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艾倫則和凱爾分開，轉向希烨的方向。他雖來到希烨附近，卻礙於希烨身邊的黎绮，不敢輕舉亂動。幸好很快的，人群開始産生混亂。許多學生不滿警方的探案方式，和在場的警員發生了小小沖突。
希烨借著混亂，悄悄地走向艾倫。他輕輕拍拍他的肩，示意艾倫跟著自己走。兩人避開衆人耳目，先走進一個小樹林。
“你，是不是知道了我的事？”
一進樹林，希烨就單刀直入，明顯是知道了早上另一個自己做過的事。艾倫想起凱爾說過他們兩個人格的意識能共用，即使其中一個不出現，也能與另一個很好地交換意見。艾倫卻從來沒想過，睡著了的希烨，也能和清醒的諾克斯共用意識。
“諾克斯不是說你在睡覺嗎？”
“被人占用了身體，怎麽還會有知覺的。再說，一大早看到手機居然撥了封電話給凱爾，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說著，希烨無奈地笑了笑。他此刻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孩子。
“希烨，你有想過去看心理醫生嗎？”
“我試過，但我想，那件事，并非随便看個醫生接受治療就能治好的。更多時候，需要的是靠時間将記憶沖淡。不說那些了，這裏大概是傑奎琳的被人襲擊的現場。”
希烨巧妙地将話題從自己身上轉到了兇殺案上。艾倫一時間沒料到希烨會抛出這麽一個大球，慌忙掏出手機：“你等一下，我聯系下凱爾和技術人員。”
“我可不是為了你們才插手的哦。”
艾倫不知道希烨說這話時，是否在口是心非。他還沒來得及細想，一撥通電話，就聽到電話那頭的凱爾不管對象，将沖突裏的不爽全數撒到了自己身上，耳朵在電話接通後的下一秒受到了爆音的摧殘。
艾倫一聽凱爾這是在找抽，也鼓足了勁頭，順溜地罵起髒話來。剛開始希烨還能勉強等著，可見兩人罵了十來分鐘，非但沒見好就收，火苗反倒越演越烈，他的火氣也瞬間冒出，只到艾倫胸口位置的希烨狠狠地踢了一腳，接著在艾倫捂著腳大叫彎下身的瞬間，奪過他的手機。
“凱爾·馬克特，你最好現在給我帶一隊人過來小樹林這邊搜集證據。我也有一點事想問你。給你十分鐘，立刻過來。”
艾倫目瞪口呆地看著強勢奪過他手機的希烨，從沒想過這個小小的身體，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氣場，将自己表哥級的人物吃得死死的。
十分鐘後，艾倫果斷看到凱爾帶著一大隊人匆匆忙忙地朝他們跑來。
“希烨你的課怎麽辦？”
凱爾一見到希烨，就開始各種操心。像希烨這樣的天才，明顯正當上學是小事，大手一揮，無所謂地說道：“我之前早就跟老師請假了。學分你不用為我太擔心。”
三人看著在小樹林中忙碌的技術人員，不一會，就聽到有人朝他們招手。三人走了過去，地上掉著一小塊手帕和手機。凱爾彎腰打開手機蓋，翻看著裏面的資訊，看到某一條時，他喊了一聲：“你們過來看看。”
希烨和艾倫将頭湊到手機旁，看到了案發當晚，普雷特發給傑奎琳的一條短信。普雷特讓她在晚上十點的時候過來小樹林。
“兩人是在互相等對方的時候，被兇手襲擊的？”
“不，克魯斯說，普雷特的死亡時間要比傑奎琳提前一兩小時。”
“可是，那樣也不好作案啊。”一旁無言的希烨突然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八點到九點幾乎都是學生們下晚自習的時間，即使在這裏下手将被害人弄暈，拖過去的時候，也會遇到人……傑奎琳是在這裏被襲擊，然後在弄到旗杆那邊去的，十點後學校的學生幾乎都回到了宿舍，沒人會在這個時間走動。而普雷特，我想至少他七點左右，就已經被人襲擊了，綁上去了。如果以血液流幹的速度來說，八點左右應該也死了。”
凱爾和艾倫對看一眼，覺得希烨所說的更符合事件的發展。
“我認為發生在校園裏的這三起案子是同一個人所為……”
“等等，你之前不是說比爾·蘭伯特也和前兩起案子有關系的嗎？”
