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前一日采摘的水果隔天做成了甜點,配上一壺解膩的烏龍茶,令人胃口大開。
婁保國吃了半個九寸的蘋果派,狂誇後廚技藝高超。
洪良章年紀大了,有點高血糖,不能吃這些甜膩的,慢慢品着烏龍茶,笑着看他們吃:“心情放松了胃口就是好啊,多吃點,廚房還在烤。”
周毅注重身材管理,只拿了一小塊,慢條斯理地咀嚼着:“他胃口什麽時候不好過?喂,別光顧着自己吃啊,趁熱趕緊給紀隊送去啊,忘了少爺怎麽吩咐的啦?”
婁保國吃得正歡,哪兒顧得上紀凜:“不急,晚點拿去,讓他自己微波爐加熱下不就得了。”
周毅捂臉:“你這情商,也是沒救了……你去給紀隊送,不就相當于給小盧送?你要給她送冷的?”
婁保國猛地頓住:“……卧槽,我怎麽沒想到,真有你的啊老光棍。”
“我好歹結過婚……慢着,你說誰老光棍?”周毅沒罵完,婁保國已經小跑出餐廳給盧晴打電話去了,“這小子真是……追人還需要教。”
洪良章笑呵呵道:“阿保沒經驗,正常。對了,少爺和小柏去哪兒了?沒瞧見他們。”
周毅:“哦,他倆剛才出門了,天兒這麽好,估計約會去了,小情侶嘛,都想過二人世界。”
“挺好,難得少爺這麽中意一個人。”洪良章欣慰地感嘆,“他們倆算是苦盡甘來了,但願以後都平平安安的。”
婁保國在電話接通的剎那,提氣高喊:“小盧同志!你現在有空嗎!”
電話那頭的盧晴吓了一跳:“有、有空……啥事?該不會你們少爺又被綁架了吧??”
“沒有沒有,就是做了些甜點,想給你……你和紀隊送去,這陣子你們都太辛苦了。”
盧晴松了口氣:“我還好啦,紀哥的确辛苦,我看他出國回來又曬黑了不少,還天天跑醫院,這會兒不知道又去哪兒了。”
婁保國一聽紀凜這個礙事的電燈泡不在,立刻抓住機會:“沒事,等他回來再吃,那我先給你送過去啊!馬上就到!等我!”
康平大道以北,金光閃閃的君悅大酒店依舊巍峨地橫踞一方。
三個多月前的血腥事件所帶來的影響逐漸淡去,一日不尋歡作樂就渾身不舒坦的富豪權貴們又開始聚集于此,夜夜笙歌。
正值下午兩點,離晚間的包場宴會為時尚早,吧臺服務生吳偉卻被大堂經理喊到了宴會廳外。
他心裏打着鼓,心想自己大概是要被開除了。
自從那一日親眼目睹虞文承跳樓後,他脆弱的心靈就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每當站在吧臺後,他就忍不住望向那座樓梯,屢次走神分心,一再犯錯,已經被客人投訴好幾次了,經理想辭退他也情有可原……
然而經理卻只低聲叮囑了句:“進去之後,人家問什麽你就實話實說,裏頭那位我們惹不起。”并親自為他推開了宴會廳的大門。
吳偉受寵若驚,不知是哪位大人物,竟然讓平時頤指氣使的經理都露出這種如履薄冰的緊張神情,頓時更恐慌了,進門的時候腿都在發抖。
宴會廳內已經布置好了裝飾,乍一看,幾乎與那可怕的一晚如出一轍。更驚悚的是,連站在空曠大廳中央的那三個人,也是那晚虞文承死後,給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三人。
吳偉看見那頭銀發的瞬間就差點跪了。
雖然警方并沒有指控虞度秋是兇手,可當時虞度秋在樓梯上露出的那一抹詭異微笑,是他每晚做噩夢的第二大原因。
“吳偉是嗎?過來一下,我們有事問你。”開口的不是虞度秋,而是旁邊一位膚色略黑的男子。吳偉一開始沒認出來,直到聽見他那公事公辦的語氣才想起來,是那晚負責案件的刑偵隊隊長,當時還挺清秀白淨的,不知這三個多月內發生了什麽,像變了人種似的,曬成了小麥色。
至于剩下的最後一位……盡管只共事了短短一天,但大帥哥總是令人難忘。看來對方已經飛黃騰達了,居然和大老板肩并肩地站在一塊兒……這果然是個靠臉吃飯的社會,自己還要多久才能走上人生巅峰呢?
