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車來車往,人聲喧嘩,老板熱火朝天地做着煎餅果子,沒聽見他倆聊什麽,刷上甜面醬後,問:“要辣椒嗎?”

虞度秋搖頭:“我不要了,不過穆浩愛吃辣,紀隊,要給他加辣嗎?”

紀凜呆呆地看着他,還沒從剛才那番話中回過神來,眼前一只手晃過,才恍然驚醒:“什麽?哦哦,不加辣,穆哥現在還不能吃辛辣的。”

老板“诶”了聲,接着撒香菜蔥花。

“你真是……和以前不一樣了。”紀凜忍不住說,“柏朝改變了你好多。”

虞度秋沒覺得有什麽了不起:“你不也一樣嗎?如果不是穆浩,你還是那個愛哭的弱雞吧?”

“……”紀凜額角繃起青筋,“虞、度、秋,我難得誇你一句,你能別找揍嗎?”

虞度秋嬉皮笑臉地後退一步,躲到安全地帶:“好了,不跟你開玩笑,說正事——雖然我不會再直接參與調查,但人還沒抓到,我也不甘心。如果你們需要我出資出力,盡管開口,就當是我的天使投資了。還有,柏朝也會繼續配合你們的調查,我不能保證他什麽都說,但至少,他不會害你們。”

紀凜哼了聲:“那可不一定,他那天在審訊室,居然當着我們那麽多人的面撒謊,一邊裝出不認識劉少傑的樣子,一邊故意讓劉少傑以為他會殺了我們所有人,哄騙劉少傑說出了柏志明的所在地,城府太深了。我覺得他是柏志明三個養子裏最可怕的,所有人都被他耍得團團轉,只有他自己知道真相是什麽。”

虞度秋不以為意:“你也說了是’哄騙‘,你們警察審訊犯人時,難道就沒使過詐?只要他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不就行了。”

紀凜:“你是他對象,當然向着他。從我的角度來看,應該要把他關起來好好審一審,他的行徑太可疑了,哪有受害人遭受虐待還不報警、繼續待在加害者身邊十幾年的?柏志明又沒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他也經濟獨立了,為什麽不跑?我想來想去,覺得他沒必要忍辱負重這麽久。”

老板開始做第二個煎餅了,一模一樣的流程,虞度秋便沒興趣看了,轉頭道:“如果他逃出來報警,那柏志明頂多判個虐待兒童的罪名,他顯然覺得不夠,想讓柏志明死。”

“他與柏志明同住,殺人的機會多的是,為什麽不自己動手?”

為什麽?虞度秋心中無奈地想,這小木頭果然沒領悟那晚柏朝在礦井之上說的話:

「這個紋身不會讓我堕入地獄,因為它代表我唯一信仰的神明。」

「它只會一再提醒我,不能堕落,不能犯錯,因為能長伴于神明身邊的人,一定是幹幹淨淨的。」

等到紀凜領悟的那天,恐怕會更加暴跳如雷吧,還是暫且不點明為妙。

“這恰恰說明他遵紀守法,心地善良,不是嗎?”虞度秋涼飕飕道,“你懷疑他有犯罪之心,先拿出證據來啊。”

“……你偏心偏得都快到外太空了。”

“我不偏心我對象,難道要偏心別人的對象嗎?”

紀凜反應了半拍才意識到‘別人’指誰:“你少胡說八道!”

虞度秋抿唇一笑:“他的動機我不知曉,也不想逼問他。我更好奇的是,他是怎麽知道柏志明和裴先勇曾經犯下的罪行的?那會兒他才七八歲呢。”

紀凜也在想這事兒:“或許是裴鳴說的?”

“裴鳴巴不得這件事永遠塵封,絕不可能對人提起,裴卓應該也不知道,否則他就不會是現在無憂無慮的蠢樣了。”虞度秋說到這兒,想起了什麽,問,“對了,你們局長最近怎麽樣?我上回也問了他這件事,他好像了解點兒什麽,說要打電話給我外公。”

紀凜莫名:“他挺好啊,你要是想知道,直接問你外公呗。”

“我倒是想,但他老人家好像還在因為二叔的事生我的氣,這兩個月都沒給我打電話……算了,今天回去給他打一通,該面對的總要面對。”虞度秋嘆氣。

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虞大少爺也不敢面對的人,紀凜登時對那位德高望重的虞院士多了幾分尊敬。

老板做完了兩個煎餅,裝進一次性紙袋裏,又套了個塑料袋,遞給他們。

虞度秋早上消耗了大量體力,肚子正餓,聞到撲鼻而來的香氣,用力地吞咽了下。

紀凜掏出一個:“你先趁熱吃吧。”

虞度秋瞅了眼鐵盤旁邊的蔬菜、裏脊、香腸……統統裝在敞開的盤子裏,馬路邊上人來車往,不知飄上去多少細菌灰塵。

“我聞聞就行,方法記住了,回去讓我家廚師做,這兒做的不太幹淨。”

“……”紀凜的怒氣值瞬間飙上來,“請你吃還挑三揀四?不吃幹嘛不早說?我還買兩個,一個全家福有多貴你知道嗎?我平時自己都不舍得加這麽多配料!”