希烨的話被不識趣的艾倫打斷，他不滿地瞪了艾倫一眼，繼續解釋著自己的推論：“我現在還是無法排除比爾·蘭伯特那起案子與這三起案子毫無聯系。諾克斯也那樣暗示了，就說明這幾起案件中，确實有什麽我們還沒找到的聯系。雖然那家夥現在和我有分歧，但也是另一個我，我相信他的直覺。”
雖然很多人都認為在學校裏發生的這三起案子，是同一人所為，可局長卻沒有下令要為這三起案子合并在一起，成立專門的調查小組。雖說負責三起案件的警探都是凱爾和艾倫。
即使在現階段，凱爾還是處於中立的位置，他相信希烨的推理，可僅憑希烨的推理是說服不了他相信這是連續殺人犯的所為。而艾倫明顯認為這幾起案件，手法不同，彼此之間似乎也沒有什麽關聯。
“為什麽你會這麽認為？即使，案子的時間很接近，但犯案手法并不一樣啊。”
沉不住氣的艾倫總是第一個跳出來，朝希烨發問的。
“确實，在每一起案件中，死者的死法都不同，但是我認為有一點很相似。”
“什麽？”
“每具屍體帶給這所學校的學生的震撼度，若将這一切視作兇手的犯罪特徵，那麽一切就能說通了。兇手殺人的目的，讓我有種，像是在開個人展覽一樣，他想讓每個學生或是老師都看到他的作品，讓他們感受到恐懼，不安，同時向我們暗示著他才是主宰這一切的人。每一起案子的手法不同，只是想讓警方不将這些事聯系起來罷了。”
凱爾聽到希烨的這一推論時，愣了愣。眼前的希烨，突然讓他覺得陌生起來。從什麽時候起，他的推理發生了變化呢？他似乎是不僅僅地從客觀的角度進行分析，似乎還摻雜了些個人的，以及犯罪者的心理。
即使停滞了兩年的時光，希烨的能力似乎沒有絲毫減退，反而讓他有一種別的方面的飛躍。又或許說，希烨開始漸漸的，變得和諾克斯一樣，終於開始變得更加接近真正的怪物了？
腦海裏浮現出這樣想法的凱爾，突然有些不安。他看向希烨，他正和艾倫讨論得起勁。
“可是，死者裏，有老師，也有學生，這……？兇手的選擇範圍，似乎挺大的？”
“不，其實兇手一開始就選定了人。”希烨掏出自己随身攜帶的筆記本，打開後翻到其中一頁，密密麻麻地記錄著約二十來個名字。兩人一個個看著那些名字，在看到安迪與麥克金，傑奎琳的名字之後，臉色越發深沉。
“這是什麽，死亡名單？”
“差不多，哈裏·蘭伯特将自己的書借給了這些人，我懷疑那些書中其中一本……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希烨的推理聽起來就像天荒夜談，可凱爾從他的神情得知，他确實很認知地在查著這個案件，冰藍的雙眸閃耀著本人無法發覺的光。
“你真這樣認為嗎？之前，不是查過了那兩本書中，沒有什麽發現嗎？”
為了不讓希烨在調查的問題上鑽牛角尖，凱爾出言提醒到。希烨剛才的熱情稍有減退。
“确實……唯一一點能确定的是，這件事與哈裏·蘭伯特的書脫不了關系……而且，我也不能确定，犯罪嫌疑人是否在這裏面。”
希烨這一番話讓在場的人，都十分不安。希烨的調查進度比凱爾想像中的還多，他甚至已經鎖定了有些人。
“什麽意思？”
“這個只是在近期，哈裏·蘭伯特借出的書。”
“什麽！？”
“我們需要找的人，很平常，平常到我們每一個人都不可能将他視為兇手。我想他有可能在借書的時候，外洩了自己的秘密，也有可能認為，這些書裏隐藏著有關他的秘密，為了得到這些書，只是他不知道，拿著這些書的人，是否發現了裏面的秘密。既然如此，全部殺掉好了，這就是兇手的殺人動機。從第三起案子來看，能将屍體從這個地方搬到離這裏一百多米的旗杆那，證明兇手有很好的體力，但也不排除有幫兇的可能，一切擅長體育的男生都有嫌疑。另外就是老師也很有嫌疑，由於前兩次他掩飾得很好，所以你們才沒有揪出他。”
“那麽這次……”有了大概的調查方向，艾倫調查的熱情成倍提升。而這時的希烨，卻對他潑了一盆冷水。
“沒用的。兇手前兩次作案很完美，這次肯定也有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吧。與其你們去調查不在場證明，還不如跟我去設個圈套，看看兇手過不過來踩。”
希烨沒有告訴兩人詳細的計畫，三人一同去了一趟女生宿舍。艾倫知道希烨想在宿舍裏尋找哈裏那本書的下落，他對尋找東西沒興趣，便在樓下，詢問其附近一些女生的詳細資料。
希烨看著傑奎琳的宿舍，突然很佩服她們的東西看起來要比男生多，卻還能收拾得如此有條理。
