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美人心計

一輪紅日冉冉升起,挂在蒼茫的山峰。

天空蔚藍白雲薄淡,風吹的像刀子。

當任晶瑩回到馬車裏時,被褥早已冷,花一朵在天剛剛朦胧亮時便離開了。

花一朵騎走了徐風來的黑珍珠,将他騎來的白色駿馬留了下來。

白色駿馬的身上,有用黑色的木炭寫的幾個大字:大笨蛋,我們換換馬騎。

徐風來端詳着這匹白色的駿馬,全身毛色勝白雪,無一絲雜色,實乃是寶馬良駒,與他的黑珍珠是同一名種。嶄新的全副銀色鞍辔,做工精致昂貴,與他的黑珍珠的灰色鞍辔款式相同。

一旁的露小露欠身行禮道:“啓禀平王,黎明時分,侍衛們見那少年将平王的駿馬騎走,便急來通報,奴婢心想,平王與那少年的關系自也甚密。奴婢就未敢驚擾平王休息,任那少年策馬揚鞭朝前方而去。”

霜小霜欠身行禮,接道:“是奴婢自作主張的安撫了侍衛們,勸阻露小露務驚擾平王,請平王恕罪。”

關系自也甚密?

這豈只是露小露與霜小霜這般認為,自是連那群禁衛軍們也私下議論,雖未敢明言,皆是心領神會,單瞧着花一朵在看徐風來時的含情脈脈,腦中竟是蹦出一個詞:斷袖?

也不知花一朵那眼神算不算得上是含情脈脈,至少是暖中有情,花一朵的儀貌美麗,難免讓外人猜測他與徐風來的關系,更何況在昨日時,他們曾并肩低聲私語,徐風來是懇請花一朵幫忙扔飛镖試探那對雙胞胎姐妹,而在衆禁衛軍的眼中,卻是看到似有別樣的情懷暗湧。

經過昨晚帳篷之事,露小露便認定了花一朵不喜女色,覺得他雖是表現的色迷迷的,但并不像是真正的男人那般欲望兇猛而急切,也只是将她們的上衣剝開,未有猥瑣,只是嬉鬧的畫畫。

王爺将相自也不泛有同時喜好男色與女色的,不足以為奇,也不勝枚舉,所以,當花一朵騎着徐風來的駿馬離開時,侍衛們皆猶豫着該如何是好,暗忖着平王對此少年關懷備至,溫暖的馬車也讓給他睡,如此牽就,自然也無關乎換一換馬騎,徜若是得罪了平王的‘密友’,後果不堪設想,他們也就眼睜睜的看着花一朵揚長而去。

當露小露和霜小霜看到馬背上的字時,都忍不住笑了,這種調情戲語她們也不好随便處置,自然要等到平王看過後。

徐風來心中坦然,沒有在意這句‘關系自也甚密’,他拍了拍馬背,駿馬仰天一聲嘶吼,響亮而震耳。

任晶瑩款款走來,依偎在徐風來的懷裏,與他十指相扣,溫柔的輕道:“你說這馬兒喜歡我們叫它白珍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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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風來擁着她,道:“它會喜歡的。”

難免,任晶瑩想起了殺手,想起了紅珍珠,心中默默祈禱着:只願他們餘生安好。

換換馬騎?專屬的就是專屬的,豈能随便換?

徐風來雖是氣憤,自也不能發作,便示意露小露将白珍珠身上的字跡擦拭了去。

露小露心道:想那少年如此膽大妄為,膽敢擅動平王的駿馬,偷瞧着平王如此不露聲色,不惱不悅的,莫非所猜測的并無虛假?再瞧着任晶瑩與徐風來如此旁若無人的愛意綿長,這也難怪昨晚那花一朵吃醋動怒,将飛镖擲了過去。

不由得,露小露看了一眼霜小霜,兩個相視偷笑。

提親隊伍繼續朝着大孟國的方向而去,任晶瑩不時的掀開窗簾,總能一眼就看到徐風來。

徐風來将白珍珠系在馬車沿随着馬車前行,他騎着一匹普通的馬。

每隔二十裏,這支隊伍裏就會有一個禁衛軍調轉馬頭,奔回京城的方向。

但是隊伍的總人數不會少,因為每隔二十裏時,就會有一個從京城的方向的禁衛軍趕到。

梅雪苔要知道行程中發生的一切大小事,間隔不能太久,她調遣出百餘名禁衛軍備用。

着盛裝,備鳳攆,梅雪苔已跨出祥鳳宮,前往早朝聽政。

自皇上宣布病重後,梅雪苔獨自早朝聽政。

梅雪苔闊步的向前走着,她的步伐總是走的那麽快走的那麽穩。

跟随其後的侍女禀道:“露小露看過畫像後,說與平王關系匪淺的少年正是畫中人。”

