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海邊
☆、海邊
那天關于從積木而引申出來的,關于莫寂此人的談話并沒有進行多長時間,很快就被以為被忽視而癟着嘴要哭不哭的莫瑜中斷了。莫寂那天表演的很逼真,把一個瘋狂又絕望的悲劇人物演的淋漓盡致。這本身就是莫寂的形象,只是莫寂演的更悲哀更脆弱可憐,以此來博得莫桑同情而已。莫寂要的,就是讓莫桑以為他不想這樣,卻被逼這樣。
莫桑信沒信和信了多少不好說,但是表面上看,效果确實産生了一些。莫桑再看他時,也沒了那種太激烈的厭惡情緒。莫寂心生暗喜,更是穩定心緒,打算慢慢籌謀,耗上一輩子的時間,卻不知道,莫桑之所以會緩和下來,卻是因為聽了他的話,而産生了他絕對不願意知道的反應。
莫桑是把他和莫沉比較起來的。在莫桑心裏,莫寂和莫沉何其相似。莫沉不願意這樣癡呆,也曾絕望得發洩着他的恨意卻無濟于事;而莫寂呢,這樣激烈而不正常的反應明顯不是一般人該有的,也做過反抗卻仍未成功。這些都是在造化的惡意下的産物,莫桑現在,對他們只有同情。
何其相似。都不願意接受自己的現狀,一個是身體病了,一個是腦袋病了。他們都反抗過,卻都抵抗不了身體的本能。莫桑不知道莫寂接受他自己異狀接受的極其迅速,現在只對他有憐憫之情。
想一想,這是多可悲的事情。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又怎麽都去不掉這份愛。莫桑一個代入,想自己愛的葉子如果是自己的親妹妹那該如何,便能理解莫寂現在的想法。莫桑想,如果莫寂不會再對他用過激的措施,那他完全可以對莫寂放下一些敵視。他還是覺着莫寂的忍耐力太差了些,很容易在和他相處的時候出些岔子。但是除此之外,莫桑不會再對莫寂有其他的遷就。
因為每個人只能顧着自己的生活。莫桑不能為了莫寂,而擾得自己家庭不得安寧。他最在乎的還是葉子,不想在身體上和心理上對她有絲毫的不忠——葉子值得最好的,一個全心全意,只愛着她的自己。
又過了一些日子,李岚生産了。生出來的是一個男孩,有些瘦弱,不過試管嬰兒大都這樣。檢查結果出來,說嬰兒身體無恙,但是在智力上,還得在嬰兒有反應之後才能測試。
新生兒叫莫砂,取不要再癡傻的諧音。這是莫家第三代裏頭一個男胎,莫媽媽和莫爸爸只希望這個孩子是正常的,和別人家的孩子一樣。
而莫桑知道,這個孩子等到長大了,一定不會有多麽幸福。因為他有一個那樣的父親,癡傻,呆笨,還不知道他是誰。
莫砂出生之後,和李岚住在一個房間。莫沉對這個新生的嬰兒,只覺得十分的疑惑。這是誰啊,怎麽又出來一個小孩?對着這樣智商的莫沉,家裏人在告訴他莫砂是他兒子時,在滑稽的同時,也覺得可憐。莫沉知道“兒子”是什麽意思,他知道自己是莫爸爸的兒子。但是對于莫砂的存在,他卻顯得十分驚惶,像看着怪物一樣看着這個小孩,無法理解這個孩子是從哪裏來的,又為什麽會是他的兒子。
和從前對剛出生的莫寂和現在對莫瑜的親近和小心不同,莫沉覺得莫砂是個很奇怪的,讓人恐懼的東西。他用厭惡和驚懼的眼神望着這個嬰兒,眼神警惕的眯起,随時要暴走的模樣,後來其他人便不敢讓莫沉和莫砂呆一起了,怕他會突然傷人。
莫砂一歲的時候,能夠跌跌撞撞地走路了,對人的反應也很靈敏,但是莫家人并不敢松懈,直到莫砂到了學話的年紀也能正常說出來的時候,才基本的放心了。這不是個傻子,是個智商正常的人。
而莫沉,仍然是那副模樣,望着莫砂就想生氣。莫砂會走路了,也是精力旺盛的到處走着,但是遠遠一看到莫沉,便會馬上躲避起來。他害怕莫沉,老覺得這個形容在他眼裏很可怖的人,是要打他的。在莫砂眼裏,是只有媽媽而沒有爸爸的。
這樣的小孩生出來幹什麽?只是為了傳宗接代嗎?一個傻子爸爸,一個做了交易才生他出來的媽媽。莫桑每看到這個孩子,都仿佛看到了這孩子日後的暗自神傷和陰郁憤恨。只是莫桑不想插手,這是別人的人生。對莫桑而言,只要葉子和莫瑜快樂就好。
