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桑恬坐在洗手間的馬桶上, 龇牙咧嘴的把連褲襪脫下來。
不得不說這款連褲襪質量是真好,國貨之光,膝蓋都摔破了一層皮, 它還兀自□□着一點沒破。
桑恬盯着膝蓋上露出的一塊鮮紅皮肉, 好像應該是很疼的,但其實她并沒感覺到很疼, 就是剛脫連褲襪接觸冷空氣的一瞬“嘶”了一聲。
挺麻木。
但是。
桑恬也不知為什麽, 剛在丁語檸電腦上瞥到楚淩雪看向鏡頭的那一眼,好像在看她似的, 她一瞬間就想哭了。
卻又哭不出來。
嗓子裏像塞了一大團棉花,吞不下, 吐不出。
她把手機摸出來,翻到通訊錄裏林雪的號碼,看到自己連指尖都在發顫。
她很想給林雪打個電話,她有一種感覺,就是如果聽到林雪那懶懶頹頹的聲音的話, 她一定能很順暢的哭出來。
她想跟林雪說什麽呢?
她想說,每天工作外加跑醫院真tmd累,說老賀老婆的事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說我媽的特效藥快沒了我好怕她出事怕得要死。
然後想說,林雪你真的不回邶城了嗎?我快撐不住了我好想你。
桑恬坐在馬桶蓋上, 臉埋進兩只手掌之間。
她發現自己甚至不用真的去打這個電話, 只是這樣想着,眼淚就從指縫間不斷不斷的溢了出來。
C, 桑恬一邊哭一邊在心裏狠狠嘲笑自己:明明說好了不走心的, 現在這算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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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那個曾經說過喜歡她、很喜歡她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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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恬無聲的哭了一陣, 默默站起來,把那質量特好的鋼鐵連褲襪拉好。
走出洗手間,用水拍了拍臉,對着鏡子勉強擠出一個笑。
給林雪的那個電話,她最終也沒有打出去,分手之後互不打擾,是成年人留給自己最後的體面,也是留給對方最後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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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代清出征前的晚宴。
開場前兩個小時老賀給桑恬打電話:“我邀請函找不着了。”
桑恬:“沒事,他們都有名錄,到時候直接去簽到就行。”
老賀:“你幫我看看,是不是必須穿正裝?”
桑恬說“是”,老賀就罵了一聲:“c,老子現在一件能穿的正裝都沒有。”
不用老賀說桑恬都能想到,老賀老婆住院以後,老賀除了上班就是在醫院,家裏現在估計亂得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更別提幹淨的正裝了。
桑恬:“沒事,你把身高體重報給我,我去給你租一件,你一會兒直接去會場那邊換。”
老賀報了個身高體重,又說:“體重很久沒量了,估計瘦了二十斤是有的。”
桑恬笑着逗他開心:“可以啊,你就當順便減肥了,油膩大叔一刮油,直逼四字不用愁。”
老賀真是累傻了:“四字是誰?”
桑恬:“就現在最火那小鮮肉。”
可在會場外見到老賀時,桑恬仔細打量了一下,瘦是瘦了,跟四字那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無關系,胡子拉碴的一看就很頹。
桑恬心裏揪了一下,把手裏的西裝遞過去:“據說是四字同款,穿帥點啊別給咱們組丢人。”
桑恬帶老賀來換衣服的地方,是她提前找服務員問好的一間小倉庫,恰巧燈壞了,可比洗手間隔間還是方便的多。
老賀在裏面窸窸窣窣換衣服,桑恬看着手機在外面等。
老賀忽然叫了一聲:“桑恬。”
桑恬:“嗯?”
老賀:“這裏面好黑啊。”
桑恬:“……你幾歲了不會還怕黑吧?”
老賀:“不是,而是這環境一黑吧,就總勾引着人想說心裏話。”
桑恬笑:“想跟我傾訴下你把私房錢藏哪兒了?放心吧等你老婆一出院我指定告訴她。”
老賀半天沒動靜。
桑恬:“老賀?被我吓死了?”
老賀的聲音壓得很低,帶着顫抖:“其實我好怕我老婆死了,怕得我快要比她先死了。”
他又問桑恬:“你怕麽?”
