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波本篇·尾聲

第55章 波本篇·尾聲

警校的好友們總是會想盡一切辦法給彼此添堵。按照萩原研二那個家夥的話來說, 這可是警校時期唯二的樂趣。

另一個是聯誼,不過沒有其他人贊同這點就是了。

相互整蠱都是日常任務,諸伏景光那個家夥看起來溫柔實際上在這種事情人也絕不會手軟, 除此之外就是男生間莫名的好勝心,在哪方面都不想落在下風。

而春日川柊吾永遠有一個能把同期噎死的殺手锏——

“朝裏給我做了便當!”

說這句話時栗發青年的表情永遠是雀躍的, 圓潤的眼睛閃閃發光,好像真的會流出融化的蜜糖來, 這時候自己一般會裝作氣惱的樣子搶走便當裏面好吃雞蛋燒。

明明裏面便當盒是那種春游用的家庭裝, 很大的盒子裏面塞得滿滿當當,就是六人的分量。但好像打鬧争搶着會更好吃一點。

食堂并不難吃,不過便當和食堂或者他們周末一起去吃的餐廳都不一樣, 那是家的味道。

收到便當盒時, 青年的臉上通常會露出一種柔和的、說不出來的笑容, 就好像在對所有人說......

看啊,我現在是幸福的。

安室透還是降谷零時偶爾聽對方說過自己的‘家庭’,兩個可愛的弟弟,一個很會照顧人,另一個很特別,也很乖巧。

是真的很特別。

特別到已經在黑暗中掙紮了七年的男人在沖進畫室, 探向生死不明的少年脈搏時,猛然想起了那張七年前自己在好友那裏無意間瞥到的照片。

說起來, 是不是自己離開的太久, 這段記憶竟然現在才回想起來, 連帶着好友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了。

一直困擾他的一個問題也迎刃而解了。

為什麽第一眼見到君度會感覺眼熟,因為自己曾經看過月山朝裏的照片, 他們眉眼起碼有五分像!

不過那時候,月山朝裏已經完全和君度不一樣了, 他幾乎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表情沒有半點慌張,眼神卻是恍的,安室透搶在他之前先一步将嘴唇發白的少年抱在懷裏。

幸好下樓時警車和救護車一同前來,他迅速将飛鳥霧安置在便攜救護床上,見醫生迅速展開治療。

水桶裏的血水顏色并不算特別濃,脈搏也沒有微弱到生命垂危的地步,應該只是淺昏迷狀态,只要......

“醫生,他沒有任何肌肉反映!”耳邊護士慌張的喊聲打斷了安室透的思路,他瞳孔猛然收縮,好像連帶眼睛的顏色都鍍上一層冷凝,一邊正在調試儀器的醫生也瞬間趕到病床邊,死鎖眉頭,“剛才評估的不是輕度昏迷嗎?!”

輕度昏迷的患者雖然對周圍事物及聲、光等刺激全無反應,但對強烈刺激如疼痛刺激可有回避動作及痛苦表情,按理說完全會對疼痛刺激産生反應,但如果是中度甚至是重度......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從車內後方位置傳來。

“他有無痛症。”

救護車內的所有人幾乎都轉頭看向那個一直坐在車尾的男人。

并沒有在意他們的視線,月山朝裏低垂着眼睛,細長睫毛被頭頂燈光照照射着投出層層陰影,使那雙眼睛變得暗沉,他自顧自道“不知道會不會有這種測試,不過......小霧是全色盲,對顏色刺激應該也不會有反應。”

搶救病人要緊,醫生也只是皺起眉頭,低聲感謝他及時說明情況後,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向病床上臉色慘白的少年身上。

安室透早已準備好的安慰話語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了。

無痛症和全色盲症的孩子該怎麽長大?一個知道自己弟弟可能随時随地都會有危險的兄長會過着什麽樣的生活?惶恐不安,擔驚受怕,生怕對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死于一點點傷口......直到有一天,那些所有的擔憂和恐懼變成了現實。

再多話語也無力了。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才這麽小。”

月山朝裏先開口打破沉默,醫生和護士們在一邊忙碌着,沒有誰注意到這邊小小角落的聲響。

他擡起手比劃了一個高度,随後,似乎是覺得自己忽然提起這件事情有點奇怪,又好像是想起了飛鳥霧那時的樣子,他輕輕笑了一聲,“五歲,就這麽高一點。”

安室透在外人面前的形象永遠是親切溫和的,無論是想維持表面形象,還是從自己內心深處出發,他都願意在此刻當那個安靜的聆聽者。

于是,金發男人伸手輕輕環住對方的肩膀,以一種平緩的姿态告訴對方,我在聽,并且願意繼續聽下去。

“......剛被從非法的人體實驗室裏救出來幾個月,和豆芽菜一樣。”男人有些絮叨,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樣,“幫他洗頭時才發現,那一片頭發都紅了,他卻好像半點都感覺不到一樣......”

