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雙人床上又有一腿

“尹湛……”童歆咬了下唇，低低地吐出字義完整的名字。她只是想喊一些能夠緩解痛苦的話，能夠讓自己不再因為迷失心智的沈維裏感到傷心。即使被侵犯，她都不想恨眼前的人。

可是，沈維裏卻并不這樣想。

“尹湛”兩個字就像是牽扯了骨肉的刺，深深地紮根于皮膚機理之間，痛得無聲無息。他被這兩個字弄得心神不寧，手下動作也漸漸失去了活力。雖是心心念念的觸感，卻在碰到皮膚時涼了下去。他皺了眉，停下游走的雙手，慢慢擡頭望過去，突然像忏悔一樣把頭埋進了童歆的胸口。

袒露的皮膚在頭發地刺弄下隐隐發痛，童歆的手臂被松開。她本可以甩一個耳光，扇他個禽獸不如。可是，她下不了手。即使是傷害，都像是自作自受，變成她應該承受的痛。

“對不起。”童歆環了他的頭，緊緊懷裏的溫度。這是她的極限，也是她最後的從容。

懷裏響起無聲的顫抖，以及細碎的嗚咽。沈維裏哭了，帶着後悔帶着難過帶着得不到傷不了的痛。他的淚沿着童歆的隆起滑過心口滲進心底，淋濕了苦澀的心情。

屋內本該情迷的空氣緩緩流逝，一切回歸靜止。

童歆直起身，依舊保持摟着他的動作，淡淡地說：“我知道我很任性，也蠻不講理。可是我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

沈維裏沒有回答，只是從她的懷裏退出來，轉身坐于床腳，瑟縮地盯着自己的雙腳。他真的沒有想到，如此夢寐以求的時刻，竟然會下不了手。是他太善良，還是太心軟。

或許，他真正想得到的，不是童歆的人而是她的心，是她那從裏到外一顆完整的只屬于自己的心。

這樣想對于沈維裏來說會不會太殘酷，是不是等于更加深層地折磨，他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如果自己真有如此野心，那往後的生活又該多麽的難熬？

童歆見沈維裏像黑夜一樣縮在陰影裏，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安慰。她只知道，他沒有強迫自己，這樣就足夠了。

“維裏，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夢想嗎？”童歆扯了一塊床單，罩住身體，慢慢靠過去與他并肩，“我一直以為我沒有夢想，大家都在為未來打拼的時候，我卻衣食無憂惶惶度日。可是，後來遇到了你們，我才知道，自己的夢想就是希望大家都能幸福，都能快樂的微笑下去。我知道，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實在不合時宜，但是我不想你誤解我的心意，我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即使是尹湛也不會從我這裏得到更多。我真的只是希望你們能夠幸福而已。

沈維裏慢慢轉頭，表情傷感地看着她。他的眼神比剛才更加渙散，仿佛徹底走失了信念，找不到活着的勇氣。他在為自己的野心害怕，變得懦弱。

童歆嘴角沁出一抹微笑，伸手摟了他的肩，像媽媽擁抱孩子一樣輕柔地說：“我的心裏是喜歡你的，只是那種喜歡更加溫柔。你是我的親人，是我在這個世界可以依賴的人，不要打破這種幸福好嗎？就算為了我？”

沈維裏終究還是沒有說話，只站起身整理了衣物，走出了房間。

童歆精疲力竭地倒向床鋪，摸了手機撥通尹湛的電話：“來接我吧，我想回家。”

尹湛推門進來時，童歆裹着被單站在窗邊，她望着背後的影子慢慢覆上自己的影子，聽着如昔溫暖的話：“咱們回家。”

童歆轉了頭，笑眯眯地閃動亮晶晶的眼睛，眼眶裏的淚卻淡然滑落，她撲進尹湛的懷裏，委屈道：“我好累，好想一睡不起。”

“那就睡吧，我陪着你。”尹湛摟緊顫抖的身體，溫柔地撫摸她的後背。

溫暖浸染了房內的孤獨寂寞，童歆擦擦眼角的淚，仰頭解釋：“沈維裏喜歡我，他為了我和沈家鬧翻，我不想看見這種事情，所以……”

“想做什麽就去做吧！”尹湛牽了嘴角，溫暖地笑了。

童歆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深明大義，突然肅然起敬。拉了他的胳膊，快樂地轉了一個圈兒，披在身上的被單也慢慢滑落。