虞度秋聞言,震驚地指向小店上方的價目表:“不就20塊嗎?20塊的早飯你也吃不起?我的天……你比我想象中還窮啊,紀隊。”

老板做完這單,正打算坐下繼續看剛剛暫停的電視劇,差點兒被一聲振聾發聩的咆哮震得跌下椅子:

“虞、度、秋!你給我滾!!”

這個煎餅果子最終進了柏朝肚子裏,虞度秋挨罵之後還算明事理,道歉說:“我沒有嘲諷你窮的意思,只是你的經濟水平确實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

……聽着比嘲諷還傷人!

紀凜一個眼神都不想分給他,喂穆浩吃了兩小口煎餅,結果恰好被查房的孫興春抓個正着,怒火沖天地把他們幾個全轟了出去。

三個人呈一排站在走廊上挨訓,活像上課講話被老師趕出課堂罰站的小學生。

孫興春劈頭蓋臉地大罵了一通,等他走後,三個人都重重松了口氣。紀凜本着不浪費的原則,自己把剩下的煎餅果子吃了,虞度秋調侃了他一句“間接接吻啊”,小警察瞬間整張臉紅透,心虛得病房都不敢進了。好在這時回了趟家拿東西的穆浩爸媽也回來了,用不着他們再守着。

三人一塊兒道了別,走出病房,紀凜臉上降溫了些,側目問柏朝:“你們剛剛聊了什麽?”

柏朝平淡道:“沒聊什麽,也沒做什麽,不信的話,你可以查病房的監控。”

紀凜的目的被識破,露出一絲尴尬的神色。

“我知道你在懷疑我,紀隊,但我發誓,我事先并不知道柏志明對穆警官的所作所為。”柏朝豎起戴戒指的那只手,“如果我撒謊,你現在就可以開槍。”

“喂喂,問過我意見嗎?”虞度秋嗔怪道,“這樣吧,紀隊,正好今天沒事,他的傷也差不多恢複了,你帶他回警局審一審,這樣你也能放心了。”

紀凜正有此意:“早就想帶他去了,前幾天忙着審裴鳴,你又說他受了傷需要休養,我才一直沒找他。那擇日不如撞日,柏朝,你跟我走一趟,如果你身正不怕影子歪,也好早點洗清你的嫌疑。”

柏朝沒有猶豫:“好。”

紀凜帶着人先行回了警局,虞度秋揮手送別了他們,又回到住院部,獨自慢悠悠地走向另一間單人病房,門口看守的警察早已與這位銀發總裁熟識,打了聲招呼就放他進去了。

比起穆浩那間擺滿鮮花水果的病房,這間可謂是滿目凄涼,連朵花兒的影子都瞧不見,足以見得裏頭住的人有多麽不受待見。

虞度秋禮貌地敲門進去,看見裴鳴正捧着本厚厚的《聖經》,坐在窗邊翻閱着。

“你還信這個?”虞度秋走過去,彎下腰查看書的內頁,撇了撇嘴,“還以為你在裏面藏了逃跑用的工具呢,沒意思。”

裴鳴啪地合上書,表情十分無語:“你肖申克的救贖看多了吧?醫院裏沒幾本書,你們又沒收了我所有的東西,我還能怎麽打發時間?”

虞度秋找了把椅子坐,跷起腿,慢條斯理地說:“跟我聊會兒天呗。”

裴鳴眼神古怪地打量他:“我已經把知道的都交代給警察了,你再問也問不出什麽。”

“我想問的與案子無關。”虞度秋盯着他,“關于柏朝被收養之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裴鳴微微一怔,繼而笑了:“你真喜歡他?喜歡那個一窮二白還兩面三刀的臭小子?”

虞度秋無所謂道:“一窮二白沒關系,我的財産分他十分之一,他就比你有錢了。兩面三刀也沒關系,反正刀的是你不是我。”

“……”裴鳴的臉色隐隐發綠,默念了三遍有監控不能掐死他,才勉強順了氣兒,“就算我知道,似乎也沒有義務告訴你?”

