人應和道:“是何?”
那人道:“明日來醉雲樓用餐,一律免單。”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一陣嘩然。
“用多少都免單?”
“用多少都免單。”
“點貴的菜可以嗎?”
“點什麽都可以。”
“不是說笑?”
“絕不說笑!”
镯兒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人,他風輕雲淡的應付着衆人的問題,镯兒只覺得他雖然看着精明,但內裏說不定并沒有那麽聰明,怎麽會承諾如此愚蠢的事情呢。
镯兒正想着,卻聽新哥讷讷道:“明天……可是咱們的派發會啊。”
這話一出,不知為何,镯兒心裏一驚,卻聽另一側的胡二十分信心滿滿道:“不必擔心,咱們知味樓的客人哪裏是會被便宜而被別人拐走的客人?”
乍一聽這話沒什麽不對,镯兒卻讷讷問道:“可是,來咱們派發會的人不都是因為便宜才來的嗎?”
胡二與新哥一愣,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邊知味樓沉默的氣氛與前方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大師傅道:“回去吧。”
衆人不敢說什麽,沉默的跟着大師傅一路回到了知味樓中。
知味樓的派發會一向是有專人去采買菜品,照理說這時也應該去了,那人從院子中拿了推車正要出門,卻被大師傅叫住。
大師傅吩咐道:“少買一些。”
***
第二日的派發會時,果真是冷清的不像樣子。
那醉雲樓經過了昨日宣傳,自然已經造成了不少的聲勢,見過昨天陣勢的人已經早早等在醉雲樓門前,有許多并未經歷過的人也在衆人口中的宣揚中慕名前來。
甚至還有人自發的等在知味樓門前,見到有不知情的人來參加派發會,便扯住那人道:“那邊有一家新開的酒樓今天吃啥都免單呢!”
足足過去了半個時辰,都沒見到有人進到知味樓過。
大師傅陰沉着臉不說話,衆人自然也不敢說什麽,都或站或坐,乖乖的不出聲,生怕惹到大師傅更加心煩。
前廳有個小二在此時小心翼翼地探頭進來:“大師傅,總管找你去商量事情。”
大師傅應了一聲,解下了身上圍裙,跟着那小二一路走了出去。
廚房內的氣氛這才輕松了許多。
方嬸嘆了口氣:“真是急死個人。”
新哥卻沒怎麽見到慌張的模樣:“他們總不可能一直免單下去,咱們的客人過去也過是看個新鮮。”
镯兒點了點頭,胡二肯定了新哥的話:“就是,不然他們豈不是要賠死了。”
這些廚房內的氣氛才輕松了一些。
但話是這麽說,知味樓的生意依舊是前所未有的慘淡。
衆人正無所事事的時候,與前廳相連的門卻被人一位小二打開,那小二臉上帶着笑,臉色都有些發紅了,只聽他道:“有客人來了!”
聽口氣,仿佛是天大的喜事一般。
镯兒被逗得撲哧一笑,那小厮将這消息告訴了衆人後便又跑回了前面,還不等衆人高興多久,卻見到大師傅一臉沉重地回了來。
衆人見到大師傅比走之前更加沉重的臉色,頓時都有些不敢說話。正沉默着,卻見後廚的門又被人打了開,還是那個小二,他喜道:“客人說要吃年前的那道八寶豆腐!”
衆人當即把目光投向了镯兒。
大師傅盡管還板着臉,但也對镯兒道:“由你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