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果然,連他上大學第一年的學費都成問題。

看着賬本上面的赤字,肖清容站了起來,打算等會兒去醫院看母親之前,先去勞務中心跑跑,把自己的兼職意向範圍擴大一些——光家教這個畢竟還是窄了點。

這時電話又響了。

他以為是同學又來游說他去唱K,接起來的時候就有些不悅。想不到那邊是個沒聽過的中年女子的聲音,“請問,這裏是肖清容同學的家嗎?”

“我就是肖清容,請問您是?”

“哦,肖同學你在就好,”那邊的女子聲音立刻帶上了笑意,“有資助者想要跟你見一下面,他比較忙,你稍微收拾一下馬上過來吧,地址是在商業路XX號——”

“等一下,資助者?”肖清容乍然接到這個信息,有些措手不及,便打斷她的話,不解的問。

“你不記得了嗎?”那邊的女人好似在翻什麽資料,“我看看……是通過你們學校的老師得到的你的申請……你班主任是韓棠吧?”

“是——”肖清容經她這麽一提醒,也慢慢想起來。

韓棠是個相當好的數學老師,也是很負責的班主任,他接近滿分的高考數學固然要感謝他,更要感謝他對自己生活的關心。自從知道這名學生家境貧寒,韓老師總是想方設法幫助他,主動為他申請到減免年度學費的有限名額,還幫他弄到了學校關愛困難學生每月一百的生活補助,除外,還經常私下裏送他參考資料——不是所謂老師家裏放不下的閑書,而是各科都有的、針對他這種基礎比較好的學生的高階參考資料,看得出有有用心挑選過。

高考之前的某天,韓老師便把他叫到辦公室,先是拿出剛進行的月考名冊,大力表揚了他高居第一、将第二名拖下兩位數總分的好成績,又關切的問他打算選什麽志願。

聽說他想學師範,韓老師便皺眉,“你成績那麽好,可以選個更好一點的專業。”

肖清容搖搖頭,“師範也沒什麽不好,很多專業都有。”

韓老師一針見血的問,“是不是考慮學費?”

肖清容沉默一下點點頭,他的情況韓老師都清楚,也沒必要掩飾。

“我對你有信心,你可以試着沖沖TOP3來着——這話我作為班主任,一般是不會對學生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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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清容有些感動,是啊,畢竟高考志願關系到學生以後一輩子的命運,很少有老師願意擔這個風險,韓老師如此坦誠,顯然是一片好意,不希望得意門生吃虧在起跑線上。

見他還是沉默,韓老師從抽屜裏拿出一張表格,“你這種情況的學生也不是沒有,社會上也有想要幫助你們的人,這裏是一個助學項目,我了解了一下,覺得比較靠譜,你拿回去今天填好,明天給我。”

當時肖清容對那張申請表很有點不以為意,從小被教育天上不會掉餡餅,他完全不期待哪天睡醒了會中百萬彩票,但既然是老師的善意,也就沒說什麽,當做任務一樣填好了給他。

——難道就是那時埋下的契機?肖清容努力回想,能夠跟這事挂上鈎的,也沒其他的可能了。

“肖同學?”那邊的人久久等不到他的回複,便出聲提醒。

“……哦,”肖清容走出回憶,看了看牆上的時鐘,“現在嗎?”

不早了,他等會兒還要去勞務中心,之後還要去醫院呢,對了,回來路上記得買菜,母親的病有些忌口,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就現在吧!聽說資助者忙得很,也就是現在能抽點時間出來,你也別耽誤了,馬上過來,對了,換件幹淨點的衣服,也別太失禮了。”

放下電話,肖清容苦笑。那位好心的大姐該不會把他想成難民之類的形象吧?

