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也許是許澄這趟垃圾丢得實在夠久,進門的時候,梁景已經把廚房跟餐廳的清理工作收尾了。

許澄站在玄關處,莫名做賊心虛:“我回來了。”

梁景從廚房拐出來,笑着對他說:“好,你回來了。”

許澄低頭換拖鞋,梁景家有一雙專屬于他的藍色毛絨拖鞋,穿上毛拖後,想起室內開了暖氣,又換回普通的拖鞋。

梁景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晚上劉老板酒莊開業,要不要一起去,剛好他最近有投廣告的打算。”

許澄想起正在隔壁等他的陸望臣,心髒莫名跳得很快,感覺自己好像做錯了事,又不知道做錯了什麽。

梁景走回玄關,看見許澄腳下踩着一雙塑料拖鞋,卻低頭看着腳旁的毛拖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梁景也意識到了,許澄真的很愛發呆,思緒常常游離在場景之外。

他走上前,彎腰把許澄的毛拖鞋收進旁邊櫃子裏,一邊說:“外套要脫嗎,開了暖氣,可能會熱。”

“梁景,你真好。”

許澄突然蹦出的一句話讓梁景心裏起了不小的波瀾。

很快,他又聽許澄說:“只……還喜歡……

許澄這句話說得艱難,梁景也聽出來了,他沒有給自己太多表現得異常的時間,幾乎是同時,就呼出一口氣說:“這說明小澄你真的很專一,也證明我沒有喜歡錯人。”

“可不可以是喜歡好朋友的喜歡?”許澄抿了抿嘴唇,有些着急道,“我一直把你當成很好的朋友。”

梁景下意識想擡手摸摸許澄的腦袋,最後只是放在他的胳膊上,捏了捏他的胳膊說,“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不會再追你,會一直跟你當好朋友。”

“嗯,你說過。”許澄小心翼翼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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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你好,但我是不是對周舟也很好?”梁景再問他。

許澄想了想又點頭。

“你總不能不讓我對你們好。”梁景松開他的胳膊,眼角的笑已經堆到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許澄覺得梁景似乎加重了“你們”這兩個字,好像是提醒,又有些刻意。

“反正你不要喜歡我。”許澄的手心有些汗濕,偷偷蹭在外套上。

“沒喜歡你,不要自己腦補。”梁景這次摸上了許澄的後腦勺,揉了揉他柔軟的頭發。

“酒莊我就不去了,前兩天的方案還沒做完,”許澄想了想說,“你帶周舟去,他口才好,生意的事容易成。”

“好。”梁景的話裏聽不出情緒,但臉上還是挂着淺淺的笑。

頂着一頭亂翹的呆毛走回隔壁,許澄開了門,看見坐在客廳裏眼神卻緊盯門口的陸望臣,才猛回過神來。

明明沒做什麽,卻又好像做錯了事,這樣的感受此刻不斷在許澄心裏翻攪着。

“我回來了。”許澄說完這句莫名熟悉的話語,心裏又開始亂起來。

陸望臣走到他面前,什麽話也沒說,只是微微俯身抱住他,下巴很輕地靠在他肩頭,小聲說:“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陸望臣說話時胸腔的震動帶得他的心髒也有點麻麻的,他聽見陸望臣說:“你可以跟他好,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跟他太……

“……許澄有些僵硬在原地。

隔着大衣,他依舊能感受到陸望臣的體溫,就好像很多年前,陸望臣坐在電腦桌前打游戲時,會敞開大衣把腿上的他一起裹進懷裏去。

他可以離開陸望臣,也可以永遠不再跟這個人談戀愛,只是過去的回憶和痕跡不會因此就被抹去,會在某個角落靜靜候着,等待有天被喚醒。

“我沒有跟他太好。”許澄說。

“好,你說我就相信。”陸望臣說。

“之前為什麽不信?”許澄問他。

他回答:“因為之前的陸望臣是個人渣,不值得你喜歡。”

“那現在呢?”許澄又問。

“現在好一點了,你可以稍微喜歡他一下了。”陸望臣說。

“我喜歡他。”許澄跟着他的思路說。

“是可以談戀愛的喜歡嗎?”陸望臣追着問。

“喜歡,但還沒有想談戀愛。”許澄咬了咬嘴唇。

陸望臣摸摸他的背,松開他的時候把他頭頂幾绺亂翹的呆毛捋順了。

許澄在廚房煮面,餘光瞟見陸望臣在陽臺玩弄手裏的煙盒和打火機,只是玩弄半天也沒見他真的抽煙。

煮好後許澄把碗放在餐桌上,窩進客廳沙發使用電腦,過了一會兒,陸望臣進來把面吃了,連湯也喝幹淨,洗手的時候在水池裏順手把碗洗了。

然後陸望臣坐在沙發另一頭,沒有靠近他,兩人中間隔着一張不大不小的茶幾。

許澄把筆電放到一旁茶幾上,盤起雙腿來,玻璃珠似的眼睛很認真地盯着陸望臣,問:“你為什麽離家出走?”

