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穿進熱播劇
(二十七)
采薇盛會的前兩日我和老莫都照常出攤,多賺點銀子總是沒錯的。
巽風還是會經常到老莫支着的畫桌旁邊與老莫閑聊,還總是會給老莫帶些名貴的紙筆和松煙墨。
等到最後一日的花朝節燈會時,老莫看出來我的蠢蠢欲動,于是便讓我先行離開了。
我換了一身衣裙,仔細的給自己描眉點妝,準備去找巽風。
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我立在巽風所住的那家客棧門口等了好久,才看見巽風從裏面出來。
“巽公子。”我出聲叫住了他。
“你找我?”他往人群裏走了,我快步趕上了他。
“今天是花朝節,夜裏有燈會和大戲,想邀請公子和我一同去看看。”我難得扭捏,說話時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也不知道他究竟聽清楚沒有。
“人間我也來過許多次,倒是不曾仔細去看過這些。帶路吧。”
周圍人聲嘈雜,巽風的話我聽不真切,只聽見一句帶路。
于是我火速拉起他寬大衣袖的一角,帶他直奔柳眉戲院去。
我買的是今日戌時三刻的票,等他等了半天,這戲馬上就要開演了。
戲臺上,兩個武生正打得熱鬧,演的是一個捕快抓江洋大盜的故事。
我摸了一把桌子上的瓜子,邊嗑瓜子邊看戲。
不經意間瞥見巽風拿着瓜子認認真真的用手在剝,富貴人家居然都不興吃瓜子的嗎?哪有人用手去剝瓜子的,那嗑瓜子的快樂不就都沒有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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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一顆瓜子,“來我給你示範一下。”
我輕輕咬向瓜子,瓜子殼應聲碎掉,胖乎乎的瓜子仁,掉落在我的手心。我将手掌打開,給他展示了一下,我嗑出來的完美的瓜子仁。
“明白了嗎,用牙別用手。”
巽風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我手中的瓜子拿走吃掉了。
然後朝我揚了揚下巴。“繼續。”
可能這就是權貴子弟的壓迫力吧。
接下來的後半場我也還是邊嗑瓜子邊傻樂,只不過我的瓜子仁都落到旁邊巽風的肚子裏了。
散場時,看見巽風抿了一口茶水,打了個嗝兒,一派悠閑和滿足的樣子。
不禁猜想,是不是其實有錢人吃瓜子就是這樣讓下人伺候着吃的?
“劇情拖沓,結局普通,所幸兩個主演情感表達很到位,不好不壞吧。”身邊一個跟我們一起離場的觀衆,發表了一下看法。
我摸了摸下巴,反思道:“這個話本我覺得寫得挺好的,很好笑阿。”
柳眉戲院與其他戲院其實并不太一樣。這裏的戲班子只演話本故事,而且只用新話本,所以總有不少書生來這裏寫話本賺錢。
巽風走在前面,在人群裏給我開了個道,我為了不跟丢他又抓住了他的衣袖。
“巽風你覺得剛才那場戲,好看嗎?”
他側身避開一個又一個行人,走到一處斷橋才停下。轉過身看着我,“于我而言,畫大于酒,酒大于戲,我不懂戲。”
也是,就跟我看不懂畫一樣。
“其實我也很想寫話本故事,寫将軍的大義,寫戲子的多情,也寫市井瑣碎。寫情寫愛,寫生死,也寫宏圖大志。”
不知道為什麽,我第一次進柳眉戲院時就被話本裏的故事所吸引,我想寫故事,那是除了掙錢,我最想做的事情。
“人生短暫想去做就去吧,以後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巽風的話像這河邊的晚風一樣直直吹進我心裏。
我笑着說:“謝謝你,巽風。”
謝謝你,鼓勵我。讓我忽然就真的有了拿起筆的勇氣。
巽風卻突然伸手指了指我身後的河流。
“看,花燈來了。”
我轉過身去,上游的人們放的花燈此刻都在慢慢經過這裏。
只一瞬間就照亮了這座斷橋。
我看着寫滿願望的花燈自橋下穿過,閉上了雙眼,将雙手合十。
默默許願:巽風快點喜歡上我吧。
“願望是不會成真的,只能靠自己。”身後幽幽來這麽一句,氣得我轉身就是一腳,結結實實地踹在了巽風小腿上,把巽風踹懵了。
“叫你亂說話。”
我丢下一句,便揚長而去。
只聽見後面的巽風朝着我大吼:“你好大的膽子。”
我越想越氣,他還兇我,我轉身跑回了孫府。
再也不要喜歡這種沒有情調的木頭了。
(二十八)
不喜歡,也斷然是不可能的。
這幾日他都沒來攤兒上,我也沒有借口去找他,感覺自己都害相思病了。
趕巧畫攤兒采薇盛會以後生意也不好,無所事事更容易想東想西,于是我決定去留月客棧幫幫忙。
月娘見我來了,朝我擺擺手,“今兒這錢你太好賺了,店裏閑得很,別來蹭我。”
“月娘不要錢,我找點事情做。”我撲向櫃臺,抓住了月娘的手,使勁朝她眨巴眨巴眼睛,以示誠意。
月娘被我吓到了,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你咋了。害病了嗎?”
我揮開她的手,趴在櫃臺上有氣無力地哀嚎:“害了,很嚴重的相思病。”
“哪家公子?”
我搖了搖頭并不想告訴她。
結果不料她卻更上心了,反倒給我指點道:“俗話說得好,這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可就只隔着一層紗呢?那有什麽好煩惱的,你把你那小手絹一丢,再約上郎君去杏川河邊兒上那麽一走,事兒不就好辦了?”