尹湛彎腰拾起被單，轉身抱了她小聲道：“我來幫你洗澡。”

童歆震了一下，伸手敲了他的腦門，嘟囔：“想什麽呢！”

“總要有點補償啊！要不我會哭的。”尹湛開玩笑，卷了童歆丢進浴室。

嘩啦啦的水聲裏，只有纏綿的一雙人影。微光搖曳，卻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尹湛本持初衷，對童歆的感情深信不疑，這一點讓龐荻都為之羨慕。她拉了童歆，特意尋求能夠籠絡老公心意的秘訣：“告訴我吧，以後小夏同志就不會離家出走了，也省了姐姐焦頭爛額地找他。”

童歆晃了頭，只敷衍道：“等你再長老一點，自然就有秘訣了。”

龐荻以為這是在敬畏時間的魔力，無不敬佩地點頭：“歆姐果然很成熟。”

童歆咋舌，居然有人說她成熟，這不是天方夜譚嗎？想想當年為了尹湛鬧得人魔鬼樣兒，現在又因為沈維裏搞得憂心忡忡，如果真的成熟，就誰都不會理會，一個人潇潇灑灑地過活，讓他們搞基去吧，哪還至于為了頂起沈家忙得外焦裏嫩。

她嘆氣，歪了頭想，那個沒有責任的沈維夏抛棄妻子，不知在哪裏逍遙，真是泯滅人性犯賤到底，完全辜負了自己的信任和鼓勵。

但是，無論怎麽埋怨沈維夏，沈家的危機也會就此解除。童歆起先還以為沈維裏經過上次的酒店事件會稍微收斂一下，再小心翼翼地計劃個天衣無縫的陰謀。可是，他非要逆天而行，每天為童歆寄一些尹湛的負面新聞，什麽和某某才女私會，什麽夜不歸宿的真相，什麽豪宅金屋藏嬌。總之，各種五花八門的八卦都被送來刺激童歆的小神經。

因為尹湛對童歆絕對信任，所以童歆對他也是一萬個放心。對于那些紅紅綠綠非要誣陷人家家庭失和的報道，童歆是嗤之以鼻的，甚至都沒有和尹湛提起過。她相信他，即使有前車之鑒。

童歆以為，沈維裏見此計漏洞百出，沒有實際效用一定會适可而止。可是一個月以來，各種報道還是源源不斷。童歆害怕影響了尹湛的人氣，回家吹枕邊風說：“要不你把我領出去見見世面，告訴他們咱們幸福得要死。”

尹湛反手摟了她的肩，貼了耳朵否決：“外面人多口雜，随便瞎說而已，你又何必認真。”

童歆也明白這個道理，卻不怎麽服氣。明明現在的感情生活如此低調還會被爆出那麽多稀奇古怪的八卦，簡直就是對自己浪漫婚姻生活的侮辱。她倒是無所謂，卻替尹湛冤枉。只能不依不饒道：“我知道他們為什麽閑話咱倆的生活，無非就是覺得結婚也快一年了，還沒有孩子嗎？況且，你是明星，離婚就應該像家常便飯一樣。應該受不了我不能生孩子這種斷子絕孫的事情。”

見童歆委屈，尹湛緊緊摟着她的臂膀，側身靠過去，安慰道：“是你想太多了，我從沒有怨過你。畢竟，生孩子的事也是沒辦法啊！”

“我知道你不怨我，可是媽媽會怨我啊！”童歆垂了眼睑，攬了他的胳膊貼在臉上，撅起了嘴。

尹湛微微一笑，湊過去撫平她的嘴，試探着問：“你想要孩子嗎？”

童歆點頭，眼睛裏閃現一片水澤。

“那咱們去醫院再檢查一下，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什麽都有可能。”

童歆想想也是，如果自己不能生，那就領養一個。反正自己還有孤兒院，随便挑一個活潑的娃娃帶回家不就好了。

想通了孩子問題，童歆又換了一件煩人的事，她拉起圈着自己的手臂，擔心地望過去：“最近總是收到沈維裏寄來得關于你的八卦，我都看煩了，就怕哪天一不留神看見點不該看見的，毀掉咱倆的默契。”