梅雪苔在聽着。

侍女道:“這少年名叫花一朵,與林木森林大人的私交應也頗好,他騎的良駒,正是林大人前些日不惜重金與羅大人強行換來。”

梅雪苔沉吟道:“我見過花一朵。”

侍女道:“回皇後娘娘,那日在柳樹下對皇後娘娘出言不遜的,正是他。”

梅雪苔自然記得那少年,長得白淨喜人,說的話倒也有幾分有趣,她不由得的笑了笑。

侍女道:“平王府中的侍衛看了畫像後,說近二年間,總是翻牆出入的少年,也正是他。”

梅雪苔道:“他向平王索要一件他最珍貴的東西?”

侍女道:“回皇後娘娘,正是。”

梅雪苔對此事早已知曉,當平王府中的侍衛在二年前,很及時的禀告此事時,她并沒有放在心上,只道是:即是平王的私事,就任憑平王處理。

想不到,這件私事徐風來竟是二年都沒有處理好,如今,梅雪苔覺得,她不得不相助了。

朝堂中。

高高在上的金色龍椅空置,串串珠簾之後,梅雪苔正襟端坐在金色展翅的鳳椅上。

朝臣們行跪禮,齊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梅雪苔重複着她每次必說的一句話:“皇上洪福齊天,擇日便能親臨早朝,衆卿平身。”

不出意料的,顧尚書的兒子出列,他已是副都禦史,恭敬的道:“啓禀皇後娘娘,太子殿下謀判一事,已落實。”

滿朝百官無不屏氣靜神,一顆心懸着。

梅雪苔正色的問:“結果如何?”

副都禦史顧大人禀道:“回皇後娘娘,太子殿下在李大将軍的協同下,确實已有謀判之舉。”

此言一出,朝堂嘩然。

朝中四位德高望重的元老大臣:梁丞相、田丞相、李大将軍和顧尚書,只有顧尚書和田丞相二人站在朝堂之中,另外的二位均缺席。

李大将軍此時正在地閣之中。

梁丞相在地獄。

田丞相出列,跪叩道:“臣願以性命擔保太子殿下絕無謀判之心,請皇後娘娘明查。”

緊接着,又有幾位三品以上的官員出列,跪叩道:“請皇後娘娘明查。”

顧尚書僵持在原地,他絕不相信太子殿下謀判,但是,這案件是他兒子審的。

一個月前,林木森将梁丞相的兒子梁都督請進了地閣。

梅雪苔本欲先鏟除梁家,後來,她改變了主意,采取了另外的措施。

二十三日前,在林木森的脅迫下,梁都督親筆寫下一封奏折,直言舉報,宣稱:太子殿下有謀判之意,太子殿下曾親臨梁丞相的府邸,欲博得梁丞相的支持,梁丞相對皇上忠心不二,急于要面見皇上揭發太子的野心,可是,皇上由于龍體欠佳,未能及時的恩準梁丞相的接見,梁丞相不願與太子為伍,又擔心得到報複或牽連,便頭撞石柱,以身殉職。

在閱過奏折後,梅雪苔便命副都禦史顧大人徹查此事。

由于顧尚書德高望重,聽聞此重大案件是由顧尚書的兒子審理,都十分認可,沒有微詞。

梅雪苔也坦言:梁都督如今被安置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以免遭遇不測,待事件查明之後,梁都督便能現身說法。

副都禦史顧大人便開始審查太子殿下,他并沒有見到太子殿下,而是被林木森請去地閣飲茶,各種明示和暗示,只道是:效忠于皇後娘娘才能平步青雲,按皇後娘娘的旨意做才能安享餘生。