但他還是找了件最拿得出手的行頭,雖然是簡單的白襯衫黑長褲,但畢竟天氣熱,也沒必要三件套出場吧。這身衣服別的不說,讓一群小女生臉紅偷瞄啥的還是沒問題,應該不會太失禮。

直到出門,他依然對這次會面不抱太大希望。

賴成軍按着Fiona的信息,找到了一處類似政府大樓的地方,倒是吓了一跳——當初看Fiona打扮那麽時髦,他還以為這個助學項目不說可以媲美五星級酒店慈善派對,至少也不會差太多,想不到是在這個地方。

難道是專門租借的辦公室,顯示這個項目的“公益性”?他刻薄的想着。

他出了電梯,往前走過一條筆直的通道,就看到走廊盡頭一間大辦公室,裏面有兩個人正在說話。其中一個大概就是Fiona所說的具體負責這個項目的張姐,而另外一個人背對着他,肩背挺的筆直,讓他恍然生出幾分熟悉感——

兩人都沒注意到他。

張姐大概是事出突然、臨時被抓丁,連資助人具體信息都不太了解,只聽說是賴氏集團負責人,心思打了個岔,偏偏還要表現的熟稔,說的話也就有些想當然,“……當然,除了讓好學生讀得起書之外,也有人情方面的考慮——賴總上了年紀,兒女不在身邊,你知道的,人一老就挂念親情,孩子忙,沒人在身邊就難免寂寞,到時候你得了人家幫助,除了把書讀好之外,也要考慮到這個,能把賴總當成親人是最好,你不是正好也不和父親住在一起麽?等會兒見了賴總,也別顯得太生分——我看,叫一聲‘幹爹’最好,距離也就拉近了,你說是不是?”

聽到她的話,賴成軍還來不及雷,就被她看到了,張姐立刻滿臉堆笑對着肖清容說,“賴總來了,你該叫什麽?”

肖清容倉促的轉身,還來不及思考,幾乎是被趕鴨子上架一般脫口而出,“幹爹。”

然後他就看到眼前這位完全當不起這個稱呼的人。

他的“幹爹”至多三十出頭,随意穿了套T恤短褲沙灘鞋,倒顯得他自己身上的襯衫長褲顯得太過正式。“幹爹”跟他差不多高,比他結實些,大概是愛好運動,露出來的胳膊腿膚色較深,跟他的白皙形成鮮明對比。“幹爹”有一張不比明星差到哪兒去的臉,一雙眼睛似笑非笑,明明是輕佻的,卻又詭異的帶了幾分嚴肅——

“你就是肖清容?”

☆、登門拜訪

賴成軍走近的時候,張姐也愣了一下。

她上午才經手了一樁牽線的活,回家睡到半夢半醒的時候被Fiona一個電話叫來救場,連這位資助人的身份都沒弄的太清楚,聽到一句“賴氏集團”,就想偏了,想到另外一個同樣姓賴的金融大佬身上,那人就是她剛剛跟肖清容說的情況——五六十歲,兒女都在國外念書,養了幾個年輕孩子在身邊。

她一看到肖清容的長相、年紀,估計正好是那位賴總的口味,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測,見他一臉正氣乖巧的樣子,還擔心他太年輕單純、可能不了解其中款曲,便想趁着賴總來之前,給他點明示暗示,等會兒兩人見面,別來個一言不合、急赤白臉的——

沒想到,來的不是她想象的那位賴總,而是這位——虧她剛才還刻意對肖清容叮囑過稱呼問題,張姐老臉一紅,還想打打圓場,“賴總有事來不了?”

賴成軍遞上名片,“我就是——怎麽,我長的像秘書?”

張姐尴尬非常,這才将名片上的信息同Fiona告訴她卻沒上心的資料對上號,這位資助人是娛樂公司的總經理,并不是她想當然的那個賴總。

她連忙補救,“賴總真是年輕有為,年輕有為,”順便給肖清容使了個眼色,“還是叫‘賴總’吧。”

肖清容正要開口,賴成軍卻揮揮手,似笑非笑的說,“沒關系,叫聲幹爹也不會把我叫老了。”

張姐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這時手機響了,正是Fiona打來的,估計是跟蹤情況,看他們這邊接上頭了沒,張姐連忙借機出去接電話,暫時離開這個尴尬的局面。

賴成軍看着肖清容,有些感慨——上輩子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啥時多出個幹兒子的。

他爸小時候家窮,上進肯吃苦,但能一路把生意越做越大,也是靠了不少貴人扶持,所以中年以後相當熱心于公衆慈善活動,只怕看慈善團體的項目申請書都多過看集團企業的報告策劃。

