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何老爺與田又田做的這場交易,最高興的要數小郭了。當他嘗到田又田賣給客來酒樓的兩種菜品的時候,為自己的深謀遠慮感到自豪。
他就知道田又田有潛力有能力,不是那種憑借運氣換來一時風光的人,與他交惡是一種損失,聰明人不會這麽做。
他知道郭掌櫃上了年紀,思想固執,對一些年輕人很看不上,田又田就在不被看好的年輕人之中,兩個人硬碰硬,互相都不喜歡。為了改變郭掌櫃對田又田的看法,小郭卯足勁做了很多事。
他把那兩種菜端到郭掌櫃面前請他品嘗,郭掌櫃雖然不喜歡田又田,但是深知這兩種菜的市場價值,他做酒樓生意幾十年,為人也不是心胸狹窄,當然不會因為個人恩怨挑三揀四,反而在客來酒樓大力推廣這兩種菜,但他仍然不改口自己對田又田的看法。
田又田新賺了一筆錢,心情不錯,即使每天都能看到梁霂出現在店裏也不會感到絲毫別扭,做菜的時候哼着歌,于林和佟壯壯都能感受到老板高漲的情緒,被感染的心情也好了起來,對待客人格外有耐心。
梁霂也發覺在田又田的帶動下店裏的氣氛很好,他仔細想了想也沒想到田又田為什麽如此高興,算算日子,田又田的開心似乎是在自己不間斷的來店裏報到後發生的,梁霂的思緒繞到了一個詭異的方向,莫非田又田是因為自己而開心的?
這麽一想他也更加開心了,于是“好吃肉夾馍”店裏每天其樂融融,過往的客人都願意來他家買東西,店裏的收入再次增加了。
随着“好吃肉夾馍”不斷被推廣,名聲已經傳到鄰近的其他縣,清遠縣下屬的偏遠鄉村都能聽到肉夾馍三個字。
這天中午田又田為了慶祝店裏的收入增加,特地提前讓梁霂多買了一些肉和菜,他在隔出來的小廚房裏揮舞着菜刀,一排排粗細均勻的菜被切好,梁霂來的次數多了,就在一邊給他打下手洗菜。
突然店前的吵嚷聲使得田又田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店裏的生意熱鬧是好事,但顧客一般情況下不會吵吵嚷嚷的,他擔心夥計和顧客發生沖突,梁霂陪着他一起出去看情況。
剛走出去,一個大嗓門傳到田又田的耳中:“叫田又田那小子給我出來,我要好好跟他算算賬,有錢了欠債不還,大家別來他家買東西了。”
順着聲音看過去,那人正是被田又田遺忘到角落裏的王芸芸她爹。田又田這才想起此人兩個月前向他索取一百兩銀子,當時田又田以沒錢的名義把他打發走了,現在田又田的名字在清遠縣幾乎家喻戶曉,王芸芸的爹聽說他做生意賺了錢,就來向他要錢。
田又田心裏有了底,走過去開口道:“你說清楚,誰欠債不還,又欠了誰的債。”
王芸芸的爹看到田又田出來,臉上露出的得意的笑:“田家小子,咱這不是聽說你在城裏發達了,那你欠的一百兩銀子也該還給我了吧。”
田又田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什麽時候欠了你一百兩銀子?你沒錢的話可以來跟我借,怎麽能撒謊呢?”
周圍的客人一開始聽到“好吃肉夾馍”的老板欠債不還,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他們對這個年輕人很有好感,小小年紀獨自創業,短短幾個月就有了成就,不管聽到任何田又田身上有任何不好的事情,都足以抹黑他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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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聽了田又田的話才明白,原來這人是來訛錢的,看到人家有了錢就上門說謊讨債,這種人不管在哪裏都是受人唾棄的。
王芸芸的爹本打算在“好吃肉夾馍”的客人面前“揭露”田又田欠債不還的事情,既能逼得田又田還錢,又能毀掉他的形象,真是一舉兩得。看到事情反過來了,才開始着急,他可見識過這小子颠倒黑白的能力。
“大家不要聽他胡說,他在我們村的時候就是個窮小子,還被家裏趕出去,身上沒有一文錢,怎麽能開得起店呢?他開的這家店都是借我的錢,現在他生意做好了就不認賬了,想翻臉不認人,我是不會答應的。”
王芸芸的爹知道自己不能把田又田欠錢的真正理由說出來,只好臨時胡亂編了個理由,說完後他覺得自己真是聰明,這個理由可不是正好嗎,田又田沒有錢,他怎麽開的這家店,只能是向別人借的錢,這下看他怎麽辯白。
