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關發際線這個沉重的話題

許遲說完之後,大約也是自覺過于沉重,便轉移了話題,“你要不趕緊睡會兒去,不累嗎?”

他瞅了一眼愛德華的金發,耿直的道:“你注意下自己的發際線吧,雖然說現在還沒什麽跡象,但你到底年紀也不小了,別總是通宵熬夜,我剛才看網上說你們英國人禿頭率是世界第五。”

“……”愛德華磨了磨牙,“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帶大的份上,我真想揍你。”

許遲懶懶的靠在沙發上,随口道:“你打不過我。”

“小兔崽子…”

愛德華沉默了兩秒,才忽然反應過來,驚訝道:“網上?你怎麽有網?!”

“哦,是君夜給的。”許遲晃了晃手機,給他看上面的百度頁面。

“但是只能接收信號,不能發出,下個電影查個百度還可以,消息是發不出去的,艹!打游戲的時候都只能看別人罵我,我罵不了別人。”

“別人能打進電話來嗎?”

“可以,但是接不了。”許遲把手機遞給他,“反正就是除了娛樂,沒別的能幹的。”

愛德華接過來看了看,只見百度上的搜索框裏赫然顯示着:朋友脫發嚴重該怎麽隐晦的提醒。

愛德華:“?”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一頭金色短發還算是濃密吧?他好歹也是個能在咖啡廳一坐就吸引萬千女性的英國帥氣紳士好嗎?!

許遲咳嗽了兩聲,欲蓋彌彰,“随便搜搜而已,別多想。”

愛德華按下了搜索鍵,界面白屏了,然後就開始緩沖,他拿給許遲看,“網不好?”

“不會吧,剛才還挺流暢的。”許遲奇怪的接過手機,幾乎就在他拿到手機的第一秒,網絡立刻重新連線,搜索的種種東西都彈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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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遲汗顏,“好像只有我能用。”

愛德華無語了,“他也太小心眼了吧?!”

好歹也是個高深莫測、人人聞之色變的惡魔,非得在這種小事上斤斤計較嗎?!

許遲一邊滑手機一邊道:“我昨天上了一下咱們的暗網,還沒什麽消息。”

愛德華和許遲隸屬于一個叫做黑盒的傭兵組織,組織內有一個十分隐秘的暗網,只有特定的域名再加上個人賬號才能訪問。

愛德華道:“本來就算我們不誤入這個城鎮,按照計劃最快也要兩個月才能回去,這段時間聯系不上很正常,組織也不會起疑心,所以估計我們是等不到救援了。”

“他們就算來了…”許遲嘆了口氣,“也不過是來送死。”

惡魔格外開恩贈予的七天假期,轉眼間就快過去了一半,可他們仍然一頭霧水,如同被圈養的老鼠一般四處亂竄,卻無章法,只是給觀測者看個笑話罷了。

……

常安鎮的西邊地帶,突兀伫立着一座格格不入的中世紀歐洲風格的高塔建築,秋風襲來,無數的黑鴉與白鴿落在屋檐和窗臺上,黑白相間,無聲的打量着這個奇妙的世界。

華麗寬敞的房間之內,金色暗紋牆紙上貼滿了大大小小的照片,主角全是同一個人。從最開始穿着髒兮兮的沖鋒衣抱着步槍戒備森嚴的樣子,到後來開車時從窗戶露出來的半張臉,還有坐在臺階上喂狗的樣子,甚至連被鎖在床上,咬緊牙關強忍情欲的樣子都有。

各種時間、地點、狀态,只有主角絲毫不變,每一張照片都昭示着某種瘋狂而可怕的情感,如同一支從地獄生長出來的,盤根錯節的罂粟花。

厚重的窗簾緊閉着,屋裏沒有開燈,只有一束孤獨的光從天窗中落下來,映在那個随意坐在紅沙發上的男人身上。

他背靠在沙發上,微微擡着頭,骨節分明的指間把玩着一把做工精致的銀色小刀,眉眼之間的神色淡然。

周圍的空氣清淡而冷冽,甚至光束中不見一點兒漂浮的塵粒,就像是一個不存在于這個世界的空間。

君夜的目光在那些照片上一一梭巡而過,這些照片多數都是由城裏的監控拍下來的,角度不太好,而且許遲因為職業習慣使然,會本能的避開有監控的地方,所以照片上基本都是許遲的側臉,少有正臉的時候。

“需要幫您制作成相冊嗎,主人?”