他暗暗的想,上輩子的肖清容,估計也是這些項目中的受惠者之一,只是那時他并無親自經手,一切都由底下專門負責的人員操作,平時跟這些受資助者見不到面,秘書知道他怕麻煩,索性連常規的受資助學生的期末成績都不一定給他過目——所以直到幾年之後,他才跟肖清容“相認”,而那時的肖清容已經讀完了醫學碩士研究生,進入住院醫師培訓。

當肖清容知道他就是資助了自己N年的好心人的時候,有些激動。賴成軍想不到自己默默拉扯大了這麽個孩子,也覺得這孩子不錯,索性跟狐朋狗友聚會的時候帶上他,跟平時自己帶去的小歌手小演員相比,這斯文幹淨的準醫生讓他臉上有光、多少有點炫耀的意思,想不到那幫損友不是省油的燈,很快就給肖清容蓋了章:賴二少的幹兒子——還以為他是故意把吃不到的寶貝帶出來,讓外人幫忙撺掇撺掇,于是都起哄讓肖清容叫他幹爹,肖清容一個幹幹淨淨的大學生,哪裏經得住這幫老油子的起哄,為了不掃興,也只好把那兩個字叫了出來。

賴成軍當時不太高興,但礙于面子也沒發火,後來就沒帶他去見損友了,但這個稱呼居然被肖清容保留了下來,要麽不叫他,叫他就叫幹爹,弄的他怪不好意思。

想不到陰差陽錯,重生一回,這輩子他親自來過問助學這件事,提前了幾年見到肖清容,這稱呼還是“幹爹”!看着張姐尴尬的臉,他其實沒那麽不爽,甚至覺得這種陰差陽錯也未必不是一種緣分。

——看來命中注定,他得攤上這麽一幹兒子。

幹爹就幹爹吧。上輩子是損友的玩笑話,這輩子是搞不清狀況的中介人烏龍——不管怎樣,幹爹聽起來也比賴總親切些。

“站着幹嘛,坐。”賴成君招呼肖清容坐下,正想找人來添點茶水,才發現這裏不是店鋪,看見旁邊有個熱水壺,便自己動手提過來倒了兩杯水,放在自己和肖清容面前。

肖清容有些拘謹,愣愣的看着他這一系列動作,直到水放到面前,才局促的說了聲謝謝。

賴成軍迅速回想着當初Fiona跟他說的情況。這孩子是三中的尖子生,單親家庭……看看眼前光景,估計他母親平時也把這兒子當成寶貝,讓他只挂住學習便可,待人接物都不是那麽圓滑。

不過,不圓滑也好,賴成軍倒是見多了圓滑世故的男孩子,反而覺得這份樸實純真值得保護。

兩人坐了下來,賴成軍這才發現不知道要說些什麽——資助人和被資助人應該說什麽?直接拿錢出來嗎?

那樣的話這孩子估計接受不了……賴成軍這才佩服起Fiona和那位差點鬧笑話的張姐,這牽線搭橋中介傳話的活,還有它的必要性啊。

他只好咳嗽一聲,“你媽媽是做什麽工作的?”

當時他在party上問過Fiona,但Fiona只是含糊其辭,沒跟他透露太多,甚至連那本名冊上,關于肖清容的資料也相當有限,只知道他是三中的,考上了醫學院,家境貧寒。

“原來在化工廠,後來下崗了。”肖清容回答道。

賴成軍點點頭,“你爸呢?”

“不知道。”這次肖清容帶上了點情緒,賴成軍都吓了一跳,才發現自己問的唐突了。

“對不起,”肖清容深吸一口氣,“自從他跟我媽媽離婚,已經好幾年沒聯系了。”

賴成軍連忙換了個話題,“你成績不錯啊,考上TOP3醫學院?”

肖清容就像一切好學生那樣謙虛的笑笑,“沒發揮好,也只是剛剛過線。”

“600多分不錯了,”這個信息倒是Fiona多次跟他強調的,所以賴成軍頗有印象,“幹爹我小時候成績不好,所以最羨慕你們這種會讀書的孩子了。”

肖清容仿佛還是不好意思叫出那個稱呼,“不不不,我才羨慕……我也不會其他的。”

賴成軍見他一臉少年人對未來的茫然、困惑與期待,不禁拍拍他肩膀,“慢慢來,一理通百理通,會成功的,幹爹看好你。”

肖清容笑笑,沒說話。

這時,兩人忽然聽到門口一陣喧鬧,居然是Fiona風風火火的跑了來,跟張姐一起邊說邊往這邊走。

賴成軍皺皺眉:她來幹什麽?

