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憑什麽信任我 (4)
真,看到他身上紅光聚斂,狐貍未成精立刻就知道他已經在聚氣打算開大招。
“修拉斯,就讓我贏你一次吧。”狐貍未成精苦笑一聲,英雄會擂臺賽上誤殺大批觀衆不知道算不算罪惡值?
修拉斯的眼神一凜,陡然沖到他面前,試圖掀開他的面具。
血紅色的氣息如同地獄中熊熊燃燒的烈焰瞬間沸反盈天,眨眼之間十四條血龍騰空而起,轟隆隆的勁風瞬間鼓動了周遭所有躁動不安的空氣,從地面上卷起來的雜物遮天蔽日,一時間竟猶如黑夜來臨,伸手不見五指,整個城池都在這場浩劫中驚恐的戰栗。
驚天動地的龍嘯聲中,萬物皆成灰燼。
作為第一個把擂臺連同觀衆全部掀上天的選手,狐貍未成精已經在此刻把自己的名字永遠釘在了策馬江湖的恥辱柱上。
“龍咆哮……狐貍……是你……果然是你!哈哈哈!”修拉斯拄着劍勉勵撐着自己的身體,嘴角點點滴滴的溢出鮮血。如今的他已經沒有了劍氣化龍的護身光幕,經歷了這致命的一擊居然還能站着已經是奇跡了。
“修拉斯,你輸了。”狐貍未成精卸下自己的蠍子面具一步步走向他。
“你滾!我沒有輸!我根本沒有輸!”修拉斯的雙眼因為憤怒而發紅,竟然起手就是一招分光斬影。
狐貍未成精一側身,險險讓過了那一道奪命的劍氣。修拉斯緊攥在手心裏愛逾性命的劍在此刻寸寸碎裂殘敗一地,他也終于爆發完了最後的力量,重重跪倒在血泊裏。
“輸贏真的那麽重要?”狐貍未成精跟着跪下來,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你看着……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東西,對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為了能完美的裝扮成拓拔炳,他已經把頭發染成了和拓拔炳一樣的黑色,但此刻即使是染出來的顏色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變成死灰般的蒼白。他能聽到他身體裏的筋脈盡數崩斷的聲音,能聽到自己拼命抑制着痛苦卻還是無法止息的痛楚嘶吼,然後無法控制的摔進修拉斯的懷抱。
湧出的鮮血慢慢彙成淺淺的潭水,絲緞般的光澤。
眼睛裏有什麽滾燙的東西在燃燒,在沸騰。
他以為那是淚,直到它滴落下來,如同花朵一樣開放在修拉斯的衣角,然後被紅衣徹底吸收泯滅于無形。
“你瘋了嗎!”狐貍未成精在得勝的瞬間自廢武功,以修拉斯的角度來看絕對是瘋子才能做出的行為。
“你不想讓我站在你身邊,那我就站在你身後吧。你那麽計較,那我只好不計較了。”狐貍未成精笑着,眼角卻不停有血滴落下來。
“瘋子!你消失了兩年,回來就是為了告訴我我錯了?”剛才被龍咆哮卷上天的東西此刻才開始噼裏啪啦朝下掉,完美的掩蓋了修拉斯最脆弱的瞬間。
“很久之前你說過……只要我完成任務回來,你就會答應我一個要求。”狐貍未成精咳着血,“咳咳,你還記得嗎?”
“你要劍噬天下?還是想要巫靈?”
