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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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前幹爹[重生]

作者:寶鈴

文案:作為玩娛樂的二世祖,賴成軍上輩子風流成性,不幸中招得了字母病,親人失望、情人離散;最後留在病榻前照顧他的,唯有他無意中資助過、被損友戲稱為“幹兒子”的寒門學子肖清容。

重生到一切還沒發生之前,賴成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決心利用資(外)源(挂)好好經營,打造自己的娛樂帝國。

身為上輩子的【前幹爹】,他對肖清容有恩報恩——卻不料報着報着,把自己搭了進去,他又變成這輩子的【前幹爹】了……

重生娛樂圈,可能涉及電影電視綜藝娛樂……

架空YY,設定為劇情服務,勿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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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支持~~求收藏~~

C城,夏天。

布置簡單的住院病房裏充滿了說不出來的混合氣味。一個人長期囿于鬥室吃喝拉撒的氣味。

一個不健康的人。仿佛連呼出來的空氣都帶着病菌。

賴成軍想到早上過來記錄基本情況的小護士——他以前見過不少這種女孩子,即使是美女,對上他也難免面紅耳熱、或大膽或矜持,多少有些失态——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人避如蛇蠍。小護士那口罩應該堪比防毒面具了吧?

他本來以為自己很強大,到頭來卻被小小的病毒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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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病毒,叫做HIV。

——人類免疫缺陷病毒。

它導致的疾病叫做AIDS,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症。

看,這麽拗口,他都能記住。

賴成軍不禁苦笑,确認感染之後至今,他花在相關知識上面的精力已經遠超過去學生時代的總和。但是又有什麽用呢?知道的越多,無非是更加絕望。

身心的雙重受創,如今基本是過着茍延殘喘的生活,看在別人眼裏,大概也只當他是個活死人吧?

賴成軍拿起收在床頭櫃的鏡子,作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敢去看自己的臉——

呵呵,他曾經引以為傲的臉,把衆多小姑娘小夥子迷得走不動路的臉,如今已經不再平整光潔,紅斑、脫屑随處可見。

這些還不算什麽,最可怖的是他臉上從鼻翼到嘴角隆起的詭異包塊,将他原本高聳入雲的漂亮鼻梁擠的歪到一邊,又将迷死人的嘴角向下拉,整張臉都變了形,活像是恐怖片裏正在變身的怪物——

這張詭異的臉曾把來探病的金發碧眼小侄子吓哭,“Clown!I hate clowns!(小醜!我害怕小醜!)”

他媽媽——賴成軍那個嫁給老外的表姐立刻道歉,解釋說她兒子有什麽“小醜恐懼症”。

Coulrophobia(小醜恐懼症)。表姐還把這個單詞寫在病歷廢紙的空白處給他看。

他不知道對這個時候的自己來說,多學一個生僻的單詞有什麽意義,但奇怪的是一群探病的親戚居然就順着這個話題,讨論起形形色色的恐懼症來,什麽羽毛恐懼症、水獺恐懼症……說的眉飛色舞,仿佛躺在病床上的賴成軍根本沒什麽大事,大家還能歌舞升平的讨論高端偏門話題。

那場探病看似其樂融融,卻是他最後一次體會到所謂大家庭的溫暖。後來随着他的病情每況愈下,來看他的人越來越少。即使有人來,也半是探病半是洗腦。

“唉,你也是,太不注意了——”

賴成軍冷笑一聲。是,的确怪他自己不知檢點,仗着有副好身家好皮相,送上門來又可心的美人不吃白不吃,又結交了一幫損友,想要平靜都不可得,夜夜笙歌找刺激,久走夜路居然真TM撞上了鬼……還是鬼王。

他的前車之覆一度成為小圈子的後車之鑒,一個個聲稱要清心寡欲、修身養性,連他們常去幫襯的幾家夜店都受到沖擊,營業量暴跌三十趴——

但賴成軍不認為他們真的能做到清心寡欲,畢竟本性難移,不是目睹了別人的杯具就有自我約束力的。果然沒過多久,那群人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該潛潛,最多玩起來稍微收斂一點而已。

——賴成軍腦中冒出許多瑣碎事跡,漸漸的,連鏡子裏自己的新形象也能接受了。不就是鼓了個包麽,就當再來一次青春期呗!