畢竟活了兩輩子,即使不學無術也多吃了那麽多年飯,他暗暗留了個心,匆忙對肖清容報出一串數字,“13XXXXXXXXX”。

肖清容不解的看向他。

“不是高考狀元麽?考考你記性。”

“我不是狀元……”肖清容還沒說完,就見兩個女人走進來。

Fiona幾步走上來,堆着滿臉的笑意,挨着賴成軍坐下了,“想不到二少這麽有心,真是‘為善不欲人後’啊,前一天才聽說這個項目,這馬上就親自來見人了,呵呵——”

賴成軍看出她眼中一絲算計,卻也不動聲色的跟她敷衍,“還是你們組織的好,這不,正好高考完了,孩子們的學費需要盡快落實啊。”

張姐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就說,賴總完全就是古代開善堂的大善人啊,對了,除了肖同學,我們這裏還有其他學生,賴總不如過過目,也看看有沒有需要見一見的?”邊說邊給他遞上一大本厚厚的名冊。

Fiona也說,“老董事長一向悲天憫人,行事低調,但我看來是太過低調了,這種好事應該好好組織、好好宣傳,也能起到以身作則、帶動大衆的作用——二少看哪天方便,我們把這些學生集中一下,搞個小型的助學儀式?”

賴成軍聽到Fiona說什麽儀式,暗暗思忖,八成是Fiona看自己助學心切,想着……捆綁銷售?或者是覺得自己未必如故去的父親低調,想借此買點名聲?

除了肖清容,當然還有其他等着社會力量資助的學生,但他卻未必有那個精力一一見面……肖清容是特別的。

于是他沒去接那名冊,公事公辦的問,“對了,我以前沒有親自過問這塊兒,這助學是怎麽個助法?”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張姐識趣的收起名冊。

Fiona說,“二少家大業大,依我的經驗,是專門設立一個基金比較好,這樣由專人統一打理每名學生的學費生活費——除了經濟方面,學生的生活、包括心理方面我們也有專業人員,可以跟蹤輔導。我們是一個團隊,大家都做了很長時間,經驗也很多的。二少日理萬機,也不用親自一一過問。”

賴成軍對她所謂的團隊倒是不怎麽感興趣,心想就剛才張姐的一通烏龍,要不是他重生的情結在那兒,只怕就要質疑這個所謂團隊的專業性了。

基金,團隊,專業人士?別的不說,弄這麽個機構出來,運營及人工都要支出,做點假賬渾水摸魚,只怕最後能落到學生身上的所剩無幾……

兩個女人剛才接頭不知交換了什麽信息,看樣子要狠宰他一刀。

賴成軍自然知道商業社會的這些潛規則,本來嘛,設個基金養養閑人,多資助幾個學生他也沒太多抵觸心理,就算為父親盡孝也罷,但……他只是不想讓肖清容被納入這些莫名其妙的項目裏面。

也不想跟他之間還隔着什麽機構組織,隔着無數中介人。

既然這輩子提前找到了他,索性就省去那些繁瑣的東西吧。

“嗯,”他打定了主意,表面上卻還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你們說的也有道理,我回去跟人商量商量。”

Fiona有些失望,本來以為趁熱打鐵、他很快會入局,想不到這傳說中的凱子的錢還不好榨,強笑道,“二少別開玩笑了,還要跟人商量?這種小事,又是好事,還不是分分鐘就做主了?”

賴成軍心中冷笑,這還用上激将法了?只好苦笑着說,“你太擡舉了,我也就是喝個小酒換個發型還能做主,很多事并不是我一人說了算,何況這種涉及家父聲譽的呢。”

見他開始哭窮,又擡出過世的人,Fiona也不好說什麽了,“這樣啊?那好,二少您回去好好考慮呗,計劃書我們也可以傳真過去——總之,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學生們能有書讀,在這個前提下,一切都好商量,呵呵。”

張姐也說,“賴總等會兒還有事吧?不然我送您出去?一樓在裝修,出口不好找的。”

賴成軍無奈,這是撈不着錢開始趕客了?這是助學嗎?他怎麽越看越覺得像是給花魁贖身呢?還刻意讓他先走?怕恩客帶了花魁私奔呢?