見過地閣裏的種種殘忍,以及梁都督的悲慘下場後,顧副都禦史審時度勢,便順從了林木森。

然而,被軟禁在東宮太子府的太子殿下已成傀儡。

在林木森的指示下,副都禦史顧大人用了三日的調查時間,呈上一份奏折,道:太子殿下如實交待了他有謀判之意,并已得到了李大将軍的支持。

竟然牽扯到李大将軍?梅雪苔大公無私的,請李大将軍務必配合顧副都禦史,是非公論。

李大将軍便被請進了地閣之中。

經常多日嚴格的審查,副都禦史顧大人宣布了結果:太子殿下确實謀判,協同李大将軍。

如此結果,當然令以田丞相為首的官員難以接受。

梅雪苔見狀,威聲問:“這社稷江山以後必将是由太子殿下承繼大統,他何需謀判?”

朝臣中也有人紛紛低語應和着:“是啊,是啊,皇後娘娘所言極是。”

副都禦史顧大人禀道:“回皇後娘娘,據太子殿下坦言,謀叛的動機是因為一個女人。”

梅雪苔問:“一個女人?”

副都禦史顧大人稍有顧慮的道:“回皇後娘娘,臣不敢在衆目場合直言。”

梅雪苔道:“直言無妨。”

副都禦史顧大人鼓起勇氣道:“這個女人,便就是太子妃殿下。”

梅雪苔道:“太子殿下謀叛,事關重大,你可知無不言,本宮恕你無罪。”

副都禦史顧大人禀道:“只因太子妃殿下與平王私通已達半年之久,皇後娘娘您卻偏袒。”

朝堂之中,頓時一片啞然。

梅雪苔故作震驚的道:“竟為了此事?”

副都禦史顧大人禀道:“太子妃殿下時常出入皇宮,平王也是,據太子殿下說:他們兩人私通許久,皇後娘娘不僅不聞不問,并還為他們制造條件,使他們常相會于皇宮。”

梅雪苔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副都禦史顧大人接着道:“太子殿下多次求皇後娘娘主持公道,秉公處理,皇後娘娘卻奚落太子殿下沒用,連自己的太子妃也看管不住,太子殿下自覺受到奇恥大辱,實在難以忍受,再加上皇上終日不早朝,他實不滿皇後娘娘代理朝政,便有了謀判之心。”

朝堂之中一片肅靜,太子殿下謀判的動機朝臣們能理解了,身為男人,無人甘受這等污辱;身為太子,當然不願大權旁落。

梅雪苔道:“本宮請問諸位大臣,當男有情,女有意,兩情相悅,相見恨晚,相互欣賞時,該不該成全?”

無人敢應話,這關乎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以及平王的名節。

梅雪苔的态度很誠懇的道:“本宮不該成全他們,但卻因一時憐憫,鑄成大錯。”

梅雪苔赫然起身,穿過珠簾,挺立在龍椅旁,掃視着百官,正色的道:“但本宮絕沒有奚落過太子殿下,更無心讓太子殿下受辱,本宮只對太子殿下說了一句話:這是你的家事。”

家事?連自己的女人也看管不住,紅杏出牆了,嚴格意義上确實是家事。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更何況是帝王家的家事,而制造醜聞的還是皇後娘娘的兒子。

衆人低頭垂目,不敢迎視。

副都禦史顧大人之所以敢在朝堂上說這番話,當然因為這些都是梅雪苔安排他說的,并已背的滾瓜爛熟,他禀道:“促使太子殿下盡快付諸于行動的原因之一是:太子妃已公然住進了平王府。”

梅雪苔威聲道:“竟有此事?速查!”

侍女忙欠身道:“是,皇後娘娘。”

朝臣們早已耳聞平王府中正在大修土木,傳言是為了太子妃,沒想到竟然是真的;朝臣們也知道了,梅雪苔并不知曉此事。

副都禦史顧大人又禀道:“至于李大将軍,他記恨朝廷辱殺了他的二兒子。”

梅雪苔道:“辱殺?何出此言?”

林木森上前道:“啓禀皇後娘娘,李家二公子因招搖蠻橫,李府的馬車撞死了兩名百姓,百姓們怨聲載道,微臣得知此事後,便公開審理了此案,根據國法,當衆處決了李大将軍的二兒子。”

梅雪苔肅聲問道:“林大人為何不征詢本宮的意見?”

