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甩鍋與背鍋

許遲蹲在地上哭個沒完,也許是過量的酒精沖垮了身體裏情緒的開關,他根本沒法控制自己,情緒完全的失控了。

君夜一直陪在他身邊,不斷的柔聲哄慰着,像安慰嬰兒一般輕拍他的後背,但是沒用,許遲醉得太厲害了,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話,也感受不到外界的刺激。

到最後,君夜覺得他都哭得有點兒喘不上氣了,便采取了強制的手段,一手按住許遲脖子兩側的動脈,慢慢施加力氣,通過外力阻斷血液循環對大腦的供氧。

不過許遲不愧為許遲,傭兵的本能是刻在骨子裏的。就是在這種意識不清的情況下,被按住脖子的時候也下意識想擋住要害,身體還做出了反擊的動作,雖然很輕微,不足為道就是了。

很快他就因為大腦缺氧而陷入了短暫的昏迷之中,身體軟了下來,君夜抱起他,回到了公寓裏。

君夜把許遲放在床上,親力親為的給他換了睡衣,考慮了一下是把他弄醒喂醒酒湯,還是放任他這樣睡下去。

最終君夜還是沒忍心打擾他,許遲看起來睡得太熟了,眼角的淚痕還沒幹,但神色卻很放松,應該是在睡夢中忘記了現實的痛楚。

君夜拉起被子給他蓋好,拿過熱毛巾把那張被眼淚弄得亂七八糟的臉擦幹淨。

他一邊擦,一邊默默的想:許遲剛才的所作所為,明顯是知道那老師是被自己殺的,但他好像沒生氣,甚至還有點兒高興。

其實這也正常,都被那樣虐待了,許遲又不是受虐狂,肯定是恨透了那個男人。說不定他還遺憾自己沒能手刃他。

唯一的小麻煩,就是得向許遲解釋自己為什麽會知道孤兒院的事情。君夜并不打算把入侵夢境的事實說出來,因為但凡許遲産生丁點兒警惕心,自己可能就再也進不去他的夢裏了。

這對君夜來說得不償失,他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即使對方是他深愛的許遲也一樣。

就像之前在無人區的時候,他真的有必要複活所有人嗎?沒有,他只要以愛德華和安娜,不,甚至只需要一個人質,就能逼迫許遲和他簽訂契約。

他複活所有人并非因為仁慈,他是為了抹除許遲對他的排斥和反感。在所有人都活過來的那一刻,許遲的心理就會從’君夜殺死了他們’轉變為‘君夜救活了他們’。

身陷于愛情中,卻仍會精心算計、冷靜推敲,如同在棋盤上博弈一般,不聲不響地将對方所有的棋子吞噬殆盡,鐵石心腸,毫不手軟。

他并不是不愛許遲,而是他就是這樣的人。

關于如何解釋孤兒院的事兒,君夜想了想,決定暫時把黑鍋推在愛德華和嶙崖身上。這種事他做得輕車熟路,而且毫無心理壓力。

君夜給許遲喂了少量的溫水,然後便關了燈,安靜的離開了卧室。

……

許遲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他迷茫的睜開眼,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大腦就跟一半放着水,一半放着米似的,随着許遲起身的動作,熬成了一鍋迷迷糊糊的粥。

許遲坐在床上盯着對面的牆壁發懵,過了足足半分鐘,昨晚的記憶才回到腦海中。

“我怎麽…”許遲生無可戀的捂住臉,上半身埋進被子裏,“我怎麽能當着他的面哭成那個慫樣…”

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或者打開窗戶跳下去,反正就是沒臉見人了。

許遲面如死灰,整個人跟死了半截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吹燈拔蠟,了無牽挂地躺進棺材裏,再找個專業團隊送走。

他呆坐了三分鐘,才勉強從宿醉的感覺中走出來。

可能是托那個自愈能力的福,許遲沒感到頭痛,也沒有反胃惡心的感覺,除了略顯乏力之外,沒有其它宿醉的跡象。

許遲懶得換睡衣了,胡亂的扒拉幾下亂糟糟的短發,拉開了卧室的門。

客廳裏,冬日的陽光溫和的照在地板上,帶着淡淡的暖意。

嶙崖圍着圍裙在廚房裏做飯,看見許遲出來,便道:“午安,許遲先生,聽說您昨晚喝醉了,中午給您加一道養生藥膳可以嗎?”

“随便你。”許遲踩着拖鞋走出來,站在沙發旁邊,四下看了看。

茶幾上盛開着一朵白色的玫瑰花,晨報疊得整整齊齊,空氣中還有些淡淡的花香。

“君夜呢?我有事找他。”

“主人今早出去了,差不多十二點會回來。”嶙崖看了眼表,現在十一點半了,他頓了一下,好心的提醒道:“您不換一身衣服嗎?”

