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

希烨一出校門，就直接招了了一部計程車，同時打了個電話給凱爾讓他到樓下等他。凱爾剛在樓下等了十來分鐘，一輛計程車就停在自己面前。

“幫我付款。”打開車門走下車的希烨，擺出了十足的明星架子。

凱爾也猜到了希烨叫他出來肯定是為了這個原因，從錢包裏掏出了紙幣，直接遞給了司機時時，說了句“不用找了。”

計程車看到那張比原本的車費還多了一倍的費用，大喜今天遇到了好主，又怕冷眼盯著自己的少年會在下一秒要自己把多馀的錢給吐出來，急忙直踩油門，飛奔而去。

“你不覺得你太大方了嗎？”

希烨這才将目光投向凱爾。凱爾聳聳肩，不以為然地說道：“人家賺錢也很艱難的。”

“是啊，你怎麽不乾脆把人雇回馬克特家當司機呢。”

“把他雇來給你當司機應該不錯。”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歪主意！”

希烨帶上凱爾遞過來的手套，淡定地在鞋子上套上塑膠袋後，跟著他一同走入麥克金的家。艾倫一見兩人進來，便友好地用了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昵稱，朝希烨親昵地打起招呼。

“喲，小希烨醬。”

希烨一聽到那個稱呼，雙眉瞬間挑高，眼睛也眯了起來，他從不在意別人叫他什麽，也不在意別人用奇怪的昵稱來稱呼他。可是今天，艾倫戲弄他的語氣讓他覺得惡心。

他本人的心情看上去似乎很不錯的樣子，裝扮也與平時不同。艾倫平時的穿著就是個街頭青年，今天卻打扮得像個文職工作者。希烨突然明白，不是他的語氣惡心到自己，而是他的打扮，讓他覺得不習慣。

“別這麽叫。”希烨甩開艾倫伸過來的魔爪，不滿地說著。

“那你想我怎麽稱呼？諾克斯？”

艾倫明顯起了戲弄希烨的心，凱爾倒是比希烨先了一步出聲制止艾倫的行為。

“喂！別鬧。這個玩笑開不得。”

“為什麽啊？諾克斯其實也蠻适合希烨的……”

接著，艾倫不在出聲了，他看到了整個臉幾乎黑下來的希烨，現場的氣氛随著希烨的低壓一起冷了下來。很多在場人員紛紛繞道而行。

“我強調一遍，我現在雖以諾克斯為姓，卻不希望局裏的任何人用這個稱呼來叫我。除非你想看到地獄的話。”說完後，希烨頂著一股低壓，走進了其中一個房間。

艾倫仿佛被這一幕吓到了，凱爾輕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後，走進希烨剛剛進入的房間。

“格倫怎麽說？”站在房間中央的希烨頭也不回地問到，在他眼前的地上散落著一堆書。

“格倫來收拾有關自己的東西。一開門，便被裏面沖出來的人打暈了。一切發聲得太快了，他只看到襲擊他的人離開時的背影。”凱爾站在希烨的身後，掏出自己的本子，查看著自己記錄下的口供。

希烨蹲下身子，一本本的撿起地上的書。他灰色的長外套，拖到了地板上，而衣袖被他折了幾層才勉強遮住他的手腕。

“你這件外套是怎麽回事？”

“拿錯了，穿了黎绮的。”

凱爾不知該如何接下後面的話，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如同電視劇裏那些舍不得女兒出嫁的父親，十分複雜。最後，他硬著頭皮擠出了這樣一句話。

“你們，還真親密呢。”

“你吃醋了？你還不是讓艾倫穿了你的襯衣。”

希烨回過頭時，揚起了一抹奇怪的笑容，明顯是揚起了想要抓弄凱爾的念頭。凱爾微微一笑，在他身邊蹲了下來，和他一起，查看起那些書來。

“他喝醉了，吐了一身，衣服暫時報廢在我家的洗衣機裏。只好借衣服給他了。”凱爾見希烨盯著他看的眼神有些怪，便試圖撇開了話題，“這些書怎麽了？”

