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的衣服

郦子夏站起身來,腳步淩亂地在屋子裏轉圈。

她越想越焦躁,那些鴛鴦蝴蝶的圖案大都是男女相思傳遞之物,本來已經夠大膽了,怎麽又跑出來一個荷包,還繡着“寄愛四慶”。我為什麽要給四慶兒繡這樣的物件?

郦子夏越來越慌,急出了一身汗。難不成自己和四慶兒有私情?但這也太無視禮法了,況且在周亭琦眼皮子底下做這種事。

她又坐了下來,摸了摸額頭上膩膩的一層汗,從頭又開始認認真真地捋順這些事。

她想到那天雨夜第一次醒來時,全身幾乎是赤·裸的,而且小腹那裏明顯是異于常态的感覺。假如真的和男子發生了不幹不淨的關系,也只可能是琦王和四慶兒。

如今再看看以前的她給四慶兒繡得荷包,不得不承認。腦海裏不停地飛過四慶兒對她那溫暖的笑容,熱情的表演……怪不得他會送我炒米糖和炒杏仁,也難怪他這麽細心地問候我。

郦子夏忍着胸口一股惡心的感覺,頭腦中演繹了一場風流故事,下雨的夜晚,周亭琦離開夏園後,明娟和黃蘭兒已經睡熟,四慶兒便偷偷溜到她的卧房中,颠鸾倒鳳一番,又悄悄溜走了,之後她醒來後,就已經是現在的自己了。

郦子夏目光上蒙了一些滄桑之色,她看着針線筐裏那幾件鮮豔的繡帕,腦海中幻想着昔日的生活,或許以前的她是因為孤獨,或是因為日久生情,她便和四慶兒漸生情愫?

不對!好像哪裏又說不通。

因為她今天看到梁醫士藥箱裏的那張病歷,上面寫着“房·事頻仍”,這又是何意?假如那真是她的病歷,琦王那種野蠻的性子,豈容她和四慶兒在王府做這等茍且之事。

若不然是她和琦王也發生過關系?

郦子夏臉色忽然沉重下來,這究竟發生了什麽。失身也就罷了,怎麽還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

郦子夏捶捶腦袋,累絲點翠的不搖細細作響,她靜了靜,将所有的證據不足的猜測統統壓入心底。她放下針線筐,又仔仔細細檢查這間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說不定還會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其實這間屋子經明娟他們打掃過,已經是按照郦子夏現在的喜好布置的,原來那個夏姑娘的痕跡已經不複存在了。

她找了很久,并沒有發現什麽,只是發現西牆上靠着的那架金絲楠木的櫃子已經上了鎖,裏面藏着什麽東西?

她覺得裏面肯定有不少關鍵的物件,可以幫助她了解以前的自己。她正準備去找鑰匙,只見四慶兒又掀簾子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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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再看到四慶兒,郦子夏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忐忑道:“你怎麽又來了?”

他偏偏作出東張西望的狡黠模樣,忍不住又叫人懷疑他來自己的屋子是不是都有點心虛。

他看四周沒有人,便從身後提出一個鳥籠式的蝈蝈籠子,裏面養着一只鮮翠的寬頭蝈蝈,好不喜人。他把蝈蝈籠子拿給郦子夏,道:“啊……呀……吧。”

瞧他這個意思,應該是送自己的,郦子夏猶猶豫豫接到手裏,道:“你手真巧,編的這籠子比外面賣的都好。”

他咬着下唇笑了起來,孩童般謙虛腼腆的笑容,越發有些清秀招人喜歡。

郦子夏實在不能想象,這樣憨态可掬又簡簡單單的人,夜裏會和自己耍風流。

忽然明娟又掀簾子進來,撞見四慶兒,便道:“你怎麽也來這兒了……”

四慶兒委屈似的扭了扭嘴,低頭出去了。

郦子夏瞅了一眼明娟,并沒有發現他她對四慶兒有什麽敵意或懷疑。她道:“他進來送了我一個蝈蝈。”

明娟微笑道:“都是黃蘭兒鬧的,每年這個時候都纏着四慶兒找蝈蝈,姑娘也很喜歡,他也樂得忙活這大半天,叫姑娘高興高興。”

郦子夏拎着籠子又看了看裏面的蝈蝈,它伏在橫杆上,小拇指那麽大,應該很罕見,她道:“難為他了。我并不這樣的東西,一是怕它,二是怕它叫我玩物喪志。你拿出去給了黃蘭兒玩吧。”

明娟接過那籠子,道:“姑娘前後真是兩個性子的人,都叫明娟欽服,如今姑娘這樣娴雅淑靜,一定是世家女兒了。”

郦子夏頹唐一笑,不想提及自己的家世。她問道:“以前四慶兒經常來我的屋子麽?”

明娟眉毛微微一抖,道:“是他那裏冒犯你了麽?”

