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林雪帶着桑恬, 又鑽出小巷,走到路邊一家小餐館。
兩個阿姨坐在小板凳上擇菜,一邊閑聊:“要死快哉, 我那個女婿哦成天死樣怪氣的……”
連塊招牌都沒有, 要不是林雪很肯定的說這兒是餐館,桑恬還以為是住家。
擇菜的阿姨聽見腳步聲擡頭, 一見是林雪就笑了:“阿雪, 今天怎麽來我這裏下館子?素芬沒燒飯嗎?”
林雪:“不是,我來了個朋友。”
“朋友啊?”阿姨又看看桑恬:“你們這些小鬼丫頭都是哪裏來的, 一個兩個都跟天仙似的。”
桑恬勉強聽懂了帶口音的方言,笑着對阿姨說:“謝謝。”
林雪悄悄瞟了桑恬一眼。
畢竟從兩人偶遇開始, 桑恬就一次也沒對她笑過。
阿姨指指屋裏一張木桌:“坐吧,我看今天什麽菜新鮮,給你們炒兩個。”
林雪說了聲“謝謝喬姨”,就帶着桑恬進去了。
桑恬發現,所有女性對林雪都特親, 唐詩珊也是,缪可霏也是,送糖年糕的姑娘也是, 剛才這位喬姨也是,簡直是各年齡段女性通殺。
當然這事她也說不得別人, 畢竟她親媽桑佳女士, 就是重度淪陷對象。
正想桑佳呢,桑佳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桑恬估計第二階段治療對桑佳挺有效, 桑佳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 桑恬把手機音量調到最小,都還生怕坐對面的林雪聽到。
因為桑佳正在電話裏問她:“你給林雪報平安了沒?還有你查查蘇省有什麽特産, 回來時別忘了給林雪帶點,她那麽瘦得讓她多吃,不然你再把她坐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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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恬壓低聲音說:“她是沙發麽我坐她幹嘛?”
“那不好說。”桑佳說:“也許你們就喜歡擠着呢。”
桑恬随便應了兩句,就匆匆挂了電話。
她偷偷瞥一眼對面的林雪,林雪半垂眸子望着外面青石板鋪的路,臉上神情還是懶懶頹頹的,也看不出到底聽沒聽到剛才桑佳的話。
桑恬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句:“你別誤會,我還沒跟老太太說我倆分手的事,你上次去看她不也沒說麽?估計我倆想的一樣,等她這階段治療完了、身體好點了再說。”
林雪笑了一下,好像對桑佳還不知道兩人分手這事顯得有點高興。
桑恬發現自己挺沒出息的——林雪一笑起來,懶懶頹頹的臉上就冒出一股奶乖奶乖的味,狼崽子秒變小奶狗,簡直讓人忍不住想摸摸她的頭。
但桑恬是不可能去摸林雪的,她又不是戀愛腦,她是只想搞錢搞事業的重生大女主好麽!
于是她放冷語氣問林雪:“你要說什麽?”
林雪又笑了一下,正好這時喬姨端菜上來,清蒸鲈魚,獅子頭,還有兩個時令蔬菜,說着“不夠再加”,又到店門口跟另個阿姨擇菜聊天去了。
一時間,店裏就只剩下桑恬和林雪兩個人。
桑恬一大早趕飛機又坐大巴輾轉到這小鎮,這會兒是真餓了,拆了面前的一次性碗筷,準備先墊兩口吃的再說。
“等一下。”
林雪拿過桑恬面前的碗筷,到櫃邊接了壺熱水,挺仔細的給她燙熱了才放回她面前:“這邊的天陰冷,別用涼的,容易鬧肚子。”
桑恬這時反而不動筷子了,一直盯着林雪,盯得林雪心裏有點毛:“怎麽了?”
桑恬:“你覺得自己特撩還是怎麽着?做這些多餘的事,是想看我對你餘情未了嗎?”
林雪居然有些可憐的笑了一下:“你會嗎?”
桑恬硬着心腸說:“我才不會。”
林雪低頭,嘴邊勾起的弧度有些自嘲:“我會。”
桑恬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林雪擡起頭,看着她眼睛一字一句的說:“是我對你餘情未了,行嗎?”