虞度秋眯起眼,視線下移——裴鳴的傷口基本痊愈了,但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十分影響顏值的長疤,抹了幾天的藥膏還沒淡化。

“裴哥,他們是不是不給你祛疤膏啊?正好,我給柏朝買了不少,效果很不錯,你需要的話,我可以讓人送進來。不過前提是……你得跟我說實話。”

裴鳴不愧是審時度勢第一名,在心中狠狠唾棄了他一番之後,立刻變了口風:“不是我不說實話,他被收養的時候我爸還沒出事,柏志明不歸我管。我只知道柏志明從福利院領了個小孩兒回來,當兒子養着。收養之前的事,我并不知情。”

虞度秋審視着他的表情,沒說信或不信,接着問:“關于你爸謀害岑小姐一家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裴鳴苦笑:“我知道的都已經對警察交代了,你們錄了音,我不想承認也沒辦法,不會弄虛作假的。他們當時具體怎麽謀劃的,我也不清楚啊。”

“我不是想知道案發過程,我是想知道……在我們查出真相之前,還有誰了解這件事?”

裴鳴皺眉,不解道:“活着的人裏,應該只有我和我爸,你為什麽這麽問……”

他倏然睜大眼睛:“難道你懷疑小卓也參與了這些事?不,他完全不知情,你不要去為難他!”

“我沒懷疑他,但他也沒你說得那麽無辜吧?”虞度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挑眉,“苓雅的紅寶石耳墜,還記得嗎?”

裴鳴一臉迷茫:“什麽耳墜?”

“別裝了,不是你讓裴卓送給苓雅的嗎?一對抹谷産的鴿血紅耳墜。”

“別開玩笑了,我會讓小卓把價值連城的鴿血紅送給杜苓雅?”裴鳴嗤之以鼻,“我不反對他們兩個已經算是寬宏大量了,你什麽時候見過我支持他對杜苓雅獻殷勤?”

虞度秋:“裴哥,說好的實話呢?我可不信裴卓那腦子能想出挑唆苓雅、收買我的廚師這種計劃,你那麽希望我的Themis計劃失敗,被媒體口誅筆伐,除了你還能……是……誰……”

他的腦海中突然閃了一下,最後兩個音仿佛被慣性拖出來,又慢又長。

裴鳴壓根沒聽懂他在說什麽,張嘴就要與他争辯,虞度秋豎起一根手指“噓”了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虛空,像一臺正在飛速計算的機器人,目光凝滞,面無表情,但能感覺到他的內核在運作,而且是以極高的效率運作。

猛然間,他終于從萬千條線索中抓住了方才那道一閃而過的靈光,就好像抓住了一團亂七八糟的毛線的線頭,用力一抽,毛球迅速滾動,展示在眼前的線越來越長,越來越清晰——

紀凜給彭德宇打了個報告,說要帶柏朝回局裏審訊,卻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複。

“老彭說他要親自審你。奇了怪了,前兩天不聞不問,這會兒又這麽重視……”紀凜嘀咕了兩句,發動車子,好心建議,“你在他面前說話注意點兒,別跟他犟,如實彙報就行,他雖然罵人很可怕,但不會冤枉你的。當然,也別企圖撒謊,老彭一眼就能看出來,後果會很嚴重。”

柏朝點了點頭,看表情似乎也沒多在意,反倒更關心另一件事:“你剛才和他出去,他有提到我嗎?”

紀凜自然知道“他”指誰,剛想開口,突然想起虞度秋那句欠揍的“但我有男朋友”,恨得磨了磨牙:“不記得了,你問他去,我才不關心你倆的事。”

柏朝不作聲了。

路上車不多,紀凜在一個紅燈前停下,趁機問:“你一直都知道裴鳴不是國王,對不對?”

柏朝搖頭:“他對我并非百分百信賴,很多事都不會告訴我,我也只是推斷。”

“你憑什麽推斷的?”

“比如,他對柏志明的詐死似乎毫不知情,似乎也不認識黃漢翔。我心有疑慮,從劉少傑口中得知柏志明的所在地後,本想直接去找他對峙,給你們一個真相,盡快抓獲真正的國王,保護度秋不再遭受威脅。”

紀凜冷哼:“我說我們怎麽那麽順利,一路暢通無阻地找到了柏志明,原來你也在暗中推波助瀾。發布會上裴鳴的表現也是演的吧?他故意引我們去抹谷是嗎?”

柏朝卻又否認了:“他沒打算親自去,原本想派我洩漏線索,帶你們去抹谷殺了柏志明,以絕後患。後來我說動了他一同前往,先與柏志明合作‘解決’度秋,再由我來解決柏志明,這樣就能把罪責推到柏志明身上去,反正他本來就是殺人犯,不在乎多背一條人命。而柏志明那邊,他接受我的投誠是因為,我答應他幫忙‘解決’度秋和裴鳴。”

“那天要不是度秋陰差陽錯地撞破了我的計劃,我本可以把柏志明引到那片山谷。我告訴他,我會駛離車隊,到那裏與他彙合。他只有一個人,一旦老周的車趕上來,我們幾個不愁抓不住他。”

“等他落網之後,我會告訴被我騙到另一條路線上的裴鳴,柏志明劫車失敗,已被警方抓捕,如果他不希望我向警方供出他與柏志明聯手謀害度秋一事,就說出二十年前車禍案的真兇。當然,這只是句謊話,即便他說了,我也會供認的。”

“……”紀凜今兒算是見識了什麽叫“兵不厭詐”。

“所以,你怎麽知道柏志明曾經犯下過那起案子?”