桑恬想着那款搞不到的特效藥:“嗯,我也怕得要死。”
老賀:“怎麽辦啊?”
桑恬:“硬扛呗,只要還沒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至死,就硬扛下去。”
不然像她上輩子那樣輕飄飄往樓下一跳,才真是什麽都沒了。
老賀嘆口氣:“扛不下去了呢?”
桑恬一笑:“這不是帶你蹭免費的酒來了麽?今天咱們必須不醉不歸,你要是覺得那些西式冷餐不下酒,我立馬溜出去給你買蒜香花生!”
等老賀換完西裝,桑恬和他兩人就在宴會廳門口等,沒幾分鐘,丁語檸就踏着她達達的小馬蹄來了:“喲,你們倆人模狗樣的啊。”
桑恬笑着回她:“彼此彼此。”
今天丁語檸穿一件淡黃的小禮裙,拿一個同色系的串珠手包,古靈精怪的樣子挺襯她。
桑恬則穿一件不出錯的白,用老賀的話說,跟要去希臘點奧運聖火似的。
老賀那一身桑恬租來的深灰西裝,倒是挺闊貼身,把他落拓的氣質整體都拔高了一點。
三人打定了主意不給墨敘體育組丢人一般,一起向宴會廳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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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一進宴會廳,丁語檸就慫了:“怎麽這麽多名人?”
桑恬:“代清的咖位在那兒擺着,她媽還不得幫她把排面撐起來?”
丁語檸看得眼花缭亂:“那是跑一百米進了奧運會決賽那個麽?那是标槍拿了奧運冠軍那個麽?還有特漂亮那個,是特烏鴉嘴每次預測球賽都出錯的那個女主持麽?”
桑恬“嗯嗯”兩聲,雙眼精準搜索着自助宴會的酒都放在哪一塊。
老賀一指:“在那兒呢,不過我們直接過去開喝?不去社交一下?”
桑恬笑笑:“沒戲,沒看多少知名媒體在那兒圍着代太後麽?”
老賀:“行,那咱就将蹭酒的思路貫徹到底!” 又問桑恬:“你酒量怎麽樣?”
桑恬:“一杯倒。”
老賀急了:“你怎麽不早說?!趕緊去把丁語檸給我叫來!那丫頭能喝!”
三人一起走到自助餐臺邊,桑恬正低頭研究呢:是淺藍杯口抹鹽那杯更不辣嗓子,還是淡粉飄片薄荷葉那杯更不辣嗓子?
一個清冷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是不喜歡這些口味麽?我去找人給你特調。”
桑恬一回頭,代清一襲白裙飄飄跟什麽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似的,站在那兒一張臉好像結了層霜,嘴裏對桑恬說的話卻很關切。
老賀端着一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代代代小姐。”
桑恬嘆了口氣——代清這是跟她卯上了。
雖然代清之前去過墨敘體育組辦公室,但跟老賀他們不算正式認識,今天這種場合,桑恬還是介紹了一下:“這是我們組長老賀,這是丁語檸。”
代清點點頭:“那我也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是代清。”
桑恬一看老賀和丁語檸那表情,就知道他們在共同腹诽:現在全國還有不知道你是代清的麽?
不過接着代清就說了件他們不知道的事:“我正在追桑恬。”
老賀和丁語檸差點沒把手裏的杯子摔了。
桑恬還沒喝酒呢,頭已經開始疼了:“殿下你真的別鬧了。”
代清:“我是認真的。這樣吧,為了證明我的誠意,桑恬如果你今天答應我,我就把獨家專訪權給墨敘。”
老賀看了桑恬一眼。
他和丁語檸都知道桑恬分手的事,但他不知道桑恬對代清是什麽态度。
桑恬:“殿下,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玩霸總砸錢砸資源這套是不是有點過時了?”
代清轉向老賀:“賀組長,你說過時了嗎?”
桑恬一下子懂了,代清不止對她做過調查,對她身邊人的各種情況也是門兒清。
為了打蛇打七寸,公主殿下可真夠下功夫的。
桑恬真不知道代清為什麽要這麽跟楚淩雪較勁,較勁到拿桑恬和桑恬身邊的人都大做文章,楚淩雪曾經的天賦和成就,真就帶給她這麽大心理壓力?