“只是覺得，奇怪罷了。麥克金收集的書多以歷史和流行雜志。但為什麽卻借了一本政治書呢？幫忙找找吧，說不定是條線索。是一本名為社會契約論的書。書本第一頁有哈裏·蘭伯特的名字。”

希烨将書一本本的疊起，每個房間裏幾乎都散落著一些書，整個屋子裏的書幾乎都被兇手翻了出來，一本本打開後，又粗暴地扔在地上。希烨可以想像當時站在這間屋子裏的人，有多麽焦急，和憤怒？

因為要在這麽多書中找其中的一本，是項巨大的工程。

那麽站在屋子裏的兇手，有沒有找到當時想找的那本書呢？

“希烨，你在懷疑哈裏·蘭伯特與這幾案子有聯系？”

“正确的說，是他的書。總覺得裏面是不是隐藏了什麽資訊……”

确實，第一次聽到哈裏·蘭伯特的名字時，凱爾也覺得這三起案子或許冥冥之中确實有些聯系，可沒過一天，又覺得只是一場命運的玩笑。

“希烨，或許是你想太多罷了。”

“嗯……希望這個推論只是我多心而已。”

想到口袋中那本小本寫滿了一頁紙，約十幾個人的名字，希烨就覺得這三起案子要真是連到一起的話，那麽——

兇手的目标，很有可能不止一人！

任何一個在名單上的人，都有可能被襲擊。

希烨和凱爾花了一天的時間，翻遍了屋內的所有書本，沒有找到那本社會契約論。最後兩人只能将這堆書打包交給技術人員全部帶走，希望能從這些書上找到兇手半點指紋。

當然，他們對此也不抱什麽希望。

艾倫已經拿到了大樓內的監控錄影，他表示有所發現。在案發時間發現了個匆匆離去的白人男子，約1米78高。錄影中的男子，像是知道錄影帶的位置，刻意地帶著鴨嘴帽遮住臉，頭也低著。他的身材很好，可以看出他有堅持在鍛煉。嫌疑犯穿著的衣服，都是普通的休閒裝，在本地各大商場都有賣。

1米78，這與當時在麥克金現場提取到的鞋印而推算的身高相符合。

希烨看到錄影中的男子在離開時，兩手空空。他在麥克金家族沒有任何收獲。麥克金找哈裏借的那本書，被藏去哪裏了呢？如果，不是在麥克金家，難不成是放在了她的辦公室？

——辦公室？！

——不，若她放在辦公室，或許早就被人帶走了！她也不會被害。她一定是放在了和家裏差不多，但又不為人知的地方……！

“他幹嘛，盯著那部電視機一動不動好久了。”

艾倫見到了吃飯時間，希烨還坐在那裏，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機發呆，那目光像是和電視機在比賽大眼瞪小眼一般，而他一邊的桌子上，淩亂地散開兩個案件的各種資料。

“他是這樣的，一想東西就會入神。等等就好。”

說著，凱爾把晚飯遞給艾倫，艾倫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到了在他家發生的糗事，尴尬地接過午飯。

“快吃吧。”凱爾催促著艾倫，見希烨的樣子，似乎還沒得出頭緒。而時間快接近7點，還有1個小時他便要送希烨回學校了。

案子陷入了一籌莫展的境地，他們暫時陷入了迷局。

什麽都不做，光等答案從腦海裏一閃而過，是艾倫這一生中最不擅長的事了。

他祈禱著這般日子能盡早過去，正吃了一口食物，兩人就突然聽到一陣大叫，艾倫口中塞滿了食物，還沒來得及下咽，便被希烨這麽一叫吓到，噎住了。他拍打著自己的胸口，又拼命灌了一杯水，努力地讓嘴裏的食物順利地滑入食道後，艾倫怒吼道：“別這麽突然崩出一句！”

“呵……你噎著了？”

一見希烨那副幸災樂禍，想生是非的表情，艾倫氣更是不打一處出。凱爾适時地伸出手，及時地制止兩人的争吵。

“別鬧了，說正事。”

