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4章
說什麽‘暫停他一切任務’, 結果評估方式還不是去接滅口任務然後不停觀察他的心理狀态。既然這樣,當時說什麽那種屁話。
手在那天就被醫治了,那位先生給琴酒派的這次任務估計連貝爾摩德都不知道, 既然這樣保密着,琴酒也不可能帶他去組織基地醫治, 而是直接在自己的休息室裏将羽谷缈的手一點點複原。
反正‘不管成功還是失敗外界都不會知道’,這不就是組織多年的行事風格嗎。
手骨寸斷這種苦痛他在組織訓練時常受着, 不僅是手骨, 他身上的骨頭大多一寸寸斷過,倒是方便了現在恢複,用完組織研究的那些東西又因為是實驗改造過的體質, 不到一周就好了。
手是好了, 琴酒卻以‘不能送老鼠下地獄的刀, 留着也只是廢鐵’為由将兩把匕首都收走了,被問及還有一把去哪裏時,羽谷缈只說是扔了。
琴酒聞言依舊是冷笑,倒沒有再說什麽。
羽谷缈手中拿着的是對方的手/槍,武器是用的時間越長越好的,這把手/槍又保養得當, 除了對他來說沉了些意外倒是很順手。
槍身光滑,被拿在手裏細細撫摸着, 他臉上卻也扯出一抹冰冷的笑來。
還真是舍得, 就為了讓他看着任務對象在眼前斷氣, 随身這麽久的手/槍都舍得給自己。
看來是對自己之前那種使用毒素,不直面死亡場面的行為很不滿啊?
他的後頸處被自己那把‘關山雪’細細劃開, 男人扯開傷口,把比一粒米大不了多少的跟蹤器塞進去, 随着傷口愈合就這樣生在了血肉裏。
羽谷缈吐出口氣來。
他用時間轉換卡翻轉了三次,每一次琴酒都和他過不去似的要将他的手骨全數折斷,最好的結果不過是這次提前和吉田正原對過話,讓他主動出賣掉自己,再接下組織發布的監視他的命令回來。
這樣命至少是保下了,等他從日本平安回去...如果可能的話,必須要僞裝成親手殺死了這個‘出賣自己的家夥’的樣子。
到時候再讓吉田正原假死離開美國。
Advertisement
但是,這樣一輩子都要用一張不屬于的臉,扮演着另一個人,再也不能做最喜歡的事情,對他來說又真的是好事嗎......
不,先保下命再說,只要活着就會有希望的。
他目光微沉重,回想起那時與吉田正原從房間裏出來後,宮野志保的樣子。也許是他的負面情緒早已積壓不住,十四歲的女孩不知道從中看出什麽來,在他轉身向大門走去趕那架從波士頓飛往東京的飛機時,微不可聞地吐出幾個字。
‘活着回來。’
向來要強的女孩聲音裏近乎帶着懇求。于是羽谷缈彎下腰,第一次給了女孩一個擁抱。
很難說自己當時是什麽感覺,從八歲到十四歲變化的不僅僅是身高,宮野志保臉上的稚氣早已褪去大半,足以和頂尖科學家比肩的頭腦為她博得了極高的地位,比這個年紀女孩應有的樣子不知成熟多少。
吉田正原曾在一次給兩人端上早餐後打趣道,‘感覺先生和小小姐的表情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當時兩個表情冷淡的人都放下手中的牛奶杯擡頭看他,連歪頭的幅度都很像,惹得大廚忍不住笑出聲來。
忽然回憶起那樣平和而安靜的日子,他反而像是被刺醒一般,将視線放回這次的任務目标上。
剛才那發子彈射出的方向不對,偏了一些。作為任務對象的女人沒有很快死亡,扭曲着一張瀕死的臉在地上掙紮着,反而将血蹭的到處都是了。
他按上耳麥,“滿意了嗎?”
之前覺得琴酒像餓極了的狼,現在想來哪是餓極了,怕是早已飽餐完畢,只抓了他這只羊來困在山洞裏把玩罷了。
墨綠色眼眸的男人就在不遠處的天臺上,用狙擊槍瞄準鏡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被監視的感覺讓他難以忍受地皺起眉頭,卻又不得不受着,只得将注意力移開,試圖澆滅那股湧上來的煩躁。
羽谷缈聽見耳麥那邊傳來打火機的聲音,然後是琴酒獨有的,因為煙熏而沙啞低沉的嗓音,“再補幾槍。別以為你還在波士頓,在自己的地盤上當小少爺。那場美夢也該醒了...要不然,只能等到了黃泉地獄再做了。”
他強忍着把耳麥扯下來扔在地上再踩幾腳的欲望,迅速在女人的胸口和腦門處都補了一槍。
子彈射出,女人在被射中胸口時低低哀叫一聲,本就已經薄弱下去的呼吸不到兩秒便消失了,白色的禮服裙被胸口濺出的血液染紅,臉上全是彈孔中蔓延而出的紅色,好像眼球馬上就要脫離眼眶,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至死還狠狠地盯着那個奪取自己性命的男人。
裙子因為剛才在地上胡亂掙紮完全掀上去了......
