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郡主侍衛
李千尋低着頭, 看到瑞光郡主一雙潔白的腳站在自己身前,那小巧的腳指甲蓋上還塗着深色的紅蔻丹。
他道:“郡主應該叫宮女敷藥。”
瑞光郡主道:“我偏要讓你給我敷藥。你是不是要眼睜睜看着我裸·露着傷口,等着叫它潰爛。”
李千尋注意到她腳踝上被蛇咬的傷口旁邊都已經腫起來了, 于是, 他低着頭, 眼睛跟随着瑞光郡主的腳進了浴房,打算親自給她敷藥。
瑞光郡主的腳步很快, 李千尋跟得也很緊。
誰知瑞光郡主徑直走到浴池邊上, 随後閃身一躲。
李千尋只一味地看着她的腳跟走, 沒料到郡主把他引到了浴池邊上,郡主突然在前面閃開, 他腳下沒煞住, 腳掌已經站到池沿上了,看着前面一池白霧飄飄的溫湯,身子前前後後擺着,掙紮着, 已是來不及後退了,最後“噗通”一聲。
大個子跌進了水池, 濺起三尺高帶着花瓣的池水。
這一跳, 引得瑞光哈哈大笑,一直笑到彎着腰捧着肚子。她那得意的笑聲在空曠的浴房裏十分嘹亮。
瑞光郡主道:“你個大蠢驢!真是笨死了!請你進來你不進來,非要自己跳下去。”
瑞光一面取笑他,一面瞧他在水裏撲騰着,道:“你把我的池水弄髒了,我要罰你給我洗浴池。”她見侍衛慌張無助地在水花裏掙紮着, 一直浮不起來, 面孔很難受的樣子。
難不成他不會游泳吧?這裏面水挺深的。
瑞光道:“你是不是不會游泳啊?不會的話, 就說句話,別淹死在我的玉泉池裏面。”
李千尋是旱鴨子,在水裏折騰半天,已經吞了好幾口水了。他根本不領郡主的情,看也不看一眼,但是力氣越來越弱,腳下像是有人在拽他一樣。
瑞光郡主見不大妙,忙鑽進水裏,抱着他的腰攏到水池邊上。
侍衛咳嗽了好多聲才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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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好了以後,瑞光郡主道:“過來給我擦藥。”
李千尋單膝跪在地上,用銀簽子從紅琉璃石榴瓶裏挑了兩點兒黑漆漆的藥膏塗在瑞光的腳踝上。
瑞光看他那雙手很大,蚯蚓一般的青筋七零八錯地布滿在手背上,每根手指的最後一個關節後面都長着叢叢的黑色短毛。這樣巨大的看起來很笨拙的手,卻微微顫着,很小心的為她纏上白紗布條。
瑞光郡主道:“在玫瑰園的時候,你為什麽救我?你不怕中蛇毒死了嗎?”
李千尋道:“保護郡主,是屬下的職責。”
瑞光郡主瞪着跪在腳邊的他,道:“放屁!我不想聽這種惡心的話。快說,為什麽救我?”
李千尋挺直的鼻尖上還帶着浴池裏的水珠,惹得他有些癢。他勾着手指揩掉,心情輕松很多。
這才道:“郡主是女孩兒,女孩兒身體柔弱,不應該受到疼痛,不應該不開心,男人就要保護女孩兒不受傷害。”
瑞光聽着,心裏忽然很難受,像是揉面一樣被人揉着心髒。
她在王府并不是受寵的郡主,從小帶着刺活到現在,從來沒有聽過男人給她講這種話,哪怕是謊言也沒聽過。
她沉默了一會兒,哽咽道:“假如那真是條毒蛇,你吸了毒會死去,你還會為我吸·毒嗎?”
“會。”他說話的時候平平的額角上看不出一絲猶豫的褶皺。
瑞光郡主有些心疼地看着大個子,“那樣你就會死,你不要命了嗎,你不想活了嗎?”
李千尋一直單膝跪着,低着頭,視線只能看到瑞光的胸口,“如果郡主可以活着,屬下願意替郡主死。”
“為什麽?”
“郡主是女孩兒,還年輕,應該好好的活着,屬下不想讓郡主早早地離開人世,屬下死去,郡主開心地活着,屬下也會很開心。”
瑞光郡主抹了抹眼尾的眼淚,振作起來,道:“你叫什麽名字?”
“李千尋。”
瑞光問是哪兩個字,侍衛說了,她口裏默默念了幾遍,道:“你為什麽來郡主府給我做侍衛。”
“掙錢。”
瑞光道:“掙了錢做什麽?”