但這種自我安慰僅持續不到五分鐘。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敲門進來,他就慌得扔了鏡子躺回床上。

那個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跟他打招呼,叫他……幹爹。

賴成軍對這個稱呼也只能苦笑。來看他的青年是他資助過的學生,正好學醫,目前就在這家醫院輪轉,不得不對他“盡孝心”,估計此刻心中也是叫苦不疊吧?

他這個幹爹當的不稱職,除了知道幹兒子叫肖清容,大學前幾年的學費來自他的資助,在這間醫院學習之外,其他一無所知。他甚至連自己當初通過什麽渠道資助的這孩子,都不知道。他是娛樂圈小開,這個資助貧寒學子的基金項目是從上一輩傳下來的,平時都有專門的秘書跟進,最多期末時拿份成績單給他過目——但他哪有閑心過問這孩子考了六十還是九十,從來都敷衍以對,只當遵從“回報社會”的父訓。

想不到最後看盡冷暖,留下來的卻只有肖清容。也怪他正好學醫——好吧,賴成軍承認,肖清容對他做的,也許已經超過了他應該的“回報”。

“……感覺如何?我剛才去護士站查過記錄,尿量有點少——昨天晚上起夜了嗎?起了幾次?”肖清容推了推眼鏡問,手上還拿了個本子做記錄。

賴成軍沒來由的冒出火氣,“你是我主治醫生嗎?這種問題還要翻來覆去的問幾遍?”

“不是的,”肖清容見他忽然發怒,不禁有些無措,但随即解釋道,“這個病會影響到腎髒,所以如果出現早期症狀要引起重視——不然你把腳伸出來,我按按看腫不腫。”

賴成軍沒理他。

“……幹爹,回答我。”青年終于忍不住開口。

賴成軍冷笑一聲,他還把自己當幹爹麽?不是把自己當成被數據代表的小白鼠?“不記得了,你要想知道,今天就陪床呗,自己親自數數我起了幾次?”

雖然肖清容叫他“幹爹”,但他并不是如今人們心照不宣的那種“幹爹”,這個稱呼玩笑成分居多,但這陣子大概是許久沒和小情人厮混,心中那股邪火壓不住,正好肖清容撞到槍口上,就拿他來調戲了。

肖清容沉默一下,賴成軍還以為自己把他為難住了,卻不料青年點點頭,“好吧,我陪床。”

雖然兩人都知道此陪床非彼陪床,但剛才“幹爹”現在就“陪床”,難免有一絲暧昧的尴尬。

賴成軍咳嗽一聲,“腎什麽的不緊要,你倒是幫我看看這臉怎麽弄好——”

忽然胃部泛起一陣惡心不适感,他努力按捺了下去,不想在青年面前失态。

肖清容說,“這是機會性感染——”

“我知道,我看的書不比你少,”賴成軍打斷他的話,望望床頭的一堆相關書籍,“不用你給我科普了——就說說怎麽治,天天看着糟心死了。”

青年耐心的解釋,“其實,比起這個,現階段其他問題更值得關注。”

賴成軍沒好氣的說,“對我來說臉最重要。”

青年沉默。

賴成軍心裏憋悶,也不想讓別人開心,索性如他的名字一樣賴上了,“你說臉不重要?你從進門之後有正眼看過我嗎……醫生,說的好聽,表面上客觀冷靜,內心還不是會像正常人一樣,本能的恐懼厭惡。”

肖清容似乎是被他的話激起來了,還真的毫不避諱的看向他。

賴成軍想象着青年眼中的自己,一定是醜陋不堪、可比怪物,他也破罐子破摔,索性得寸進尺的問,“看看又怎樣?你敢親嗎——對着這種臉,你敢不敢親下去?”