“好吧，我想麥克金·肖特那本書是放在了他男朋友那裏。”

“為什麽這樣覺得？”

“麥克金明顯就不是讀那種書的人，從她家也能看出來，她家幾乎都是雜志，彩妝，服裝搭配之類小女生經常買的書，這就說明她基本都把錢花在打扮購物談戀愛上。她家裏一些市面流行的青春小說甚少，證明她不愛碰文字類的書，又怎麽會去看像《社會契約論》那種探讨民權主義的書呢。再說，麥克金在高中教的科目和那本書扯不上關系，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是幫人借的。”

“這樣也不能确定……”

“對於麥克金男友格倫的資料顯示，他是社會學研究的博士生，所以我想只有這種可能了……”希烨說著身手拿過一份晚餐。

“希烨，現在你看來，這三起案件聯系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沒想多，但是三起案件都有聯系，恐怕——”

黎绮覺得，回來後的希烨，神秘兮兮，像是有什麽心事般。黎绮并未多在意，和加文計畫著該如何在周四時躲過重重守衛潛入到圖書館裏。近幾日黎绮都與加文在一起，班內的人便莫名其妙地開始流傳起希烨和黎绮吵架的流言。希烨對這些從不在意，黎绮也懶得去解釋。

他确實是和希烨吵架了，只是理由他不想提。有些事即使當事人站出來澄清，也只會越抹越黑。星期天晚上希烨回來時，黎绮告訴希烨他和加文星期四想潛入圖書室，想叫上希烨一起去。只見希烨一挑眉，說出了一句讓他很氣憤的話：“你是吃飽了，還是腦殘了？這種事情也能相信。”

黎绮屬於那種會在沉默中就爆發的人。結果兩人争執不下，當晚就開始冷戰。

在國內的時候，黎绮還是見過一些大場面，知道自己面對希烨這個比自己小2歲的孩子應該沉住氣，但聽到那句腦殘了，連同一直以來對希烨的重重不滿就開始爆發了。

當然，人發起脾氣，就像火山爆發持續的時間，陰晴不定，最快15分鐘，最長1年。黎绮正想學1883年印尼巴松哇島的那次火山爆發，和希烨玩上一年的冷戰，可沒到1小時，他就因底氣不足，脾氣太好等種種原因放棄了。

倒是希烨是個記仇的主，沖著黎绮冷冷一笑後，鬧起了脾氣，搬著被子枕頭衣服書本回到了他原本的房間。希烨徹底疏遠自己的這一舉動，讓黎绮陣陣失落。只是，這股失落在第二天黎绮看到希烨嫌惡的眼神後，又轉化成熊熊燃燒的怒火。

黎绮那一刻，終於深刻的體會到1883年那場持續了一年多的火山爆發的火山，究竟是帶著怎樣的心情了。如果現在他手心裏有個枕頭，那麽他必定會把這個枕頭撕個破爛，再把裏面的枕芯全部拆出來毀滅掉才能消氣。

——裴希烨那個混賬！到底把我當作什麽東西！随他的喜歡，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最後黎绮只好把積壓在肚子裏的滿腔怒火堆到他和加文的計畫上。兩人趁這幾天摸清了校內攝像頭的位置，也去查看了保安巡查的時間表。由於出了墜樓案後，圖書室基本處於封閉的狀況，兩人原本計畫著，過了九點後，兩人悄悄地從宿舍一樓的廁所裏溜出去，再從一樓教學樓廁所的窗口裏爬進去，誰知校方在星期三的時候把校內所有建築物的一樓廁所的窗口全部用鐵欄封死了。

結果兩人只好一直留在教室裏假裝準備社團的活動，到了九點時熄掉教室的燈潛伏在教室的角落裏，等九點的巡查過去後，兩人在悄悄地下了樓，去了當時發現離麥克金屍體被發現時最近的教室。