老賀踟躇着。
曾經他也是鮮衣怒馬的少年,一把木吉他唱着一腔理想,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為五鬥米折腰。
可後來他的木吉他漸漸蒙了塵,生活重心變成一日兩人三餐的飯桌,再後來,變成女兒的積木和毛絨玩具。
曾經的少年終于低下驕傲的頭,他用十分十分複雜的眼神看向桑恬。
他一句話都沒說,可桑恬看見這個始終不願搞關系甘願一輩子碌碌無為的男人,用眼神在對她下跪。
桑恬吸吸鼻子:“代清,就算我今天答應你,那擺明也就是利益交換,你覺得有意思麽?”
代清居然笑了笑:“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千方百計先抓到手裏再說,至于姿态漂不漂亮,那是後話。如果說十幾年的運動員生涯教會了我什麽,那就是這個。”
桑恬知道這是一句大實話。
運動員圈子競争太殘酷,如果溫吞的坐在一邊等,機會永遠降臨不到你頭上。
即便看上去像代清這麽優雅的人,既然能做到頂尖運動員的位置,骨子裏也自有一股狠勁。
代清顯然是有備而來,直接把一張紙從手包掏出來展開:“不用怕我不守信用,我們可以直接簽合同。另外桑恬,我提醒你一句,你媽需要的那款特效藥,現在不是說徹底不生産了,而是一種原料變成了運動員藥品的特供。”
“換句簡單點的話說,我可能有辦法。”
這時一個帶着翹舌說着不标準普通話的聲音響起:“她瘋了才會跟你簽這合同。”
桑恬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唐詩珊。
上次唐詩珊就跟代清出席過同一個商業活動,今天受邀也不稀奇。
代清:“為什麽是瘋了?”
唐詩珊:“感情的事怎麽能做這樣的利益交換?” 她問桑恬:“你心裏真的一點也沒雪雪了麽?”
桑恬不說話。
代清:“唐醫生,你也別這麽早下結論說桑恬跟我就沒感情。就像運動員的好成績可以靠日積月累的訓練,難道感情就不能靠日積月累的培養麽?”
“還有。”代清看着唐詩珊問:“不管桑恬心裏還有沒有楚淩雪,難道你覺得,楚淩雪還有可能回邶城麽?”
她把合同塞給桑恬:“你自己考慮。”
桑恬扯起嘴角笑了笑。
她覺得生活真tm諷刺,這種出賣自己就能救活所有人的戲碼,居然真會在她身上上演。
唐詩珊:“桑恬你真別幹這種發瘋的事。”
桑恬看着那被她捏皺了一角的合同,心想唐詩珊怎麽會懂呢。
唐詩珊今天拿的一個手包,都能抵她小半年工資。
唐詩珊眼裏的生活,是驕傲的明亮的永不低頭的。唐詩珊永遠也想不到,有人會因為平均一杯貴了五毛錢舍不得換速溶咖啡粉,唐詩珊也永遠沒經歷過,為了一盒進口特效藥去四處求人的絕望。
桑恬現在不能沒錢,老賀現在也不能沒錢。
桑恬無聲的張了張嘴,她覺得現在應該說“好”,可為什麽發不出聲音。
她希望有人來阻止她,可世界上已經沒有其他人,能給她提供一個更好的出口了。
桑恬閉上眼,深深醞釀一口氣。
就像老賀在用眼神對她下跪一樣,她的靈魂也即将對代清下跪。
桑恬再次張嘴——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要說“好”了。
可一個比代清更清冷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不會跟你簽合同的。”
桑恬心裏咯噔一下。
她心想完了完了,她這下得去找白欣諾開藥了。
之前不是有個很出名的段子麽——當你開始對家裏的花花草草說話時,你不需要去看心理醫生; 只有當家裏的花花草草開始對你說話時,你才需要看心理醫生。
桑恬覺得真是這樣,以前她就是對着心裏的林雪說話,現在林雪不僅開始回應了,還三百六十度立體環繞聲似的特真實的響在她身後。
桑恬是直到唐詩珊回頭望去的時候,心裏才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不會真是林雪來了吧?
