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慢慢地貼出……
于是這慢熱物有人看麽[微妙地蹲牆角畫圈圈中]
博格是一個五十歲的中年男子，早年曾當過兵。戰争結束後回到美國，就成了無業游民，幸好托了熟人的關系，受聘於學校，而不至於老年晚景凄涼。
一路走來時，這位老人家想起了多年前曾經歷過地獄光景，卻沒想到如此平靜的校園，也會發生學生死亡的案件。
在美國，每年都會發生好好幾萬死亡的案例，而10--25歲的青少年約占比例的四分之一。而青少年發生的命案或事故，調查起來，要比成年人的案件更複雜得多。
博格立馬安排了人手，協助警局勘察現場，将學生組織到一樓安撫了一頓後，又急著向領導彙報情況，還沒彙報到一半，手下就跑來找他，說警方要詢問他一些具體情況。博格這才整理了下沒剩多少頭發的頭，挺著大大的啤酒肚，跟部下離開。
一到廁所邊，就看到身穿套衫和牛仔褲的警探。
艾倫低垂著臉，身子随意地靠在走廊的牆上，正拿著本子記錄著一些目擊者的證詞，聽到走廊一端傳來腳步聲，他擡起臉，微微點了點頭，當做打招呼。
發現屍體的是高中一年級的一個孩子，他平常很早醒。那天五點多，他就被尿意驚醒，跑到廁所看到有個人趴在地上。起初他以為是高年級的惡作劇，想趴在那裏裝死人來吓唬學生，便上前推推他。見一次沒反應，又拍了一次。最後實在覺得這個惡作劇太大了，便想看看是誰在這裏惡搞。誰知一把人翻過來，就看到他雙眼發白，當場就被吓到了。
那名學生壯起膽，将手指伸到死者的鼻子下，發現他真的沒了呼吸，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害怕地大叫起來，後來樓裏的人就都被驚醒了。
艾倫聽完後，腦子已經處於卡機狀态，對於這起案件，他完全找不到突破點，只好站在那裏半饷沒說話。但他不知道，他的沉默，在別人眼裏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了沉思。博格站在一邊，想插話又怕打擾了警探的思路，左右為難。過了一會，艾倫這擡起頭，這才發現站在他眼前的希烨和黎绮。
“你們倆又是怎麽回事？”
“我曾經也碰過屍體，按程式來說，大概要做個采證吧，只是不知道需不需要去警局做個筆錄？”希烨看著自己的雙手，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叔叔，采證會不會很痛？”
艾倫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希烨，只覺得他似乎比普通孩子略小一點，起初并沒有多大在意，他安慰地拍拍希烨的頭。
“沒事，不痛的。為什麽你會覺得你要去警局？”
“因為，電視裏，員警叔叔們經常會請那些最後見過死者的人去喝咖啡。我和黎绮，昨晚曾經見過安迪，他當時，就是這副打扮。”
希烨看似天真無邪的話讓在場的人都震驚了，黎绮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進展，說不出任何話。而艾倫則是一副興趣滿滿的樣子。
“什麽時候的事。”
“昨天晚上，大約11點半後。”
“在哪裏見到他？”
“就在這廁所，我和黎绮來廁所，當時黎绮正在外面等我，我出來時，安迪正和黎绮聊天。”
“然後你們兩個人去了哪裏？”
“回房間睡覺。”
“回各自房間嗎？”
“不，我去了黎绮房間睡，我害怕一個人住，就寫了申請，搬去與黎绮同住。”
黎绮發現，希烨是故意裝出這副表情的，就連回答問題時的口也吻刻意帶上了些許孩子氣。他默不作聲地看著一問一答的兩人，那名警官似乎對希烨告訴他的事很感興趣。黎绮擔心這樣下去，清白的希烨真的會被員警帶走，想開口說些什麽，就看到希烨瞪了自己一眼。
