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晨醒

過了很久,郦子夏停止了荒唐的胡思亂想。她将周亭琦的衣物疊好,随後扔在梳妝的桌上。

至于周亭琦的亵褲該怎麽處置,她還想不出絕佳的妙招。假如還在自己手裏私藏,反倒便宜了琦王,倘若交給明娟處理,又怎麽解釋呢……

郦子夏心裏道:“怪不得他們在我面前弄鬼兒,看來瞞着我的事還多着……”她想了諸多辦法對付他們,但只要在王府一天,就逃脫不了以前生活的陰影,除非早點離開這裏,可是歸期難期呀。

天已經很晚了,她實在困得支撐不下去了,便和衣在床上躺下了。

翌日,天色還是青的時候,梧桐和紫藤下的鳥兒便開始叽叽喳喳地叫了起來。

如果一個人仍在沉睡,那麽一片一片的鳥鳴并不會吵醒她,反而會有助于睡眠。假如一個人睡得很淺,那這些鳥鳴就把一個人的夢叫得支離破碎,叫得她心煩意亂。

郦子夏就屬于第二種,她的夢被鳥叫碎了。可她仍舊緊緊閉着眼,逼迫自己再多睡一會兒。因為恢複記憶後地這幾日,起起伏伏,她太累了。

嘗試了很久,甜美地夢将她拒之門外了。

郦子夏索性就起床了,她一手托着青絲,緩緩走道水銀鏡子前,拿着梳子不知疲倦地把頭發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梳子能像流星一樣光滑順利地從頭頂流瀉下來,她才滿意地放下梳子。

鏡子裏的她,在王府嬌養三年,身材,皮膚,頭發,容貌,養護得般般姣好。尤其是眼角眉梢,太精彩了。只是恢複記憶後的郦子夏,克己複禮,遵循父親的教誨,多多表現為娴靜。

卧室光線略暗,郦子夏将月亮門上的青簾撩了起來,只見周亭琦正坐在明間桌旁喝茶,吓得郦子夏一慌,忙道:“王爺見禮了……不知這麽早,王爺有何急事?”

周亭琦走到那邊次間,從桌下青花案頭缸裏面抽出一軸畫,将上面的緞帶解了開,道:“我記得我的這幅自畫像已經被撕了,怎麽又被粘好了,是誰粘的?”

郦子夏道:“是我粘的,家父曾經教過民女一些裝裱的本事,沒想到今天用到了。”

周亭琦眉角一挑,嘴角也跟着眉角挑起,露齒而笑,道:“哦?你不是不想挂它麽,何苦……”

郦子夏為了免卻他自以為是的誤會,忙柔聲解釋道:“民女的确沒福氣挂這幅畫,也許……其他人想挂,民女就把這幅畫複原了。”

周亭琦收起笑容,又将畫扔到案頭缸裏,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塵,走到郦子夏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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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子夏看到他那斜長規整的眉毛和那雙精光燦爛的眼睛,俊美中帶着野性,就是這股子野性讓她感到不自在。

她低了頭,見他沒說話,忙回身走到卧房。郦子夏越來越不敢亂講了,三番兩次的得罪他,他還在氣頭上呢,弄不好,一輩子也別想回家了。

周亭琦跟着進來,道:“你躲什麽,我還有話問你。”

郦子夏一手整理着床上淩亂的紅绫薄被,一邊答道:“王爺還有什麽事?民女懶惰,還未收拾卧房,不免亵渎了王爺,請王爺外面坐着吧。”

她容不得別人看到她髒亂的一面,而且卧室裏還藏着他的亵褲呢。

郦子夏匆匆折住被子,緩緩走到梳妝臺前,依靠着梳妝臺的一角,擋住周亭琦的衣服和亵褲,和他遠遠地站着答話。

周亭琦道:“我就幾句話,你再仔細想想,三年前,除了受傷的侍衛外,之前在郡主府就沒有人與你接洽過?”

她戰戰兢兢地答道:“民女都是奉命去郡主府,在郡主府不敢亂走動,更沒有私下會見過什麽侍衛,那天是很巧的機緣才來送信的,其他的民女都不知道。”

周亭琦冷笑道:“你把自己撇的這麽清,難道你就如此怕我。”

郦子夏低頭看着石青的地板,冒險道:“民女并不是膽小的鼠輩,也沒有想置身事外,只是王爺不告訴民女送這封信到底是在做什麽,故而謹慎。”

周亭琦笑了笑,道:“你既然都做了,就是上了我的賊船。而且你別忘了,你來送信,也是你有求于我,沒人強求你的。”

郦子夏聽得心裏七上八跳,喃喃自語道:“我也并沒有想占你的便宜,我覺得……”

其實,周亭琦感覺還不是時候告訴她。

周亭琦剛才一進卧房就看到梳妝臺上放着他的衣裳,而且疊得很整齊,很細心的樣子,比明娟過之而無不及。看她遮遮掩掩地擋着桌上的衣服,樣子真是有趣。她一定是不想叫我看到他為我折疊的衣裳,今天偏要把她捉弄一下,說不準能激起她的記憶。

他霎時間奪步走近她,淡淡笑問道:“我昨天罰你給我洗的衣服呢?”