“吳偉?”紀凜又喊了聲,看他表情呆呆的,回頭對虞度秋說,“我感覺他應該不記得了,都過去三四個月了,誰會記得這種細枝末節?”
虞度秋沒當回事,朝吳偉招了招手:“小吳,過來。”
大老板親自招呼,吳偉猛然回神,哪兒敢不應,連忙小跑過去,畢恭畢敬地回:“虞總,什麽事?”
虞度秋足足比他高一個頭,壓迫感極強,敞開的黑襯衫領口露出白皙的皮膚和若隐若現的肌肉,貼身的刀片項鏈十足鋒利。對于弱小單薄的吳偉來說,面前站着的人仿佛一座高大冷峻的冰山,令他膽寒生畏。
“5月27日晚,我二叔跳樓前,我的管家曾經下來取一瓶酒,你還記得嗎?”虞度秋問。
吳偉怯怯地回:“記得……他要的是一瓶瑪姆紅帶香槟。”
紀凜詫異:“這你都記得?”難不成除了他之外,全世界的人都擁有過目不忘的超能力?
“因為、因為那天有客人點了啤酒,我沒能滿足要求,被客人批評了……這時候您的管家來要了這瓶酒,幫我化解了尴尬……所以記得比較清楚。”
虞度秋側目:“當時你在場嗎?”
柏朝搖頭:“我去給保國買啤酒了,沒有看到。”
紀凜叉着腰,不耐煩道:“還是搞不懂你想幹什麽,我很忙的,下午還得去趟醫院呢,別耽誤我時間。”
“別急,我一定讓你不虛此行。”虞度秋繼續問吳偉:“當時的細節,你記得多少?有多少說多少。”
吳偉還真記得不少,畢竟那種事可不是天天都會遇上的。刻在腦海中的回憶緩緩浮現,他想起什麽就說什麽:“您的管家年紀挺大了,但精神很好,口齒也清楚,說您和您二叔吵架了,讓他下來取酒賠罪……好像就這些……”
虞度秋:“接着說,他當時的語氣、表情、穿着,有沒有異常?”
吳偉苦思冥想:“語氣挺正常的,表情很和善,穿着……很專業,一身西裝,還戴了副絲質的白手套,比我的手套都高級……”
“可以了,謝謝。”虞度秋攤了下手,“我那晚沒見過他戴手套,包括他送酒過來的時候。”
柏朝:“應該是剛下完藥還沒來及脫,就被你派去取酒了,回來時怕你起疑,就脫下來了。”
紀凜迷茫了一瞬,随即意識到了他們倆在說什麽,驚愕地睜大眼:“卧槽?難道洪——唔唔!”
虞度秋及時捂住了他的嘴,目光轉向一頭霧水的吳偉,微笑道:“沒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吳偉如釋重負,連忙點頭哈腰地倒退出去,走到門口卻又被大老板喊住:“你記性不錯,業務也熟練,我回頭跟經理說一聲,提拔你上去,但今天我們的對話,不準對任何人透露,否則……你懂吧?”
虞度秋壓根沒說出任何威脅,但臉上寒氣森森的冷笑已經足夠把吳偉吓得屁滾尿流,不停說着”絕對不透露,您放心!”,連忙逃出了宴會大廳,不忘給他們關上門。
管他們在讨論什麽陰謀詭計,能保住自己升職加薪就行了!
虞度秋松開手,憋了半天的紀凜立刻連珠炮般發射了一串提問:“你說誰下藥?洪伯?你怎麽會懷疑他?”
虞度秋沒有馬上回答,輕輕嘆了聲氣,走到吧臺邊的高腳椅處坐下:“柏朝,給我倒杯酒。”
“想喝什麽?”
“随便,能讓我不那麽清醒就行,否則我說不下去。”
紀凜聽出了一絲不對味,随他坐下:“給我也倒一杯,少一點。”
虞度秋笑了笑:“你真是被我帶壞了。”
“屁,我這是安慰你。”
柏朝從吧臺後的棋盤格酒架內随機抽取了一瓶高度數的紅酒,倒了三杯。
玻璃高腳杯輕輕一碰,發出悅耳的清鳴,虞度秋抿了一口,酒精入喉,微微發熱,凍結在心裏的話,終于能說出口了:“你還記得我二叔是怎麽死的嗎?”