“不……”狐貍未成精吐出滿口的殘血,拼命擠出一個溫暖的微笑,“修拉斯,替我做個香腸青椒**炒飯吧。”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部分已完結,下面是番外咧。
53、
天崩地裂,漫天大雨,這就是拓拔炳此刻的心情。
即使複活回來,逆脈之毒仍舊像無數蝼蟻正在體內啃噬他的經脈,痛得幾回差點暈過去。
新手村銀葉林外面游蕩的新手多半都做着将來能夠揚名江湖的美夢,即使下着大雨,還是不知疲憊的在泥濘的山間追逐着野兔野豬之類的小怪。
明明那時候逆脈之毒已經開始發作了,拓拔炳要是及時收手也許還能有救,沒想到他卻寧可拼盡全身功力也要和餘情喂鳥同歸于盡,結果連自己的武功也斷送了。
于是全服最大殺手組織的主人,高手榜前十位的神級人物,就像初入策馬江湖的新人一樣執着的殺着初級小怪,滿身泥濘,滿眼不甘。
好在他額上的罪惡印記足夠有震懾力,周身那一層令人驚懼的紅光,就像是生人勿近的BUFF,倒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無聊玩家敢來打擾他。
“老大,咱倆真有緣啊!”背後忽然傳來猥瑣的笑聲,拓拔炳一回頭,一看就是打折貨的棗紅小馬背上馱着一個青衣白發的樂師。馬蹄悲憤的濺着泥水,他的衣衫也一貫的那麽随性,一點也不像傳說中名滿天下的第一魔枭狐貍未成精。
拓拔炳不鹹不淡的擠兌道:“如果孽緣也算緣分的話。”
“老大,不要這麽冷淡嘛!”狐貍未成精翻身把他拉到馬背上,“你看看,一開始就是咱們兩個在一起,經歷了那麽多波折之後還是咱們兩個在一起。”
“別說得那麽親熱,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
“啧啧,可我有啊。”狐貍未成精抓着他的胳膊慢慢輸入內力,果然一路通暢沒有遇到絲毫的功力反震,當他用原本屬于拓拔炳的那道黑暗的極陰邪氣再試的時候,終于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回應。
真氣得到回應的瞬間,逆脈之毒的反噬也更加劇烈,惹得拓拔炳的眉頭猛的一皺。
“修拉斯用這種方式恢複了功力,看來我也可以用這種方式替你恢複功力。”狐貍未成精笑道,“現在你是不是該慶幸有一部分功力保存在我這裏?”
“一點也不。”拓拔炳冷冰冰的回答,“如果你用這種方式替我恢複功力,那修拉斯追殺我的理由豈不是又多了一條?”
“你放心,我在修拉斯心裏還沒那麽重要。”狐貍未成精苦笑一聲,策馬朝城裏奔去。
“啧啧,照這個速度恢複的話,咱倆就可以直接白頭偕老了。”狐貍未成精仰天長嘆。這種方式恢複功力的效果好像并不盡如人意,三天之內拓拔炳只恢複了不到一成的功力。雖然并不像想象當中那麽神速而且痛苦非常,但至少給了他一線希望。
“說吧,你想要我怎麽報答你?”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談報答?”狐貍未成精正義凜然道,“我說要錢你這會兒身無分文,我說要人……你給嗎?”
拓拔炳怒吼一聲:“滾!”
狐貍未成精捂住耳朵:“不作死就不會死,誰讓你要跟着我進劍弑天下,誰讓你要招惹修拉斯,誰讓你要喜歡……”
“我不是輸給了餘情喂鳥,更不是輸給了修拉斯的計謀。”拓拔炳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吐槽,“我只是輸給了自己的感情,所以沒什麽好後悔的。”
“攤牌那天餘情喂鳥曾經問我,策馬江湖那麽大,人和人究竟為什麽會互相遇見?”狐貍未成精望着窗外搖曳的楓紅,“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也許人和人相遇就是為了給彼此一個答案。”
“所以……背叛就是餘情喂鳥給我的答案?”
“即使他背叛了你,你還是那麽喜歡他。這就是他給你的答案。”狐貍未成精停了停,“現在,我想要向修拉斯要一個答案。”
此時的狐貍未成精萬萬沒有想到,這句話就像是在平靜無波的水面投入了一顆小石子,卻忽然掀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巨浪。
“這件事聽起來倒是很有意思。”拓拔炳笑道,“你打算怎麽做?”
“嗯,首先我得找個修拉斯絕對找不到的地方藏起來。”
“經過這一役,劍弑天下已經獨霸江湖,有什麽地方是修拉斯絕對找不到的?”拓拔炳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狐貍未成精笑得陽光燦爛:“風雨樓。”
“滾!”
偌大的風雨樓在一夕之間折損了大半的羽翼,會長拓拔炳去向不明,很是讓風雨樓動蕩了一陣,甚至一度瀕臨解散。
當狐貍未成精以拓拔炳那身标準裝備出現在風雨樓會員面前的時候,居然沒有人能認出金色蠍子面具背後的那個人究竟是真是假。或者……他們根本就不願意揭穿真相。風雨樓只要還有拓拔炳就永遠也不會消亡,只要拓拔炳的身份還在那兒,沒有人會在乎背後的真相。存在即是合理,策馬江湖那麽大,總有人被搶怪被殺被搶裝備又沒本事報仇、妹子被搶牆角被挖又不好大肆張揚丢面子、看誰不爽又不方便自己出面,這樣的生意即使風雨樓不做也總會有人做,劍弑天下這次看似下了狠手,可到底還是放了風雨樓一馬。
拓拔炳很高興作為替身的狐貍未成精能為他撐過所有不利的局面,但武功恢複的速度如此緩慢,不能不令他郁悶。
當他在《策馬快訊》上看到拓拔炳參加江湖第一美女的比武招親結果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藥師輕松撂倒的時候,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怎麽回事?”拓拔炳沉着臉問,“對方是你熟人?”