這次肖清容沒那麽容易被激将,眉頭皺的更深。

賴成軍知道自己是在遷怒,是在撒潑,是在傷害或許真正在意他的人,但仿佛心裏長了個毒瘤,膿汁不斷的往外冒,仿佛就要看着別人也難受,才能好過一點。

肖清容忽然湊近,倒把他吓了一跳,心想這孩子該不會真的伺候自己伺候出病了吧?連忙往後一躲,讪讪的道,“沒藥醫是不是?又不是什麽諱莫如深的事——你幹爹我還是有這點承受能力的,不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麽?不用跟我面前委屈了,我知道你孝順,将來多留點東西給你,不會虧待你的。”

“不是的,幹爹,我——”青年想說什麽,卻被他打斷。

“回去上你的學,不用管我。”賴成軍幾乎是惡狠狠的說。

青年搖搖頭,“我不可能不管你的,幹爹。”

“不就是那幾萬塊學費麽?別一天到晚想着,那點錢不給你也是給別人,你成績不錯,沒浪費——這些話還要我對你說幾次?”

賴成軍每每看到青年面對自己時那張心事重重的臉就不高興。他做的這一切,是為了還債麽?成績好的孩子心氣高吧,家窮上不起學、被人資助了難免自尊心受損,雖然未曾說出口但一直耿耿于懷吧?自己如今落魄,總算能讓他找到成就感?可以居高臨下,以一個健康人的身份,再加上專業人士的身份,雙重的優越感。

青年依然沉默。

賴成軍忽然笑了,“你要真想幫我,也不是沒辦法。”

“什麽?”肖清容不解的擡頭,帶着……一絲可以說期待的目光。

“幫我弄點那什麽……安眠藥?你是醫生,應該能弄到吧?”賴成軍朝他擠擠眼睛,雖然知道此刻自己這個動作多半也會吓到人,但風流了一輩子,放電的本能改不了啊。

肖清容一愣,驚訝的望向他。

“很奇怪麽?你要是我,還有活下去的動力麽?”賴成軍苦笑一聲,“全身都痛,睡不着覺,吃不下飯,天天抽血吃藥,掉頭發,惡心嘔吐,出門就戴口罩,被人當猴子圍觀,動不動就來個TM的機會感染,變成自己都認不出來的樣子——換成你,還想活下去嗎?”

“幹爹……”

“別叫了,我受不起,”賴成軍擺擺手,“別跟我這兒呆了,一不小心被傳染了,看你上哪兒哭去。”

“傳播途徑主要是三種——”

“好了好了,”看他又要科普,賴成軍厭倦的說,“幫不了我是吧?那你回去,讓我靜一會兒吧。”

“幹爹,我今天來是為了——”

“滾。”

說完這個字,他立意不再理會肖清容,轉身裝作補眠,青年呆立良久,見他毫無松動的意思,只得留下帶來的東西,拉開門走了。

有那麽一瞬間,賴成軍想把他喊住,讓他留下來。

但,留下來又能怎樣呢?他自己還不是要死,不過是早幾天晚幾天。這麽下去,會把所有人都拖垮吧?他記得初次見面時,肖清容比現在的狀态要好得多。

盡管貧窮,盡管要受惠于人,卻沒有因此折損他的尊嚴,賴成軍還記得初見這個青年的剎那印象。

很幹淨的孩子,跟他、跟他的損友或是小情人不一樣。

要是早一點認識這樣的人就好了。賴成軍嘆息一聲。他看到肖清容留下的東西,是一只訂制的蛋糕,哦,他還記得今天是自己三十九歲的生日。

今天還記得他生日的,大概就只有肖清容了吧?賴成軍自己都差點忘掉。

三十九歲,原以為會是鮮衣怒馬、大展宏圖的年紀,想不到卻面目全非。

——雙重意義的“面目全非”。

……他太驕傲了,接受不起這樣殘酷的現實。

既然是個錯誤,就把它結束吧。

最後打了幾通電話,賴成軍感到一陣輕松。不管那孩子是真心還是僞裝,至少他在自己最後的日子裏盡心照顧,也該得到回報——其實自己向來纨绔,能留下的已經不多。

幹兒子,再見。

……

仿佛經過一個漫長的夢境,賴成軍醒來,發現自己所處的并非單人病房。曾經時時刻刻折磨他的各種不适仿佛都消失了。他心中一驚,光着腳跳下床,撲到梳妝鏡前面——

是自己的臉,卻年輕了不少,光潔俊美、毫無瑕疵,沒有紅斑脫屑,更沒有那個詭異的包塊!

他這是……重生了?

☆、初見

賴成軍有些恍惚的坐回床上,打量四周。床頭有個手機,不是他用慣的超薄智能觸屏,而是比磚頭略小的諾基亞。

他抓起來,有些困難的回憶了一下解鎖方式,打開屏幕。剛看到年份他就驚呆了——

2003年!