紀凜古怪地看着他:“當然。這是第一起案子,我印象很深,虞文承服用了浸泡過致幻劑的維生素b,導致出現幻覺和輕生念頭,意外墜樓身亡。”
警方在虞文承房內發現了空瓶,但上面只有他自己的指紋。而且他有定時服藥的習慣,下藥者只需了解他的習慣,并不需要親臨現場,這樣一來搜查範圍就太大了,以至于這起案子到現在仍未查到兇手。
紀凜明白了他提問的意圖,皺起眉頭:“你懷疑洪伯是下藥的人?我們當晚就調查過他了,他和其他進過你房間的人一樣,都有作案的時機,可并沒有特別之處。而且我都能看出來,他對你家有多盡忠盡職,幹嘛要害虞文承?”
“他不是想害二叔,他是好意。”虞度秋苦笑,“我的家人都不贊同我的項目,覺得會帶來災禍,我不聽勸。如果這時候有家人出事,或許我就會回心轉意了……他應該是這麽想的,二叔應該也是他邀請來當說客的,可惜他沒料到,居然會釀成那樣的悲劇。”
紀凜:“你這都是揣測,證據呢?”
“證據之一,就是那副不會留下指紋的絲質手套。他趁我與二叔在書房下棋,替換了瓶子裏的維生素b。”虞度秋豎起手指,“證據之二,洪伯對我們家所有人的習慣偏好了如指掌,從未在這點上出過纰漏,要下藥實在太簡單了,可他卻說不記得二叔吃藥的習慣,我當時太信任他了,根本沒多想,現在才覺得不對勁。證據之三,洪伯是我們家嘴巴最嚴實的人,對外人他絕對守口如瓶,否則他也幹不了這麽久,可他那晚卻‘無意間’對吳偉洩漏了我與二叔吵架的事,我印象中他很少犯這種錯,除非……他是故意的。”
虞度秋眼眸微微一黯:“二叔就算沒出意外,也一定會身體不适被送去醫院,然後就會檢測出致幻劑,緊接着你們警方介入,那首當其沖的嫌疑人就是剛和二叔吵過架的我,我會被審訊、被監管,從某種角度來說,等于被警察變相地保護起來,真正想加害我的人就難以下手……雖然過程出了岔子,造成了意外,但他的目的依舊達成了。”
紀凜漸漸反應過來:“你是說……他這麽做是為了保護你?”
虞度秋點頭。
“可他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太極端了吧。”
虞度秋把玩着酒杯,沉默不語——那口酒的效力已經過去,許多話堵在心裏說不出口。
柏朝輕輕撫了撫他的脊背,幫忙接了下去:“因為這已經是他所能采取的最溫和的方式了。還記得我們去美國遇到的那兩波人嗎?其中那波‘蝙蝠俠’沒有對我們開槍,純粹是想吓退我們。我們當時就分析了,對面國王麾下有一派保守黨,不贊同王後的謀殺行為,更希望我們能知難而退,我們稱其為‘戰車’。”
紀凜聽到最後兩個字,表情驀地凝滞了,腦海中如同推倒了一塊多米諾骨牌,一時間響起無數接連不斷的雜音,思維卻随着一塊塊牌的倒塌找到了前進的路線,直至最後一塊牌啪嗒落地,真相的全貌躍然眼前——
如果洪良章是那位心慈手軟的戰車,那許多疑點确實能說得通了,只是……他究竟為什麽要協同作案?動機是什麽?
紀凜略一沉思,很快回憶起了關于洪良章的關鍵信息:“他有個孫子在美國……是不是?我聽你們提過。”
虞度秋輕輕點頭:“對。他的孫子叫洪遠航,在我媽手底下做事,之前自稱被姜勝哄騙,一時財迷心竅,把我媽的車送去了不正規的維修店,導致姜勝往我的槍裏藏了追蹤器,害我差點被刺殺。”
紀凜直覺洪良章的犯罪動機必定與洪遠航有關系。
一位年近七十歲的老人,按理說對金錢名利應該都看淡了,最大的心願無非是活得久一點。洪良章年薪可觀,餘生衣食無憂,還能享受虞家頂級的醫療服務,何至于冒着巨大風險去販|毒?這根本說不通。
但如果是出于不忍和偏愛,就完全合情合理了。
“難道說……他孫子在撒謊,其實和姜勝是一夥兒的?”