“不是。”
“他對你下毒了?”
“不是。”
“有人在暗中幫他?”
“也不是。”
“那你到底為什麽會輸?”
“哦,其實也沒什麽。”狐貍未成精誠實的回答,“就是一不小心踩滑了而已啊……”
拓拔炳整個人都不好了。
如果他再不恢複,拓拔炳這個名字就會從一個笑話變成另一個笑話。
解鈴還需系鈴人,要解逆脈之毒,與其尋訪天下名醫,還不如直接去找制毒的人來得直接爽快。
拓拔炳以四十幾個劍客的身份接近狐貍未成精是一時興起,解散用來搜集信息的分會不羁閣轉投劍弑天下是一時興起,纏着餘情喂鳥給他找不痛快也是一時興起,什麽事情都是做完了再去收拾殘局。
他一直都是贏家,一時興起的殘局已經通通收拾完畢,唯一無法收拾的,只有對餘情喂鳥的感情。
其實每個月總有幾天拓拔炳會忽然消失,有時候是悄悄坐在配藥室對面的屋頂上看餘情喂鳥配藥,有時候是遠遠的躲在某個角落看他和肖小小互相吐槽逗樂,有時候甚至只是跟在他背後一直默默的走,從城東一號的雜貨鋪一直逛到城西200號的鐵匠鋪。
用狐貍未成精的話來說,這就叫做悶騷。
命運就是那麽搞笑,就在被狐貍未成精折騰到整個人都不好了之後,拓拔炳第一次動了打算堂堂正正出現在餘情喂鳥面前的心思。沒想到拓拔炳還沒抵達玄玉城,卻在城外江流畫舫裏先遇見了他。
記憶裏的餘情喂鳥一直是蹲在藥房裏來回忙活,而這一次,卻見他擁着兩個美女靠在舷窗邊慵懶的曬太陽。肖小小說得沒錯,他真的很懶,武功盡失對他來說根本無所謂。他非但沒有像拓拔炳這樣因為中毒和拼命練功而形銷骨立,反而越發滋潤了。
拓拔炳站在岸邊,目送畫舫緩緩經過。
他本以為自己對餘情喂鳥應該是滿懷怨氣恨不得殺之而後快,誰知久許不見,竟然會是這種心情。
餘情喂鳥沒走,他還在策馬江湖。
即使擦身而過,至少還能并存于江湖。
四目相接的瞬間,餘情喂鳥忽然身體一僵,猛然站起身來。
就在這一刻,船已經随着江水漸漸遠去。
玄玉城現在是劍弑天下的地盤,拓拔炳當然不能再以風雨樓主人的姿态在城裏閑逛,于是趁着雨在城外換了身行頭,悄悄潛進了城裏。
翻進自己慣用屋子的瞬間,他差點給窗口放着的躺椅絆倒。
愣了片刻,他才想起這是自己平常入睡的習慣。作為殺手,他們随時都會保持着對外界的戒備,所以窗口門口都放着障礙物,一旦有人侵入就會第一時間被發現。
也就是說,這間屋子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并沒有其他人入住。
拓拔炳冷笑一聲。
策馬江湖定時群毆無法避免,城池也在幾個幫會之間來回轉手,然而時間過了這麽久,這間屋子卻能始終保持原貌。要不是這屋子鬧鬼,那就是個紅果果的圈套。
吱吱……
推門的聲音倒不像年久失修的老屋子,而是經常有人推動的模樣。
陽光斜斜的在地面上織出了一塊金色的光毯,門口有人探頭進來,然後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似乎又要關門離去。
拓拔炳飛身上前把那個人拽了進來。
大門關閉,屋子重新回歸黑暗的擁抱。
而拓拔炳則把那個人緊緊困在自己的懷抱與牆壁之間,在記憶中一直萦繞着藥材溫涼清苦的味道立刻浸入鼻端。
“我以為你會直接去我屋子,沒想到你會回自己的屋子,被背叛了一次之後果然轉性了?”餘情喂鳥一條胳膊摟緊了拓拔炳的腰,拓拔炳同時察覺到後背有銀針穿過衣服觸在皮膚上的感覺,細膩而冰冷。
果然還是只蠍子,同時具備細膩的溫情和至毒的尾針。
“無論哪邊都是陷阱,上哪邊去似乎都一樣。”拓拔炳當然不會輕舉妄動,即使沒有武功,他還有毒。
“你躲了那麽久,還回來幹什麽?”