十年前!

他剛回國不久,還沒得艾滋!

賴成軍的心髒狂跳,努力讓自己清醒下來——

他是重生回了10年前,那麽,現在他只有29歲,他從小對學習不上心,成績難看,高考完就被安排出國,在英國花了比別人更多的時間混出文憑,又玩了好幾年,游手好閑到一向寵他的老哥都看不下去,勒令他回國分擔家業。

所謂的家業,其實也不過就是賴氏集團麾下的一間娛樂公司,跟他哥賴成睿日理萬機不同,賴成軍上輩子與其說打理這個娛樂公司,不如說用來方便自己找小情人。

想起這個他就是一陣後悔——娛樂圈實在是活色生香,上輩子玩的太過,連被誰傳染的字母病都沒弄清楚,檢查結果一拿到手,晴天霹靂之下,他倒是傻愣愣的聽了醫生建議,立刻通知了當時的幾個床伴,讓他們趕快去檢查,結果人家檢查是檢查了,根本不給他保密,幾個轉手就傳的人盡皆知。盡管他老哥力挽狂瀾收拾局面,公司股價依然下降好幾個百分點,他這檔子事更是成為小圈子裏茶餘飯後的笑料。

想起他哥,賴成軍也有些歉疚。

他們兩兄弟的爸走的早,留下一大攤子家事公事,母親受不了愛侶離開,悲痛欲絕,被姨媽接去北歐休養,免得她睹物思人。當時挑起家中一攬子事的便是大哥賴成睿,短短幾年間就成為了賴氏集團的新任掌舵者,為他的驕奢生活繼續提供資本……

賴成軍還沒回憶完,就聽到一陣深情的男聲。

“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于我,我們還是一樣——”

他吓了一跳,看到是那款古老手機在枕頭旁響,邊響邊震動,“賴大”兩個字一閃一閃。他拿起手機,下意識的要滑開屏幕,才發現不對,有些笨拙的找到了接聽鍵按下。

那邊的人顯然有些隐忍的不悅,“這麽久才接?”

“大佬!這不剛睡醒嗎?”賴成軍努力回憶自己十年前的口吻,力圖不露出破綻。

“……嗯。”那邊的賴成睿也聽出他的鼻音,倒沒多追究,“晚上本來有個飯局,我臨時有事去不了,你代我去吧——你上周不是跟我說想好好幹點事麽,到時有不少大人物在,把你那點脾氣該遮遮該藏藏,也去學習學習。”

賴成軍聽得一陣慚愧,他在上輩子類似這種“我要努力”“我要用功”“我要糞發塗牆”之類的話也不知說了多少遍,說過即忘,想不到老哥卻記住了還幫他安排——不過這也是剛回國那幾年的事,後來賴成睿看出他的纨绔本質,大概也是對他失了望,不怎麽管他了。

賴成軍還頗有些懷念自家大哥這種教訓的口吻,“嘿嘿,謝了大佬,我不會給咱賴家丢臉的。”

大哥在那邊嗤笑一聲,仿佛并不對他這話抱多少信心,但還是稍稍放軟了口氣,“這幾天抽不開身,下周末你留個時間我們吃頓飯。”

“嗯哪,我随時有空,看大佬你哪天方便了。”賴成軍別的不會,讨好他大哥倒是與生俱來的本事,畢竟這麽多年來都靠他,不巴結不行啊。

“好了,我确定時間再通知你,你也別睡了,早點起來收拾吧。”賴成睿挂了電話。

放下電話,賴成軍終于有點真實感。

所以他是真的重生了?雖然29歲的他也不能說是多成功,已經被資本主義國家的花花世界腐蝕了,但畢竟大錯還沒鑄成,他還可以糾正。

上輩子有這麽個宴麽?他努力回憶,但根本抓不到一絲蹤跡。估計和其他很多聲色犬馬場合一樣被埋在記憶深處,沒有留下一點印象。或者更有可能聽過即忘,随便找了個什麽借口就推掉,寧願跟損友殺時間。

他大哥現在還沒放棄他,他自己也不能放棄,那個宴,他就好好去赴一赴吧。

想到這裏,賴成軍迅速開了熱水洗澡。畢竟是以前住過的地方,他也慢慢熟悉起來,房間的格局布置,各種物品的擺放位置。

洗澡修面,頭發造型還可以,應該剛弄過沒多久,再換上貼身的西服,賴成軍差點都要愛上鏡子裏的自己了。

在他進行這一系列工作的期間,手機不停的響起來,都是那些狐朋狗友打來的——

“賴二,剛才跟誰說話啊都打不進來——楓林路那邊新開了個Pub,有個正點的酒保,是你喜歡的類型,要不要來瞧瞧?”