這時外面突然下起雨來了。
雖然桑恬很少來南方,但她看過不少紀錄片,知道南方的冬天就是這樣,濕冷的寒氣浸到骨子裏,不常下雪,反而常下陰陰綿綿的雨。
伴着外面嘀嗒的雨聲,兩人之間又陷入一陣沉默,一起望着雨滴在眼前的卷簾門上,挂出一張細密而透明的簾。
随風卷進來的雨氣,讓習慣了北方暖氣的桑恬凍得手指冰涼,她捏了捏凍紅的手指,林雪就給她到了杯熱水放到手邊:“暖暖。”
桑恬看着杯子沒接:“你到底什麽意思?”
林雪:“你先吃兩口菜墊墊。”
桑恬心想你接下來要說的還能吓死我不成?
她夾起一筷子蘇州青喂進嘴裏,這是一種本地特有的蔬菜,清甜的味道很讨好她的舌頭。
她嚼着蔬菜說:“你說吧,邊吃邊說。”
“不用。”林雪夾了一塊鲈魚放到自己碟子裏,挺仔細的挑完刺又放進桑恬碟子:“你吃完再說。”
桑恬:“你要說的事還能把我吓得嗆死?”
林雪笑了笑:“不是,等你放筷子再說,鄭重點。”
等桑恬把各盤菜都吃了一遍後,放下筷子看着林雪:“好,你說吧。”
雨聲嘀嗒,林雪伸手撓了一下頭,她染黑的頭發垂在肩頭,絲絲縷縷應和着外面的雨幕。
這狼崽子居然在緊張。
林雪清了下嗓子,又撓撓頭,然後開口:“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想跟你自我介紹一下。”
“桑恬你好,我叫楚淩雪,楚天的楚,淩雲的淩,下雪的雪,今年二十四歲。”
“三歲的時候,我爸媽車禍去世了,唯一剩的親人是我姨媽,但她不想帶我,直接把我送到了托兒所。 一次托兒所舞蹈表演時,偶然路過的溫新竹看到了我,覺得我是棵好苗子,把我帶到了邶城。”
“從那時候開始,我的生活裏就只有花滑,因為我知道那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如果練不好,就滾回老家過沒人搭理的生活。”
“在冰校我認識了晁曦,她比我晚一年來,家也不在邶城。她是唯一一個訓練跟我一樣拼的人,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手上戴的這條手鏈,就是她送我的。”
“她自*sha以前,好像有預感自己會出事,悄悄跟我說,如果她出事了,讓我想辦法離開花滑圈,無論如何不要走她的老路,她爸媽就靠我了。那時我還笑着跟她說,你能出什麽事?我們還要一起參加世錦賽,一起奪金牌。”
林雪望着店外的雨幕,一雙眼也就跟今天的天氣一樣,變得潮氣蒙蒙的。
她沒哭,可眼裏都是茫茫的霧,當年十多歲的林雪躲在裏面,像困在一個永遠走不出的迷宮。
桑恬心裏狠狠抽疼了一下:“所以是你一直在供養晁曦爸媽?”
林雪:“晁叔很多年前在工地受了重傷,終身癱瘓要坐輪椅,晁姨身體也不好沒法工作,兩人之前除了靠晁姨做點手工活,都是靠晁曦的比賽獎金過日子。”
“他們在邶城租最便宜的房子,一家人團聚過一段時間,後來晁曦出事,他們就不想待在邶城了,也不想回晁曦長大的老家,就到了晁姨一個姨婆嫁來的木渎。”
“晁曦出事以後,我拼命訓練,我都說不清我的跟腱斷裂,是真的訓練過度,還是我心裏一直希望它斷掉。”
“總之,這次受傷給了我一個借口,我直接宣布退役,所有人都以為我出國了,其實是花滑圈的一個前輩,幫我改了名字改成跟我媽姓,後來我費了很大的勁才找到晁叔晁姨,用我之前的比賽獎金給他們買了房子,也在這裏讀完了中學大學。”
“之後我剩的錢不多了,晁叔晁姨的身體也越來越不好,我成績一般找不到什麽好工作,所以回了邶城,找了個最不起眼的冰校當花滑教練,又去酒吧兼職跳舞。我染了銀發,也一直避開之前花滑圈那些人會去的地方,藏了幾年,沒人認出我。”
“直到,代清順着你找到了我。我一度害怕面對自己的過去,怕到慌不擇路又想遠遠逃開。可是我發現,我更怕你不在。”
林雪看着桑恬說:“既然你找到了木渎,關于我的過去,待會兒晁叔晁姨都會告訴你,但我還是想在這之前,由我親口告訴你,然後跟你道個歉。”
“對不起桑恬,這些事我瞞着全世界任何一個人,也不該瞞着你。”
“你能原諒我麽?”林雪看着桑恬,小心翼翼的試探裏幾乎透着卑微:“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
桑恬深吸一口氣。
直到現在,她才完整的知道當年十五歲的林雪背負了些什麽。她很想找到花滑圈那些噴子,一個個搖着那些人的肩膀問過去——
當你們把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定義為“逃兵”時,當你們用肆意傷害的語言宣洩自己的不滿時,你們有一秒鐘想過要去了解真相麽?