“小尤跟你說我離家出走?”陸望臣有些疑惑,這不像小尤會說的話。

“他……跟你爸吵架了。”許澄的指甲在軟軟的布沙發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摳着,腦袋也垂了下去,“離家出走不……

陸望臣一愣,反應過來後不自覺地扯了扯嘴角,他必須承認自己被打直球的許澄可愛到了。

“小尤是不是也跟你說……于……媽的事。”

陸望臣朝着許澄挪了一米的距離,從沙發的邊緣坐到了中間位置。

“……許澄擡起腦袋,眼睛好像失了焦距,視線不知道落在了哪兒。

陸望臣知道他又走神了,應是又鑽進哪個思維的牛角尖去了。

“不跟你說,是怕你嫌棄我。”陸望臣開始逗他。

“……不會!”許澄瞬間漲紅了臉,眼裏儲上濕漉漉的水汽,“……

意識到這個玩笑好像開得有點過分了,陸望臣忙說:“我不說是因為爸媽離婚這件事對我來說沒什麽,我已經習慣了。”

這是真心話。

家人不過是多了個血緣關系,摘去這層關系,好像家人的存在也沒有更特別的意義了。

父母離異對他來說不是什麽苦大仇深需要拿出來怨恨的事,他離開陸海只是因為跟陸海不合拍罷了。

朋友不合拍可以絕交,戀人不合拍可以分手,家人不合拍,也沒有委曲求全的必要。

許澄抿了抿唇沒說話了,這麽多年他也察覺到陸望臣的家庭有些複雜,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他能做的也只有陪在陸望臣身邊。

“你會想你親媽嗎?”許澄很小聲地問。

陸望臣想了想說:“她嫁香港去了,很久沒回來了。倒沒有什麽想不想的,只是覺得沒有她,自己也這麽活下來了,就不會特地去想。”

陸望臣發現許澄的腦袋又低下去了,再擡起頭來時眼眶好像紅了。

意識到他可能是想媽媽了,陸望臣的心也跟着抽疼了一下。

許澄跟他不一樣,許澄從小就被媽媽保護得很好。

陸望臣永遠記得十幾歲時,把一包桔紅糕塞進他手心裏的那個小孩,是得到了媽媽的庇護和疼愛的小孩。

陸望臣傾過身子一把将他撈進懷裏。

“對不起小澄,我以前總是對你說重話,說了很多很難聽的話,我以為是直白,其實是自私,我太自私了,我不敢求你能夠原諒我,你該讨厭我的,可這麽多年你卻偏偏一次次原諒我,你的每一次原諒都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無可救藥的人渣!”

陸望臣的身子有些發起抖來,被他困在懷裏的許澄也跟着顫抖。

“小澄,我說你笨,說你蠢,說你是小地方的……實真正蠢的是我,被困在小地方自暴自棄的也是我。”陸望臣貼着許澄的臉,想努力保持聲音的冷靜,卻藏不住聲線裏的一絲顫抖,“我知道說對不起真的沒有用,遲來的深情也挺虛僞的,甚至很有可能我們複合後,我還是會做錯事。連我都讨厭自己,更不敢要求你會喜……

許澄覺得臉蛋涼涼的,心底一顫,想要轉過臉看個究竟,卻被撫在他臉上的手固定住了方向。

過了一會兒,許澄耳邊傳來一聲很輕的嘆息,他聽見陸望臣說,“我可能真的沒有救了。”

一個人性格的缺陷不應該靠另一個人去包容和拯救。

“你很壞。”許澄去掰開貼在自己臉上的手指。

很輕松就把陸望臣的手推開了,許澄轉頭看向他,見他眼裏幹幹淨淨,臉上的表情也很自然,又開始疑惑自己剛才臉上冰冰涼涼的是什麽了。

“你剛是不是偷偷哭了。”許澄直白問他。

理不直氣也壯。

“光明正大哭的。”陸望臣眼角彎了一下,好像是聽見什麽有趣的話一樣。

許澄腦袋暈乎乎沒有反應過來,陸望臣的吻已經落在他的唇上。

陸望臣勾着許澄的腰将他壓在棉質沙發靠背上,兩人潮濕溫熱的舌面貼在一起吮吸汲取着對方的溫度。

許澄半個身子深陷進沙發裏,陸望臣索性将他抱至自己腿上,握着他的後脖頸輕輕摩挲着,以面對面的方式,接着剛才那個吻。

許澄全身都熱起來了,腰被一只大手從後按住,身子打着顫整個人卻穩穩當當坐在人腿上,兩條胳膊不知往哪兒放只好垂在身側,舌頭被吮吸得有些發麻發腫,頸後的溫柔撫摸頻生一股股戰栗直沖他的天靈蓋。

結束這個吻後,他軟了身子,整個人倒在陸望臣身上,泛紅的臉頰貼在陸望臣肩頭,小口小口地喘着氣。

陸望臣的手已從他的衛衣下擺探進去,有些冰涼的帶着薄繭的手心貼上他細嫩的腹部軟肉,然後用兩指揪起一小撮,嘴角很克制地微微上揚,聲音裏帶着幾不可聞的笑意:“小澄,你有小肚子了。”

“對,我有了。”許澄重複他的話。

“很可愛,我喜歡,以前你太瘦了。”陸望臣輕輕揉搓着許澄的肚皮,微微低頭在他側臉親了一下。

許澄低頭抓住陸望臣亂動的手腕,小聲說:“我沒有跟你談戀愛,你不要亂動。”

“好,我不亂動。”陸望臣很規矩地微微舉起雙手表示誠意。

許澄要從陸望臣腿上下來,陸望臣忽地湊近,追着他的唇又貼了上來。

許澄被扣着後腦勺時,下意識就張開了口,任人索取着絲絲甘甜,涎液幾乎要從嘴角流下。

趁着兩人換氣的空檔,陸望臣蹭着許澄的鼻尖,不斷啄着他的唇,沉吟道:“試試看把這件事也當作對我的考核之一,我會很溫柔,會讓你舒服,好不好?”

許澄知道陸望臣說的“這件事”指的遠不止接吻,因為此刻他們兩人緊貼在一起,身上皆已起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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