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失憶者

周亭琦笑道:“你以後就留在王府了, 我該怎麽稱呼你呢?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總不能叫你郦姑娘吧?按照你們郦家的家世背景,你會嫁什麽樣的人家啊?”

郦子夏道:“我們家世清白, 即便嫁到你們王府也不啻于現在的側妃。所以無論如何, 也是側妃。”她瞅着周亭琦, 他那笑意越發驕傲,郦子夏又道:“自然, 我不是有意貶你的側妃。”

周亭琦笑道:“側妃可不是我能随便冊封的, 那可是聖上冊封的, 但你留在我身邊,我也是有辦法叫你做王妃。”

郦子夏冷笑道:“喝!我也是有其他選擇的, 側妃也不是什麽好結果, 想現在的側妃娘娘,心又壞,你也不喜歡她,總不知為了什麽在一起。”

周亭琦神色一變, 聲音懶頓道:“這不是我能做主的,那是聖上指的婚, 我不得不從。”

郦子夏道:“忘了提醒王爺。雖然小世子是我所生, 但我也并不是有意以他作為籌碼,要你封我做妃,王爺也不要錯想我的為人,也不用太擔心我煩你。”

“停!”周亭琦忽然眼神一明,瞅着郦子夏,“你聽到什麽聲音沒有?”

郦子夏凝神道:“怎麽了?什麽聲音?”

郦子夏聲音還沒收住, 只聽屋內小世子“吱呀”一聲, 男嬰就在屋裏啼哭起來。

周亭琦道:“你看你都是做娘的人了, 連自己孩子的哭聲都預料不到。”

郦子夏忙跟着周亭琦向屋裏走。

周亭琦抱起了小世子,輕輕地拍着背,動作很是溫柔。

郦子夏只見男嬰在他懷裏漸漸止住了啼哭。

郦子夏便把男嬰接到自己懷裏,小世子似乎感受到了懷抱的不同,張着粉色的、潤潤的小嘴又啼哭起來。

郦子夏道:“這是怎麽了?”

周亭琦又将男嬰接到自己懷中,他白皙的臉貼到男嬰額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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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嬰接觸到自己父親的溫度和皮膚,忽然放松下來,又止住了啼哭。

郦子夏手微微發抖,看着他們父子兩個親近,十分羨慕和傷心。

郦子夏忽然看見男嬰屁股後面的褲片上濕了,道:“孩子是不是尿了,褲子都濕了。”

周亭琦寬闊的手挪到男嬰屁股上,果然摸到濕了一大片,還是溫的。

周亭琦道:“快拿條幹褲子來。”

郦子夏到櫃子裏拿出一條幹淨的紅羅褲子,給了周亭琦,見他親手給男嬰換上,動作輕柔熟練,絲毫沒有折騰到男嬰的身體,男嬰也沒有被吵醒。

郦子夏在一旁有些失落,作為母親,她失職了,而顯得周亭琦更像是位慈父。

郦子夏道:“我看小世子這些衣裳似乎是有點小了,該做點新的了,不知道奶娘們有沒有預備秋冬的衣裳。”

周亭琦将小世子放好在床上,從書房拿出一串鑰匙,交到郦子夏手裏,“你不是一直好奇西次間櫃子裏裝的什麽東西嗎?這是鑰匙,你去打開看看吧。”

郦子夏眨了眨眼,自從她恢複記憶之後,就一直留心那個櫃子,問明娟,她們也不說裏面裝着什麽東西,沒想到,鑰匙在周亭琦手裏。

周亭琦剛才說的話飽含無奈、等待。

郦子夏拿着鑰匙,将西次間那個金絲楠木的立櫃打開了,鑰匙開鎖時發出清亮的聲音。

櫃子裏竟然全是男嬰的衣服,應有盡有,滿滿一櫃,收盡了春夏秋冬的衣服。

郦子夏捏着一個厚厚的小棉襖,道:“這些都是?”

周亭琦道:“這些都是你當年給小世子做的衣服。”

郦子夏其實已經忘了,驚奇道:“為什麽要鎖起來,還不讓我知道?”