在室內開槍,估計馬上就有人上來查看了吧。羽谷缈移開視線,轉向琴酒的位置,用手指輕點了一下右側鏡框。
平日裏看起來普通的鏡片上瞬間延展出一條條電子線來,他手指靈活地将幾條電子線切換到正确位置後,再調整倍數...果然,那人已經走了,應該是在自己補槍之後。
他頓了一下,還是蹲下将屍體翻飛的裙擺整理好後,才從後門離開。
胃從開第一槍開始就不對勁了。條件反射般抽搐着,好像有一雙手拉拽着自己本就脆弱至極的內髒,包含惡意地拿在手裏把玩。後面連喉嚨都開始抽搐了。
羽谷缈感覺自己整個人被劈成兩半,一半在這裏好好站着,拿着槍對準一個剛當了媽媽的女人,另一半蜷縮在陰影裏,顫抖着尖叫着,告訴他這是錯誤的,這是不正确的。
這是他的罪孽,是他自願吞下的苦果。
回到臨時安全屋他才發現自己全身都在發抖,汗水已經浸濕了內襯,卻全然沒時間脫去因為汗水而黏在皮膚上的布料,只虛晃着腳步直奔衛生間,對着馬桶吐得昏天黑地。
其實開頭吐出來的只有水而已,他有十幾個小時沒進食過,後來是膽汁,苦澀的酸味直沖喉嚨和鼻腔,衛生間中白色的瓷磚把羽谷缈本就眩暈的腦袋晃得更暈了些。
好惡心,不止是殺人和屍體。
感覺喉管都要被吐出來了......
到最後連膽汁都沒了,胃卻不知疲倦的痙攣着、抽搐着,最後演變為劇烈的疼痛,他不受控制的斜栽過去,放任自己捂着腹部,蜷縮在冰冷的瓷磚地板上。
疼死了......又空又疼。
想吃景光做的三明治,或者自己熬的紅棗粥也行...這裏能不能叫朝裏外賣。
......?
郵件提示音在狹小的空間裏想起,羽谷缈掙紮着從口袋裏掏出那部被塞滿了各種監聽程序的手機,一直到将起舉至臉前時才睜開眼睛。
[任務完成。——蘇格蘭]
......景光。
手心撐地,他緩慢地挪到牆邊,靠着牆回複完郵件,再次站了起來。
完全沒胃口了。
他們這次的任務是景光負責最後的‘滅口’工作嗎?在心裏默念着那個有着光明意味的名字,好友那雙永遠明亮溫和的藍色貓眼......就算是在這種地方,藏在兜帽之下,也還是亮的驚人啊。
和零分到了同一小組,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不管怎麽說,平時也可以相互照拂一下,但是眼睜睜相互看着對方在泥沼裏越陷越深也太......
殘忍。
他從喉嚨裏哽出一口氣來,将身上的衣服全數脫去,迅速沖完澡換了身衣服,朝着任務地點走去。
平時的任務倒是不需要他直接去現場查看,只需要彙總結果直接報給...不,那位大人現在可不會允許自己直接聯系他,而是由琴酒代勞了。
今天的任務不大一樣。
先命令他們去取貨滅口,再将之前取貨失敗的那位代號成員抓到倉庫,最後由琴酒親自審問...還要求他必須過去。
一手殺雞儆猴玩的不能再順溜了。
只是沒想到自己這只猴還有榮幸被伏特加開着保時捷親自接過去,是害怕他路上溜了不成?既然那天已經撕破了臉,羽谷缈也沒什麽繼續裝下去的欲望,一直冷着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諷刺,“喂,我知道你在聽。”
完全不想去猜那個控制欲強到變态的家夥會把監聽器藏在哪裏,反正肯定有就是了。
“怎麽,怕我路上逃跑?”果然遇到琴酒自己就完全不能保持冷靜。之前兩人的關系不過是比起其他組織成員,往來更多一點罷了,至于現在......
琴酒對Boss,對組織有着極強的忠誠度,是不折不扣的一匹只屬于組織的狼,這種忠誠就像是烙在了腦子裏。對背叛者和沒有價值的成員又極度厭惡...所以現在自己已經被歸為這一類了是嗎?
“晚了三分鐘。”帶着細微電流的聲音從手邊傳來,估計是被固定在椅背側面了,“怎麽,在為剛才死掉的那個女人哀悼嗎?”
“是在哀悼,”羽谷缈毫不猶豫地反刺道,“不過是在為你吶,琴酒。”
那邊傳來一身冷笑,随後是另一個聲音嘶啞的慘叫聲。
他并不熟悉那個聲線,不,就算熟悉,喊到那種程度也分辨不出來了吧。
“放心,只是射斷了老鼠的手指而已,這出好戲可得等你來了才能真正開始上演。本來想把這倉庫拿來當作你的刑場......可惜你還有點價值,這個樂趣只能下次再找機會享受了。”
“真是謝謝你還願意等我。”對對方的中二臺詞已經完全免疫了,“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死在你後面。”
說罷,羽谷缈伸手摸到那塊小小的金屬凸起,直接捏碎了。
那三人現在就在琴酒旁邊吧,自己在他們眼中應該是個殺人如麻的代號成員,以他們的能力輕易便能從剛才的對話中提取到重要消息,散布出去給他添堵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什麽叫虎落平陽被犬欺,不知道多少人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樣趕着,趁機踏他幾腳。
等到了倉庫,他才發現是自己多慮了。倉庫裏只有琴酒和被綁在柱子上的成員兩人,其他人好像剛把人綁來就又被派去幹掃尾工作,剛才他和琴酒對話時并不在。
他可不信那三個人剛才滅完口沒有收尾,琴酒這是幹嘛,随便把那三個人到處溜來溜去,這算是職場霸淩了吧。
羽谷缈想到這個場面就想笑,苦中作樂誰不會啊,論起這個自己現在可是lv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