她跟着唐詩珊望過去的時候膽戰心驚,就和那天拎着兔子花燈等在晁家小院門口一樣,生怕等來一個承受不住的失望答案。
可她一看過去就呆了。
居然,真是林雪站在那裏。
桑恬以前從沒看過林雪穿禮服,而且這人還特拽的沒穿裙裝而穿褲裝。
在花滑圈有一個廣為流傳的說法,考斯滕敢選褲裝而不是裙裝的,那身材一定好到炸裂,這話放到禮服上也是同理。
林雪黑色小西裝加黑色直筒褲,軟軟垂垂的材質,倒很符合她懶懶頹頹的氣質。 桑恬見過太多顏值出衆的女明星,一穿上禮服就整個人被禮服壓住,變成禮服穿她而不是她穿禮服。
這問題在林雪身上一點不存在,禮服變作她慵懶氣質的絕佳陪襯。
随随便便往那兒一站,跟一身白裙的代清相對,一個如天山雪,一個如暗夜星,不得不說是很好看的風景。
宴會廳的其他人其實根本沒認出林雪是誰,只是都被林雪的顏值震了震,一邊往這邊看,一邊竊竊私語的議論:“誰啊?” “明星麽?娛樂圈的新人?”
“好久不見。”
林雪閑閑散散的開口,聲音與姿态同樣慵懶。
這句話不是對着桑恬說的,而是對着桑恬身後的代清說的。
代清:“也沒那麽久,不久前我們剛在翼天冰校見過,然後,你逃了。”
林雪挑起嘴角:“我不是說那一次。”
“我是說作為楚淩雪,我和你,好久不見了。”
代清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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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宴會廳本來很喧嘩,只是從林雪走進來開始,許多人就開始往她身上瞟。
人群這樣的反應,引起了代莉莉和溫新竹的注意,這兩人朝這邊看過來,臉色跟代清一樣,一下子都變了。
這樣一來,看向林雪的人更多了,以至于林雪用不大的音量說出那句話時,滿座嘩然:
“她是楚淩雪?!”
“那個十五歲拿過青奧會冠軍的楚淩雪?”
“那個幹翻過大俄女單的楚淩雪?!”
老賀和丁語檸也都呆了:“楚楚楚淩雪?”
老賀跟丁語檸不一樣,從沒見過桑恬以前的女朋友林雪。 但丁語檸見也是白見,她可萬萬沒想到,桑恬以前那個染頭白發有點中二的厭世前女友,居然是當年宛若游龍的楚淩雪。
楚淩雪走到老賀面前,聲音挺冷但語氣挺禮貌:“商量件事行麽?”
老賀:“你你你說。”他驚訝到現在還沒捋順自己的舌頭。
林雪沖他說:“別讓桑恬去要代清的獨家專訪權了,要我的獨家專訪權怎麽樣?”
“因為,我一定比她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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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賀暈乎乎的說不出話,有種天上下了陣餡餅雨哐哐往他頭上砸的感覺。
面對林雪的這個提議,他有可能說出半個“不”字麽?
這可是楚淩雪!
無論代清現在是什麽咖位,都不可能與戰勝過大俄的楚淩雪相比。
況且當年楚淩雪突然退役,也在體育圈掀起了巨大風浪,從此楚淩雪就變成了江湖上的一個傳說,人人都想知道她的行蹤。
聽剛才楚淩雪最後那句話的意思,她是要重新上冰?
這種新聞在體育圈爆炸到什麽程度呢?就和娛樂圈……
Md! 老賀在心裏想了一圈後忍不住痛罵:娛樂圈還真沒有過這種級別的新聞!
老賀緩了半天才對林雪說:“行,太行了。”
林雪轉向桑恬:“你組長準了,要不你現在就去私采一下我?”
桑恬:“你還有什麽大料就在這爆呗,幹嘛還私采那麽麻煩。”
“因為我這個人吧……”林雪一挑唇角,那股懶懶頹頹的勁頭裏就多了股不羁,真跟誰都馴服不了的狼崽子似的:“不太正經,就喜歡搞點以權謀私的小動作。”
桑恬斜眼看着她。
林雪又低頭笑了下,撓撓頭,走近桑恬一步。
不羁的狼崽子變成乖順的小奶狗,湊到桑恬耳邊壓低聲音:“姐姐,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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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恬在心裏哼一聲:你覺得這樣我就抵不住了?
