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穿進熱播劇
(二十九)
這兩日,我已經挑燈夜戰着手寫我的話本了。
我想着等我的話本成功在柳眉戲院上演時,再邀請巽風去看一次戲,等看完這場戲,然後就對他表白心跡。
老莫這幾日看我的眼神裏透露出濃濃的擔憂,我給他夾了一塊肉,安慰他:“多吃點,我們現在是有錢人了。”
自打我從巽風那裏又騙了三百兩,老莫也不每天勤勤懇懇的出攤兒了。沒事就待在院子裏,畫着畫,喝喝小酒,以及突然非常有空關心起我的人生大事了。
“你若真心喜歡那巽公子,不如我把他請到家裏來。我也想過了,我與他都極愛畫,如果用我畢生所藏給你做陪嫁,未必不能進他家門。”
我心下感動,卻也明白,老莫與我其實也不過是萍水相逢,他能收留我,我早應該感恩戴德了。上次坑了他一幅畫,都已經很愧疚了,哪還能把他的寶貝都一鍋給端了呢。
“您就別擔心我了,他若真不喜歡我,我也不可能嫁給他。若他真心喜歡我,您這些東西也是犯不着的。”
“你這女娃,咋不明白呢。倘若你嫁入這種高門大戶,沒有一點依仗,日子也不會好過的。最好咱還是考慮一下,別的青年才俊?”
我只是淡淡回了他一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隐約覺得巽風這堵南牆,我不撞個頭破血流,怕是不會放棄的。哪怕我們地位懸殊,我只是在癡心妄想。
看過許多話本兒,只教男子如何追求心儀的女子,卻從未有人教女子如何取得郎君的芳心。
現下我能想到的辦法,也就只有多去找他了。找不到理由,也得去。
盛會過後,客棧也紛紛開始進入淡期。
巽風所住的客棧門口,也不似之前那麽人來人往了。所以他一出來我就瞧見了。
今日他換了一身淺青色的衣服,更添了幾分書生少年氣。我見他進了一家酒樓,落坐在二樓窗前,正同一個男子交談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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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大了雙眼,勉強從嘴型看懂了兩個字,回去。
他要回家了嗎,那該怎麽辦啊,他此一離開,很可能以後都不會再有交集了。
我硬着頭皮,沖到二樓臨窗的那桌,站定到了巽風面前。
他所約見的那個男子一臉詫異,伸手指着我,半天沒說出來一句話。
我趕緊摸了摸自己發髻,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難道跑上來的時候跑得太急,發髻歪啦?
巽風朝着他搖了搖頭,他才終于移開了看着我的目光。
“你先回去吧,我過幾日應該也會回去了。”巽風飲了一口酒,開始打發人了。
只見那男子恭恭敬敬的回道:“是。”
然後就走了。
我後知後覺道:“是不是打擾你們談事情了?”
巽風給我倒了杯酒,示意我坐,“沒有。找我做什麽。”
我搖了搖頭,只想問問他:“你要走了嗎?”
“嗯。”
“以後還會來采薇鎮嗎?”
巽風突然轉頭看向我,緩緩說:“不會再來了。”
我低下頭,強忍着喉頭的幹澀,“那你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我聽說采薇鎮外面的山上匪患很嚴重的,專門打劫你這種有錢人。”
“他們打不過我。”
本來我的聲音已經越來越不穩了,聽見他這狂妄自大的話,忍不住笑嗆了一聲。
我深呼吸了一下,擡頭擠出個笑臉,看着他。“巽風,認識那麽久了,還沒聽你叫過我的名字呢。”
他卻問我:“阿杏,你喜歡這人間嗎?”
我疑惑但下意識回道:“當然喜歡。喜歡老莫,喜歡月娘,我還。”喜歡你。
“喜歡看戲。”
他又淺淺地抿了一口酒,朝我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那就珍惜當下吧。”
“對了,我聽說明日佛音寺外辦了杏花宴。”
我以為他是想邀請我去看杏花,滿懷期待地看着他。
結果他又接了一句說,“讓老莫帶上畫具,明日我們一道上山作畫,就以杏花入畫。”
“好得很,我一定記得轉告他。”我氣結,扭頭往窗外看。
外頭正熱鬧着,是一位小娘子正在隔壁的舞君閣樓上抛繡球。
樓下的人群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一個模樣俊朗的書生搶到了繡球,喜極而泣。
巽風卻突然開口:“此人間所有因緣際會早已注定。”
“你竟然是個信命的人。”我轉過頭來看他。
他額前的碎發被風吹亂,他也不在意,只自顧自的斟酒飲酒。
“我不屬于這裏,不用信這些。”
我一時無語。聽不明白他想說什麽。
也許他早就知道我心悅他,這番話想講的也不是他不屬于這裏,而是他不屬于我而已。
郎君的心思總是難猜的,總歸是要親口問問他是否屬意我才甘心的。屆時無論是或者不是,我都會努力去接受。
(三十)
今日正是三月三上巳節。
李員外特地選在這天辦杏花宴勢必會吸引不少男男女女吧。
我準備了一些點心和水,以防他們二人畫着畫着就忘了吃飯。
巽風倒是會挑,選了杏林地勢平坦,但風景獨好的一處。周圍竟也沒什麽人,是個很适合畫畫的地方。
他倆一左一右,蘸墨開工。
我自找了個樹蔭,鋪上一塊兒布,把帶着的東西拿了出來。
本想着到處走走,也賞賞這滿山杏花,但一想到大家都成雙成對的,還是罷了。索性就躺了下來,一會兒看看雲,一會看看那兩個沉迷作畫的一老一少。
沒一會兒竟然有些困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醒過來,他們果然還保持着剛才那個姿勢是一動也沒動。
我時不時,端上一盤點心,走過去一人喂一塊兒。
畫作漸漸成型,兩人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我看了看巽風的畫。
畫中有遠山,有白雲,幾棵杏樹,在微風下飄落零星花瓣,有種閑适的意境。只不過這杏樹下怎麽有朵白色的花?