還是說,你們根本就不在意真相是什麽,只想給自己的滿腔戾氣找一個發洩的出口?
桑恬真心實意的對林雪說:“當年的事,你不需要任何人原諒。你隐瞞真實身份騙我的事,我能理解了,也原諒你了。”
林雪近乎感激的沖桑恬笑了一下。
“但是,”桑恬說:“我不能跟你重新開始。”
林雪的臉瞬間暗下去,像失去了最後一抹陽光的江南冬天:“為什麽?”
桑恬:“如果我還是你女朋友,我說要查當年晁曦的事,你會同意我查下去麽?”
林雪的臉色越發黯淡:“為什麽要查?我現在還活着,還能照顧晁叔晁姨,這就夠了。”
桑恬:“我也不是要說給晁曦報仇這麽中二的話,只是如果晁曦的死,真跟世錦賽參賽名額有關,那因此遇害的肯定不只晁曦一個,如果有什麽灰色産業鏈現在還在繼續,不查下去,就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無數個晁曦。”
林雪一貫慵懶的聲音,幾乎冒出了一種急切的怨念:“你是jing*察麽?全社會你都要管?”
桑恬并不确定,這樣的情緒失控,是否因為林雪心底最深處,對當年那個選擇了逃避的自己始終不滿,日日鞭笞。
桑恬只是很平靜的告訴她:“我是記者。登山家要去登山,是因為山就在那裏。記者要去查真相,是因為真相就在那裏。”
而多年對晁曦爸媽的守護,讓林雪确信了這是一件更有意義的事,以至于她不願冒任何可能危及這件事的風險。
林雪的聲音冷下去:“你不用去問晁叔晁姨了,他們什麽都不知道,我跟他們住了很多年我最清楚,你沒必要再去勾起他們的傷心事。”
桑恬點頭:“我信你,那我不去打擾他們了,我在旅館住一夜,明天一早的飛機。”
林雪眸子垂下去,盯着路面一塊青石板上的裂紋。
最後她輕聲說:“知道了。”
這時雨下得大了,由嘀嗒嘀嗒變成淅瀝淅瀝,湮沒了行人遠遠的腳步,湮沒了喬姨在門口和鄰居聊天的聲音,也湮沒了林雪那句“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讓這話徹底失去了被回應的意義。
兩人站起來,誰都不再說話的默默往外走,桑恬想結賬,卻被林雪搶了單。
站在店門外,桑恬:“問你最後一個問題行麽?”
林雪:“嗯。”指尖微微顫抖。
桑恬:“你能幫我指指青依旅館在哪個方向麽?對着這些繞來繞去的胡同我是真看不懂電子導航啊!”
林雪:……
最後她還是說:“我送你吧。”
桑恬沒有拒絕。
也許那時兩人心裏都有一個共識——這可能就是兩人同走的最後一段路了。
她們都倔強至死,不肯放棄自己堅守的理念。
木渎很小,本希望永遠也走不到的旅館,還是很快就到了。
桑恬站在門口望着林雪:“謝了,趕緊回吧,晁叔晁姨肯定還有好多事等着你幫忙呢。”
林雪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那,我走了。你明天幾點的飛機?”