但如果他此刻太上趕着,絕對會被她們得逞,索性站起來,“那就麻煩了。”

剛才他們談話過程中,肖清容一直低頭不語,此刻見他起來,自己也跟着起來,“賴……”

後面的話卡在喉嚨,像是不知道該叫他賴總好,還是叫幹爹好。

Fiona卻說,“肖同學,我聽說你想利用假期找家教?對了,我正好有幾個朋友想幫自己小孩找人輔導,最好就是你這樣剛高考完的,我把他們的情況記下來了,你來看看?”

很明顯的是要支開兩人,不給他們單獨見面的機會了。

賴成軍對肖清容笑笑,“嗯,狀元嘛,是該幫幫別人。”說完便跟張姐出了這屋。

張姐一路将他送上車。賴成軍看着後照鏡裏越來越小的那棟辦公樓,無奈的搖搖頭,轉了個方向,沒回家,也沒去公司,找了家咖啡館裝小資。

不出他所料,半小時後,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拘謹,“請問是……”

賴成軍笑起來,“狀元的記性果然不錯啊。”

☆、曉之以理

“賴……”那邊愣了一下。

“過來找我,XX路XX號,XX咖啡館。”賴成軍報出地址,也不等肖清容回答,就挂了電話。

放下手機,他随手翻開一本影視雜志,上面正好有一期專題,預測幾大小生花旦的未來走勢,賴成軍邊看邊吐糟——這個的确能紅、拿獎拿到手軟,這個要被雪藏三年,這個會傍上幹爹……

想到“幹爹”,賴成軍心中生出一絲忐忑——剛才在辦公樓裏面,突然就惡作劇的生出那個念頭,報了自己的手機號,偷偷繞開那兩個女人見面,這個舉動頗不像他這個年紀這個身份能做出來的事,也不知道是否感染了肖清容的年輕勁兒,賴成軍想起自己的中學時代——他的中學可不光鮮,逃課打架那是家常便飯,少不了跟狐朋狗友們玩這種自以為是的整人游戲,逃課時不巧看見前方一個熟悉的老師,能把一個躲避游戲腦補的跟無間道似的。

他忽然有些後悔,這種行徑看在肖清容眼裏,會不會覺得他這個“幹爹”太輕佻、太不尊重人?剛才在電話裏面,自己也是硬邦邦的甩下一句畫,叫他過來找自己,搞不好人狀元有骨氣,有求于人本來就自尊心受挫,他再弄些有的沒的出來,說不定他一氣之下就不來了?

早知道,或許該耐着性子聽Fiona介紹她那個故弄玄虛的基金,至少看起來比他這出要像回事兒吧?別還沒認上這前輩子的幹兒子,就把人給弄脫手了……

想着想着竟然看不下去雜志,短短的十多分鐘,硬是被他熬成了幾倍長。直到門口出現一抹清秀的影子,才把他解救出來。

青年一身白襯衫黑長褲襯得身姿更加挺拔。

賴成軍招手,左顧右盼的青年發現目标,微微一愣,朝他走過來,“賴總不好意思——”

“跑累了吧?坐下來,看看喝點什麽。”賴成軍示意對面的位子,剛才等他,自己沒有點東西,只要了一杯檸檬水而已。

“哦,對不起,我還有點事,可能——”肖清容開口解釋,并沒有落座的意思。

“有事?什麽事啊?”賴成軍有些不高興了,該說這人是聰明呢還是傻呢?狀元的智商應該不低吧?放着自己這個送上門來的金主不讨好,還有什麽事能大過天去——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又不是随時都能碰上。

“我……”青年有些猶豫,大概也看出他臉色不好,只得說了實話,“我媽媽在醫院,我要去接她。”

“哦,這樣啊,”賴成軍立刻收回成見,大孝子啊,上輩子怎麽沒聽說這茬?“你,媽媽她——”

本來他想稱呼“伯母”,但忽然想起自己是他幹爹,叫伯母顯得不倫不類,難道要叫一聲“大姐”,好像也很詭異……

“……腎不太好。”肖清容簡單的說,作勢欲走。

“哪家醫院?我跟你一起去呗。”賴成軍見喝不成咖啡,也沒有太失望,立刻叫了服務員買單。

肖清容停下腳步,有些驚訝的看着他。賴成軍才知道自己表現的有點太上趕着了——萍水相逢的兩個人,還沒說上幾句話,他就立刻要去看別人的母親?怪不得肖清容會起疑了。

“這會兒不好打車,我開車送你吧。”賴成軍只得先扯個比較好接受的理由,又笑道,“反正這事也要讓你家人知道的,不然豈不是拐賣兒童了?”

