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桑恬嘆了口氣, 反握住林雪的手。
兩人從河邊遙望的那一眼開始,直到現在,才有什麽一直飄在空中始終落不了地的東西, 平平緩緩的降落了。
林雪走近桑恬一步, 在小鎮潮濕的寒夜中,在逐漸退去熱鬧的集市中, 在花燈的熒熒燭火和不知哪個孩子扔的甩炮煙火味中。
她附到桑恬耳邊:“我很想你。”
江南空氣濕冷, 入了夜就有蒙蒙的霧,林雪的臉一開始缥缈得有些不真實, 湊近了,又有種撥雲見月的熟悉。
桑恬的心一開始跳得很快, 又因這份熟悉而逐漸平穩。
那是一種久違的安定的頻率,是她無數次在午夜驚醒時深深懷念的,一種可以被稱作“安全感”的東西。
她緩緩摩挲林雪的手指:“我也很想你。”
林雪說:“你不查晁曦的事了,我們倆好好的,行麽?”
桑恬卻說:“你跟我一起, 把當年晁曦的事查清楚,行麽?”
林雪的頭垂下去。
兩人手指相觸帶來的溫度交融,讓兩人的手在寒夜中暖了一陣, 那溫度卻又随着這難堪的沉默逐漸消弭。
終于,不知是誰, 率先放開了兩人握在一起的手。
林雪走到路邊一張長椅上坐下, 手擱在膝上,落拓寂寥的姿态, 不再避諱桑恬, 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桑恬走到她身邊坐下。
林雪的肺真是抽煙抽傷了,煙霧一在她唇間吞吐, 就忍不住一陣低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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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恬輕聲叫她:“林雪。”
“你想說的那些道理我都懂。”林雪勾唇笑了一下:“但是桑恬,你說我當年為什麽要逃?”
她把手從大衣袖子裏伸出來,手腕上的彩繩手鏈露出來:“這是晁曦當年給我編的,戴了這麽多年,都起毛了。”
“我從小什麽東西都留不住,我爸,我媽,甚至我偷偷養過的一只流浪貓,也不知怎麽從有天起,就再沒出現過。晁曦是唯一陪了我很多年的朋友,可她最後也還是走了。”
林雪又抽了口煙:“晁曦最放不下的就是她爸媽,無論怎麽樣,我得替她把她爸媽留住。桑恬,我不知道你之前跑社會新聞是怎樣,可晁曦這事如果真是有人盯上她了,這裏面的水會比你想的深得多,我們去查,把自己搭進去,晁曦爸媽怎麽辦,你媽又怎麽辦?”
桑恬:“你是不是覺得,我要去查這事很傻?”
林雪搖頭:“不是你傻,只是這事會讓我們付出難以承擔的代價,這不值得。”
“你真覺得不值得嗎?”桑恬問:“要是你一點都問心無愧的話,你怎麽會失去味覺呢?”
林雪垂着頭抽煙,不說話。
桑恬輕輕把煙從她指間拿開:“別抽了。”
“我告訴你一件事,我之前有段時間壓力也很大,大到整個人想跳*/lou那種,所以我怕了慫了,才從社會組逃到體育組。”
“我以為我安安心心當條鹹魚就好了,可人生真tm沒這麽簡單。”桑恬挑唇一笑:“我怕自己心理出問題,一直在看心理醫生,那段我以為輕松逃開的時間,心理評估結果卻反而變得很糟。”
“林雪你說,那些往火場裏沖的消防員,那些疫情時穿上白大褂上前線的醫生,她們難道不知道自己可能會死麽?” 桑恬說:“可人生就是這樣,總有些事你必須得去做,往崇高了說是使命,往實在了說,是為了能讓你在夜裏能睡得安穩。”
“對于這些事我們就得認命,認命的意思就是,不問值不值得。”
林雪還是不說話。
桑恬想起上輩子她跳*lou以前,跟楊靜思在火鍋店看到楚淩雪在公寓離世的新聞,不管是因身體原因去世,還是自*sha,那都是楚淩雪對自己不滿、跟自己較勁較到最後的結果了。
桑恬勸林雪:“就算不談我們在一起的事,如果你一直逃下去,你的心理問題,不是醫生能幫你解決的。”
“林雪,跟我一起回邶城吧。你之前說過,我媽生病的事你跟我一起扛,現在晁曦的事,我也不知道查下去是大是小,可能的确不會小。但不管多大,我們一起扛,行麽?”