林木森道:“回皇後娘娘,微臣認為法不容私,更何況證據确鑿,便即時的處決了犯人,還百姓們一個公道。”

朝臣們皆知李大将軍的二兒子一事,如今,也知道了是林木森下令當街棒打五百棍,亂棒打死,并非是皇後娘娘的旨意,但是,林木森的行為也并無過錯。

梅雪苔悲痛威聲的道:“他們,一個是太子殿下,一個是深得信賴的一品大将軍,竟然聯合一起謀反篡位!當今聖上的龍體本已逐漸在康複,這若是傳入聖上的耳中,聖上怎能受如此大的打擊啊!”

按照事先梅雪苔的安排,副都禦史顧大人禀道:“據微臣的審查,太子殿下雖然确實有謀判之意,曾尋求梁丞相的支持,但并沒有實質的行動,然而,在李大将軍痛失愛子後,主動找到太子殿下,鼓動太子殿下謀判,太子殿下因一時沖動,才下定決心,并付諸行動,安排和策劃謀判。”

說罷,副都禦史顧大人跪求道:“微臣懇請皇後娘娘對太子殿下從輕發落。”

這個案件是由梁丞相的兒子梁都督的檢舉,顧尚書的兒子顧副都禦史審理,即是謀判屬實了,百官難不信服。

田丞相見狀,也跪下了,道:“求皇後娘娘對太子殿下從輕發落。”

朝臣們都跪下求情。

梅雪苔心中大為歡喜,這等于是朝臣們都認可了太子殿下與李大将軍的謀判。

梅雪苔傲立在龍椅旁,鄭重的道:“本宮奉皇上的旨意代理朝政,如今發生如此大逆不道的謀判,本宮自該當機立斷。”

衆朝臣們在等着聽皇後娘娘如何處置。

梅雪苔宣道:“即日廢黜太子,禁足于太子府,聽候皇上的發落。”

衆朝臣松了一口氣,他們本以為皇後娘娘會借機賜死太子殿下,對于這種結果,他們欣慰了,至少是還有希望,希望就掌握在皇上的手裏。

梅雪苔宣道:“念李家對國有恩,賜李大将軍一壺毒酒,保其全屍,李家滿門流放。”

衆朝臣知道,這已是皇後娘娘的開恩了,對于謀判,應該淩遲,滿門抄斬。

梅雪苔宣道:“李大将軍的夫人吉寧長公主,未當好賢內助,教子無方,特賜三尺白绫,行公主最高規格的葬禮。”

梅雪苔宣道:“李家大公子的夫人金陽公主,只是嫁錯了人,若她願意遁入空門,削發為尼,潛心向佛,本宮便願意了她心願。”

衆朝臣見皇後對徐家的公主如此厚戴,由衷的認同。

有罪的判了,有獎的就該賞了。

梅雪苔宣道:“梁丞相為國事操勞終生,為國家以身殉職,以王爵禮遇行葬禮,封梁丞相夫人為忠良夫人,享一品國夫人禮遇。”

梅雪苔宣道:“梁丞相的兒子梁都督檢舉揭發立有奇功,特由四品的都督升為正一品的大都督。”

衆朝臣齊呼:“皇後娘娘聖明,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朝臣們心想:想必太子殿下與李大将軍應是真的謀叛,否則,怎麽會獎罰分明,而沒有牽連到別人?

梅雪苔掃視着滿朝大臣,心中難免泛起一絲笑。

梁都督将會從地閣送回到都督府後的當天晚上被暗殺,理由可以很自然的是因為他舉報了謀判,受到了報複,于是,梅雪苔便能下令,繼續嚴查謀判案,不可放過任何漏網之魚,順其自然的将田丞相牽連進來。

李大将軍的滿門在流放地,皆會被立即處死,以絕後患。

梅雪苔深知,一次行動的目标不可過大,否則會引起不必要的動蕩,她采用的方式是一邊打壓一邊安撫,率先打壓處決關鍵人物,為了緩和矛盾,便對不必要的人物從輕發落,以得到朝臣的信服。她還不着急對付顧尚書,如果他不棄暗投明,梅雪苔也已想好了對策。

梅雪苔接下來要解決的問題是:瓦解太子黨勢力。

祥鳳宮裏,林木森正在為梅雪苔修剪指甲。

梅雪苔緩緩的道:“你将左手修剪好後,右手留着讓花一朵過來修剪。”

林木森的心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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