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好像很早之前就開始習慣去剝奪別人的生命了。

因為覺得自己殺的都是惡人, 所以漸漸肆無忌憚起來,甚至有時,享受起那種把人逼入絕境, 所有的希望可能乃至生死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快感。

但是,惡人就能被随意殺戮嗎?

抛開那些, 剝開皮肉,不過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人命罷了。難道生命也要分出高低貴賤好的壞的, 分出哪些是可以奪走的, 哪些是不能的嗎。

說白了,自己才是真正的殺人犯,被組織豢養, 用所謂‘處置惡人’來粉飾自己的罪行, 讨求一個安心。

這和眼前這個自以為是的爆炸犯又有什麽兩樣?

一種夾雜着疼痛的惡心感幾乎将他擊暈, 羽谷缈皺起眉頭,覺得手套上沾染的血跡正透過那層薄薄的布料,腐蝕着皮膚血肉。

手指抽搐般顫抖了幾下,心理上尖銳的痛感好像真的觸及到**,他往前搖晃着走了兩步,狼狽地扶住牆面穩住身形, 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幹嘔的欲望。

他低低喘息一聲,狠掐了把手心, 拼命抓住因為疼痛而帶來的幾絲清明。

事情還沒辦完, 不能中途出事。

羽谷缈重新站起身來, 耳邊是一片混亂聲響,他撂下已經因為疼痛昏厥過去的男人, 幾步走到小巷邊觀察外面的情況。

似乎是便衣警察去抓捕那位打電話的犯人時,犯人慌忙逃竄到公路時一輛貨車正好行駛過來, 躲閃不及出了車禍。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幾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下來動作迅速地擡走了躺在路間的那人,羽谷缈微微眯起眼睛,看見他從擔架上垂落下來的手臂。

應該是沒救了。

他視線落在地上後迅速移開,大片大片的黑紅血跡又激起了強烈的反胃感,羽谷缈閉上眼,緩和情緒。

這邊的事情算結束了,至于地上的那位炸彈犯,已經翻不起什麽風浪,無須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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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爆器拿到了,飛鳥霧那邊也沒發現什麽異樣,羽谷缈這個馬甲今日戲份結束,可以回去了。

剛才極強烈的負面情緒讓他聯想到些麻煩的心理疾病,如果真的......算了,這個等事情都結束了再想。

殺青殺青!

羽谷缈見周圍除了暈過去的犯人以外沒有他人,便伸手給自己打了個板,“cut。”

憑什麽這個馬甲就能殺青啊?

今日戲份還有很多的飛鳥霧在心裏和自己置了會兒氣,他這邊的炸彈早就停了,不過不是被拆除的,而是作為警方給出十億日元的‘回報’,由炸彈犯通過控制器暫停。而現在,警察也收到了嫌犯落網的消息。

在場刑警都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不過,雖然顯示屏上的倒計時數字已經消失,但還是拆除掉最為保險,現在沒有時間限制,可以慢慢來。

......?

正低頭研究炸彈的萩原研二接起電話,笑道,“喂,松田,什麽事啊。”

“搞什麽啊,你還在上面磨蹭什麽東西啊?快點把那玩意解體就行了!”

飛鳥霧和萩原研二離得極近,甚至後者身體前傾時,黑直頭發偶爾會碰到他,電話那頭松田陣平的聲音很清楚地傳進耳朵裏。

“拜托,不要大呼小叫的可不可以啊,定時器都已經停住了。”兩人又聊了幾句,萩原研二将視線落在自己面前的炸彈上,“要在三分鐘裏解除這個玩意好像不太可能哦。它組裝的原理雖然很簡單,不過裏面的陷阱卻很多。依我看啊,歹徒的重點恐怕是放在這裏。”

“你穿防護服沒有?”

好問題。

飛鳥霧撇嘴想道,要是發現萩原那家夥沒穿,陣平肯定和他站在統一戰線,到時一起給萩原研二來一套組合混打。

“穿那個玩意熱死了,我才不穿呢。”

話音未落,那邊傳來的吼聲把被動偷聽電話的飛鳥霧都吓得一哆嗦,萩原研二連忙将電話拿遠了些。

“你這個家夥!你不想活了啊?!”

“我要是死了,你可要替我報仇哦。”

松田陣平的語氣瞬間沉下來,“我生氣喽。”

......萩原研二,你在說什麽混賬話啊?!

飛鳥霧差點以為自己馬上要被氣到心肌梗塞。

這種時候,這種玩笑就這樣亂開嗎??而且...而且上一次,好像就是這個時候引爆的炸彈吧???

他迅速撇了一眼牆面上挂着的鐘表,和訃告上相差無幾的時間。

好,可以把好像這兩個字去掉了,就是這個時候!

你真行啊萩原研二!

他差點把自己牙咬碎。

怪不得...怪不得松田陣平那種反應,原來就在電話裏親耳聽見自己的好友被炸死,炸死前還說出那種混賬話。

你到底知不知道注意安全這四個大字怎麽寫啊!!

就這樣讓他不穿防護服,順利地拆除炸彈,就算被松田陣平和自己連環暴打幾頓都不會長教訓的!