虞度秋捂着額頭,仿佛不勝酒力:“我猜是的,洪遠航應該就是他們在美國的接應人,負責将海外郵包發到國內……洪伯從小就溺愛這個孫子,絕對不想看見洪遠航坐牢,或許王後以此威脅了他,所以他只能被迫加入……除此之外,我想不出第二個他背叛我的理由了。”
為了保護親孫子而助纣為虐,又為了保護視如己出的孩子而制止犯罪。
手心手背都是肉,洪良章哪邊都想守住,但這終究是徒勞的妄想。手心和手背,怎麽可能處在同一邊呢?
“所以……姜勝和黃漢翔,都是他安排到你身邊的?”
“嗯,他向我告了狀,讓我開除了原先的園藝師,然後再和人事部打聲招呼,姜勝就混進家裏來了。公司那邊,選擇黃漢翔這個剛從裴氏離職的員工,恐怕也是想誤導我懷疑裴鳴。”
“這麽說來,平中的照片應該也是他……對了!你演講的前一天,他和我一起去檢查了設備,完全有放照片的時機,難怪查遍了校內外人員都沒線索……”紀凜的思路越來越清楚,“給柏志明通風報信的也是他嗎?”
虞度秋搖頭:“老周把我們去找柏志明的計劃告訴了他,他應該傳達給了上邊,但估計沒料到對方會那麽狠心,想殺了我們所有人。我能聽出他的後怕和懊悔,不是演的。”
紀凜跳下椅子,踱着步沉思片刻,說:“我可以立刻抓他回去審訊,但他會不會像劉少傑那樣,為了保護自己家人,攬下所有罪責,打死不供出真正的兇手?這樣我們反而打草驚蛇了。你有沒有別的證據?”
虞度秋又喝了口酒,嗤笑:“我能活到現在就是最大的證據,還有誰會花這麽多心思力氣,從殺人犯手裏保住我?”
紀凜腦子裏的某根筋突地一跳,冷不防地奪走他手中的酒杯,砰一聲敲在吧臺上,冷下臉道:“虞度秋,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從剛才起就一直在誘導我,想讓我覺得洪良章是無奈的、被迫的、沒有惡意的,對不對?”
虞度秋靜默兩秒:“哎,被發現了。”
“你以為我那麽好騙?”紀凜眼神一沉,“我忘不了吳敏慘死的樣子,他既然能阻止國王不殺你,為什麽不能救下吳敏?難道他在乎的家人的命是命,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還有姜勝,他死在我眼前,我永遠記得他最後的眼神,他想被我救出來,他想重新做人,他才是真正被迫的!”
“還有黃漢翔,甚至是裴鳴。在我看來,他們都罪不致死。為了保護自己關愛的人而将別人推入地獄,這不值得同情,更不是你為他開脫的理由!”
虞度秋幽幽擡眸,凝視着他:“如果是穆浩犯罪,你也會這麽秉公執法嗎?”
紀凜被這句話徹底惹毛了,狠狠揪起他的衣領,厲聲低吼:“首先,穆哥不會犯罪。其次,就算他真的犯罪,我也會依法辦事。最後,不準再用穆哥舉這樣的例子!”
吼聲盡管刻意壓低了,但空曠的宴會廳內有點兒動靜就産生回音,怒意随着聲波一圈圈地蕩回來,包圍了劍拔弩張的二人。
柏朝不動聲色地将酒杯推回虞度秋面前——站哪邊很明顯了。
虞度秋不知所謂地笑了聲,一口飲盡杯中酒,似乎重拾了底氣,深紅的酒液将他的雙眸染得也微微發紅:“可你不會恨他的,對吧?人終究不是百分百由理性構成的生物,再冷靜、再理智的人,也會在心中劃出一畝三分地,留給在乎的人。在這裏,現實的道德标準與規則并不通用,天大的錯誤都可以被原諒。我心裏的這塊地很小,能進去的人屈指可數,每一個人都已經生根了,要連根拔除,是很疼的。”
紀凜:“但敗壞的根不拔掉,你最終也會腐爛。”
“我已經是個爛人了,有什麽可怕的。”虞度秋覆上他的手背,“我不會包庇他,但我希望,他得到的懲罰,不會超出他的罪惡。”
“什麽意思?”