桑恬這時第一次真實的對她笑了,那笑容像久違的陽光,照透了林間茫茫的霧,照向了林雪一直藏身的沼澤。
可林雪一個久居沼澤的人,掙紮許久,發現自己舉不動胳膊也擡不動腿。
她滿身泥濘,變為沼澤裏一株潮濕的植物,她習慣了這裏,失去了向光的勇氣。
前方是光明,也是懸崖,也許走出去,她多年費心維護的一切立刻灰飛煙滅。
晁曦會不會在地獄裏跟她說:“我永遠不原諒你。”
林雪摸了摸腕上那條起毛的手鏈,又摸了摸,最終她說:“我不想回邶城。”
桑恬:“你就想一直這麽逃下去?”
林雪還是不說話,手架在膝上,其實她指間的煙早已被桑恬抽走了,但她手指還僵硬的維持着夾煙的姿勢,落拓又倔強。
桑恬好像懷着最後的希望叫了她一聲:“林雪。”
那一聲裏有脈脈溫存的陽光,有春日紛飛的柳絮,有綠油油的爬山虎爬滿紅磚牆,有一切林雪數年間偷偷觊觎的美好。
可她不敢伸出手,她不配。
她用低到自己都聽不清的聲音說:“桑恬,你走吧。”
桑恬笑了下站起來:“行,知道了。”
她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直到她走出好遠了,林雪才敢擡頭,悄悄去看她的背影。
白色大衣,領口一圈毛在夜色裏晃啊晃。一雙淺棕牛皮短靴,輕輕踏碎月光和夜色。
背影在夜色中顯得有點寂寞,但不管怎麽樣,那腳步裏有一種林雪根本不能想象的潇灑和決然。
林雪不敢再看了,低頭,嘴角扯出一個自嘲的笑。
桑恬是跟她不一樣的人。
不管桑恬怎麽頹着懶着打着嘴炮,可一旦發現自己沉進水底,還是會拼命向着水面的陽光游去。
或許桑恬就是陽光本身,所以有着心向陽光的本能。
那是林雪早已失去的東西,所以只能陷在沼澤暗自頹敗。 冰校年度體檢的時候,醫生說她有些器官已經老化得跟老年人一樣,那就是她不停糟蹋自己的結果。
其實剛才桑恬說得對,她對自己不滿意。
晁曦當年不只說過要她幫忙照顧爸媽,也說過讓她堅持夢想。 只不過,她選擇性聽了晁曦讓她快逃的那些話,讓晁曦當她懦弱的幌子,一當就當了這麽多年。
******
第二天林雪起床的時候,晁姨已經在擇菜了。
林雪走過去拖了個小板凳坐了,陪着晁姨一起擇。
晁姨問她:“昨天難得你想去逛集市,以前這種你都沒興趣的,逛得怎麽樣?”
林雪只說:“還好。”
晁姨又問:“今早起這麽遲,是累了還是昨晚受涼了?受涼的話待會我給你熬點姜湯。”
林雪笑笑:“沒受涼,可能有點累。”
晁姨:“沒受涼就好,快先去把早飯吃了,給你留的豆漿和米饅頭在桌上。”
林雪應了一聲走過去,晁姨邊擇菜邊跟她說:“多吃點,這麽大人了還吃那麽少,貓食似的。”
林雪勉強應付道:“昨晚逛集市吃了挺多小吃,現在還不餓。”
其實一是沒心情,二是嘗不出任何味道。
她印象裏晁曦帶給她吃的米饅頭很香甜,現在吃起來,卻像在嚼一團棉花。
其實不用桑恬說,林雪自己都知道,自從逃來木渎,好不容易回來一點的味覺,退化得越來越嚴重。
她沒吃兩口就放下碗筷:“我出去一趟,馬上過年了,我去趟醫院,把你和晁叔的藥提前拿回來。”
其實她今早挺早就醒了,準确的說是昨晚一直沒怎麽睡着,只不過一直賴在床上不願意起。
好像生怕自己起了,雙腳就會不聽使喚,在桑恬去機場以前,跑到桑恬住的旅館樓下等着。
可事到如今,她跟桑恬之間又還能說些什麽呢?