許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灰格子睡衣加拖鞋,“有什麽不妥?”

“在主人面前,要時刻保持儀表莊重整潔…”嶙崖說道一半又閉嘴了,因為他已然深刻了解到,許遲不對君夜破口大罵已經是最高程度的尊重,就別再對他做過多要求了。

嶙崖想開了,扭身回去繼續做飯。

這段時間的家務活一直是嶙崖在做,但他似乎沒有絲毫怨言。其實他是很厲害的,認真起來許遲完全不是他的對手,讓他留在家裏做飯就是大材小用。

然而嶙崖做得很認真,在他眼裏,凡是君夜交代的任務,沒有大小分別,無論是殺人還是做飯,他都會盡心盡力的完成。

許遲就很佩服他這一點。擱他自己,要是愛德華不讓他出任務,只讓他管後勤的話,許遲能鬧到他雞犬不寧,結果必然是愛德華妥協,或者是先揍他一頓,再妥協。

許遲想進廚房打個下手,剛擡腳往那邊走,就覺得眼前發暈,看來酒精的麻痹作用還是沒完全過去。

許遲只好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地雷搖着尾巴過來,趴在許遲腳邊。它非常聽話,而且很能認清自己的身份,從來不上沙發不爬床,晚上也不亂叫,許遲來了他就往人腳邊一蹲,乖得不得了,比起地雷它更像個憨土豆。

許遲喝了半杯水,勉強感覺那股暈勁兒下去了。

房門被從外面打開,君夜走進來,看到許遲,便微笑道:“寶貝,你醒了,我還以為你會睡到晚上。”

許遲懶得和他打太極,直截了當的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君夜波瀾不驚,不緊不慢地脫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後坐在了許遲對面。

他柔聲道:“你是指的什麽?”

“別裝傻了,我當初為什麽離開孤兒院,你都知道了吧。”許遲提起孤兒院這三個字,仍然有些不适,聲音也低了,“你是怎麽知道的?”

“哦,這個啊,我去問了愛德華。”

“愛德華他根本就不知道!”

“寶貝,有點兒耐心好嗎。”君夜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幽藍的眼睛中笑意一閃而過,“愛德華确實不清楚你的事,他所知道情報也只是你和孤兒院的某個教工産生了矛盾。”

“所以我讓嶙崖去調查了十三年前孤兒院丢失小孩的案子,最後查到了事情的真相。”

許遲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像是在思考這些話的可信度,過了良久,他才道:“好吧。”

他看起來似乎是相信了,君夜不易察覺的松了口氣,然而就在他放松警惕的這一刻,許遲眼神忽然銳利起來,出其不意的追問:“嶙崖具體是怎麽查的?”

“……”

君夜無比自然地看向嶙崖,又無比自然地扔鍋,“是啊,你是怎麽查的呢?”

嶙崖很茫然。

他看看君夜,又看看許遲,艱難的張開嘴,現編現說:“我去查了當年案子,據孤兒院的門衛所說,許遲當時和某個老師很親近,我又去找了那個老師,問了他這件事,他表現的很慌張,于是我對他進行了審訊,他就都招了。”

這套說辭很完美,而且副院長的屍體已經東一塊西一塊南一塊北一塊的了,許遲也不可能去查明他身上是不是真的有刑訊的痕跡,只能選擇相信嶙崖的話。

不過說實在的,許遲本身也對嶙崖有一種信任感。比起君夜,他更相信嶙崖,畢竟在無人區的時候他被君夜耍了好幾次,早就有戒心了。

反倒是嶙崖,雖然日常表現的像塊木頭,但也是塊正經木頭,讓許遲不由得心生信賴。

許遲垂下眼簾,繼續喝水。

君夜看他那樣子應該是相信了,或者說即使不信也沒有辦法。他輕聲問道:“你生氣了嗎?”

許遲愛答不理的道:“有什麽可生氣的,我本來就是個被虐待的孤兒,難道還不許別人查了?”

他手指捏着水杯,眼睛盯着桌上的玫瑰花,“反正我活了快三十年,所有事兒都被你查完了,也不差這一件。”

君夜試圖挽回自己的美好形象,“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

“得了吧,變态就是變态,還能改名換姓了?”許遲把剩下的水一飲而盡,不輕不重的放在茶幾上,“對了,我昨天去了案發現場,可能留下了指紋和腳印,幫我處理一下。”

君夜微笑應許,“當然可以。”

許遲又想了想,覺得沒什麽纰漏了,便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我要再睡會兒,吃飯的時候叫我。”

君夜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柔聲道:“這幾天把自己的人際關系處理一下吧,我們很快就要去另一個世界了。”

許遲腳步頓了一下,那一瞬間他的身體好像緊繃了起來,但很快又掩飾了過去,不冷不熱的道:“知道了,我沒什麽好處理的,什麽時候走都可以。”

說完他便進了卧室,随手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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