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穿進熱播劇

(三十五)

回到蒼鹽海後,我覺得自己就像只被囚禁在歸封宮裏的鳥,還是一只糊裏糊塗的鳥。

從前在人間沒覺得失去的記憶有多重要,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吧。

可如今知道,我失去的那些記憶與巽風有關,而他所認識的我,并不只是現在的我。我就總會去想,那些我忘記的記憶裏,我于巽風究竟是什麽。

我想找回我的記憶,做一個完整的自己。等到那時,我還會那麽希望巽風喜歡我嗎?我不确定。

“夕讓,對不起。”故江給我解釋了他是如何帶我去人間,最後把我搞丢害得我記憶全失的全過程。

聽起來也怪不了他,許是以前的我太過貪玩吧。

我也漸漸的熟悉了夕讓這個名字,知道了許多以前的事情。只不過對此一點記憶也無,實在沒有什麽別的感覺,只能揮揮小葉子告訴他:“沒關系的,我不是安安全全的回來了嗎。”

近日來這裏好像發生了什麽大事,巽風常常不回歸封宮,而我只能埋頭修煉。因為這裏所有人都在盼着我早日修成人形。

一日我正在凝神納氣,卻聽見書房裏傳來巽風有些失控的聲音,我抖抖葉子變出別人看不見的靈體,繞到走廊上去偷看。

巽風氣急敗壞地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大戰在即,若再不解封十萬将士,此戰之後,便再無蒼鹽海。唯今之計,兄尊必須在蒼鹽海與他的月主中做個選擇。”

故江垂首站在一旁,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如今尊上與月主婚期在即,殿下若此時帶着承影劍進宮,恐傷殿下與尊上的兄弟情誼。”

“如今蒼鹽海已到生死存亡的關頭,她是蒼鹽海的月主,又對我兄尊情根深種,一定會願意自戕,救我蒼鹽海子民于水火。”

我隔着門聽見他們似乎是在聊戰事,我并不知道內情如何,卻控制不住開始覺得心口發疼難受得緊,只好先回霜鹽花中。

幾日來都是故江在給我澆水,他翻着我的葉子告訴我:“這株霜鹽花快撐不了多久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根部,已經黑掉一半了。前幾日的時候還只壞了一點點,夜裏總會很疼,沒想才過幾天,就已經壞了那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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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還是沒修煉出人形怎麽辦?”

故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窗外。遠山霧霭重重,像是即将會有一場雷雨。

“大戰在即,巽風殿下忙于備戰,怕是無暇分心。我将你暫時封印三天,以延緩霜鹽花枯死。”

“三天之後若我們活着回來是最好,若不能,夕讓,你便離開這株霜鹽花,你是阿依山靈脈之靈,失去宿主雖會消散,但過不了幾萬年就能在別的地方聚集重生。”

說罷,故江便向我揮手作別。

我朝着他離去的背影大喊:“故江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們回來!”生離死別,原來不論在哪裏都需要經歷。

故将轉口無聲向我說了一句:“保重。”便消失在了門口。

封印漸漸起了作用,我漸漸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卻被一陣極度不适地暈眩感折磨醒。

口中有血的味道,我努力睜開眼睛,眼前卻只有大團大團奇異的光圈,什麽也看不清。

不知為何,隐約覺得我身邊有人,而且他正準備離開。

我強忍着不适感試探着朝那方向喊了一句:“巽風!”

那人沒理會我,連停頓也沒有,直接消失了。

等我緩過勁來,發現自己根系的周圍有幹涸的血跡。

有人給我喂了血,雖然不知究竟是何用意,但隐約覺得那人應該就是巽風。

(三十六)

窗外雷聲陣陣,雲層中卻似有不少光束亮起,應該是那場大戰開始了,心中實在惴惴不安。此刻的歸封宮內空無一人,我欲強行聚靈試圖沖破封印。

腐敗的根莖在封印解除後越發疼痛,可我害怕若還不變成人形,若巽風死在了戰場上,像老莫一樣突然就沒了,而我卻無法見他最後一面。

周身的靈力還并不能完全控制,它們在我身體裏亂竄。我能感覺道自己離化形只差最後一步了。

外頭電閃雷鳴聲更勝,體內的靈氣卻突然開始倒流至頭顱,頭痛欲裂,入骨之疼。我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故江一将我抱起來的時候,我便醒了。也不知道此時已是幾天後了。

我抓住他的衣袖,急忙問他:“巽風殿下,在哪兒?”

