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太後和皇上終于處理好大半事務之後,準備帶上宮眷和朝臣出宮避暑的前一日,馮詹易被蒙頭挨了一頓毒打。

這手法尤其熟悉,馮詹易當即便帶着人沖進了宮裏,跪在皇後娘娘面前痛哭流涕,說是一定要讓孟行章付出代價。

這是他受傷後頭一回出門,聽說孟行章被大将軍勒令不許出府,所以就放松了警惕。

打他的人也沒用巧勁,一張臉腫得像個豬頭,哭哭啼啼的樣子,實在是令人心煩。

皇後娘娘雖說寵着這個弟弟,只是孰輕孰重她還是能分得清楚的,眼下這個時機不宜節外生枝,上回因着馮詹易當着百姓的面搶民女,太後和皇上已經對此頗有微詞。

她是後宮之主,可也是借了皇上的光。

皇後只得安撫着馮詹易:“姐姐自會給你做主,不過不是現在,你且放心。”

馮詹易只好偃旗息鼓,不過依舊氣急敗壞,恨不得直接沖到将軍府把孟行章千刀萬剮。

而當事人聽說馮詹易被打這件事的時候,正半躺在床榻上磕着瓜子,面前坐着的是徐雲蓁和孟聞秋。

馮詹易在宮中是徐太醫給看的傷口,徐太醫又是徐雲蓁的爹爹,所以他便讓人來将軍府傳話了。

孟行章半眯着眼,嘴角都恨不得咧到耳朵去,他啐了一口道:“活該。”

孟聞秋正由着小桃給她捏肩膀,紅唇輕啓:“二哥怎麽偏偏要挑這個時候?”

徐雲蓁也抿着嘴:“不是嫂嫂說你,要讓爹爹知道了,你又該挨鞭子。”

孟行章沒頭沒腦:“什麽?”

“趁爹爹這幾日心情好,二哥還是主動坦白吧。”孟聞秋半倚在梨花木椅上,盯着自己殷紅的指甲,懶懶道。

孟行章将手中瓜子一扔,從床榻上噌地一下坐了起來,瞪直了眼睛道:“你們不會以為這事是我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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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雲蓁嘆了一口氣:“不是你還會有誰?”

孟聞秋察覺不對勁,收了手盯着孟行章看:“二哥此話何意?”

“爹不讓我出府,我身邊的小厮更不能亂來。我孟行章做事就沒有不敢承認的道理。”

徐雲蓁和孟聞秋對視一眼,話糙理不糙,二少爺向來敢作敢當。

“那興許是你那幾位交好的少爺,對馮詹易記恨在心。”

孟行章鼻尖冷哼一聲:“爺明日便去問問,到底誰幹的!”

帽子都扣他頭上了。

徐雲蓁見此便道:“明日爹爹若是問起,我會同他說的。”

孟行章臉上這才舒展了些。

與此同時,長懷院中,吳氏正給孟憐玉拾掇着衣裳,嘴裏還不忘囑咐着:“你萬事小心,不可張揚不可多話,記得要跟在少夫人身後,萬萬不能亂跑。”

孟憐玉坐在一旁,溫順地點頭。

吳氏想了想又道:“若是能在太後面前露個臉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便不要強求,省得惹人閑話。”

孟憐玉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卡了喉嚨裏,一個字沒說出口。

“對了,那馮家少爺不知被誰打了一頓,你若是去皇莊碰見他……不不,見了他就得繞道走。”

吳氏有些心慌,從前二少爺和馮詹易的關系不好,可沒擺到明面上來過,上次兩人打架險些出了人命,整個長安城都傳遍了。

馮詹易是什麽人,誰不知道?

好色之徒還睚眦必報,孟憐玉生得亭亭玉立,又是孟家的庶女,若是馮詹易撞見她,起了歹心要把怒火撒她身上,吳氏想都不敢想。

孟憐玉聽見這話,狐疑問道:“小娘怎麽知道的?”

“方才徐太醫派人來給少夫人傳話,說是馮家少爺被人蒙頭打了,沖進了宮裏找皇後娘娘告狀。”

孟憐玉捏着手帕,問道:“是二哥讓人幹的?”

吳氏将手指放在唇邊,搖搖頭:“可不能胡說。”

她走近來,母女倆距離不過半米,吳氏才繼續道:“若不是二少爺所為,徐太醫這樣急急讓人來報信做什麽?”

孟憐玉點點頭:“二哥性子暴躁,又被爹爹關了這麽長時間。”

吳氏捏了捏孟憐玉的手:“所以啊,你去了皇莊之後,小心些。少夫人還是靠得住的,你跟着她,不會讓你吃虧。”

孟憐玉默了默,忽然出聲道:“方統領會派人在各個院子裏守着,我倒是不怕。”

吳氏瞪圓了眼睛,死死壓低了聲音:“憐玉!你在說些什麽?”