李千尋極平淡的口吻道:“娶妻生子。”
瑞光原以為他是個癡情的漢子,聽到這話,霎時心就涼了,怒火登時起來,摸到矮幾上紅琉璃的藥瓶子,向李千尋摔過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他額頭上。
琉璃質薄,一擊便碎,琉璃渣子把李千尋的額頭也刺破了,一時間黑漆漆的藥膏和鮮血順着他的鬓角流淌下來。
李千尋眼都不眨一下。
瑞光道:“滾!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李千尋只好弓着腰向後退去。
宮女們在外面聽到這句話,都被吓住了,只見李千尋穿着濕淋淋的袍子出來,額頭流着血,都替他捏把汗。
張秋劍還坐在景林軒門口的石墩上,等着李千尋回來,胳膊上已經被蚊子咬了好幾個肥肥的包了。
剛才有個侍衛經過,還取笑他“你的李大哥不要你這個小媳婦兒,過了今夜,他就是郡主的人了。是不是吃醋了呀,以後要不要跟我搭夥過日子,我也好好疼你。”
張秋劍啐了一口,把那個嘴賤的侍衛罵了幾句。
不過,張秋劍還真是為李千尋感到開心,他長得又好看,人還正直,如果不受郡主青睐,那真是屈才了。
李千尋一直不回來,張秋劍反倒就安心了。
他猜到,李千尋肯定被郡主留下過夜了。
李千尋身體那麽強壯,做的時候,動作保準又快又爽利,時間上也沒問題,肯定能深獲郡主歡心。他猛虎出匣,如果郡主能承受,今天晚上指不定要和郡主做多少次呢。
張秋劍見過李千尋的身子,尤其是那個地方,可能是他見過最好看的。
想想他和郡主恩愛的畫面,張秋劍就忍不住咽口水,可惜自己沒有李大哥那樣的本事,只能本本分分地做自己該做的事吧。
張秋劍自嘆一口氣,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道:“還是早早回去睡吧,今天我自己可以睡一張大床了。”
正說着,只見甬道盡頭有一個高高的身影過來,月光裏那人的步伐有一種淡淡懶散,他身上的袍子緊緊貼着身子,顯得人很直順。
“千尋哥,你怎麽回來了。”張秋劍一把抓住李千尋的胳膊,濕得能捏出水來,他前後左右又摸了摸李千尋,道:“千尋哥,怎麽衣服都濕了?到底怎麽回事?”
李千尋打了一個寒噤,道:“掉在池子裏了。”
張秋劍喜道:“是麽!你是陪郡主洗澡了麽?”
說着兩人回到西廂房,他們二人共住南次間,一進屋,張秋劍看到李千尋額頭上的傷斑,這一驚不小,道:“呀!哥,你頭上怎麽弄破了?”
李千尋自顧自地解着濕衣裳,道:“郡主打的。”
張秋劍一聽,張口吐舌,不好再往下問,忙到外間拿了棒瘡藥過來,一邊小心地抹藥,一邊道:“疼嗎?”
李千尋道:“不疼,你早點睡吧,你又好困,等我做什麽。”
張秋劍道:“你不在,我還覺得空空的睡不着。”
李千尋已脫·光了衣裳,張秋劍溜眼一瞧,他身上都好好的,那個地方很直,也沒軟,身上也沒女人的香味,看樣子好像沒和郡主做那個事。
李千尋披着濕衣服回來,身上皮膚很涼,他拿着手巾胡亂擦了擦,忙跳進了被窩,道:“我這不是回來了,你也快點睡吧。”
張秋劍照常洗了洗臉,梳了梳頭,才躺到床上。
月色很亮,照在地上,人毫無睡意。
張秋劍背對着李千尋,尋思了很久,才小聲問道:“千尋哥,你今天和郡主怎麽樣啊?”
李千尋也沒睡着,道:“郡主就和我随便說了說話。”
張秋劍道:“那怎麽頭上被打傷了。”
李千尋拍拍張秋劍的身子,笑道:“今兒你倒不困了……快睡吧,明兒一早還有事呢。”
張秋劍扔開他的手,氣鼓鼓道:“愛說不說,誰稀罕聽!勸你以後嘴甜一點兒,別人家去見郡主都是高高興興回來,你可倒好!”
千尋沒說話,只有月光裏響起他吃吃的笑聲。
月光漸漸偏過窗口,淡了些,人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李千尋照鏡子時,發現額頭上的傷已經結痂。
張秋劍攔着他不讓他洗臉,給他絞了個濕手帕擦臉。
吃早飯時,侍衛們都來到後罩房,有兩間打通的屋子,中間擺着一條大長桌,主坐上是一把松木交椅,兩邊擺着十一個圓凳。
張秋劍和李千尋通常坐在最後面的位置。
今天,李千尋像往常一樣來得很早,不久,其他侍衛陸陸續續都來了,看到李千尋額上的傷,有的心裏笑,有的嘴上笑。
其中一個随行侍衛,叫馬表華,打趣道:“哎呦,李侍衛昨兒去哪兒了?怎麽下面不挂彩,上面挂彩了?”說得大家捧腹大笑。
李千尋緊握着茶杯,道:“你什麽意思?”
張秋劍指着馬表華道:“你小子不要命啦,敢這麽說,是找死嗎?”
馬表華抓住張秋劍的手腕,向後掰着,指向張秋劍自己的鼻子。
馬表華道:“你他媽的算個什麽東西!也敢指着我說話?我關心關心你們哥倆,你還該吓唬我。”
李千尋輕輕撂下水杯,道:“放開他。”
馬表華冷冷一笑,“你叫我放,我就放?”他武力不錯,常常以強欺弱,雖說李千尋是個大塊頭,他也沒太顧及。
李千尋手背輕輕向上一揮,磕到馬表華腕下脈搏。
馬表華手一震,沒料到他武力這般深厚。他面露驚恐,緩緩把手松了。
衆人還待看熱鬧,只見最大的領頭侍衛到了。
衆人紛紛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