黎绮認得希烨眼裏的光芒，整個人又如剛剛一般，被希烨從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氣勢給壓制住。希烨的注意力回到那位警官身上的瞬間，那股震懾的氣勢消失了，仿佛是為了警告黎绮才故意那麽一瞪。
艾倫在随身攜帶的本子上記者什麽，剛想繼續問，技術勘查組的同事正好走了出來，表示裏面的搜證工作已經完成。艾倫說了句“辛苦了”，掀開還處於封鎖狀态的現場，走了進去。
案發現場靠近大門的洗手池處，裏面很大的空間分成了兩排，一排是隔了一層層單獨的馬桶，另外一排則是立式馬桶。而安迪倒下的位置，就在洗手臺約2步之遙的地方。
艾倫盯著那個用白色膠布标注出來的，屍體位置，兩道眉毛被擠壓得快要粘合到一起，卻什麽也沒看出，大腦一片空白。
若不是克魯斯跟他說死者是中毒身亡，他甚至連這起案件是猝死意外。
艾倫突然為自己的現狀感到可悲，他的拍檔為了找一個奇怪的人，曠了幾天班。而他的上級，原本會和他勘查現場，結果卻臨時有事去了另一個意外現場……
艾倫感嘆著自力更生之苦，一擡頭，便看到站在門口的希烨，用一副懷疑他辦案能力的眼神盯著他。
——為什麽他會有這種感覺？
那位少年一見艾倫将視線投向他，瞬間患上一副別的表情，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看上去十分無辜。艾倫覺得，那名少年的行為模式，似乎與平常人略微有些不同。
艾倫的智商确實不高，卻能在兩年間從一名小員警升上警探，除了憑藉他一直以來的努力外，還有一份天賦——敏銳的直覺。這份天賦往往彌補了他不夠敏銳的觀察力，告訴他現場奇怪的人或發現。
艾倫越是看著那名少年，越覺得他身上藏有疑點。
“你說你碰過屍體？你站在哪裏碰屍體的？”
“嗯。大概就是在你站的位置過去點。我見人聚集在這裏，很好奇發生了什麽事，就跑了進去。見學長人躺在地上時我還以為他在惡作劇，當時摸了他的脈搏，确定了沒脈動後，吓了一跳……”
在希烨說話期間，艾倫一直盯著他的臉，他試著裝出一副嚴肅的模樣，稍微眯起眼睛，将視線全部投給那名少年，試圖捕捉希烨臉上閃過的任何一絲表情。
這是在警局裏經常用到的一套表情，一些做賊心虛的人看到員警這副模樣，有的會乖乖滴認罪，有的則會試圖轉移目光。而那名叫希烨的少年，臉上毫無懼色，甚至像習慣了那種目光一般，鎮靜自若。旁邊的人早已用擔驚受怕的表情打量著兩人。
——這個少年，如此冷靜，很有問題。
“你不怕嗎？”
“怕什麽？”
“屍體啊。一般在現場，除了第一發現人外，其他人很少有會去碰屍體。我就從來沒遇過像你這樣，面對屍體還能如此冷靜的少年。”
“員警叔叔你在說什麽？我，看上去，像冷靜的人嗎？”
“至少你不像你身邊那位同伴一般，會不安，會害怕地發抖！你看上去似乎很習慣這樣的事情。”
艾倫順著自己的直覺，說出那番話，接著他看見希烨收起了那副天真的模樣，擺出一副冷冰的表情。
“嗯……對於像你這樣智商不高的菜鳥警探來說，勉強給個合格的分數吧。”
“诶？”
艾倫瞪大眼睛看著希烨，只覺得剛剛似乎幻聽了一下，眼前的這位少年，似乎揭露了他毫無真材實料的老底。而少年早一步走到他面前，似在打量什麽稀罕品般細細地打量著他。
“我很難想像約翰松為什麽會選中你這樣的人當警探，不過，現在有點明白了。”
聽到少年提起自己上司的名字，中間還似乎摻雜著什麽私人交情般，艾倫一臉驚恐。
“好了，員警先生，有什麽想問的，就帶我回局裏再說吧，反正我也想去探望一下故人。”