郦子夏笑道:“還未熨好,一會兒……一會兒我叫明娟拿給王爺吧。”

周亭琦伸出胳膊,繞過郦子夏纖細的腰肢,摸到梳妝臺上的衣裳,一把抓了過來,道:“我看不用熨了,我急着穿!”

他抓過來衣服一看,怎麽還還多出來一件,抖開一看,不由得又驚又喜,原來是他以前穿過的亵褲,怪不得她如此害羞。可是我什麽時候把這條亵褲留在她這裏了?

周亭琦醞釀了一會兒,道:“我記得昨天一共四件,怎麽多出來一件,這是什麽?”

郦子夏扯住那條亵褲,道:“這不是王爺的,王爺看錯了?”她說着就用力往回拉。

周亭琦把亵褲拎在手裏,緊緊不撒手,道:“那就讓我再看看是不是我的?”

郦子夏扣着他的食指和拇指,道:“真的不是王爺的,求王爺容民女說明。”

“不必了!”

她與周亭琦一人執一腳,扯着那條亵褲,郦子夏臉瞬間就紅透了,周亭琦今天穿得是軟羅便服,郦子夏身材不過就到他的胸口,他力氣又大,胳膊很是壯觀,郦子夏就是一只小貓一樣被他揪來揪去,如何能搶的過他。

周亭琦張着肩膀,郦子夏在他的懷裏掙紮着搶那條亵褲,碰碰撞撞的,好幾次她胸口都已經緊緊貼住了他的肚皮。郦子夏後來終于解脫了,那為什麽還要和他搶,他都已經發現了她有男人的亵褲,就算不是他的,也是百口莫辯。

女人可能在任何人面前都會撒嬌!

郦子夏扔開亵褲,立時臉色就變得很難看,微微嘟着粉色的嘴唇。她彎着腰,從周亭琦胳膊下面鑽了出去,遠遠地站在一邊低着頭不說話。

周亭琦忽然也意識到一些突如其來的變化,這女子和以前就是不一樣了,怎麽說放棄就放棄了。

周亭琦笑容慘淡道:“怎麽不搶了?”

郦子夏忍着悲傷的心情,口吻平淡道:“剛才是民女無禮,不該和王爺争搶,民女有罪。”

周亭琦越聽越可怕,這種客氣的話其實非常傷人……他滿不在乎道:“你知道就好,你這裏怎麽會有我的亵褲?”

郦子夏道:“民女也不知道這是誰的亵褲,是昨晚在櫃子裏發現的,可能是以前遺留在這裏的。如果是王爺的,那正好就還給王爺就是了。”

“哦……”周亭琦幹脆道:“那你剛才和我搶什麽搶?”

郦子夏道:“是我剛才糊塗,現在才明白。”

周亭琦笑了笑,道:“我以為你對着亵褲或是對我有什麽企圖呢。”

郦子夏不想對這樣的問題作出任何回答,沉默片刻,突然道:“王爺打算什麽時候放民女回家?”

周亭琦今天好似惹得她不高興,倒是一報還一報,想着法子周旋道:“我也不是關着你,你不怕出去後被王太監抓去做小老婆。”

郦子夏擡起頭望了他一眼,被他挺立的身姿和捉弄的目光弄得又害羞起來。她怪自己沒用,她道:“我來給王爺送信,不就是為了求王爺幫我度過這一關麽,難道王爺不打算幫我麽?”

周亭琦搖頭道:“你在王府一天,我就保護你一天,你出了王府的門,那就說不準了。”

陽光像有聲音一樣,噗嗤升到院子的角落裏,郦子夏眨了眨眼,鼓起勇氣道:“那又有什麽兩樣!在王府被禁足,嫁給王太監也是守活寡,都一樣的。”

“什麽?”

郦子夏被這兩字吓得噤聲不語,微微向他望了一眼,這人又恢複剛才那副鬼樣子,像是要吃人一樣,郦子夏就是不敢再去挑釁他。

周亭琦道:“假若都是一樣的,那就給我在這兒待着吧,還能給我洗洗衣服。”他抓起那件亵褲聞了聞,皺了皺眉頭,道:“都什麽味?”

還不是你身上的體味。

他走到郦子夏身前,将亵褲塞到郦子夏手裏,道:“把這件亵褲洗了,明天我還來看看,你還能發現我什麽東西。”

郦子夏看着他掀簾子離開了,心裏道,他今天來是做什麽呢?問了問我關于郡主府的事情,自己都如實回答了。不過郦子夏也是好奇,為什麽那個受傷的侍衛不找別人,偏偏選中我來送信,還知道我的家世。

郦子夏不禁心裏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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