充當聆聽者角色的男人忽然想起自己,只是因為頭發和膚色就備受欺辱,那生活在福利院裏,有色盲症的白發男孩呢?

非法實驗室。

安室透撇開剛才忽然冒出的念頭,抓住剛才那句話中的關鍵詞,紮根于日本,又從事着非法人體實驗的組織......他能想到的,有且只有一個。

從進入公安時就知道這個地方在幹着什麽樣的勾當,但無論多少數據、話語,都比不上親眼見到一個被那些藥物困擾一身的普通孩子來得壓抑、痛苦。

擔憂和心疼都轉化為熊熊怒火,男人紫灰色的眼中更加暗沉,好像閃電就要劃破天空前的夜幕,他咬牙忍住情緒,眼中騰起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的信念。

成為卧底之後他也迷茫過一段時間,先是看着懷揣善意的君度在這篇污泥沼中掙紮着沉淪,最後也輪到自己。有時他也會在任務完成後忽然想到,那些被組織逼迫着、以在乎之人的性命要挾着成為殺人兇手的家夥,到底有沒有錯。

現在想來......

什麽對的錯的!最錯的、最需要被消滅的就是那個狗屁組織!

好像并沒有注意到旁邊的異樣,只陷在自己的情緒當中,月山朝裏只輕将腦袋往對方那裏湊了一些,似乎在這種特殊情況下付諸了自己所有信任給面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沒人教過他說話。快六歲的人了,不會說話,不會哭也不會笑,小小年紀就是和現在一樣的木頭臉。我和柊吾輪流教他,都可以去考幼教資格證了。”

“小霧學會的第一個詞是哥哥。”想起那段無論是對三人中的哪一個都值得懷念的回憶,他的表情柔和下來,口吻中帶着笑意,随後又被令人胸口發悶的壓抑取代。

他一直放在腿邊的手死死握緊,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見,“......明明、明明光是為了活下來就已經拼盡全力了。”

......光是活下來就已經拼盡全力了,為什麽還要因為莫須有的緣由被人傷害啊?!

正在這時,一只比暖和到有些發燙的手伸過來,帶着讓人無法掙紮的力道,一點點掰開月山朝裏緊握着的手指,露出裏面被修剪整齊的指甲掐出道道紅痕的掌心。

“月山先生。”緊握着對方手的男人正色道,因為表情嚴肅,連帶着那張稚嫩的娃娃臉都變得極有信服力,“小霧一定會沒事的,剛才醫生也說了,只是輕度昏迷,情況并不嚴重。”

以‘月山先生’這個稱呼吸引對方的注意,将自己接下來這番話變得更加正式一些,而明明沒有見過飛鳥霧卻選用‘小霧’這個昵稱,是為了将自己和對方擺在同一個,為了出意外的弟弟擔心的位置,這樣更容易讓對方聽進對話內容。

“我們要做的就是等他醒來,還有找到兇手。”安室透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沉穩,“不能讓他醒來後,還被當做嫌疑人,不是嗎?”

一直低垂着腦袋的人擡起頭來與他對視,眼角因為拼命壓抑着情緒而泛起淺粉,月山朝裏咬咬牙,點頭道,“嗯。”

恰在此時,救護車停在醫院門口,後門打開,他像是尋求助力一般,緊握了那雙與自己膚色截然不同的手一下,先一步起身下車。

沒過多久,剛才在救護車上的護士便幾步走到兩人面前,即使口鼻被口罩覆蓋着,也能看出表情很是放松,“放心吧,在路上差不多就搶救過來,現在已經沒事,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不過最晚也就是明天早上。”

月山朝裏狠狠吐出一口氣來,他道謝後幾乎是小跑到病房前,卻在伸手推向門的那刻頓住。

“月山先生?”身後的男人疑惑道。

“再等等。”月山朝裏停在門口,與在病房內床上昏睡的少年僅有一牆之隔,他的手在空中僵了半響,緩緩放下了。男人閉氣眼睛,輕聲道,“先去畫...案發現場。”

他要先親眼看見那個兇手被送進監獄,再回來見飛鳥霧。

月山·又當媽又當哥·朝裏:連小霧說話都是我教的!!

安室透:好怪的既視感...現在我面前的是柊吾那家夥的老婆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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