田又田被他的厚臉皮打敗了,他沒想到這人無恥到這種程度,連他借錢開店的話都說得出來,他不是不能說開店的錢的來歷,說出來給別人聽也沒事,怕的是虻山村以及田家的人知道了又是個麻煩。
他剛離開田家就有了這麽一大筆收益,那他當時還說自己沒錢,讓郭氏給他送飯,郭氏為了給他送吃的用的被蔡神婆關進祠堂。他那時為了博得村裏人的同情可是演戲演得不遺餘力,結果同情他的人都被他欺騙了,他還連累自己的親生母親,以後所有人對他的看法都會改變,就算郭氏不說什麽,他姐姐和兩個弟弟也會生氣。
田又田這會兒知道了為什麽編一個謊言要用一千個謊言來圓,雖然他當時也是為了全面考慮,沒有告訴任何人,但是說出來別人怎麽看他,王陽作為他的好哥們都不知情。
在他飛快的思考着該如何解釋他沒有借錢開店的時候,梁霂走了出來:“開店的錢是我借給他的。”
田又田吃驚的看着他,沒想到梁霂會站出來幫他。在他的印象裏,梁霂一直欺壓他,鄙視他,還逼着他當廚師,來到大夏國這麽久,他被梁霂欺負的最慘,偏偏還是個大靠山不能反抗。此時梁霂出來幫他說話,在他心裏的形象簡直熠熠生輝。
衆人雖然不認識梁霂,可梁霂的外表看起來就非同一般,他一臉嚴肅,氣場十足,很快俘獲了在場女性的心。
相比一臉褶皺粗俗鄙陋的王芸芸的爹,梁霂的長相更讓人有信服力,他的一舉一動都顯示着良好的教養,非凡的地位,田又田認識這麽個朋友,向他借錢開店也很正常。
在梁霂的對比下,大家越發看王芸芸的爹不順眼。一個鄉下的中年男人,由于常年在田地裏勞作更加顯老,這沒有什麽,大家不會因此不尊敬他。但他一上來就趾高氣揚地說田又田借他錢不還,田老板拒不承認他還編理由來騙人,這下被田老板的朋友戳破了,那副貪財的嘴臉實在令人讨厭。
王芸芸的爹發現情況屢次發生變化,每當他說田又田欠錢不還時,總有人打破他的話,扭轉局面。
自從田又田進城後,他女兒沒了念想,乖乖嫁給孟舉人做填房,他從此在村裏直起腰來。作為舉人老爺的親家,他一改過去農村人的作風。
舉人老爺府門前的牌匾上寫着大大的“孟府”二字,舉人老爺的親家家裏當然也要稱為“府”,他找人想制作個“王府”的牌匾,制作牌匾的人認為“王府”二字沖撞了當朝諸位王爺,拒絕了他,他就自己找來木板,讓兒子在上面寫上“王府”,挂在門口。
舉人老爺府門前有兩頭石獅子,他也不能落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到兩頭不甚像樣的石頭當做石獅子,放在大門兩邊。村裏的孩子見了稀奇,時不時爬上去玩踩兩腳,把它當做新玩具。
他甚至想效仿舉人老爺一家的男丁娶妾,收了孟家的聘禮,他手裏也有幾個錢,娶個年輕貌美的小妾足夠了。若不是兒子老婆死命的勸他,兒子說考秀才不能讓人傳出閑話,他只好作罷。他不能享受不代表兒子不能享受,放出話等兒子考上秀才就給兒子納幾房小妾,鬧得兒子兒媳兩口子關系越來越緊張。
眼下梁霂出來給田又田解釋,他無法辯駁,嘴裏不斷重複着“不可能”。“沒錯,這不可能,田家小子在村子裏又窮又老實,怎麽會認識有錢人,他要是認識有錢人就不會被趕出家門住在村裏沒人要的破房子裏。”
王芸芸的爹顯然消息落後,梁大人最近修整故居,梁霂時常去虻山村,村子裏的人大多都見過他。王芸芸的爹住在鄰村,攀上舉人老爺後不把村子裏的人放在眼裏,很多人不屑和他來往,他也不知道梁霂的事。
“你說我借了你的錢,那你有沒有借條呢?”田又田想到這一點,當時王芸芸的爹只說讓他還錢,就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了。
王芸芸的爹詞窮,他沒有借條,那時候無知,村子裏的人大多都講信用,沒聽過借條這回事。後來他和舉人親家走動的多了,也了解到城裏人借錢打欠條的事,現下他拿不出借條就是理虧。
他偷偷看了看聚集在店外的人,大家夥兒指指點點,這人拿不出借條還敢來鬧事,也不怕被送進官府。聽到官府的字眼,他害怕了,記得上次田又田說過什麽坐牢的事,他沒放在心上,這次惹出這麽件事,田家小子不會真的把他送進牢房吧,他聽說了田又田背後有大人物。這時佟壯壯朝他瞪了一眼,這些人的氣勢讓他萌生退意。
他硬着嘴說:“我們農村人借錢從來不打欠條,田家小子你別想昧下良心不還錢,這事走到哪兒都能講出理來,今天我就不在別人面前說你過去做的缺德事,老天有眼能看到。”
他惡狠狠地朝田又田“呸”了一聲,兇狠的表情讓圍觀的人不自覺讓出一條路,放下狠話迅速離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