桑恬笑笑:“你不用管了。”
她辦了入住手續,拎着行李包上樓。
這家旅館不在古鎮旅游區,住的人很少,房間裏一股受潮的味道,桑恬推開窗,迎着濛濛雨霧往外看了一眼——
青石板路上,一個黑色的背影走得很慢,孤零零的,顯得落拓又寥落。
而這小巷很靜,靜到桑恬只要輕輕一張嘴,那人就能聽到,就還來得及回頭。
然而桑恬對着那背影看了一會兒,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任何聲音,又默默把窗戶關上了。
******
桑恬打開筆記本電腦工作了一會兒,就到了晚飯時間。
她打開手機看了看,發現小鎮非旅游區這一片,連外賣都不好點,外面下着雨,她又懶得出去,就下樓去前臺買了盒泡面。
燒水的時候,她給楊靜思打了個電話:“你幹媽今天狀态怎麽樣?”
“好着呢。”楊靜思說:“跟方姨一起看她們的老鮮肉呢,我點了排骨粥,一會兒叫她們一起吃。”
桑恬:“你猜我在木渎碰到誰了?”
“誰啊這麽神秘?”楊靜思問:“不會哪個明星在木渎拍戲吧?”
桑恬:“我碰到林雪了。”
“我c這什麽情況!”楊靜思一下子激動了,惹得那邊桑佳把劇都按了暫停:“幹女兒你怎麽了?燙着舌頭了?”
楊靜思:“沒有沒有幹媽,我工作上一點小事,本來說好了上一款香菜味洗發水他們非給我換成大蒜的,說消毒止癢!”
她瞎掰了一陣,才溜出病房問桑恬:“這也太巧了吧?你們這是什麽孽緣?”
桑恬:“緣沒有,只有孽。”
楊靜思:“你們沒和好?”
桑恬:“沒,我和她是始于五官,終于三觀。”
楊靜思:“怎麽呢?”
桑恬把晁曦的事隐去名字,當一則舊新聞講了一遍,又講了她和林雪各自的态度。
楊靜思:“啧啧,人家是為了一部電視劇鬧分手,你們是為了一則舊新聞鬧分手,還挺符合你桑記者的身份。”
“所以,我跟她是徹底不可能了。”桑恬揭開泡面盒子看了一眼:“好了先不跟你說了,我的泡面要泡爛了。”
楊靜思:“就算沒和好,也不用頹到吃泡面吧?你倒是去探探木渎有啥好吃的,給我攢點素材啊。”
“我哪兒是為了沒和好。”桑恬嘴硬:“是外面正下雨呢,待會兒要是雨停了再說吧。”
挂了電話她愣了一陣神。
今天剛一到木渎的時候,冷歸冷,但江南小鎮像舊時光裏走出的美人,日子在這裏沾上複古的黃,讓她一眼沉淪。
她發現,她很想跟林雪走在這樣的小鎮中,走在青石板鋪成的路上,輕輕踩碎一地月光。
她沒想到真的會遇到林雪。
只是遇到了又怎樣?現在她仍獨自待在旅館二樓的小房間,守着一碗快泡爛的面,林雪在幾街之隔的晁家小院,明明那麽近的距離,她們卻很難再跨過。
直到明早,就此天各一方。
這時有人敲門,桑恬想起她剛要買速溶咖啡,老板娘說去庫房找找,估計這會兒給她送上來了。
沒想到一開門,卻看到林雪略顯錯愕的一張臉。
估計她也沒想到桑恬問都沒問是誰、就直接把門打開了。
她不說話,桑恬只好主動問:“有什麽事嗎?”
林雪:“雨停了,旅游區那邊今晚有集市,想去看看麽?就當我盡地主之誼。”
桑恬猶豫了很久:“好吧。”
估計兩人,都覺得剛才走回旅館的那一段青石板路太短。
估計兩人,都知道明早一別意味着什麽。
林雪看着桑恬的眼睛說:“那,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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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全國哪兒的旅游集市都一樣啊?”桑恬跟林雪并肩走着,左看右看:“酥餅豆幹糖葫蘆,紮染紙傘牛皮包,我不用看都能說出前面還有哪些店。”
林雪在一旁笑。
桑恬發現自己就是這樣,平時話就不少,一緊張就更話痨。
她想趕緊堵住自己的嘴:“我去買串糖葫蘆。”
林雪:“我給你買吧。”
桑恬剛想說不用,林雪又補了句:“別誤會,一串糖葫蘆而已,盡地主之誼。”
再拒絕下去只會顯得刻意,桑恬只好跟林雪并肩向小攤走去。
江南的糖葫蘆比東北的糖葫蘆斯文多了,桑恬選了串山楂的,邊吃邊跟林雪說:“你知道東北糖葫蘆有多野麽?雞爪子、苦瓜、幹脆面,什麽都能做糖葫蘆!”