“二少,怎麽這麽久都不來關照啊?貓貓、小晴他們幾個都很挂念你呢。”

“軍哥哥,你啥時來做保養啊?最近壓力大吧?壓力大更要注意身體呢,正好我們店最近有推一款精品項目哦,叫做‘滴水觀音活膚護理’,我覺得挺适合您的,您啥時有空來感受感受——不然我今天就把時間給您留出來?”

賴成軍聽出了一頭一身的汗,上輩子他都過的什麽生活啊,趕緊跟衆人解釋他有正事,去不了。

“正事?除了吃喝玩樂,你還有什麽正事?”他的一名損友還不知死活的打趣。

好不容易接到何助理的電話,說是已經在樓下等他了。賴成軍最後檢視一遍自己的儀容,出了門。

“二少。”何穆幫他開了車門,随即向目的地出發。

何穆小他一歲,說是他助理有點埋汰了,那間娛樂公司,賴成軍幾乎就是整個扔給他來打理,自己也就是開車經過時,心血來潮上去坐一坐,調戲調戲生張熟魏。何穆本來在賴成睿手下做事,後來給他用,這人跟老哥呆久了,也多少沾染了點老哥的性子,一絲不茍,基本沒見他笑過——上輩子他總有一種被老哥的人監視的感覺,玩心一來也愛跟他玩玩捉迷藏什麽的,倒是把這個老好人逗的哭笑不得。

所謂的飯局其實是打着個慈善晚會的幌子,邀請的倒都是圈內人,電影制片、導演、電視制作人、娛樂公司高層,當然也不乏明星,大明星小明星,男男女女。

簡單的慈善儀式一帶而過,賴成軍看着何穆作為代表奉上的為數不少的捐款,才知道這飯局的門票也不便宜。

儀式之後,人們三三兩兩聚到一起,或談正事,或談閑事。

賴成軍也是其中一些人的目标。

當然,主要是因為他皮相不錯,對情人也大方,花名在外,幾個男孩子都刻意打他眼前走過,大膽的甚至還抛了個媚眼。

賴成軍吃了虧長了教訓,簡直覺得這些美色背後都是白骨,萬萬不敢接那些媚眼,只得眼觀鼻鼻觀心。

也有人沖着別的來。

賴成軍固然是個标準二世祖,圈內人都知道他手上那間影視娛樂公司的性質接近花架子,但他挂名當副總經理的天華有線臺卻還頗有點利用價值。

比如這時,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老板就拉了個花瓶一樣的美女過來跟他打招呼,說了半天,賴成軍才知道這位張老板想在天華有線臺的黃金時間做個購物節目,他旁邊的“莉莉”就是他自己選的主持人。

賴成軍上輩子游手好閑,他哥本來讓他挂名當天華有線臺的副總,也是想着多少接近他的興趣,再拉他一把,但賴成軍也不怎麽上心,跟手裏的影視制作公司差不多一個用法,主要用來網羅年輕的肉體……

這輩子應該不好意思那麽混了吧——賴成軍心想。

老板連連給莉莉使眼色,讓她給賴成軍點煙倒茶的,美女也毫不避忌的往他身邊靠,身上的香水太過濃烈,賴成軍直皺眉,他不好這一款,但也不想直接駁人面子,便笑道,“哦,賣什麽呢?”