肖清容想了想,只得點點頭,“那……麻煩賴總了,在XX醫院。”

開上車,兩人往XX醫院而去,見到這車,肖清容完全沒有男孩子見到好車的豔羨,純粹當成交通工具,倒讓賴成軍一陣失落。

車上,肖清容的電話忽然響了,賴成軍見他掏出一個黑色的摩托羅拉手機,不禁暗暗咂舌:那應該是摩托羅拉最古老的款型吧?對于好不容易接受非觸屏智能手機的他來說,好比是元青花一般的存在了。

“媽你回家了?怎麽不等我?哦對不起,今天有點事晚了……”肖清容一邊回答,一邊不太确定的看着他,仿佛想要喊停。

賴成軍也不含糊,立刻說,“那直接去你家吧,怎麽走?”

肖清容沒想到他這麽自然,本能的說了句,“路口左拐——”

電話那邊問了什麽,肖清容連忙回答,“哦,有個朋友……也不是,一位客人,不用不用,不用特意準備,媽你在家等着就好,我回來路上買菜,您別動啊。”

他叮囑了好幾遍,讓母親在家休息就好,才挂上電話。

賴成軍一邊依他指示開車,一邊說,“挺孝順嘛。”

“媽媽養我很辛苦。”

賴成軍見他表情有些低落,心想大概他母親的病不是小問題,不想看他太郁卒,便笑道,“你媽媽福氣好,有你這麽個兒子也值了。”

說完忽然想起,這不是拐着彎兒也帶上自己了嗎?嘿嘿,上輩子最後那段時間多虧這兒子照顧,估計他也是照顧病人照顧出經驗了。

想到這裏,賴成軍收斂幾分笑意,“幹爹什麽的只是個玩笑,都是那個張姐搞不清狀況——你以後也別叫了,不然就叫我軍哥吧。”

他心想,等會兒當着人母親的面,要這孩子叫自己幹爹,一定叫不出口,他母親也指不定會想歪。

——雖然這個年代,“幹爹”這個稱呼的內涵還不像10年後那麽黑,但平白無故多了門親戚,被占了便宜,也不好接受吧。

“那怎麽行?太失禮了。還是叫賴總吧。”

賴成軍笑道,“都行,你想叫我幹爹也可以。”

肖清容無話了。

車子開到一處農貿市場,肖清容急忙喊停,“……您等一下,我去買點菜。”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這裏不好停車,您也免得弄髒……我很快的,您稍等一等就好。”肖清容似是怕他反悔,車子剛停穩就去拉車門。

賴成軍急忙問,“身上錢夠嗎?”

青年的手停了一瞬,随即說,“夠的。”說完便下了車,迅速的從一群大媽大嬸之間穿進了菜市場。

賴成軍看着他的背影一陣唏噓,重生之後,他忙着震驚及慶幸,并沒有第一時間去找這幹兒子,可以說那晚在助學項目名冊上看到他的名字純屬意外,今天搭上線也順利的不可思議,這當兒馬上就要登門拜訪了……上輩子他和這幹兒子的交集仿佛大部分都發生在那間病房,連他家住哪個方向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還有個生病的母親了。

賴成軍有些慚愧,自己對這幹兒子還真不上心啊。

肖清容穿梭在菜市場中,長期打理母親的飲食,對于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已經爛熟于胸,什麽東西在哪兒買、合理價位是多少也很熟悉,沒多久便拎了幾個袋子跑出來。

他提着袋子上車時有些遲疑,賴成軍說,“沒關系,就放在前面吧,反正我這車明天也要去送洗了。”

肖清容再次對他表示了感謝。

賴成軍瞟了一眼那幾袋子,“哦,挺豐富嘛,豆腐、蝦仁、魚、瘦肉、紅蘿蔔、青菜……平時在家是你做飯還是你媽媽做飯呢?”