說完，希烨狠狠地拍了一把艾倫的腰，大步走出廁所。艾倫不知道他口中所指的故人是誰，但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少年來頭絕對不小！
在場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似乎在場的人都不相信，這位震驚校園的學生，會做出殘害學長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希烨剛走出兩步，感覺到了身後那一道赤裸裸的目光，知道在場的每個人都誤會了什麽，轉過頭。
“對了，我可不是兇手，在案發時間裏，我可是在某人的床上乖乖滴睡著覺哦。這次去警局只不過是想當·協·助·破·案·的·好·市·民·罷·了。”
說完，希烨頭也不回地朝樓梯走去，留下幾個人面面相觑。
覺得希烨來頭不小的直覺，在艾倫跟著希烨走出宿舍樓的瞬間被驗證。
才剛走到宿舍門口，在附近搜集證據的某個呆萌卷發女一看到希烨，就尖叫著撲出來，艾倫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她一把抱住了希烨，對這位黑發藍瞳少年淚流滿面。
瞪大眼睛的艾倫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幕，眼前的兩人舉動甚是親密，希烨甚至叫出了對方的名字，仿佛相識已久。而走回警車時，有些老資歷的警員跑過來邀請希烨去坐他們的車子，希烨·諾克斯很友好地拒絕了他們後，他們甚至還不死心地說想和那名少年握手。
——我勒個去！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來頭啊！
艾倫黑著臉，喊了一聲“你們在偷什麽懶！快點回去！”。這些圍著希烨的人群才慢慢散去。一路上，坐在副駕駛上的艾倫一直打量著希烨，腦海浮現好幾個詞語，可每個套在少年身上，都似乎不對。他不知道這名少年的事，而少年卻對紐約警局的人員構造很了解，甚至能叫出警局部分人的名字——想著想著，艾倫的臉越來越黑，難不成這名少年是警局哪個高官的孩子！？
仔細一想，這個推論也确實很符合他的身份。只是，一想到希烨的姓，艾倫猶豫了一下，他記憶裏似乎沒有哪個官員的姓氏是諾克斯。
“警察叔叔，我能請求你一件事嗎？”
希烨再次裝出在現場時裝作純情的模樣，嗲著聲音請求到。艾倫有些受不了對方這般裝模作樣，随便敷衍地回了句：
“什麽？”
“別驚動我的父母。”
艾倫在聽到這番話時，心中的警鐘大響，莫非這個孩子真是哪個高官的孩子？！他瞧了一眼後視鏡，故作平靜地回答：“這不行，警方向未成年問話，需要有家長或律師在場。”
“是嗎？那請幫我聯系凱爾·馬克特好了。”
艾倫一聽到自己拍檔的名字，整個人亂了手腳，猛地急踩了剎車。待車子滑出了幾米停穩後，他急忙轉頭看著希烨，無法掩飾自己那一臉震驚。
“凱爾·馬克特？！你是指……”
“還能有誰，不就是紐約警局的凱爾·馬克特咯。他還在和那個縮頭縮腳的烏龜拍檔嗎？”
‘烏龜’是凱爾上一個拍檔的別稱，人如其稱謂，他一遇到事情就立馬退宿，即使是出外勤，幾乎也是守在指揮部不肯踏出半步的人。半年前，‘烏龜’察覺到自己不是外勤當警探的料，申請了人事調動，去了別的科組管理資料檔。
眼前的這個少年，居然知道凱爾前拍檔的事。可見他和凱爾的關系，非同一般。
“你……你是凱爾的……什麽人？”
“哦，他沒告訴你麽？那麽我也不告訴你。”
希烨一邊嘴角勾起嘲笑的弧度，眼裏也一并流露出等著看好戲的笑意。艾倫突然覺得，裝飾在冰冷的臉上的惡趣味笑容，這樣的組合，似乎在哪裏見過。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