尹湛的臉微微顫抖了一下，眼神也瞬間搖晃，眼底的光芒好像被什麽罩住了，朦胧起來。

童歆眨眼，再次看過去的時候，他的臉已經恢複了平靜。她以為自己只是一時眼花，錯亂了尹湛的表情，也沒在意，直接枕了他的手臂，睡了過去。

尹湛摸着身邊的呼吸，漸漸阖上雙眼。能夠摟着她入睡，已經算是最幸福的事了。他很知足，也很慶幸。

沈家的公司漸漸走上正軌，有了複蘇的勢頭。再加上龐家的支持，也算挺過了分家的危機。童歆抱着龐荻慶功，守着蠟燭罵沈維夏是個懦夫，知難而退成不了大氣候。

龐荻紅撲撲的臉，借着酒勁呢喃：“歆姐，我要不要離婚？那個家夥真是太過分了，連個電話都沒有。”

童歆摸着她的頭微笑，以過來人的身份勸解：“你啊，這種脾氣能夠有人收留就不錯了。不是我包庇維夏，他啊，肯定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悄悄地努力呢，沒準再見面時就是硬漢了。你的眼光要放長遠一些！”

龐荻斜着眼睛抱怨，“哪裏有長遠，當初喜歡他還不是覺得那一身藝術氣質有些混蛋，以為能夠把他調教成自己喜歡的樣子，結果……”

“放心吧，我用我的人格做擔保，他不是那種人。”童歆拍了胸脯保證，卻發現對方已經打起了呼嚕。果然是一路人，對大風大浪的反應都這麽另類。

她搬了龐荻上床後，到辦公室的休息室倒了一杯咖啡。咖啡還沒喝進嘴裏，就接到了沈維裏的電話。

他開門見山，态度冷淡：“你在哪兒？我要見你。”

童歆被他的聲音冰到，當即灑了咖啡。

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她鐵定知道，沈維裏用這種語氣說話，一定在生氣。他那張冰塊臉，只有生氣的時候會膨脹，現在沒準快炸掉了，她才不要現在跑去往槍口上撞。

不過，沈維裏也不是吃素的，見童歆不說話，就已經摸到了她的心态。直接壓了嗓音嚷：“這個時間是在家裏吧，我去你家接你。”

童歆見對方死纏爛打，又害怕被家裏的尹湛撞見，只好坦白：“我在公司，你直接上來。”

對方答應了一句“好”就斷了電話，童歆擦掉灑在身上的咖啡，心想：此番定是新的陰謀，需做好萬全準備。

她出門搜刮了一瓶胡椒粉，還有微型錄音器。然後又穿了一件扣子非常多且質量無敵好的外衣，然後才穩當當地坐于老板椅上候着沈維裏的大駕光臨。

遠遠看見拐進來得氣勢洶洶的人影，童歆當下亮出閃瞎色眼的微笑，招手道：“呦，這是飛奔而來啊！”

沈維裏沒有回話，徑自沖到她面前，扯了胳膊質問：“我就說尹湛有問題，以前他是個騙子，現在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童歆眨眨無辜的大眼，莫名其妙地嘟起嘴，嘀咕：“你不能說點有創意的大事嗎？我家親愛的只不過有些前科，也不至于沒有悔改機會吧。我都原諒他了，你還計較啥？”

沈維裏不愧是淡定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抓住她的眼神，斜了眉毛眼睛低語道：“他和雲景秋有孩子，你不知道吧？”

童歆好像心智有些恍惚，只覺這是世界上最冷的大笑話，幹笑了兩聲問：“你以為孩子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啊，這麽随便？”

“尹湛和雲景秋交往過，就在你嫁給總裁搬到臺北期間。”沈維裏晃晃她的肩，眼神真實地泛起流光。

童歆思量他的用意，覺得這種挑撥離間的方法實在可惡，不禁甩了他的手嚷：“你憑什麽這麽說？八卦是最不可信的好不好。”

沈維裏似乎對童歆有些失望，覺得她這是紅果果的包庇，難免讓人聯想到人的懦弱和渺小。他慢慢轉了身，換了一種溫柔體貼的語氣，“我不想你受傷害，這件事，你還是自己确認吧。”

童歆無言，難以置信地瞄了他一眼。見他同樣無言，兩人便一同尴尬了起來。

終于，沈維裏敗下陣來，連再見都沒有說就閃人了。

童歆靠着硬邦邦的椅子，轉了一個360度的大圈，晃暈了腦袋都不願意相信尹湛和雲景秋有一腿。他們不是自己認識和熟悉的人嗎？怎麽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