“現在不上課了,都是我做。”

“嘿嘿,軍哥趕得巧,等會兒正好嘗嘗你的手藝?”

肖清容謙虛又認真的說,“考慮到媽媽的身體,平時做菜油鹽都少,可能對賴總來說,口味會覺得淡了。”

“沒關系,清淡點好,清淡點好,控制熱量嘛。”

兩人說笑間,不覺已經到了肖清容的家。

是那種老式的廠區宿舍樓,門口那條道不夠寬,賴成軍把車停在外面,幫着肖清容提了幾袋。

車子比較好,有些識貨的男人和閑磕牙的女人不免多瞧了他幾眼,大概也是對這裏進出的人都很熟悉,乍然間來了個衣着光鮮開好車的英俊男人,都不免好奇吧。

“小容,又去買菜啦?”一位阿姨見他拎着的袋子裏面露出菜葉,便自然的問道。

“嗯,張阿姨看見我媽媽了嗎?”

“回去一會兒了,”張阿姨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唉,肖大姐有你這麽個兒子真是福氣。”

肖清容笑笑沒說什麽,領着賴成軍上了樓。

樓道裏的聲控燈有的靈有的不靈,最後停在五樓,肖清容抽不出手來敲門,“媽——”

賴成軍心中一陣忐忑,竟然不合時宜的有種“見家長”的荒謬感,随即被這個念頭雷了一下。

不過,說起來,除了自家父母,他還真沒特意去見過哪個朋友哥們的父母,曾經的小情人們更不用說——基本上他還是挺怕麻煩的一個人,得,第一次也算送出來了。

門開了,出現一個平凡的中年婦女。說平凡吧,又比同齡人多那麽一分清秀,賴成軍很快從母子倆身上找到了酷似之處,看來肖清容的眉眼和安靜氣質得益于這位母親不少。

“喲,快請進,這是——”肖竹蘭看見賴成軍,想必就是兒子說的客人,連忙示意他介紹。

“額——”肖清容一路上記挂母親的病情,後來又為買菜分去了注意力,竟沒認真考慮過介紹身份的問題。

賴總?資助者?

還是賴成軍自己打破了尴尬,“哦,我是他老師的朋友,阿姨叫我小賴就行。”

“哦,是韓老師的朋友嗎?”肖竹蘭問,顯然,韓老師對自己兒子的關心讓她印象深刻。

肖清容只得含糊點點頭,接過袋子提進廚房。

肖竹蘭一聽說是韓老師的朋友,覺得距離更近了些,立刻招呼他坐下來喝水。短短時間,賴成軍将這屋子打量一番,是個簡單的二室一廳,雖然談不上什麽裝修,家具樸實陳舊,屋內卻收拾的井井有條,很有家的氣息——比他那些房産有感覺多了。

肖清容發現了什麽,回到客廳,“媽,你把雞炖上了?不是說等我回來做飯嗎?”

“媽也沒這麽不中用,那雞多炖一會兒好——再說不是有客人嘛。”

肖清容看看他母親,又看看賴成軍,仿佛想要去廚房做飯,又怕扔下兩人在客廳不方便。

賴成軍看出他的心思,心想等會兒要是阿姨問起那什麽老師,沒有肖清容打掩護,自己鐵定烏龍,索性站起來,“聽說小容廚藝不錯?我也來打打下手順便偷師呗。”

“這怎麽好——”肖清容想攔住他,但賴成軍已經大步走向廚房,邊走邊做出大幹一番的架勢,“先洗哪個菜?”

“媽你去醫院感覺怎樣?”肖清容這才問。

“還可以,”肖竹蘭更擔心禮數不夠,“你去廚房看看吧,別讓客人動手。”

“嗯。”見肖竹蘭氣色不錯,肖清容這才轉身進了廚房。

☆、下半身那點事

見賴成軍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但其實是虛張聲勢的呆站在廚房,只怕連摘菜要摘那一部分都不知道,肖清容不禁笑了,“放着我來吧。”

“我也沒想當主廚,就是打打下手。”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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