她一直盯着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慢得好像凝滞,好不容易走了一點,又走了一點。
終于捱到她覺得桑恬已經走了,才敢磨磨蹭蹭起床,依然不敢讓自己閑着,既然吃不下飯,又想着跑去醫院拿藥。
那女人有點厲害,一直在林雪的腦子裏或笑或嗔。
林雪的世界失去了她,可林雪的世界又全是她。
林雪深吸一口氣出門,南方陰濕的空氣像一把無形的刀,劃破人毫無防備的咽喉,讓人嗓子一疼,眼裏蓄積已久的那股酸意幾乎要惶然落下。
林雪好不容易忍住了,小院柴扉之外卻有個什麽東西倒進來,正好倒在她腳面上。
林雪低頭一看。
一個兔子花燈。
她幾乎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把那兔子花燈撿起來拎在手裏。
c,桑恬,你真的很會,很會很會。
林雪眼睜睜看着那兔子花燈上,出現小小一滴水滴,然後又是另一滴。
她以為下雨,可擡頭去看,天空只有一片厚厚的灰雲。
倒是她臉上冰涼涼一片。
她吃了一驚,在內心瘋狂質問自己——原來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會哭的麽?
******
桑恬回邶城以後,先去醫院看了趟桑佳,把帶回來的糕團和棋子餅給她拿過去。
桑佳一接過就問:“給林雪帶了麽?”
桑恬邊解圍巾邊說:“老太太到底誰是你親女兒?我走了兩天,一回來你也不問我累不累,一心惦記着別人。”
“林雪那是別人麽?”桑佳大手一揮:“行了你也別解圍巾了,我不用你在這兒杵着,你趕緊找林雪膩歪去吧,我和你方姨要繼續看老鮮肉了。”
桑恬好說歹說,桑佳還是把她趕了出來。
桑恬沒地方可去,想了想,給楊靜思打了個電話:“晚上有直播麽?沒有的話一起吃晚飯,把我大老遠給你拎回來的土特産拿走。”
“行行行!”這種占便宜的事楊靜思當仁不讓,踏着她達達的小馬蹄就趕來跟桑恬相會了。
楊靜思今天跟桑恬約在一家剛開的網紅串串店,光怪陸離的燈光一打,跟盤絲洞似的,桑恬覺得自己今天穿得不像蜘蛛精,都有點不好意思進去。
楊靜思掂着桑恬給她帶的糕團:“真紮實,這一包扔過來能砸死我。”
桑恬在菜單上勾她想吃的鴨腸和青筍:“你悠着點吃啊,別一會兒大半夜撐yue在家裏,還讓我去給你送健胃消食片。”
“我有那麽二麽?”楊靜思問:“這不會就是你帶給我的唯一伴手禮吧?”
桑恬瞟她一眼:“你還想要什麽?活的大閘蟹人家也不讓我帶上飛機啊。”
“你還得給我帶新鮮出爐的八卦啊!”楊靜思急的一拍桌子:“來,跟這糕團一樣有分量的八卦,趕緊給姐們兒奉上!你和林雪還有沒後續?”
桑恬盯着菜單問:“無骨雞爪要麽?”
“要。”楊靜思急的又一拍桌子:“哎呀你別岔開話題!”
桑恬一招手把菜單交給服務員:“有後續,後來林雪來找我了,我倆去了趟集市。”
楊靜思:“她睡了你還是你睡了他?”
桑恬:“……你怎麽那麽粗俗呢?”
楊靜思:“那還能怎麽着?難道你們真給無良小商販做貢獻去了?你不知道那地方都是騙游客的麽?”
她急着問桑恬:“你買什麽了?不會買玉了吧?玉是最坑的!”