美女以為他在說什麽雙關語,眨眨眼睛,“賴總您看呢?什麽好賣就賣啥呗。”

賴成軍的形象自然把那個肥頭大耳的張老板比了下去,美女發現了新目标自然想要往高處走。

這麽明顯的态度就連張老板也不滿意了,打斷美女的獻媚,“咳咳,打算賣紫水晶。”

賴成軍被雷的不輕,想不到是這種自己看到就會換臺的內容,興致缺缺的拿喬,“哦,都怎麽個賣法?就在這兒模拟一下呗,我也聽聽主持人的口條——天華臺我們最近想轉型,購物節目不是不可以,但內容質素上面都得嚴格把控,不然通不過。”

美女暗地翻了個白眼,一旁的張老板慫恿她,“來一個就來一個,怕啥?這幾天不是讓你去背資料嗎?”

莉莉為難的笑了笑,想了半天才結結巴巴的開口,“嗯,紫水晶是……二氧化矽,天然紫水晶因為含鐵和……鈉,所以呈現漂亮的紫紅色——”

“停。”賴成軍好整以暇的打斷她,“鈉?我中學學的一般,就記得高錳酸鉀是紫紅色,沒錯吧?發紫的應該是錳吧?”

美女尴尬的點頭,“嗯,是,是含錳……”

“你們這樣大概不好賣吧?”賴成軍看見旁邊有個眉眼精明的女子一直往這邊湊,索性把她叫過來,“你叫什麽名字,也想做購物節目?——這個紫水晶換你來賣,會怎麽個賣法?”

那個女人也不怯場,看到桌上有個煙灰缸,索性拿起來當道具,落落大方,笑容可掬的開口道——

“大家好,我是Fiona,您的貼心生活顧問。今天來給您推薦一款絕對不容錯過的開運寶物——紫水晶!”

“它有很高的能量,可以開發智慧、增加記憶力,不管是幫孩子學習、還是自己腦力工作,它都是您不可缺少的利器!”

“紫水晶在古希臘文化中還代表了愛的力量,能夠增進情侶、夫妻的感情——注意咯,它還是‘性活力’的象征呢,可以将興愛的活力轉變為精神力量,如果您在求愛、擇偶,或是夫妻關系方面有困惑,那就更要擁有一件紫水晶。”

“像今天我們推出的這一款紫晶枕頭,就能夠消除失眠、促進房事和諧度。平時賣799,今天只賣399,注意哦是先打進來的100支電話才有這個優惠——399、399,睡完還可以叫很久;叫很久、叫很久,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你、買了沒有?”

Fiona戛然而止。

賴成軍被雷的通體舒泰,半天說不出話來——

真的,怎麽說……這口氣又雷又賤啊!電視機前面的觀衆,要麽就是想要沖進去打她,要麽就是想要立刻打訂購電話了——

不管能不能賣,比起剛才那個莉莉生硬的背資料,Fiona的推銷至少能把看購物節目的主婦的瞌睡蟲給吓跑吧。

她這一番即興表演,讓張老板和他的美女主持都聽的目瞪口呆。張老板心思活絡起來:Fiona沒莉莉美豔,但勝在實用啊!這一通鼓動挑逗的,虧他自己這個坑爹老板都想抓起電話搶購一款了!

莉莉見他表情有異,連忙搶白,“亂講!紫水晶在希臘文化裏面明明是那什麽……豐收之神的象征,它是代表愛的守護石……還有我們又不賣枕頭,就算別家有賣,也絕對不只399!”

賴成軍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有的人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該閉嘴。

他對這個Fiona倒是有了幾分興趣,直接扔下張老板轉向她,“你真是賣水晶的?”

張老板也很感興趣,卻被莉莉發現危機,幹脆自己也放棄釣凱子了,生拉硬拽的把他拖遠。

Fiona卻說,“二少,其實我是為了一個助學項目來籌款的,您有興趣不?”

賴成軍一愣。

這次慈善晚會的主題是幫助先天殘疾的小孩,但這種有錢人齊聚的場合,也有一些小型慈善項目削尖腦袋進來找資源,Fiona和她的項目應該就是這個類型。

趁他出神間,Fiona已經用她連珠炮般的語速開始絮絮的說明這個項目。賴成軍也不傻,這種慈善固然會幫助到有需要的人,但對這些跑上跑下牽線的人來說,就未必如他們宣稱的“回報社會”“純做公益”了,畢竟運作起來不那麽透明,多少都會從中弄點回扣——在C城所謂的社交圈,做這種掮客的人不在少數。Fiona剛才随便開口賣賣水晶都那麽厲害,會甘心做這種純公益?