郦子夏忙道:“沒有,看大家都和和睦睦的,真是羨慕以前的我。”

明娟随後笑道:“姑娘不要見怪,因為四慶兒和姑娘一起來的王府,故而他比我們更親近些,對姑娘的事他比我們想的都到。其實姑娘恢複記憶後,明娟暗示過他幾次,叫他收斂些。倘若他有什麽冒犯,我就去給王爺說。”

郦子夏沒等她講完,道:“言重了,大可不必這樣,還是像原來那樣好,也不用拘束了他,我瞧着他也像個兄弟一樣親。”

明娟這才點了點頭,又問道:“姑娘把針線筐拿出來,是要繡什麽東西?”

郦子夏忙把荷包忘袖子裏收一收,道:“不過看看,明娟你知道西牆那個楠木櫃子的鑰匙在哪裏放着?”

明娟看了眼櫃子,上面懸着銅鎖,道:“這櫃子是姑娘你親自鎖的,已經有些日子了,這鑰匙好像也是姑娘自己收着,我們并不知道鑰匙在哪裏。”

這就更奇怪了!既然以前的夏姑娘那麽信任明娟,而且她又不是什麽城府深厚的人,怎麽會單獨把櫃子上了鎖呢。

郦子夏只好道:“鑰匙我也記不起來放哪裏了……你找我來有何事?”

明娟道:“我瞧瞧姑娘吃了藥,現在覺得怎麽樣了?”

郦子夏冷道:“還是老樣子,什麽也想不起來,反倒添了些其他的毛病,比如頭暈惡心啦,心慌氣短啦。你在你們家王爺面前說話有分量,替我求個情也好,別再讓我亂吃藥了,受不了這個苦。”

明娟聽了郦子夏這番委屈诙諧的話,眉心徐徐展開,反倒笑了笑,感覺郦子夏好像又變回原來的夏姑娘一樣。

郦子夏瞧了她一眼,嘆道:“罷了,你下去吧,我沒什麽事,知道你也不會給我說情。”明娟便依言退了出去。

四慶兒和她的事,到底有沒有走到那一步,還有諸多疑問點綴在兩人的關系之上。

目今,最好不過就是找到楠木櫃子的鑰匙,興許可以發現更多能勾起回憶的東西。

郦子夏把一切可以藏鑰匙的盒子都翻了一個遍,也沒有找到,又翻了翻衣櫃,倒了倒瓶瓶罐罐,摸了摸荷包香袋,全部看不到鑰匙的蹤影。

好生奇怪!郦子夏認為以前的自己是個心胸坦蕩的人,應該不是躲躲藏藏的人,既然把櫃子上了鎖,鑰匙還藏得這麽隐蔽,更惹人遐想。

郦子夏越想越不甘心,掀開床上鋪的錦被緞褥,看看是不是藏在床鋪下面了,誰知翻開褥子一開,下面藏着一件衣裳。

郦子夏小心翼翼拎了起來,是一件象牙白暗紋的衣裳,看那款式,分明就是一條亵褲!她拉開那亵褲的帶子,展開褲腿,是男子的亵褲!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四慶兒的荷包還沒弄明白,怎麽又冒出一條男人的亵褲?

郦子夏面紅耳赤,心砰砰地跳,這還是她平生第一次拿着男人的亵褲,這柔軟的亵褲上散發着一股異樣的味道,應該是男人的體味。所以這亵褲應該就是這幾天藏到鋪蓋下面的。

如果說衣櫃裏琦王的衣服很容易被解釋的話,那麽這床鋪底下的亵褲該如何解釋才能讓人不懷疑。

郦子夏一頭歪倒床上,心想,其實這個亵褲比荷包更嚴重一些。因為這貼身的東西是從男人身上脫下來的,還被秘密藏在這裏,幸好沒被明娟和黃蘭兒發現,要不然真是羞死了。

可這又是誰的亵褲呢?

郦子夏忍着心中無數個不情願,又把那條亵褲拿出來看了一眼,這布料是很名貴的錦緞,從大小上看,這男子的身材應該屬于健碩的那種吧。

她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了,肯定不是四慶兒的,他沒有如此高貴的衣物,也沒有那樣的身材,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這條亵褲是周亭琦的。

郦子夏一想到他,立刻就能想到他那副狂傲的嘴臉。為什麽以前的夏姑娘要保存他的亵褲?到底是出于何種心情?

難怪周亭琦每次來看她的時候,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因為她連他的亵褲都這樣珍藏着,更何況他這個人了。

晚上,周亭琦沒有來。郦子夏落得清靜,可是仍舊不大相信這就是周亭琦的亵褲,晚上趁明娟他們都睡熟以後,她悄悄把院子裏周亭琦晾曬的衣服收了進來,然後把亵褲和他的中褲對比了一下。

比對結果是,亵褲和中褲的尺寸不相上下,果然就是周亭琦的亵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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