兩人一本本地将書抽出，掀開第一頁後，發現不是自己想要的書後，放到了一邊。兩人分工合作的緣故，進展得很快，沒一會他們就在一個看似傑奎琳平時背著的袋子裏發現了一本書。
出乎意料的是，傑奎琳向哈裏借的書，居然是科幻類的小說。希烨想起之前見過哈裏的書櫃，裏面的書五花八門，頗有小圖書館的感覺。
希烨找出了一張空白紙，拿出一支筆，飛快地在紙上寫著什麽，然後別到了整個書桌最引人注目的位置。
凱爾走過去一看，是一張借條，寫著希烨向傑奎琳借走哈裏·蘭伯特的書籍，落款日期是案發的幾日前。凱爾正想問些什麽，門便被敲響了，伴随著敲門聲的還有艾倫的一陣“快開門”的叫喊，生怕裏面的人将他關在外面，不讓他參與進去似的。
“樓下管理員說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人，發生過命案後，樓下洗手間的窗子早被封死，所以不可能有人潛入。老師在找學生時都要登記，在樓下等。我查過記錄，基本沒哪個老師上過學生宿舍。男生也是。”
艾倫一進來就來報導自己剛剛問到的情報，希烨連頭也不回，明顯對這則已經過時的消息不感興趣，他像是喜歡上對艾倫的行為澆冷水般，不斷地打擊他。
“這很正常。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你不早說！”艾倫漲紅臉，對希烨不提醒他的行為感到了憤怒。他覺得自己當了一回雜技團的小醜，沒事找事來逗樂兩位旁觀的觀衆。最糟糕的是，這兩位觀衆的笑點，十分奇怪，多麽低級的笑話都不能讓他們的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裝裝樣子也好，不會讓人生疑而已。而且，警方确實要擺出一副認真調查的樣子，不然會出事的。”
凱爾贊成的點點頭，希烨拿著那本書，仔細地翻了一下，暫時找不到有什麽奇怪的地方。艾倫伸出手，想拿走那本書，卻被希烨一手拍回。
“哎呀！你幹什麽？好痛的！”
艾倫尖叫一聲，抽回手，被拍到的地方過了一會紅了起來，可見希烨那一掌用的力有多
大。而希烨的掌心也微微泛紅，他甩甩手，将那本書握在手中，指著剛剛寫下的那張借條，義正言辭地說到：
“這本書我要了。你看，借條我都寫了！”
“不行，那是證物！”
艾倫立馬反駁，正想發飙從希烨手中搶回書，可凱爾卻按住他。
“希烨你想幹什麽？”
“這是我想的圈套，既然兇手要攻擊拿著這本書的人，那麽我成為下一輪的目标就好。”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我反對。”
凱爾反對到，希烨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兇手不一定會來襲擊我的。我成為目标的同時，不過是只想證明一件事罷了……”
“裴希烨你又想耍什麽花招！你就不怕再次被兇手當成目标嗎！”
“那又怎樣？！你很喜歡這種被兇手耍得團團轉的感覺嗎！我想知道的是，兇手在暗處，到底知道了多少事。又或者他有多少手段，我懷疑這張紙條壓在這裏，不到一個星期就會消失。”
艾倫雖然習慣了希烨會冷不防地丢出重磅消息，可還是無法猜測這個小小的腦袋在下一秒會說出什麽驚人的話。他的大腦就像一臺飛速運行的電腦，分秒必争地演算著每個有可能出現的下一秒。凱爾明顯已經習慣了希烨這一套，所以每次希烨說出驚人的事後，他都會條件反射揚起褐色的細眉，冷冷地問上一句“為什麽這樣認為”或“你從哪裏得出的結論。”
“諾克斯說過吧，這個怪物是現在的我無法對付的。”
艾倫注意到，希烨說這話時的聲音比起平常，略顯底氣不足，手指緊緊地握拳，關節略微發白。他的臉色蒼白得難看，額頭略微地冒出了細小的汗珠。平常肆無忌憚的冰藍，也變得閃閃躲躲，仿佛接下來說出的事，對他來說，是件很痛苦的事。
“現階段我無法對付的怪物，只有兩種。一種是比我更具有力量的，而另一種，則是和我一樣，擁有高智商的。我在明處不比他在暗處占盡優勢，所以一定要設法做些什麽才行。”
接著他換了一個口吻，想驅散此刻凝結在房間中的沉重感。