Fiona顯然是有備而來,找了個安靜角落招呼賴成軍坐下來,拿出一本裝潢精美的資料,“二少你看,這些孩子都是成績很好,今年高考,但家境不寬裕,上大學比較困難的,比如這個,三中的——”

賴成軍不以為意的掃了一眼,看着那資料詳實、照片清晰的名冊,忽然産生出一種在娛樂會所被媽媽桑介紹“頭牌”的荒謬感。但就是這麽一掃,他的眼睛居然挪不開了——

肖清容。

☆、暗通款曲

這天,肖清容在家裏剛洗完衣服就接到電話,是中學同學打來的——

“小容,晚上去唱K呗?大學路那家沸點知道吧?”那邊鬧哄哄的,顯然不只一個人。

“額,我有事,就不去了。”肖清容幾乎是本能的說。

“委員長!高考已經結束,你都考上TOP3了還有啥事?”那邊的人大大咧咧的說,忽然想起什麽,立刻換了個語氣,“沒事,我們都知道你的情況——不用你出錢,今天有人買單,熊貓快出國了,每天都拉人陪他玩,絕對包唱包吃,你要開葷也行,哈哈!”

肖清容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還是禮貌的說,“我是真的有事來不了,你們好好玩吧。”

那邊的人這才正經一點,“還在發愁學費呢?哦對了,阿姨的病怎樣?”

肖清容頓了一下,平靜的說,“還是那樣,每周洗腎兩次。”

“哦,這樣啊,唉,阿姨也挺辛苦的……”那邊的人想了一下,“不然這樣吧,我發起同學為你捐款你看好不好?畢竟同學了三年,雖然馬上就要各奔東西,大家也不可能忍心看你這樣……額你千萬別多想只是幫把手,不是同情什麽的。”

“不用了,我已經聯系了幾家家政中介公司,應該能找到活。”

“家政中介?”那邊的人仿佛聽到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嗨,就是那種中年婦女拎個桶兩塊抹布、站在小區門口搶着幫人打掃廚房衛生間的活兒?你可是TOP3錄取的高材生啊,再說長的這麽好看,嘿嘿哪怕就是去傍個富婆也輕松的多啊……富婆太老了啃不動,你忘了班上還有江雯雯、李婷她們?長的漂亮,家裏也有錢,一直對你有意思,這不,唱K這事就是她們撺掇我拉你來呢!你去當個上門女婿啊,不就啥都解決了?唉,用句80年代的話來說,你那張臉就等于一張大國護照啊哈哈——”

肖清容被他的比喻雷了一下,“我還在等中介公司電話,不然就先這樣,以後再聊吧。”說罷不等對方回答,就收了線。

放下電話,他揉了揉頭發,翻出小小的記賬本。

他出身于單親家庭,父母在他小學時離婚,他本來不姓肖,但後來主動要求改了母姓,母親肖竹蘭是那個時代典型的國企員工,改制時下崗,一無所長,靠買斷工齡那幾萬塊錢的大部分買了現在住的福利房,剩下的就不多了,肖竹蘭後來為了撐起這個家,四處打零工,站過櫃臺、賣過魚,把身體拖垮了,三年前查出患有腎病,逐漸發展為腎衰,需要靠洗腎來維持機能,此刻就正在醫院,他等會兒還要去看。

洗腎一次600,一月下來加上其他相關費用差不多得六七千,除去能夠報銷的部分,依然有較大缺口,家裏的存款所剩無幾,即使親戚多少能幫襯一點,也是救急不救窮。

還有,大學學費——

肖清容心裏嘆了一口氣。

現在大學學費不便宜,他成績一向優秀,從小學到高中,幾乎不是班長就是學習委員,高考考的不錯,被TOP3的醫學院錄取,還來不及開心,就被通知書上的5000元一年學費給打擊了……

還好是同城,來往交通費可以省下來,但聽說第一年是要強制住校的,一年住宿費也得一兩千。高考之前他問過母親,肖竹蘭只安慰他讓他安心複習,就算砸鍋賣鐵也得供他上大學,但等他考完,松了一口氣的母親卻不巧出了一次血壓驟升的危險情況,立刻入院緊急治療,差點沒熬過這一關,不得不讓兒子了解了家中的具體經濟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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