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紀鳴橙塌房了。
但還好她不太紅,塌得基本上無人傷亡。
嚴謹點說,從超話脫粉數統計,傷亡25人。
只是論壇的網友非常震驚,因為在配音圈多年的紀鳴橙,基本是和“德藝雙馨”四個字挂鈎的,只要她熬到四五十歲,這塊牌匾基本上就在她家裏挂定了,和“妙手回春”的錦旗在一起。
或許說“妙手回春”不太恰當,因為她只是一個牙醫,還是正畸的。
對,紀鳴橙不是職業配音演員,她的本職工作是醫生,學歷很高,博士畢業于江大醫學院,之後順理成章地進入了江大口腔。
進入配音圈完全是個意外,一個嗑BL的學妹搞起了網配,因為缺人把目光投向了正在做報告的紀學姐,忽悠着入圈之後,因為一位從耽美劇裏精準地愛上了她這個配角的劇粉,孜孜不倦地跟她說“早,紀寶,天天開心,健健康康,我在”,一說就是五個月,然後紀鳴橙堅持了下來。
後來職業配音演員逐漸走入大衆視野,很多網配CV開始簽公司,走上更專業的道路,紀鳴橙雖然是自由人,但因為她入圈忘了起圈名,向來真名示人的她輕輕松松混入了職配的隊伍。
熬了十多年後,成為了大前輩。
這樣的一個平時微博都三個月一發,連營業都懶得營業的紀老師被人發現了微博小號。
其實沒什麽特別的,看起來像是記錄私人生活的微博,平常也就發一些花花草草的,也是從她慣用的保溫杯和在大號分享過的花瓶才确認了确實是她。
讓人跌破眼鏡的,或者說,讓論壇網友覺得“塌房”的,是看起來不言不語的紀老師在微博上為一部言情廣播劇寫了兩篇很長的劇評。
都是關于分析該廣播劇的男主,指出配導沒有很好地理解人物,大大削弱了男主的閃光點,對于原著的名場面以及高光段落信手拈來,洋洋灑灑幾千字,前後加起來列了十四條,然後@了廣播劇的配導——彭姠之。
塌房主要在于三個方面,在這裏摘取幾段論壇網友的回複:
“不是吧……作為大前輩竟然用小號在微博像黑粉一樣騷擾彭導,大家都一個圈的,也不是沒合作過,有什麽不能私下提的啊?”
“無語,她好像個腦殘書粉,你看她了解的那個樣子,別告訴我江大博士私底下愛看這種書啊,《霸道王爺追妻七世情》……我看名字都繞道走的。”
最後一方面是說——
“她只分析了男主沒分析女主,她看起來好愛男我受不了,那還來吃什麽百合飯啊?”
紀鳴橙年前接了幾個百合廣播劇,有一部後期做得比較久,現在正在上。
不過雖然百合圈路人選擇避雷,也并沒有騷擾她,但彭姠之粉絲不少,當即去微博要求紀鳴橙道歉。
由于紀鳴橙早已是常年和職業聲音工作室合作的半職配狀态,路人好感度高,但沒什麽死忠粉,整個微博評論區幾乎是一面倒。
彭姠之躺在家裏的沙發上,一條一條看着那些言論,突然覺得牙疼。
“五福臨門”的微信群裏,于舟打了語音過來。
彭姠之把左腿架到沙發靠背上,接起來,手機放在臉側,順手剝個橘子。
“彭導,群裏的截圖你看到了吧?”于舟開門見山。
“看到啦。”彭姠之打了個哈欠。
“你粉絲把人罵夠嗆。”于舟用了很憐憫的語氣。
“啊,是啊。”
“?這什麽态度?”你37度的嘴能說出這麽冰冷的文字啊?
彭姠之的腳在沙發靠背上晃了晃:“她罵我,确實啊。”
手指又在沙發上敲了一輪兒:“我也想不明白你說人怎麽能作死到這個地步呢,我跟她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她開小號罵我,卧槽你不知道這小號。”
說着說着來勁兒了,她翻身坐起來:“那可不止這兩篇啊,她私信了我半個月,從男主的奶奶聲音太硬凹了分析到女主的人設被把握得很單薄,甚至跟我說,姨娘三個月的嬰兒建議用奶娃實錄。”
彭姠之冷笑一聲,她還真挺想把這黑粉揪出來的,沒想到啊沒想到,真是大開眼界。
這個世界總是荒唐,但也荒唐不過紀鳴橙黑她這件事。
但于舟沉默兩秒,“嘶”了一聲:“你是說……她事先私信了你這些。”
“半!個!月!”彭姠之恨恨補充。
“那然後呢?”
“然後我實在受不了了,就拉黑了她。”
“所以……她是在被你拉黑之後,又發布了兩篇帖子,然後at了你。”于舟支着額頭确認。
“是吧,”彭姠之氣笑了,“多自強不息啊你說。”在自己微博還要把剩下的發完。
于舟發了一個思考的聲音,然後說:“但你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嗎?”
“什麽?”彭姠之囫囵吞着橘子。
“所以人家其實是分析了女性角色的,而且還分析了半個月,只是由于被你拉黑了才把剩下兩篇男主的發到微博诶……”
“So?”
“但你粉絲罵她,只分析男的不分析女的,讓人滾出百合圈。”
啊這……
是哈?
呃确實是……分析了女的的哈,但這事兒只有自己和紀鳴橙知道。
彭姠之撐着下巴,又撓了撓眉角,然後問于舟:“可是她罵我诶。”
你這意思是,還要我幫她澄清啊?
“而且這事兒很詭異啊,咱們盤一下,我有她微信,這麽多年了咱倆也不是沒合作過,她為什麽不微信跟我直接說呢,還要注冊個小號。”彭姠之說。
“有沒有可能,”于舟咳嗽一聲,“她是這本書的腦殘粉,你做了她喜歡的書,她受不了,又不好跟你當面提,所以……”
“不太可能。”
手機裏傳來一個低低的懶音,黑白頭像下方的小話筒亮起來。
是晁新。
“你怎知?”那頭傳來一個古腔古調的女聲,很輕,像是窩在她懷裏。
“以我跟紀老師的交情來看,她平時從來不看這類網文。”晁新說。
“那就更奇怪了,”彭姠之咬着手指,“你們看,不是我有偏見吧,這人做事就是鬼鬼祟祟的。”
電話那頭的向挽沉默了一下,遲疑道:“還有更奇怪的。”
“嗯?”
“那日我們參加綜藝的慶功宴,紀老師聽說你要來,便徑直告辭了。”
彭姠之蹙眉,發出疑惑的輕哼。
“她好似,在躲你。”
向挽攬着晁新的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嗓子和頭發摩擦衣物的聲音一齊響起:“你得罪她了?”
“我得罪她了……嗎?”
彭姠之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