向來乖巧的孟憐玉卻沒有噤聲,反而理直氣壯道:“方統領掌管南衙禁軍,他自會安排人手,馮家少爺再如何又怎麽敢在他的眼皮子下動手。”

話音剛落,一個結結實實的巴掌便落在了孟憐玉的臉上,白皙的臉頰瞬間留下一個掌印。

孟憐玉的眼底瞬間流下兩行淚水,我見猶憐。

吳氏慌亂不已,連忙道:“憐玉,小娘……小娘不是故意的。”

孟憐玉想攀附高枝,吳氏作為娘親自然清楚,她是妾室,她明白做妾室的身不由己,當然不希望自己女兒也走了這條路。

方珩舟是什麽人,即便是墊着腳也夠不到的,要想進他的府邸,只能做妾。

方才一時情急,才動了手。

孟憐玉卻将吳氏推開,捂着臉跑了出去。

第二日天不見亮,香蘭便将孟聞秋叫醒了,孟聞秋迷迷糊糊睜不開眼:“困,你和嫂嫂說,我不去了。”

香蘭也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氣,便在她耳朵旁哄道:“這次去皇莊少則半月,多則兩月,皇莊涼爽宜人,又有新鮮的瓜果蔬菜源源不斷,小姐這樣怕熱,怎麽能不去呢?”

小桃也附和道:“葉小姐不是還說了,她府上的那個最會做甜湯的廚子,她會帶上的。”

兩人哄了好一會兒,孟聞秋才半坐起來,她伸直了手臂:“穿衣吧。”

待她們收拾完畢後,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孟聞秋困頓又沒什麽胃口,便沒去吃早膳。

眼看着到了時辰,她才坐着小轎出了永寧院。

将軍府門外停了一流水的馬車,一眼過去根本看不見盡頭,小厮們已經把一個個箱籠往都搬上了馬車,裝得滿滿當當。

大将軍早就往宮裏去了,吳氏是妾,去不了那樣的地方,孟聞秋姍姍來遲,只見有三人等在門口。

孟憐玉依舊怯生生的模樣,見孟聞秋便趕緊低頭行禮,聲音小得像蒼蠅一樣。

徐雲蓁朝孟聞秋問道:“餓麽?給你帶了些糕點。”

“還不餓。”

徐雲蓁也不多說,便道:“都上馬車吧,咱們得趕上皇上和太後的行軍。”

将軍府的馬車空間很大,甚至還擺放了小小的桌子,上頭可以擺放點心和茶水。

一上馬車,孟聞秋便讓香蘭将鞋襪都脫掉,之後倒頭便睡了過去。

孟行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馬車颠簸,他早就囑咐過小厮要在馬車內多墊些軟枕。

還沒出城門,已經遇到了好些官員的馬車,孟行章看見相識的于家三少爺,直接帶上靠枕便坐了過去。

于家三少爺于雙瑢生得白,斯斯文文的模樣,就像是話本子上頭寫的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他見到孟行章,頗有一種難兄難弟的氣惱:“本來我爹還想關我一月。”

“我這胳膊到現在還疼得厲害。”

馬車有些颠簸,孟行章龇牙咧嘴看他一眼,恨恨道:“馮詹易這筆賬,我遲早得跟他算一算。”

于雙瑢有些驚訝:“怎麽,還不解氣?你不是已經找人揍他了?”

孟行章一臉便秘的表情:“我這屁股都快被我爹打成四瓣,怎麽會是我?”

于雙瑢臉色微變:“奇了,除了你誰還敢?”

馮詹易雖說作惡多端,可到底是皇後娘娘唯一的弟弟,世家公子們就算看他不順眼,也不會主動去招惹。

放眼整個長安城,敢挑釁他的人兩只手掌都能數得過來。

孟行章有口難辯,狐朋狗友都以為是他幹的,這髒水是非潑他身上不可了。

兩人又罵了一會兒,眼看着車隊浩浩蕩蕩出了城門,已經追上皇上與後宮妃嫔的行軍,馬車這才穩了不少。

大将軍帶着一隊将士,騎着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面,而末尾便是由方珩舟帶領的南衙禁軍。

待各位朝臣的馬車陸續跟上之後,方珩舟便領着禁軍停了下來,要繞到最後方去。

孟行章掀開車簾看見方珩舟的身影,走近了他便招招手,熱絡喊道:“方大哥。”

方珩舟穿着淺藍色的對襟衣裳,袖口祥雲紋飾,衣擺有暗紋,腰間并未懸挂玉佩,而是挂着一塊符。

護腕不知是何材質做成,在太陽下熠熠生輝。

他單手拉着缰繩,身子微微朝後傾斜着,朝孟行章淡淡點了點頭。

坐在後面馬車的孟聞秋,這會兒睡醒了正探頭盯着車轱辘走過的痕跡出神,聽見二哥的聲音,便下意識朝擡頭看了一眼,恰好看見高頭大馬上的方珩舟。

這時尚早,太陽剛剛露出頭來,斜斜地打在方珩舟身上,将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氣息柔和了一些。

方珩舟是生得好看的,再加上自小學武的原因,身姿挺拔如松,當初那個黑粉作者把他寫死之後,還遭到了許多讀者的痛罵。

甚至有讀者說,幸好方珩舟出現的篇幅不多,不然男主江逸亭的位置難保。

許是孟聞秋頭上的釵飾太過耀眼,又或許是她沒有及時将腦袋鑽回馬車裏,方珩舟冷不丁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孟聞秋手下微頓,這才将簾子放了下去。

香蘭給她遞上一杯茶水,溫聲道:“小姐,出了城門,還得走一個時辰。”

孟聞秋接過茶盞,懶懶打了個哈欠:“可真遠。”

作者有話說:

孟行章: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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