柏朝似乎說累了,輕輕籲出一口氣:“剩下的,我會對彭局長交代。”

綠燈亮起,紀凜默默踩下油門,消化剛才聽到的信息量。

這人的腦力和心理素質該有多強大,才能将警方、虞度秋、柏志明和裴鳴這四方勢力玩弄于鼓掌?

雖然計劃的過程出現了意外,但從最後的結果來看,柏朝的目的依舊達成了,并且手上沒沾到一滴無辜的血,全身而退,一會兒到了局裏估計也審問不出什麽東西。

紀凜不由地瞥了副駕駛的人一眼。

如果說虞度秋是明目張膽的狂妄之輩,那柏朝就是深不可測的恣肆之徒,兩個人都算不上絕對的正派,只不過是因為與他們目的一致,才會協助警方,倘若不一致,那故事可能就是另一個走向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兩人還真特麽絕配。

事已至此,追究初衷也無益,反正結果是好的,也算皆大歡喜了。

紀凜還想多套幾句話,狀似輕松道:“照你這麽說,我們能抓住柏志明和裴鳴,是有點兒運氣成分在的。”

柏朝望過來:“怎麽說?”

紀凜:“你想啊,雖然你和王後都或多或少引導了我們與柏志明的相遇,可最初的最初,我們決定去抹谷,是因為在虞度秋的發布會上,恰好有人提了句抹谷,裴鳴因此慌了神、被我們發現端……”

他話沒說完,自己猛地剎住了,車內不約而同地沉寂下來。

半秒後,紀凜的眼睛倏地睜大,手指不可自抑地輕顫起來,慌忙打了圈方向盤,将車急停在路邊。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無須多言,都已經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與恍然。

病房內,虞度秋嘆了聲長長的氣,而後自嘲一笑。

“你真是太慘了,裴哥,被人利用得這麽徹底。我也是太傻了,以為你是國王,結果只是個士兵;以為他是士兵,結果卻是國王。”

裴鳴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麽?”

虞度秋沒理會他,起身走向門口:“謝謝你的配合,我終于找到開門的鑰匙了……祛疤膏我會讓人送來的,你就安心等開庭吧。這段時間表現好一點,或許我會網開一面。”

裴鳴有怒不敢言。

他謀殺未遂,能不能從輕發落全憑虞度秋這個受害人諒不諒解。

虞度秋剛才似乎從他的反應中獲悉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情報,直覺實在敏銳,那他就更不能多嘴了。

否則萬一被虞度秋發覺那件事……虞度秋絕對不會諒解他們全家。

識時務者為俊傑,裴鳴恭敬地低聲說:“那就麻煩你了。”

“不客氣。”

虞度秋走出病房,注意到兩位站崗警察探究的眼神,最終選擇了緘口不言。

既然已經決定了要退出,就不該再摻和了。

醫院門口,婁保國正與盧晴聊得熱火朝天,手舞足蹈地描述自己是如何在爆炸中幸存的:“當時那叫一個兇險,差一點兒我們就全軍覆沒了……诶,少爺,你出來啦!”

虞度秋點頭,走向停在路邊的車:“其他人繼續守着,你跟我回去。”

婁保國依依不舍地對盧晴道別:“咱們改天再聊啊!”

盧晴也揮手:“好咧!下回接着講。”

婁保國回身鑽進車裏,問:“少爺,什麽事急着回去啊?”

虞度秋輕聲嘆氣,仿佛将身上的擔子全卸下了,展顏一笑:“沒事,想給你們放個長假,要不要?”

婁保國的小眼睛頓時射出精光:“要要要!天哪,我可太想放假了!少爺你太體貼了!”

“別急,還沒說完。”虞度秋笑意擴大,“今年夏天全浪費了,趁着天氣還沒涼下來,把我的游艇開出去,我們出海,去把錯過的陽光沙灘補回來。”

“離開這兒,忘掉案子,去沒有危險的地方好好放松一段時間。”

“管他們什麽時候抓到罪犯,反正我已經達成目的了,不在乎了。”

婁保國越聽越興奮,差點兒在座位上跳起舞。虞度秋則越說越輕,最後句話仿佛說給自己聽的,輕柔缱绻:“我們一起……平平安安地,度過這個秋天。”

作者有話說:

本卷結束,下卷【死亡之吻】即将開啓。請假一天檢查下卷bug,檢查不完的話請兩天,會在評論說的(少爺能不能給我財産的十分之一讓我不用再當社畜了qwq

第六卷 死亡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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