那個教室原本是一年級上課的地方，在案發當天，校方已經封閉了這間教室，怕學生們在這所教室上課會回憶起那場墜樓案，於是特意把那個班調到了別的課室。

兩人在那裏大氣不敢出地等到了12點。教室裏靜悄悄的，外面的走廊也沒有一點聲音，黎绮膽子還算大，不覺得怕。而加文摩拳擦掌的架勢表明他在興奮地期待著接下來的事。黎绮打開窗，蹲下身子和加文一起燒起紙錢，加文在點燃紙錢時，學著黎绮教的那一套，念念有詞：“麥——克——金——你——快——回——來——告——訴——我——們——是——誰——害——了——你——讓——我——們——幫——你——報——仇——”

加文故作顫抖的聲音加上這套說辭，很搞笑。要是此時有保安從遠處走來，聽起來寂靜無人的黑暗環境裏傳來這般凄慘的聲音，說不定會被吓到。黎绮在燒紙時注意著外面與走廊的動靜。他深知兩人這般行為萬一被發現，肯定通報全校等著挨批，第二天估計又被傳出新一條流言。

加文嘶啞著聲音喊了大半天，還是沒見香消玉殒的麥克金如約而至。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猶豫了半天後，終於決定回宿舍。

可快到教學樓出口之際，加文“啊”地叫了一聲，驚得黎绮以為他看到了保安，慌忙拉著他找了個地方來躲。

“黎绮，我們是不是搞錯了？”

“什麽？”

“我們是不是弄錯了地方？”

加文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黎绮見他還沒放棄，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什麽意思？”

“麥克金老師雖然是死在教室的附近，但是她是從上面摔下來的。死者會出現在她生前去過的地方，麥克金當晚出事前是在圖書館內工作，那麽她在那裏出現幾率會更大吧。”

黎绮仔細一想，倒也覺得加文的話說得有理。於是兩人滿頭大汗地爬上了9樓。9樓的走廊靜悄悄，兩人憑藉著走廊內的安全出口指示燈面前地分辨著方向。轉眼間兩人看到了圖書室的标識，那扇黑乎乎的門，在黎绮看來如同通往地獄的大門，陰森可怕，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而加文倒似終於到了魔王城堡，想要解救公主的勇士，越戰越勇。

他不等黎绮，毫不猶豫地朝圖書室走去。眼見加文離圖書室越來越近，黎绮的心髒猛地狂跳起來，心底突然冒出一種不詳的預感。他想拉回加文，可手還沒碰到他，他已經推開了圖書室的那道門。

黎绮一看裏面，整個人愣住了，一股寒意從心底泛起，全身的血液急劇收縮後，仿佛被凝固了起來。

在昏暗的環境下，窗前的月光透出兩道人影，從身型來看，像是一男一女。

——難道真的有鬼？男的？難道是——安迪也來了？

招魂拜祭這一提議是由加文提出的，但他也是抱著半疑惑半相信的态度來進行。所以在看到圖書館的兩道身影時，多大膽子都被吓破了。幸好環境很黑，沒人看到他顫抖的雙腳。

對面的兩道人影看著兩人，默不作聲。

加文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用剛才練習過的顫抖輕聲慢慢地問道：“麥——克——金——是——你——嗎？”

此話一出，其中的一道黑影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随即像被吓到地暈了過去。而另一道黑影，也瞬間癱了。

就像在恐怖電影裏，一行人遭到了鬼怪的襲擊時候，本能就會選擇快點逃離此地般，黎绮被那一聲尖叫吓得幾乎要魂飛魄散，匆匆忙忙地拉起加文，轉身就跑。剛跑到樓梯前，幾束手電筒的亮光從下方直照上來，同時伴随著幾句大喊：“是誰在那裏！”

黎绮順著光線看到了身著學校制服的保安，他下意思地看了一眼手表，發現離下一次保安巡邏的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當他看到跟著保安身後那個小小的身影，黎绮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保安會在這個時間來巡查。

即使他們半夜潛入教學樓算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卻漏了多完美的計畫，都會有漏洞。而希烨，正是知曉他們此行目的的關鍵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