今天、必須、讓他、長個教訓。

教訓到他以後再也不敢開這種玩笑!再也不敢不穿防護服!

坐在伊達航的副駕駛座中往這邊趕來的月山朝裏眉頭一皺,系統界面瞬間浮現在眼前,他用意念打開了臨時空間卡。

時間轉換這個技能卡除了轉換時間外,還有一個用處。這是幾天前他剛剛發現的,為了精确轉換時間,一秒內的所有變化都能被一幀一幀定格下來。

本打算直接銷毀的引爆器被羽谷缈從口袋裏翻出來,按下引爆鍵。

“......怎麽可能出這種纰漏嘛。”萩原研二笑道,下一秒,他輕松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顧不得電話那頭的詢問,他轉頭大喊道,“跑啊!你們快跑——”

原本已經黑下的屏幕重新亮起,鮮紅的數字‘7’匆匆閃過,跳向‘6’。

他伸手拉住因為這一變故吓傻的男孩,發力想将手铐拽下來,但金屬的鏈鎖哪裏是血肉之軀可以抗衡的,手心皮膚因為過于用力而翻起白皮,用不了多久就會淤青出血。

‘5’

該死!現在要想打開這個手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4’

明明知道不可能,萩原研二還是不肯松手,他幾次發力想将手铐掰開,卻因為剛才用力過猛,手臂已經提不上力道來,只在手中徒增幾道傷痕。

‘3’

三秒鐘,好像真的無能為力的,他放下手,忽扭頭抱緊了身邊連自己胸口都不到的男孩,将他緊緊護在懷裏。

飛鳥霧猝不及防被抱了個滿懷,男人力道很大,勒得他喘不上氣來,在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會顧及動作幅度,本想俯在耳邊說話,誰知因為動作太快,也沒那個時間估計距離,嘴唇直接砸在了飛鳥霧的耳垂。

‘2’

“対不起。”萩原研二道。

......?

‘1’

爆炸聲響起,卻好像并不是想象中那樣,萩原研二下意識閉眼,過了将近半分鐘才發現不対勁,轉頭查看。

确實是爆炸了,但是威力很小,僅僅将炸彈外殼炸得粉碎,自己離炸彈那麽近都沒有被波及。

铐在炸彈上的鏈鎖另一端也被炸碎了。

确認已經安全後,萩原研二第一時間低頭查看懷中的小孩,頭發細軟的孩子似乎并沒有緩過勁來,一直到被輕拍着後背才有所反應,湊過去緊靠在他懷裏,很快,男孩貼着的那一小片布料便被眼淚潤開了。

“好了好了,沒事了。”

懷裏的孩子輕輕點頭回應,吸了吸氣。

準确來說,飛鳥霧其實是被那句‘対不起’震蒙了。

他從來沒有聽過対方那樣的語氣,自己的好友永遠是意氣風發的,這種飽含愧疚的絕望的話語,從來沒有過。

而且,他下意識感覺這句話并不僅是說給自己聽的。

那一瞬間飛鳥霧的心髒仿佛被針猛刺了一下,酸痛感瞬間席卷四肢百骸,強烈的愧疚蔓延開來。

自己做的好像太過火了。

他向來是最吃軟不吃硬的一個人,把好友揍得鼻青臉腫倒是毫無壓力,但要是真的惹人難過了......

總之,先安慰一下好了。

啧,煩死了!怎麽面対這群人自己就這麽束手束腳起來。

這樣想着,小男孩擡起頭來,被淚水潤過後格外明亮的眼睛真的像雨後的細嫩竹節一般,尚被铐在一起的雙手仍可以擡起,捧住対方的臉,他対上那雙漂亮的下垂眼,認真道,“謝謝哥哥。”

萩原研二愣愣地眨了兩下眼睛,小孩毫無清澈的眼底滿是感謝和信任,他用手捂住眼睛呻。吟了一聲,耳朵忍不住泛紅。

被反過來安慰了啊。

溫馨的場面并沒有維持多久,并沒有跑遠的刑警們回過頭來,亂哄哄地詢問情況,迅速找工具來打開了飛鳥霧的手铐,還沒等萩原研二伸手查看小孩手腕的情況,怒吼聲從衆人身後傳來。

“萩原研二!!!!”

汗水将那頭黑色亂發打濕黏在額頭上,松田陣平扶着牆只喘氣,他吼了半天沒聽見回應,從樓下看又不知道裏面什麽情況,便直接沖了上來。電梯在停在二十樓,根本等不及乘,他直接一口氣從樓梯跑了上來。

“小陣平,聽我解釋!”

萩原研二幾下将前因後果說完,笑道,“很幸運吧?”

“哈,幸運?”松田陣平緊握拳頭,關節處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你個混蛋——”

說罷,他幾步沖過來,一拳将対方打倒在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熱烈慶祝萩原研二吐掉便當重新做人!

萩原研二(捂住被揍的臉):慶祝??

今天回複寶們的評論,從不需要驗證到計算題再到生僻字,後面驗證實在太難就沒繼續了,事實證明不能攢(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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