周亭琦道:“當年,你把孩子送給側王妃去養,孩子送走之後,你日思夜想,魔怔了一樣,整日對着你給孩子做的這些衣服流淚。我見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就把衣服都給你鎖了起來。”

郦子夏無言以對,很多回憶想飛動的白雲一樣,擁堵地飛進心中的天空,幻想着自己午後坐在窗子下面縫衣的場景。

郦子夏許久終于說道:“王爺,我有件事給你說,我總覺得送孩子給王妃那件事肯定有不少誤會在其中,不是王爺說的那麽簡單。所以王爺以前那樣對我,我是不服的。”

周亭琦哈哈一笑,拍了拍郦子夏肩膀,道:“你不服……好呀!不過,說說哪能就算啊,要不你就早早地把以前的事都想起來,要不啊,你就找到證據出來。”

郦子夏看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肩膀抖來抖去,她把膀子一擡,将他的手震了下去。

得意什麽?我又不是你的小弟,把我拍來拍去的。

郦子夏略略橫了周亭琦一眼,周亭琦就有些害怕了,那種眼神似恨、似怒、又似鄙棄,總之男子都怕女子這種眼神。

院子裏忽然傳來一些滿足的笑聲,“郦姑娘,我們回來了,錢已經分好了。”

周亭琦“哼”了聲,清了清嗓子,見明娟帶着黃蘭兒四慶和兩個奶娘回來了,見四慶提着一個包袱,裏面一定是從當鋪當回來的銀子了。

他們一見琦王在這裏,不由得的把銀子藏在身後。

周亭琦道:“當的什麽東西?當了多少銀子?”

四慶結結巴巴道:“啊,啊,什麽啊?沒有銀子啊。”

周亭琦冷幽幽道:“怎麽啦?啞巴沒裝夠,還要裝!不會說話就繼續做啞巴吧!”

四慶閉嘴了。

周亭琦看着明娟道:“你說,當了你們姑娘什麽東西,當了多少錢?”

明娟道:“用姑娘的兩對手镯和一副頭面,當了三百兩出來……”

周亭琦道:“虧你也做的出來!”

郦子夏忙打住道:“不用說他們了,是我要他們去的。這些手飾也不是我的,都是你的,反正都是你們家的東西。”

周亭琦長長嘆了口氣,“不管是誰得吧,女人把自己的首飾都當了,何等可憐。”他對四慶道:“你去,拿着當票把你家姑娘的首飾還贖回來,我去叫承奉司太監給你把這三年月銀發了。”

四慶兒笑嘻嘻道:“是,小的這就去。”說着一溜煙跑了。

周亭琦道:“好,你們歇着吧,我去承奉司找人去。”

明娟和黃蘭兒将琦王送出了夏園。

晚間,承奉司的太監親自把明娟三個人的月銀送到夏園,明娟三個歡歡喜喜地收了錢。

夜裏,大家都睡了以後,小世子忽然又醒了,郦子夏看大家都忙了一整天,便不好打擾他們,便輕輕拍着小世子,不一時,就把他哄睡了。

可是,郦子夏身上那猛烈的困勁兒,在哄孩子的過程中,一點一點消磨掉了,最終變得很精神,再也睡不着。

郦子夏索性走到院子裏,透透氣。天氣已經漸漸轉到秋涼,月初的弦月竟然是纖細的紅色,什麽時候的月亮是紅色的?

明娟的屋子也是亮的,她怎麽也還沒睡,已經很晚了。

忽然,明娟打開了西廂的門,輕輕地從裏面出來。

郦子夏道:“你怎麽還沒睡啊?”

明娟道:“我聽到小世子哭了,就想着起來看看。”

郦子夏拉着明娟的手,道:“你真好。我把他哄睡了。”

明娟道:“我睡覺本來就輕。”

此時,忽聽外面一個侍衛道:“老兄,在這兒守着呢……哎……我剛換了班,也是睡不着了。我這兒弄了瓶酒,咱們三個整了它吧!我自己喝也沒意思。”

只聽另外一個口氣很沖,“別搗亂,你知道這裏面住得是誰?我們怎麽能陪你喝酒?改天有空再說吧。”

郦子夏問明娟:“門口幾個侍衛守着?”