我怎麽沒想到呢,我的手帕還在巽風那裏呢。又有理由去找他了!
我直起身來,朝她一拱手, “月娘,謝謝你,成了我免你的份子錢!”
“誰娶你這瘋丫頭啊,我用不着出這份子錢。”月娘笑着低頭,又打起了她的算盤。
我托店小二去給巽風捎了個信,巽風也算是個挺特別的客人,我提了一嘴,店小二馬上就反應過來是他了。
沒一會兒,店小二卻告訴我,巽風不在房間裏,應該是出門了。
也沒聽老莫說過巽風在采薇鎮還有別的親友啊,他會跑到哪兒去了呢。
一路想着,一路在街上亂逛。險些與迎面而來的一輛馬車相撞時,被一只手拉到了一旁。
我吓得心狂跳,卻被一道淩厲的聲音攪得心下更亂了,“想找死的話,我可以馬上讓你結束你現在的生活。”
巽風黑着臉,将我從地上拽起來,說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但我此刻受驚過度,手腳發軟,也起不了什麽旖旎心思了。
“讓我緩緩,讓我先緩緩。”
他拿着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我。我靠着他的背,緩了好一會兒才恢複了力氣。
“這時候怎麽不見你膽子大了?”
他竟還有心打趣我,不過他救了我,不好與他生氣。
于是我雙手一伸,“可記得初見之時我塞給你的一方帕子,讓你來我家吃個便飯你也不來,該還我了。”
“你不都給我了嗎,為什麽要還你。”
我頓時雙頰緋紅,據理力争道:“我沒送你,我只是做個信物托給你的。”
那帕子上可繡了我的閨名,按照這裏的習俗,留了女子的手帕那可是要成親的,這憨貨啥都不知道啊。
“拿東西來換吧。”巽風朝我挑眉道。
我怎麽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不出我所料,巽風看上了老莫書房裏的一幅攬月圖,知道是那老頭心頭好,不好開口要,這旁敲側擊來了。
我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忍住沒說一句,這帕子我不要了。
我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以後我與巽風若沒結果,這帕子也不好放在他那裏。帕子不能丢,對不起了老莫,我要胳膊肘往外拐了。
終于還是軟磨硬泡将老莫的攬月圖拿到手了。
我與巽風約了傍晚在杏川邊上交換物件。
傳說杏川連通仙界,在杏川邊上定情的男女,一定會有幸福美滿的結局。
所以當初老莫究竟是怎麽撿到我的呢,約了老婆子被爽約?
張燈結彩的畫舫才剛剛從我旁邊駛過,我拿着攬月圖,站在杏川邊,往來人的方向看。
各家的炊煙已經緩緩升起,鳥雀也相攜着飛回巢中。
身量高挑的少年郎,一下子就鑽進了我眼裏。
可手中卻甩着一方白色的帕子,打碎了我眼底所有的溫柔缱绻。
“把帕子還給我。”
“你先把畫給我。”
“想得美,你先交帕子。”
雙方都不服輸,決定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帕子又小又滑,我一下子就搶了過來,但畫軸可就不一樣了。
我自然不肯将老莫的畫就這麽白白交出去,至少得再給老頭要個五十兩。于是我沒松手。
“夕讓別鬧。”巽風扯着畫,又不敢太大力,下意識的喊出這麽一句話,卻直接令我如墜冰窟。
我緩緩松開了畫,問他:“你剛剛說什麽?”
巽風接手畫的那一瞬間,滿腦子都是這幅畫,當然不記得自己剛剛說了什麽。他興奮的發出了幾聲敷衍的回應。
我卻一手按在畫上,冷酷無情地開口:“三百兩銀子,不給我就撕了這畫。”
我恍惚感覺他心裏其實有人,既然如此他便不可能成為我的情郎,那他就只能成為我的大肥羊了。左右這畫是要不回來了,不如再賺一筆。
“你敢!”
“我有何不敢的。”
來回拉扯,還是巽風心疼那幅畫,乖乖交了錢。
臨走時還不忘罵道:“貪財好色,不知所謂!”
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姿色,才說出這種話吧。老實說,我确實對他也算見色起意吧,也許還帶有一點點見財起意。
我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緩緩蹲下身。
任眼淚爬滿我的雙頰,滾落進泥地裏。
等我再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月上柳梢了。
心裏過于苦悶,于是我決定去找月娘喝酒。
月娘剛好準備回家,我們在大街上遇見,我生猛地撲進她壞裏,開始嚎啕大哭。
她一手按着我的頭,一只手遮住自己的臉,趕緊往沒人的地方躲。
等到四周終于安靜了,她才停下來,捧起我的臉,掐住我的人中,強制阻止我繼續哭下去。
“咋了啊,我們阿杏被人甩了嗎?”
我哽咽着跟她說了一下今天晚上這個情況。
沒想到她卻一把摟住我的脖子,告訴我:“你這又不是什麽絕境,犯不着提前失戀。”
我擦幹眼淚,虛心請教:“此話怎講?”
于是我與月娘蹲在一處角落,就如何挖人牆角之事,聊了半天。
待到我重新恢複信心之時,我倆雙雙起身,又互相揉了揉蹲麻了的腿,這才道別。
回去的路上,我滿腦子都在想月娘說的,心悅之人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這只要對方沒成婚,那放在心裏的念想就像是水中月鏡中花,哪裏經得起,這實實在在的風花雪月呢。
到家的時候,老莫正在院子裏賞月。我從他身邊經過之時,轉頭對他笑了一下。
“這巽風,我拿定了。”
老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