故江朝我笑了笑:“不必擔心,巽風殿下沒有受傷。眼下在寂月宮為尊上侍疾,待尊上恢複,應該就會回來了。”他将我放到了一張床上,還替我蓋好了被子。

“夕讓,你剛剛才化為人形,又被混沌瘴氣所傷,先好好休息吧。”

巽風沒事就好,腦袋确實昏昏沉沉的,于是我點了點頭,閉上了眼。

做花的時候是沒有夢的,現在卻有種很清楚自己身處夢境卻不能逃脫的感覺。

身前出現了一座石橋,石橋的那邊是有一個小院子。

有一個渾厚而有力的聲音自我腦海深處想起,他說:“你來了。”

我走過石橋,去到了對岸。

這明明看起來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農家小院,被竹籬笆圍了一圈。但在院子門上挂着一個牌匾,上書:天道恢恢。筆力勁挺,絕非普通農戶所寫。

我不敢貿然進去,于是站在門外,輕叩了兩下門。

門應聲而開,但門內卻空無一人。

我俯身朝門內一拜:“不知哪位前輩入我夢來,所謂何事?”

剛才那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又響起:“吾乃天道,你應吾意願所生,如今修得人形,受吾庇佑。從此以後,既是吾于世之雙眼,亦是三界與吾之系帶。”

傳說中可問天道的預世者,竟是這個意思。無論他是不是真的天道,我都是不敢造次的。

于是我跪在門前,朝着裏面一拜,“夕讓,知曉了。”

“回去吧。”

我自夢中驚醒時,身側一位侍女正在給我燃香。

見我醒來,連忙為我端來一杯水,“預世者,您醒啦。”

她看我的眼神,過于熱切,我心下雖覺得奇怪,可我喉嚨确實幹澀,接過水杯,仰頭一口飲盡。

“姑娘叫我夕讓就可以了。”我掀開被子起身,走到窗前,此時已是晚上。

窗前擺着一面銅鏡。銅鏡中映出我的臉,我的瞳孔呈現詭異的淺金色,要不是我能視物,我都以為我瞎了。這恐怕是什麽預世者的特殊體征。

侍女見我愣着,出聲詢問道:“夕讓大人,巽風殿下吩咐,您醒來就讓您過去書房一趟,您現在要過去嗎?”

我也不糾結她到底叫我什麽了。點了點頭,轉身去找巽風了。

明明才十幾日未見的模樣,我竟然覺得巽風變了不少。見邊上的故江跪着,我也打算跟着跪下。腿還沒彎下去,就被巽風出聲制止,“如今你已是預世者,不必向我下跪,往後還有許多要勞煩大人的地方。”

“夕讓乃是受巽風殿下庇佑方才能修得人形,殿下的恩德夕讓一日也不敢忘。”我恭恭敬敬地回着,怎麽突然說話這麽客氣了,難道想來個先禮後兵

“眼下兄尊離開了蒼鹽海,由我暫代月尊之位,蒼鹽海與水雲天止戰,族中百廢待興,望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我真的有些受不了跟他互相打官腔了,走到他面前,歪着頭去看他的臉,“你以前罵我的時候可沒這麽客氣,現在究竟怎麽了?”

故江和巽風都無比震驚地看着我。

故江更是緩緩起身,走到我面前,指着我問道:“不是說天道授金瞳後,都會性情大變嗎?你怎的還是這麽,這麽不知禮數!”

我用手擋開他的手指頭,“我去了天道院見過天道了。但他啥也沒有告訴我,就讓我出來了。”

故江聞言痛心疾首道:“一定是你平時不勤加修煉,被天道嫌棄了。”

我一巴掌打在他背上,“胡說八道什麽。不還是給我授了金瞳。”

轉眼見巽風皺着眉,又追着去問他:“還有,幹嘛偷偷給我喂血?你的血究竟有什麽用?”

巽風臉色大變,背過身,疾言厲色道:“費那麽大勁找到你,怕你死了而已。”

我還想再問,他卻轉身走了,“故江去給預世者安排好住處,我同北幽王還有要事相商。”

我一臉茫然地轉頭看向故江,“怎麽回事?”