“我不回來,你的陷阱不就白白浪費了嗎?”
“我真不知道該佩服你的膽識,還是該贊嘆你的無知。”餘情喂鳥笑道,“你應該知道修拉斯一直很想把風雨樓收歸己有,居然還敢出現在劍弑天下的城裏。”
“只要你一句話,我為你死都可以。現在,我依然這麽想。”拓拔炳半開玩笑的回答,“只要用你作餌,我寧願每次都上鈎。”
餘情喂鳥靜默良久才苦笑出聲:“……你到底是遲鈍還是頑固?”
藥拓拔炳收起了開玩笑的心思稍稍退後了一步:“你有逆脈之毒的解藥吧?”
餘情喂鳥點點頭:“有。”
“開個價,或者任何條件都行。別動壞心思,嘔吐藥當暈車藥這種當,我也只會上一次。”
“你真的需要解藥嗎?”餘情喂鳥冷笑一聲,“連比武招親都照去不誤,我覺得逆脈之毒對你來說根本不痛不癢毫無妨礙吧?”
拓拔炳沒有急着回答。
這種酸溜溜的口氣和詭異的氣氛是怎麽回事?
第六感和荷爾蒙同時無恥的燃燒着。
他第一次想感謝狐貍未成精去參加比武招親然後慘敗的2B行徑。
“直接說你的條件吧。”三思之後,他發現自己實在是沒有切入點。算了,只要餘情喂鳥還有心,總有一天拓拔炳能成功入侵他的心房。
“從今往後,不要再讓我聽到任何有關你的緋聞。”
拓拔炳頓時笑出聲來:“你這是讓我為你守身如玉嗎?哈哈哈……唔……”
餘情喂鳥兇猛的撲上來,重重的吻上拓拔炳的唇。這一下毫無技巧可言,撞得他門牙發痛。他不是不懂溫柔,更不是個性使然,只是憤怒的發洩,不是對拓拔炳,而是對他自己。
“不要輕易對別人說愛然後再莫名其妙的離開!如果要走,何必要我記着你?真不是滋味……TMD真不是滋味……”
“等……等等……這什麽玩意兒?”餘情喂鳥腰上有個很硬的東西正好頂在他小腹上,拓拔炳稍稍挪了挪身子,可那東西還是那麽鮮明的存在着。靈光一現,拓拔炳的疑惑忽然化作了探索的熱情,把他的衣服一掀,右手順着衣服下擺鑽了進去。
“你TM給我住手!再來我就下手了!”餘情喂鳥的呼吸瞬間變得淩亂而灼熱,連放在拓拔炳後背上的針尖都跟着偏離了目标。
“紮死我算了,沒準還能以毒攻毒。”拓拔炳把他上下一頓神摸之後,終于找出了那件事物的所在。
那是一株古怪的人形植物,通身潔白堅硬就像一尊玉雕,腦袋上冒着的葉子繁盛無比,三四朵簡單的小白花。雖然模樣不一樣了,可鬼娃身體右邊那一道創傷是他不小心摔落砸出來的,他絕不可能認不出來。
餘情喂鳥在黑暗中仰頭望着他,嘴唇上帶着血,微微發腫。
拓拔炳的心忽然間春暖花開。
“你為什麽到現在還留着這個鬼娃?”
“我只是還沒想好拿來做什麽用。究竟是做藥……還是制毒……”餘情喂鳥盡量令自己的語氣顯得冷淡,氣息卻還停留在剛才的狀态,淩亂中滿是暧昧的氣息。
拓拔炳啞然失笑:“這支白玉鬼娃,就是逆脈之毒的解藥吧?”
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說明,真相早已經放在那裏。
在大廳帶隊等着抓人的蘭陵笑笑生看了一眼銅壺滴漏計時器,跟着無限傷感的搖頭:“啧啧,這次是真的虧大了。老鼠沒抓到,誘餌卻被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