這片杏林是李員外家的,平時打理得極好,林中野花野草是斷然不會有的。
老莫也畫完了。湊過來眯着眼睛看。
“巽公子此畫筆觸精到,着墨巧妙,厲害呀!”
“此花點入得甚妙,可謂是杏花樹下有佳人吶!就是不知這是什麽花啊?老朽還未曾見過。”
巽風不疾不徐地收筆,“不過是家鄉一種特有的野花罷了。”
老莫摸了摸下巴上的長胡子,揶揄道:“看來巽公子離家頗久,思念家鄉了呀。”
我湊過去想看看這花跟人有什麽關系。不料巽風卻将我擋開。
然後低低的回了一句:“或許吧。”
行至山下,我們與巽風正準備道別。
老莫突然拍了拍巽風的肩,“難得見巽公子作畫,不如就将此畫贈與老朽留作紀念如何?”
巽風一怔,很顯然是想拒絕,“此畫即興而作,多處處理不當,并不适合收藏。”
“巽公子過謙了,老朽覺得此畫甚好,阿杏你說,是也不是?”
我忙不疊點頭。
巽風皺着眉糾結了許久,才将那幅畫遞給老莫。
“望莫先生別見笑。”
老莫仰頭長笑道:“這是什麽話,巽公子如此年輕,對于作畫便有這樣的認知和見解,實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
(三十一)
往柳眉戲院遞了幾回話本子,都被拒了。我拿着我的第五版改稿又興沖沖的進了戲院。
老板看見我,很頭疼地試圖将我拒之門外,“阿杏啊,你沒有寫話本的天賦,別再來了。”
我用手死死掰開将要關上的房門,掙紮着伸進去了一只腳,“老板,我已經把你上次說的漏洞修改了,這次一定行!”
許是看在我總帶人來光顧他生意的份兒上,他又一次緩緩地松開了壓住房門的雙手,“最後一次,再不行我真的不會再心軟了。”
我側身擠進去,獻上我的話本,狗腿道:“謝謝老板。”
老板拿着朱筆,提了又放,放了又提,不知道究竟對我改了五次的故事,是個什麽想法。
我焦急的等待最後的回複,只見最後他嘆了一口:“确實也沒有什麽好改的了,看在你這麽執着的份兒上。我就收了。”
我忙道謝,又詢問:“那好久可以安排演啊?”
巽風幾日之後就要離開采薇鎮了,如果排得太後面,他就看不到了。
老板橫了我一眼,“我收了就不錯了,你還想怎樣。去牌子上看着吧,出來了就安排演。”
我走到戲院門口的告示牌上看了看,就這牌子上已經有的都排到七天後了,這得哪天才能輪的上我啊。
哎,還是明天再找老板說說情吧。
怎料我第二天去看牌子的時候,牌子上赫然寫着,《杏花無處避春風》--阿杏--三月十五申時六刻。
我的《杏花無處避春風》被提前到了三天後的申時,把之前的另一部戲給擠到後面去了。
興奮之餘,卻也很疑惑,便找到了老板想問問情況。
我甫一進老板的那屋。他便一反常态地迎了上來。
“阿杏,有位爺看了你的話本很是感興趣,給你砸重金提前了,還幫你散了不少票呢!”老板那眉開眼笑的樣子,就知道是有個大肥羊被他宰了。
我正心疼我的知己我的伯樂給人忽悠了,轉念又一想,老板都不看好我的話本,怎麽可能還有人會為我的話本買單,難道他人傻錢多?
我貼身上前小聲詢問道:“你實話跟我說,這事兒不會是老莫幹的吧?”
老板将我一把推開,“老莫有這閑錢,你還用往我這裏遞話本啊,把我這柳眉戲院買下來給你得了,你想咋樣就咋樣。”
我摸了摸下巴,說得也是。
“別想了,你這故事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雖然文筆稚嫩,缺少細節,但勝在構思不錯,又是時下最受歡迎的情愛故事。保不齊,別人就愛看這種。”老板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回到了他的座椅上。
“那位爺不願意透露身份,你莫要再多問了。”
戲院裏捧角兒的不少,捧寫話本的倒是少見。有些權貴富紳顧及顏面,來這些勾欄戲院捧人都是不會往外頭去說的。我也不好去斷人老板的財路,便不再去過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