“他不過是顆被利用的棋子,一旦東窗事發,絕對被推出來背鍋,他為了家人的安全,也一定會認下所有罪行,請你不要讓這種情況發生。同時,我有一個能讓真兇伏罪的辦法,想聽嗎?”
紀凜松開手,後退一步,戒備地盯着他:“什麽計劃?你別再亂來。”
虞度秋将空酒杯滑到柏朝面前:“很簡單,王後不是想讓我死嗎,那我就去找死。”
“你哪回不是在找死?”紀凜鄙夷道,“你搞清楚狀況,前幾回你能幸存,是因為你的管家還能在國王面前說上話,但現在他顯然已經護不住你了,你再找死,可能真的會死。”
“恰恰相反。”虞度秋道,“之前敵在暗,我在明,自然容易遭暗算。但這回,我要讓‘王車易位’,我們勝券在握。”
紀凜滿臉一言難盡:“虞少爺,你什麽時候才能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會下棋,說點普通人能聽得懂的!”
虞度秋使了個眼色,柏朝又給他倒了小半杯紅酒,默契地接話:“王車易位,指國王退至安全處,出動戰車。你想讓洪伯為你所用?”
“嗯,他本就應該是我的人。你們兩個,都過來。”虞度秋勾了勾手指。
柏朝欣然傾身聆聽,紀凜不情不願地湊過去。
諾大的宴會廳內,三人的腦袋挨在一塊兒,足足一刻鐘。
紀凜聽完之後,眉頭緊鎖:“你确定他們會上鈎?”
虞度秋自信地揚眉:“那要看垂釣的人是誰了。”
“我得回去跟老彭打個報告,他批準了我才能配合你。另外,誰負責把誘餌抛出去?洪伯嗎?我覺得經過緬甸這趟,他不會再透露任何關于你的不利消息了,他不想讓你死,你得換個人。”
虞度秋:“你這就為難我了,既要不背叛我們,又要獲得國王信任,哪兒還有這樣的人選?”
柏朝突然插嘴:“我這兒倒是有一個。”
虞度秋和紀凜同時看向他:“誰?”
柏朝的酒杯未曾動過,酒液平靜得如同他的雙眸,波瀾不驚,但濃黑中泛着一絲令人心悸的紅光。
“我先确認一下,紀隊,你猜的國王,是不是那一位?”他按着自己的眼尾,往下輕扯。
虞度秋忍不住摸他頭發:“你配這個眼型還挺無辜,像只可憐的小狗。”
紀凜:“……說正事。我猜的确實是他,姜勝死之前也沖我做了類似的動作,我當時以為他在做鬼臉,現在才想起來,他那會兒身子是倒過來的,其實不是提眼角,而是往下扯眼角,他想告訴我真兇是誰,可惜我沒領會……我們證據太少了,他和他的王後沒有一次出現在案發現場,目前也沒有證據表明洪良章是效力于他的。”
柏朝卻道:“如果是他的話,我可以毛遂自薦。”
紀凜驚愕:“你??”
虞度秋認真思考起了這個方案,端起酒杯優雅地抵在唇邊:“小柏眼狼周旋于我、裴鳴、柏志明之間都能游刃有餘,卧底能力是沒問題的。但要打入敵人內部太費時了,我們等不了那麽久。”
“不用花時間,他們會信我的。”柏朝淡淡道,“很多年以前,我跟他爸合作過,把裴先勇送進了監獄。”
“噗!”
“?!”
虞度秋失态地噴出一口紅酒,紀凜不幸被噴了一身,顧不上惱火,兩人齊齊見鬼似地瞪向他。
作者有話說:
小柏自曝一層馬甲啦,沒錯他就是那個揭發裴先勇的線人,那年他八歲,剛被收養半年,複仇心切,經驗尚淺,沒能一舉弄死柏志明和裴先勇,不過也很了不起了,為小柏鼓掌!
裴鳴:害我家破人亡的最大仇敵竟是我培養的心腹……吐血_(′`」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