桑恬笑笑:“沒有,就買了一兔子花燈。”
“兔子花燈?”楊靜思一愣:“小販追着非要賣給你的吧?多少錢賣你的?別是要了你二百五吧?”
“你才二百五。”桑恬笑罵一句:“不貴,就二十,挺符合小鎮淳樸的氣質。”
也沒人追着賣給她。
是她自己是時空穿梭般的小鎮裏,巴巴的走了一夜。
走到明月西沉,朝陽初升,淡金色的陽光刺破雲層,好像一切都還有希望。
她望着手鋪拉開咯吱響的卷簾門,終于買到了一個兔子花燈。
老板把那兔子花燈從蒙塵的壁櫃裏翻出來:“都挺舊了,現在已經沒人買這種款式了。”
桑恬笑笑:“沒事,多少錢?”
她挑着那兔子花燈往晁家小院走,一路兔子耳朵顫悠悠,青石板路晃啊晃。
她在小院門口蹲了很久。
直到小院裏面開始傳來隐約的動靜——不知是誰,有人起床了。
桑恬忽然心慌起來,她發現自己并沒有勇氣,去向林雪再問一遍“要不要跟我回邶城”的問題。
她不能承受林雪再給她一次失望的答案。
她逃一般,把兔子花燈往那柴扉外輕輕一放,就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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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串串結賬的時候,服務員估計有任務,挺熱情給她倆推銷店裏的一款果酒。
楊靜思剛想說“我們不怎麽能喝”,就發現桑恬興致勃勃,看那堆小瓷瓶看得挺起勁。
楊靜思:“幹嘛呀你?果酒也是酒。”
桑恬笑笑:“姐們兒徹底開啓人生新階段了,不得慶祝下?”
服務員笑着說:“那最适合我們這款酒了!我們這款酒有個特點,心情不好的人喝酒勁挺猛,心情好的人喝就怎麽都不上頭。”
桑恬愣了愣:“你們這是酒還是女巫吐真劑?”
但她現在不買,也顯得太心虛了。
而且哪兒有能測出人心情的酒啊?也太玄乎了。
她才不信這個。
揮別了楊靜思、回到家兩瓶小酒下肚,她才發現大話說得有點早。
她現在抱着馬桶吐得天翻地覆,由不得她不信。
吐啊吐的,臉上就分不清是鼻涕還是眼淚,桑恬沒什麽力氣起身,心想反正都到這份上了,不如哭得更徹底一點。
她暈乎乎的摸出手機打開一音樂app,明明點的是“售賣心酸100首”,手一滑卻點成了“燙個頭跳支舞100首”。
手機裏慷慨激昂開始唱:
“看鐵蹄铮铮!踏遍萬裏河山!
我站在風口浪尖!緊握住日月旋轉!
……
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大叔一嗓子一嚎,桑恬手一抖差點沒把手機掉馬桶裏。
她本來想完了完了,這下意境被破壞了沒法哭了。
沒想到她汪啊汪的哭得好大聲。
c!她不想再活五百年!她只想林雪能夠回來啊!
桑恬正随着氣壯山河的歌聲哭得起勁呢,門鈴突然響了。
桑恬勉強撐着馬桶爬起來,心想別是自己喝暈了,點了什麽下酒菜給忘了吧?
沒想到一開門,楊靜思晃着包蒜香花生:“我之前最上頭的那綠江小說裏,葛葦跟顧曉池鬧別扭時,她姐們兒就是帶着包蒜香花生去陪她喝酒的,我也給你帶來了,感動麽?”
桑恬:“不感動,有點丢人。”
她跟楊靜思從大學開始,這麽多年姐們兒了,在認識林雪之前,楊靜思根本沒看她哭過一次。
結果認識林雪這才好久,她都哭了幾鼻子了?
“丢什麽人?覺得自己哭得特醜是吧?”楊靜思安慰她:“沒事你就算眼睛哭紅成這樣也還是美,客串西游記演個兔子精都不帶含糊的!”
桑恬哽咽着問她:“我像女妖精麽?”