“不過，一般高智商的怪物都不會互相攻擊，他們跟多的是希望看到對手落敗的樣子，以此來……”
希烨說話的聲音突然停止。艾倫看著凱爾朝他走了過去，如同将希烨視為寶物似的，将他小心翼翼地抱入懷裏。有那麽一刻，艾倫覺得不該那麽直白地看著兩人，卻移不開目光。
“即使是現在我還時常會想起，當時的自己，爲什麽會贊成讓你去當誘餌……希烨，別讓我擔心，好嗎？”
在聽到凱爾的那席話話時，艾倫覺得自己無法再在這個房間待下去了。他輕輕地打開門走了出去，突然想起在不久前，他也曾和凱爾如此靠近。當時他的溫柔，猶如轉瞬即逝的夢，一不留心便會被白雲帶走，不留一點蹤影。
凱爾·馬克特的溫柔，原來是不能奢望的物品。或許從一開始他的溫柔就只對一個人。
下午時，艾倫他們離開了學校。他們一行人警車還沒開遠，就有約一百名學生罷課聚集在行政樓前，要求學校校長與保安處出來給個說法。
校長起初不肯退讓，只派出校長助理與幾位副校長作為代表，與學生周璇。結果學生們看到學校如此敷衍，情緒更加激動，甚至有學生用電話召集班上的人過來鬧事。人越聚越多，甚至連一些老師也擔心起自己的安危，加入了示威隊伍中。還有些人聯絡了媒體，可惜媒體趕來時被消防保安攔在校外，即使如此，仍有媒體不死心地舉著攝像機，進行拍攝。
這一天學校的教學工作陷入癱瘓，和希烨在一旁樓上圍觀的黎绮，說這般情景，就像書上記錄的中國抗日戰争時期，發生在上海的各種示威活動。說完後黎绮才想起，希烨不曾去過中國，對中國的一切，十分陌生。
一場示威活動鬧到下午，持續到放學時間，鬧事的學生們仍不肯離去，急著回家的校長終於不得不和保衛處隊長博格出面，當著幾百名師生的面，承諾會加強校園的巡邏，杜絕此類事件再次發生。可深知校長是什麽人的老師們不是吃素的，他們早已和學生串通好，說校長這般話不過是為了暫時應付學生，要求在現在校長召開緊急會議，讓他們一些師生代表參加這次會議，不然在場的每個人都不會善罷甘休。
毫無抉擇的校長只好同意。
這次緊急會議裏，約一小時後，校長發表這次會議校方所做的決定：保衛處與部分男老師聯合組成一支臨時的校園巡邏隊，同時增加了保安們在校內巡邏的次數。每個住宿的學生，需在下午下課後回到宿舍，而進行體育訓練的學生們也需在老師的護送下，在十點前回到宿舍樓。外宿的學生出入學校需出示學生證，老師上下班也需憑教師證才得出入。任何外來需經登記，由保安人員專門看跟著才能入內。
經過這一夜，原本熱鬧的校園，瞬間變得戒備森嚴的軍事訓練營。
滿意校方做出決定的學生們，終於開始漸漸散去。
‘她’冷眼地看著這一幕，在人群解散後，混進了女生之中，在她們的陪同下，毫不費力地進入了女生宿舍。
一次性進入的人太多了，宿舍的阿姨來不及辨認誰是誰。‘她’走上樓時，看著那個發生了命案警惕心不高的阿姨，想著下次要不要混入女生宿舍實施下一輪的犯罪，就像毒害了安迪時那樣。
這是個不錯的想法。‘她’淡色的唇瓣上揚起一抹微笑。
走到了傑奎琳房間所在的樓層，‘她’在走廊裏停駐一會，見無人上樓後，慢慢走到傑奎琳房間門前，用力地将封條撕開後，飛快地溜入了房間。
‘她’并不覺得自己留在這個房間裏的某樣東西，會成為關鍵的證物，但在聽說警方帶著那名天才少年進入過女生宿舍後，還是不得不提防。
想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愉快的戲劇還是要上演的。‘她’可不想在大展拳腳之際，被人識破了身份，阻止了。
‘她’開始翻找起對自己不利的那張字條，書桌上一張白色的紙張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黑色的細眉皺了皺，幽暗的雙瞳中盡是險惡的表情，可每一會，‘她’臉上緊繃著的厭惡逐漸舒展開，一抹邪笑再次出現在她嘴角。
盯著那團紙張看了一會，‘她’伸手将桌子上的那張紙條抽出來，握在手中狠狠地揉成紙團後，放入了自己的口袋中。
“盡然你想好好玩玩，我會成全你的。怪物少年。就讓你好好領悟領悟，真正的絕望好了。”
作家的話：
腦洞了下凱艾希一家三口小劇場應該會很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