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晁新,你是豬。”
彭姠之在電話裏這麽說。
向挽要說話,卻聽彭姠之老神在在地說:“知道你急,但你先別急。”
“晁大前輩,你口口聲聲跟我說,‘以我和紀鳴橙的交情,她不是看這種網絡小說的人~’,”彭姠之陰陽怪氣,“你猜怎麽着,她就是每晚守着看更新的鐵血言情書粉,還加了群。”
“笑死。”彭姠之“呵”一聲,就沒再說了。
和紀鳴橙吃完飯,回到家,她的患處就開始疼,偏偏舌頭還很賤,總忍不住想要去舔,疼了會兒,覺得耳骨好像也脹起來了,嘴也不大張得開了。
哎喲哎喲地熬到下半夜,終于好一點兒,第二天能張口了,她就開始打電話。
聲音還是含含糊糊的,不大美貌了,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讨伐晁新。
晁新在那頭笑起來,用懶音說:“好,我是豬。”
彭姠之哼一聲,卻聽見對面沒動靜了,一陣起身的摩擦聲,然後是晁新低聲問了一句:“挽挽?”
腳步聲漸行漸遠,依稀聽見晁新在遠處跟人小聲說話。
“……我怎麽笑了……蘇笑?我沒……”
“……那你做什麽要對她承認你是豬?”向挽的聲音也很碎。
“我……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嗎……”
“喂!”彭姠之怒了,朝電話那邊喊,“你們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啊!”
沒有,依然是旁若無人的小小聲掰扯,半點沒有在意她這個病號。
“你們挂了電話去大do特do吧!”受不了了,彭姠之忍着痛嚎完,結束通話。
這也不怪她恐同,真的,太抓馬了。
連看着最正常的她的半個得意門生向挽挽,當起姬佬來也跟醋精上身似的。
恨不得打個鐵牌子焊晁新腦門上:蘇笑(禁),我是豬(禁)。
誰在乎你家晁新笑不笑啊!莫名其妙!全世界的女人都愛女人啦?笑話,就算這個世界上只剩一個女的,彭姠之絞了頭發做姑子去,也要捍衛異性戀的榮光。
對着鏡子看一眼自己這張代表異性戀榮光的臉,咋就腫成這樣了,腮幫子都繃起來了,油光水滑的,看起來真的閃閃發光。
拔個牙怎麽可能腫成這樣,眼睛都擠一起了。
她哀嚎一聲,湊近鏡子,真的覺得不太妙。
江醫家屬院。
紀鳴橙坐在客廳,在削橙子。
穿着灰色的毛衣線衫,扣子扣得很齊整,裏面一件棉質白襯衣,依然是淑女的半束發,有一點碎發從臉兩旁耷拉下來,顯得臉型很娟秀。
紀媽媽滿意地看着她削橙子的動作,把老花鏡摘下,放下書:“橙橙啊。”
“媽。”
“上次跟你介紹那個男孩子,你有沒有去見呀?”
“見了,媽。”紀鳴橙勾着頭,手下動作不停。
“那你覺得怎麽樣?”
紀鳴橙想了想那個男的,他們總共見了一個小時,其中二十分鐘他在說主任對他有多器重,很快可以升科長,二十分鐘說他在江城剛買了一套房子,是期房,青城品質盤,上一個青城的盤,二手房可以賣一平十五萬,剩下的二十分鐘,他問了紀鳴橙的感情經歷。
得知一片空白後,當晚,他發了微信:“那小姐姐,還是處女喲?”
“不,我天秤。”回完之後,紀鳴橙把他删除了。
紀鳴橙把橙子削完,沒斷的皮掉進垃圾桶,她細心地分好橙子,遞了半個給她媽媽:“不太合适。”
紀媽媽先是嘆一口氣,才接過去,也沒急着吃,就拿着:“個個都不合适,那麽你要挑到什麽時候去呀?”
“哪裏有那麽好的條件呀,差不多,過得去,就可以了,那過日子始終也不就是柴米油鹽嘛,我跟你爸爸現在也不見得講一句話的,他愛遛鳥,我愛看書,拿你們的話來講,沒有什麽共同語言的。”
紀媽媽慢條斯理地說。
“知道了。”紀鳴橙用濕紙巾擦手。
“三十幾了橙橙,”紀媽媽仍是在說,“爸爸媽媽眼看着老了呀,也無非就想看到以後有人照顧你,你要是覺得媽媽介紹的不好,那麽你有沒有喜歡的,跟媽媽說,也是可以的。”
“有沒有啊?”她身子往前探探,垂頭追問式的看着她。
紀鳴橙動了動僵澀的肩膀,正想說話,卻見微信發來一條消息。
“橙兒!救大命了!”
彭姠之這個人很神奇,她對人的稱呼是不固定的,有時候叫紀醫生,有時候叫老紀,有時候叫紀老師,有時候,叫橙兒。
“媽,我回個微信。”紀鳴橙說着,把手機拿起來。
“怎麽了?”發給彭姠之。
“我的臉腫得不正常,真的,老高了。”
“我真不用去你們醫院挂水?”
“我看網上有的人說要去挂的。”
紀鳴橙慢吞吞地打字:“腫成什麽樣了,我看看。”
彭姠之發過來一張圖片,是一只被蜜蜂蟄了的褐色小狗,腮幫子鼓鼓囊囊的,一臉委屈。
“差不多就這個樣子。”
紀鳴橙沒來由地笑了一下,回複:“不可能這個樣子。”
“真的。”
“不可能。”
彭姠之好一會兒沒說話,再過幾秒,“咻”地傳過來一張她生無可戀的自拍,腫得像是把她的臉分成了兩半,左邊是90多斤的彭姠之,右邊是160的彭姠之。
“怎麽樣,是不是腫成那個樣子了!”
“是。”
“???你剛說不可能。”
“說錯了。”
彭姠之氣結,啥玩意兒?說錯了?她把她當權威醫生牙屆泰鬥,她就這麽輕易地說她,說錯了?
“紀鳴橙,你玩兒我呢吧?”
“沒玩你。”
嘶……彭姠之盯着這兩行字,怎麽突然覺得那麽色情。
有毒吧,肯定是被剛剛向挽和晁新傳染了。她倆就是色情,鐵色情,而且現在肯定正在色情。
“那,”在那頭yy人家,彭姠之又心虛了,“我去不去挂水啊?”
“不用。”
“确定哈?”
“嗯。”
紀鳴橙放下手機,紀媽媽已經吃完橙子,繼續看書了。
“誰呀?”
“配音的同事,剛在我們醫院拔完牙,問我注意事項。”
紀媽媽的眼睛透過老花鏡上方看她:“拔牙那麽開心的?”
“嗯?”
“感覺你很開心的。”低頭翻一頁書。
“沒有。”紀鳴橙支一把眼鏡。
母女二人對坐着,本以為要靜靜度過一個充斥着書香的午後,卻聽紀鳴橙罕見地、遲疑地問了一個問題。
“媽,”她潔白的肌膚很細嫩,讓她看起來并不像一個三十多的女人,此刻帶了猶豫不決的語氣,就更不像了,“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親了我,該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