說話的是一個頗為瘦高的男人,白襯衫與黑色修身馬甲将他的寬肩與背肌襯的非常漂亮。

這種裝扮和許遲他們以前見過的侍者很像,但不同的是,男人臉上戴着一個如同鷹羽一般的漆黑面罩,露出輪廓分明的下巴和抿直的嘴角。

君夜思索了一下,平靜道:“暫時還不用。”

男人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君夜又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角落,那裏随便的貼着七張照片,分別就是查爾斯那些人,光頭的照片上被插了一柄小刀,代表此人已經死亡。

君夜随口問道:“嶙崖,你覺得這幾個裏面誰會活到最後?”

那個名為嶙崖的侍從上前一步,恭敬的回答:“如果許遲先生那邊不出變故的話,我覺得應該是查爾斯。”

“嗯?為什麽?”

嶙崖如實說道:“因為他足夠無恥,主人的這場游戲中,先死的肯定是沖動和具有犧牲情結的人,恕屬下直言,如果不是因為主人的庇護,許遲先生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說的是。”君夜笑了笑,淡然道,“不過這不是那種‘只有一個人能活到最後’的老套游戲,如果許遲不能給我滿意的答案,我會把他們都殺了。”

故事的結局走向,全部都取決于主人公的選擇。

“一切随您心意,主人。”嶙崖面色不變,“畢竟也只是幾個人類罷了。”

“你曾經也是人類。”君夜半真半假的提醒他,那語氣竟然令人分辨不出是指責還是揶揄。

嶙崖平聲道:“現在已經不是了。”

他的脖項上有一個詭異而繁雜的黑色紋身,紋路之間似乎緩緩流淌着金色的暗光。

那是’侍從’的标志,與沒有思考能力的不滅侍者不同,侍從明顯等級更高,也有着更強大的能力。

君夜再次轉頭看向那些照片,藍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意有所指,“但是這些人裏,已經有人讓我覺得非常不快了。”

嶙崖的目光心有所應的落在照片裏,那個金發碧眼的英國人臉上,“需要給他一點小小的教訓嗎?”

君夜手指一動,銀色的小刀破空而出,不偏不倚的插在了愛德華的左臂處。君夜臉上沒什麽表情,冷淡的吩咐道:“廢了他吧。”

嶙崖低頭領命,“是。”

……

愛德華和許遲攀談了幾分鐘,就被他催促着回房間睡覺,許遲的原話是這樣的,“你的黑眼圈已經很明顯了,跟上回安娜那次一樣。”

愛德華很想告訴他安娜那個不是黑眼圈,是她引以為傲的煙熏妝,但是想了想,還是按下了。因為就算他諄諄教誨的給他解釋了,許遲這種人也只會說:“為什麽女人要用化妝品給自己畫黑眼圈?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于是愛德華就起身回自己公寓睡覺。

公寓的隔音效果不好,安娜已經睡熟了,愛德華怕吵醒她,放棄了定鬧鐘的打算。

不過這沒什麽妨礙,他對自身生物鐘的控制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臨睡前給自己下了只睡三個小時的心理暗示,然後才閉上了眼睛。

淺褐色的布藝窗簾中間漏了一條小縫,一束日光正好照了進來,在被子上形成長而狹窄的光斑,空氣中漂浮着一點兒若有若無的清新劑的味道。

不知過了多久,愛德華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習慣性的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還差十分鐘正好十一點。

愛德華閉了閉眼,讓自己從朦胧中清醒過來。通宵之後少量的睡眠令他的大腦和身體得到了足夠的休憩,又不至于晚上睡不着覺,造成生物鐘紊亂。

天生勞碌命的老父親洗漱完畢,就去隔壁公寓給這倆讨債的小崽子做午飯,他開門進去時,許遲正站在窗邊,望着遠處緩緩轉動的摩天輪。

愛德華拉開冰箱,随口道:“真沒想到這種小城鎮還有摩天輪啊?”

“那是游樂場裏唯一的大型設備,其實游樂場很小的,除了摩天輪,也沒別的什麽東西了。”許遲笑了笑,“不過裏面有個用氣槍打氣球的攤子我挺喜歡的,你也知道,咱們這種人去玩那個,就是在欺負人…”

“我打一槍就知道攤主故意把準星調歪了,腦內校準之後基本上就是彈無虛發,以至于後來那個攤主一看見我臉就發綠。”

愛德華也笑了,爾後頓了一下,“你挺懷念這裏的吧?”

十二年裏跟着他四處奔波,穿梭在槍林彈雨之中,只有每年在常安鎮住的這兩三個月,他才能真正回歸正常人的生活,不用提心吊膽的,想着今晚閉上眼之後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許遲沒回答,只是轉移了話題,“中午能做個宮保雞丁嗎?我剛才看見冰箱裏有雞胸肉。”

愛德華愣了一下,“啊…好。”

他一邊做飯,一邊忍不住回想起了十二年前,與許遲初遇的時候。那場面平淡無奇,卻仍然刻在腦海中,沒有一個畫面遺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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