故江靠近我,又四下看了看确定巽風已經走沒影了。湊過來跟我說,“歸封宮建于大妖屍骨之上,對于月族而言是修煉的寶地,可對于還未修成人形的小靈小怪而言,待久了就會迷失心智。而殿下的血,可以鎮壓大妖殘魂。”

說罷他又神神秘秘地朝我笑道,“要不是之前你就喝過殿下的血,哪有這麽容易把你從諾大的雲夢澤中找到阿。想必殿下是擔心你,因為霜鹽花的腐敗,對大妖殘魂的抵抗力變的更差,所以才在戰前偷偷回來找了你一趟欸。”

我聞言卻只覺如鲠在喉。他如此待我,就不怕我會多想嗎?

我還在想巽風對我就僅僅只是想利用我預世者的能力這麽簡單嗎?卻突然被故江捧住了的臉,他仔細打量了一下我的眼睛,贊嘆道:“沒想到我故江有一天也能有和一位預世者結為朋友。”

我掙紮着擺脫他的桎梏,并以眼神警告他不要動手動腳,疑惑地問:“這好不容易修煉成人,雖如願成了預世者,可靈力也并沒有大增,怎麽你們反倒變得這麽尊敬我了?”

“你現在可是天道使者,此世間最接近天道的人,天道自太一之始便存在,約束三界衆生于規則之內,傳聞中天道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所以天道使者又叫預世者。”

我似懂非懂的摸了摸下巴,“那就是以後可以去算命了哦?”

“看命線只是預世者的能力之一,預世者可問天道占蔔吉兇,代降天罰。傳說得到預世者的賜福,則可以一世富貴,無病無災呢!”

“你确定我有這能力?”

“嗯!”

“那我祝你,平平安安,幸福順遂。”

“謝預世者賜福!”

我忍不住假笑,這不就神棍嗎?

故江忽然擡頭問我:“話說你答應我那挂姻緣你還記得嗎?”

我搖了搖頭。別說我不記得了,就算我記得我也不會看命線阿。

他一拍大腿,“我才想起來,你掉忘川給全忘了阿。不過你想找回之前的記憶嗎?”

“據說五百年生的浮月花粉能凝聚忘川中消散的記憶。昨日歸封宮裏新來了個小妖侍。正好是修練了五百年的浮月花靈。只要服下其花粉,去忘川裏走一趟,興許就能恢複記憶了。要不帶上她,我們去忘川試試?”

聽到可以恢複記憶我自然是高興的,但故江坑過我一次,我害怕他又是在出什麽馊主意,于是多問了一嘴。“這忘川中,別是有什麽大妖吧?”

“那是自然,不過都是些沒有靈識只有蠻力的畜生罷了,屆時我會為你做好萬全準備,一定不會出事的。”他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保證道。

我尋思着這故江好歹是蒼鹽海二把手的得力幹将,這點能力應該是有的吧,于是欣然前往。

“夕讓,這便是那位浮月花妖,藏星。”故江領着個面遮黑紗的姑娘走了過來,這是歸封宮侍女的打扮。

我轉過身去,剛想問她借點浮月花粉,就聽見她驚喜道:“你是夕讓?你是預世者?”

“你認識我阿?”我這話是問這位名叫藏星的姑娘的,但我卻一直在給故江使眼色。畢竟只有故江才了解我之前認識些什麽人。

故江朝我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什麽情況。

“之前在月落山谷遇見您,還以為你跟我一樣只是普通的花妖呢,沒想到您竟是寄生花中的預世者。”眼看着藏星變得越來越亮的眼神,我大驚失色,預師者怕是比人間的得道高僧還受人敬仰。

“是這樣的藏星姑娘,我呢十幾日前掉忘川裏了,之前的記憶都沒了。眼下正想找你借點浮月花粉去忘川尋找記憶。”

藏星摘下面紗,狀似苦惱地撓撓頭,“我的花粉雖然是可以幫您找回記憶,可若是吃下會放大人內心深處的欲望,可能會控制不了自己,您還要在危機四伏的川中去尋找記憶,那多危險阿。”

我的欲望不就是找回記憶嗎,這還不好控制嗎,所以我不以為意。

藏星見我倆态度堅決,又勸道:“做花的時候,一動不動的,也不會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沒什麽好記住的。要不我們還是別去忘川涉險了吧。”

眼見着故江因藏星的話,有被策反的傾向,我忙瞎扯:“冥冥之中,天道在指引我,要去找回自己的記憶。”

藏星和故江聞言,連忙雙手合十朝我作揖,異口同聲道:“既然是天道的指示,我們馬上出發吧。”

天道就是這麽個令人無條件信服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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