莫瑜和莫砂的關系倒好,她喜歡這個弟弟,願意牽着他的手走來走去,盡管她也很小。莫瑜平時都在上幼兒園,因為莫桑和葉子要出去工作。不過莫瑜在幼兒園裏玩的很好,總是會回家對莫桑說這個小朋友那個小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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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小保姆,現在已經快中年了。他在莫家裏耗費了很多時間,卻突然想明白似的,對莫桑提出了要回家。他說在莫家裏呆的時間太長了,也要回家看看了,然後拿着這些年攢到的錢,開個小店養活自己。莫桑答應了,雖然覺得已經用熟了,但是畢竟不能老是困住人家。
他收拾好行李臨走的時候,突然對莫桑說:
“先生,您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莫桑一愣,想了半天都沒記起來。他從來不叫小保姆的名字,因為好多事情小保姆都會自己主動的幹,平時稱呼也都是“你”“小保姆”之類的名字替代詞語叫着。莫桑尴尬的笑了笑,聽到剛剛問問題的那個人回答說:
“先生要記得,我叫慕白。”
莫桑點點頭,即使他知道,過不了多久,這個名字也會在他的記憶裏消失。那些來來去去的,只有陪在他身邊的,才是該記住的。
這之後,莫桑請了一個月嫂,來照顧年邁的莫媽媽和莫爸爸,偶爾也幫着照看莫砂。莫瑜已經很聽話了,而且莫桑和葉子兩人也能照顧的來。
有一天,莫桑從公司裏出來,突然想去看海。他在一個沿海小城住到現在,但是“海”這個詞語,在他的人生裏出現的頻率,卻屈指可數。從前是沒心思,後來是沒興趣。他想着反正海就在這個城市,開車十五分鐘一路向東的距離,但就是沒去,總覺得海又不會跑,什麽時候去看不一樣。
莫桑不願意承認,他不愛海。在他的心裏,海邊不代表着玩耍,不代表着愉悅。但是,莫瑜以後會喜歡這裏吧?每年的夏天,往海邊去的公交車上總是人滿為患。想到莫瑜,莫桑突然想去了。去看看海吧,看看适不适合莫瑜去玩。
想去看海很容易,只要把車開到城市主幹道的東西方向,然後朝着東一直走便到了。一路暢通無阻,莫桑停車下來,往前一看,便看到了一望無際的海岸線,淺淺淡淡,卻不容忽視。這個時候天氣還涼,人也少,莫桑只在沙灘上走了會。早知道和家裏人一起出來了,莫桑有些後悔。在這些空曠的地方,一個人顯得太孤單了些。空間放大了一個人對外界的感官,在冷風裏,不可避免的覺得寒氣湧上了上來。
“莫桑?”
一個猶豫得不敢确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莫桑轉過身,看到一個标準成功人士,又略得不羁打扮的人,年紀和他差不多大,只是莫桑暫時想不起來這人是誰,只能微笑以對。
“果然,你根本就沒記住我吧。我是雲酒,你想起來了嗎?”
來人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莫桑,卻在莫桑并無印象的回想中黯淡了下來。
“你還真不記得啊。我是你的大學同學,一個宿舍的啊。還有那次在畢業晚會的時候,我們曾經……”
“哦,是你啊。”莫桑打斷了他的話。雖然那個時候和雲酒此人在記憶裏只剩下一個單薄的影子,但是也記得那不是值得記住的事情。雲酒好像也是這個城市的?不過莫桑卻沒有任何想要客套的想法,但是雲酒卻跟在莫桑身邊,問:
“你過的怎麽樣?”
“很好啊,有妻有女,再好不過。”
“你結婚了啊……”若有若無的憂傷從雲酒身上彌散開來,而莫桑的眼神從他手上戴着的戒指上劃過,說:
“你不也是?”
莫桑再走時,雲酒便沒有跟過來。等着莫桑坐到了車上,對雲酒的記憶便重新回來了。莫桑想起來曾經和他親吻過,突然覺得一陣惡心。那時他原來還做過這樣的事嗎?因為想試試看是不是非葉子不可,而做的荒謬嘗試。而現在,現實也像他證明了,他就是非葉子不可。
到現在,有妻有女,再好不過。莫桑回到家,一把抱住正擁在葉子膝上親熱說話的莫瑜,對她承諾說,到了夏天,帶她去看海,一家人一起去。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好冷淡〒_〒評論接近0了要哭瞎了
不要打擊我本來想日更到完結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