楊靜思怕她哭更兇立馬點頭:“像像像!”
沒想到桑恬還是嚎啕大哭:“可我tm動凡心了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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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恬不知道全天下還有沒有比她更慘的人。
在終于認清自己已經動心的同時,卻已經徹底失戀了。
而且拎着花生來陪她借酒消愁的姐們兒,不僅自己把一大包花生吃得一顆不剩,還把花生衣掉的滿床都是,更別提擺成個“大”字形霸占了她整張床,害她在沙發上窩了整晚。
桑恬從沙發上起來的時候,一走動頭疼得差點沒裂開,即便這樣,還得拖着殘軀和一顆破碎的心去上班。
她忍不住在心裏罵:c,成年人的世界真tm殘酷!
等桑恬到自己工位上坐下,老賀湊過來問:“到南省查的怎麽樣?”
桑恬把晁曦她爸媽現在的情況說了,老賀聽得挺感慨:“雖然現在學冰上運動的也挺多有錢人家孩子,但也有不少是苦出身,孩子一沒,爸媽簡直不知道怎麽過下去。”
“咱們來不及救晁曦,可要真能查出什麽陰謀,救下更多孩子,那也算功德無量。”
桑恬笑笑:“我不求功德無量,我只求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每天晚上都能睡得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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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了一場落雪以後,過年了。
冰校年前的最後一節課,桑恬給孩子們發酥心糖:“平時要控體重,過年小放縱下。”
缪可霏把她拉到一邊悄悄問:“桑老師,你幫我把巧克力給林教練了嗎?”
桑恬笑着摸摸她的頭:“放心吧,已經給了。”
她回邶城以後,就按晁曦爸媽家的地址,把巧克力給林雪寄過去了。
除夕這天,桑恬在醫院陪桑佳和方姨看春晚。
方姨的兒子在國外回不來,桑恬就擔起逗哏重任:“兩位老太太,我跟你們賭五塊錢的,這屆春晚小品裏,一定有一個鼓勵打疫苗的,一個倡導就地過年的,一個催婚催生的,還有一個反對家長雞娃的!”
兩個老太太嗑着瓜子在那邊笑,小品看得興趣缺缺,倒是在老鮮肉登臺唱歌的時候,兩人齊齊嗷一嗓子,桑佳直接扔了個砂糖橘,把晃到桌子前拿糖擋住電視的桑恬給砸開了。
值班護士探頭進來:“你們不會偷偷藏了兩只鵝吧?”
病房裏又是一陣笑。
楊靜思纏着桑恬給自己發了個888的大紅包,自己又反手發給桑恬一個999的。
居然連左茗都從敘國發起一次視頻通話,桑恬、楊靜思和左茗的三張大臉同時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畫面有點卡,桑恬一字一頓的問:“左茗學姐,你那邊有餃子麽?”
左茗樂呵呵回答:“沒!但我們有壓縮餅幹就酒!”
左茗那邊隐隐傳來炮火的聲音,不同于中國春節的熱鬧喧嚣,是另一種讓人心驚的吵嚷動蕩。
可左茗的笑臉一如既往——也許有一天炮火止息的背後,繁華盛世,并不會有人記得還有一群與戰争本身無關的新聞工作者,曾在這背後默默付出。
挂了視頻後,桑恬站在窗邊,看着窗外升騰而起的一陣煙火,那是市*政府獻給所有市民共賞的節日禮物。
桑佳在桑恬背後把瓜子嗑得噼裏啪啦響,生怕輸給放煙火的動靜似的:“真熱鬧啊!”
桑恬望着窗外輕輕說:“是啊,真熱鬧。”
只是不知道離北京一千公裏外的小鎮,這會兒是如這般繁華熱鬧,還是如她內心一般空了一角,空蕩蕩擋不住一陣寂寞的風。
桑佳:“煙火都放完了,你一直在窗邊看什麽呢?”
桑恬輕聲說:“沒什麽。”
确實沒什麽可看的。
一千公裏的距離,在夜色裏如此茫茫,又哪是她一雙眼能看透的呢。
有的人就算有兔子花燈指路,也再回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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