不好意思,她還真就沒抵住。
出了宴會廳她問林雪:“要不就在這酒店找個地方?”
林雪:“我有個地方想去,你跟我走。”
桑恬又瞟了林雪一眼:“你穿成這樣,不管是走路還是打車,都不太合适吧?”
充什麽移動的人間扳手呢?
沒想到林雪直接把她帶到了地下停車場,來到一加長林肯旁:“上車。”
自己拉開車門站到一旁,一手護着車頂可能撞到桑恬頭的地方,桑恬冷着臉一坐上去,她又扯了件大衣披到桑恬身上。
那大衣上還有淡淡的冰原苔藓香和濃濃的煙草味,應該是之前林雪穿過的。
桑恬摸了摸這大衣材質,頂級山羊絨,又看了看這車,十足的暖氣烘着真皮座椅,溫暖而柔軟,每一個零部件都奢華到閃閃發亮。
桑恬沒忍住問了一句:“你是搶銀行了還是怎麽着?”
林雪笑笑:“簽了份商演合同。”
桑恬:“你不是說再不上冰,也再不回邶城了麽?”
林雪:“嗯,本來是這麽想的。” 她叫桑恬:“你先睡會兒吧,到地方再說。”
桑恬:“我不困,我怕你把我拖到荒山野嶺賣了。”
林雪勾起唇角:“就你現在瘦得跟猴兒一樣,拖到荒山野嶺的也賣不起價。”
桑恬不知林雪是不是看到她那兩團妝都蓋不住的黑眼圈,才叫她睡會兒的。
她本來沒想睡,她已經很久都沒睡過一個好覺了,一是每晚翻譯稿子睡眠時間少,二是就算睡了,也總夢到上輩子她在桑佳的靈堂裏,跟提線木偶般不會說話也不會動。
然而現在,不知是車裏太溫暖柔軟,還是林雪坐在她身邊帶來熟悉的味道。
桑恬居然真的安安穩穩睡了過去,一路無夢。
直到林雪輕聲叫她:“桑恬,到了。”
桑恬迷迷糊糊睜眼,往窗外一看:林雪怎麽把她帶什剎海來了?
她還記得兩人剛談戀愛的時候,在什剎海邊膩膩歪歪,凍得跟兩傻子似的也不願意走,就為了找個沒人的地方親一嘴。
然而現在,明明時間上沒過多久,她和林雪卻已像走過了好長好長的路。
再回到什剎海邊的時候,兩人已經不是能互相依偎着取暖的一對戀人了。
大概因為這樣吧,林雪下車前提醒桑恬:“大衣穿好。” 又遞給她一條圍巾:“圍巾也系好。”
自己也攏了件大衣,跟桑恬一起下車。
司機把車開走了,找了個停車場等她們。
一時茫茫天地間,只剩下她和林雪兩個人。
桑恬吸吸鼻子:“到底有什麽事,趕緊說。”沒人把她塞懷裏取暖,再貴的山羊絨大衣裹在身上也還是挺冷的。
林雪站在她身邊,撓了撓頭,居然有些緊張的樣子。
然後她對着桑恬攤開掌心。
桑恬低頭一看,頓時有點想哭——
林雪掌心裏,托着一個幼稚到有點可笑的小小蝴蝶結。
這蝴蝶結桑恬可太熟了,就曾系在桑恬送林雪的那個兔子花燈脖子上。
那個桑恬曾以為會日曬雨淋、直到殘破不堪、最後被鄰家孩子胡鬧着撿走的兔子花燈。
林雪輕聲說:“兔子花燈帶不上飛機,我好好收起來了。”
她又說:“桑恬。”
“我的确曾想一輩子不回邶城了,這條通往過去的路太黑也太遠,我以為我一輩子也走不到。”
“可有人給了我一盞兔子花燈指路。”
“帶着我,走回邶城,也走回她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1-28 16:23:04~2022-01-29 16:05: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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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關關雎鸠、沐晨言、西瓜中間那塊給你吃、照海、qr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詠吉 30瓶;47389950、照海 10瓶; 關關雎鸠 9瓶;愛吃橙子 5瓶;。。。、南 3瓶; 薄言、28997990、---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