明娟道:“夜裏兩個人守着,聽他們外面說話,像是又來個搗亂的。”

話未說完,只聽外面請人喝酒的那個道:“你這是什麽話!咱爺們請你倆喝酒,你們不喝便了,如何還要罵我。”

另外一個道:“趁早快走!我們沒空喝酒,別叫我們給你好看!”

只聽外面酒瓶子摔在地上,接着人“哎呀”了一聲,便開始動了手腳。

明娟道:“這些人也忒大膽了,怎麽跑到咱們這裏打架。”

郦子夏一想,覺得不對,忙道:“明娟,你快去從後門出去,請王爺來,我看這情況不妙。”

明娟面露驚異,道:“啊!?難道是針對姑娘來的?那姑娘從後門出去請王爺來吧,這樣,姑娘更安全點。”

郦子夏聽外面乒乒乓乓的聲音越來越大,而且有一個人已經倒地,“你快去,我若是走了,怕他直接對小世子動手,那就更不好了,我在這裏,至少還可以擋擋。”

明娟一聽,也覺有道理,便從後門奔了出去。

郦子夏原本要去叫四慶兒起來,誰知院門哐啷一聲,被人踢開,驚了她一身汗。

踹門進來的乃是一個年輕侍衛,個頭不是很高,略微有點少瘦。

“哈哈哈。”這侍衛笑了起來,“郦姑娘,真是好有福氣啊!”

郦子夏仔細看着他,“你是誰,為什麽闖到這裏來?”

那侍衛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

郦子夏依舊認不出來,“你到底是誰?要做什麽?”

侍衛冷笑兩聲,“大丈夫,走到今日,終于揚眉吐氣了!我原本是郡主府的侍衛,張秋劍!”

郦子夏雖然不知道,但聽到郡主府侍衛,三年前的事仍舊歷歷在目。

那侍衛提着長劍,目中顯露殺意,緩緩走着,“郦子夏,郦小姐,郦才女……你這個吃裏爬外的賤人!當年郡主待你多好,你卻背叛了她,替許成給琦王送信……這樣,琦王才半路截住了我,把郡主的密奏搶了走,叫我再不能回郡主府,兄弟不能相認……你說,你這個賤人有多該死。”

此時,四慶兒和黃蘭兒、奶娘都已經醒來,看到這個樣子,吓得面無人色,都想着跑去報告王爺。

張秋劍道:“誰敢出這個院門,我叫他立刻喪命!”他眼神橫掃周圍的人。

郦子夏道:“信的确是我送的,你想怎麽樣?”

張秋劍把沾着鮮血的劍指向郦子夏,道:“我想殺了你,為我們郡主出氣!”

還未說完,四慶兒提着一根鐵鍬拍了過去,張秋劍習武之人,早就覺察到了,使劍首繞着鐵鍬頭三兩圈,鐵鍬把兒卻将四慶兒敲在地上。

郦子夏道:“你想殺我就來找我,不要誤傷別人。”

張秋劍道:“我在王府窩窩囊囊活了三年,終于等到這個報仇的機會了。”

郦子夏輕輕笑了幾聲。

張秋劍道:“你笑什麽!”

郦子夏聲音無奈道:“你想殺我,我此刻也是躲不過了。但是,如果我沒聽錯,方才我聽你說,郡主待我不錯!真是惡心!她何曾待我不錯?她只不過把我當做棋子一樣罷了,她打算把我嫁給王太監做謝禮。你想想,你希望你的女兒或姊妹嫁給一個太監嗎?還口口聲聲說她對我不薄!”

郦子夏道:“還有!你不覺得你這個叫愚忠麽?你不覺得你也是她的棋子嗎?”

張秋劍猛地一竄,跳到郦子夏身邊,道:“什麽意思?”

黃蘭兒看到張秋劍把劍尖刺向郦子夏,吓得尖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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