這是她在黑省時就想跟林雪分享的見聞,只是想跟林雪一起吃一串奇葩糖葫蘆的小心思,這會兒再不可能說出口了。
林雪:“你去東北,也是為了查晁曦的事麽?”
桑恬:“嗯。”
兩人之間好不容易緩和了點的氣氛,此時又凝滞了。
林雪看桑恬邊走邊吃有點費勁,指指路邊一張長椅:“坐會兒吧。”
兩人坐下時,一人緊靠左邊扶手,一人緊靠右邊扶手,留出一段尴尬的距離。
由于沒人說話,桑恬只得把手裏的糖葫蘆咬得咔嚓咔嚓響,她生怕連這點聲音都沒有的話,兩人之間會顯得更尴尬。
引得林雪忍不住問了一句:“有那麽好吃?”
桑恬被兩顆直接滑進嗓子眼的山楂核一噎,由于太緊張沒過腦子,竟直接把自己咬過的糖葫蘆伸到林雪面前:“你要試試麽?”
一時間她愣了,林雪也愣了。
桑恬尴尬得恨不得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幹嘛呀?刻意讓林雪跟她間接接吻似的!
林雪咳了一聲:“不用了……吧,你知道我味覺沒那麽靈的。”
桑恬飛一般就把手縮回來了。
林雪看了她手裏的糖葫蘆一眼,怎麽還有點小遺憾?
兩人都尴尬的往前方望去。
快過年了,小鎮集市多了些張燈結彩的暖意。
桑恬望着不遠處一個賣年畫的攤子,突然想起桑佳看着年畫娃娃、讓她和林雪生孩子的事,莫名就有些臉紅。
還好這時來了個賣花燈的小販,吸引着林雪看了過去,又問桑恬:“你小時候元宵節玩花燈麽?”
桑恬點頭:“玩啊。”
林雪:“我爸媽出事時我才三歲,對他們印象都不深了,就很依稀記得出事前過元宵節,他們好像給我買過一個兔子花燈。”
桑恬站起來:“你在這兒等我會兒。”
她站起來把吃光的糖葫蘆簽子扔進垃圾桶,就朝賣花燈的小販走去。
林雪坐在原地,雙手插在口袋裏望着桑恬的背影。
這會兒雨過天清,月亮在雲端露出半張臉,皎皎的月光灑下來,落在桑恬白色大衣的一圈白色絨毛上,跳躍着,跳躍着,好像桑恬以前那些活潑的笑臉,總是故意逗林雪。
林雪對着桑恬的背影伸出手,那些跳躍的光明明看起來觸手可及,可為什麽她蜷起手指,卻什麽都抓不住,指間只剩冷冷的風。
那風冷到什麽程度呢?吹得林雪雙眼都酸澀起來,眼底起了一層薄薄的霧。
林雪拼命眨眼,想把那層薄霧逼退,因為那霧害桑恬的背影,在她眼中變得越來越模糊。
明明不知是不是最後一次看桑恬的背影,怎麽能不看得更仔細?
這時,桑恬走到小販身邊說了兩句什麽,又一路小跑回到她身邊,氣都沒喘勻就叫她:“走!”
林雪:“去哪?”
桑恬:“剛才那家兔子花燈賣光了,我們到其他家找去。”
林雪站起來,跟着桑恬一起走。
走到人群聚攏又至離散,走到集市熱鬧又變得冷清。
天已經有點晚了,斑駁的青石板路回響着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走呀走呀,好像怎麽也走不完。
林雪瞥一眼桑恬帶鞋跟的短靴:“別找了,你腳走得不疼麽?買不到也沒事。”
“怎麽沒事呢?”桑恬特堅持:“我就不信集市這麽多家賣花燈的,找不到一個兔子花燈。”
走到集市的人越來越少,漸漸有了打烊的蕭條氣氛,桑恬卻一直來來回回走個不停。
“怎麽沒事呢?”她只是反複這樣說着:“怎麽沒事呢?”
林雪瞥着桑恬凍紅的手指,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了上去:“桑恬,你不查晁曦的事了,不行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1-25 16:58:49~2022-01-26 16:53: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瓜中間那塊給你吃、沐晨言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十二 18瓶;小魔粉 10瓶;薄言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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