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愛他就打倒小三吧
童歆回到家,尹湛已經做好了夜宵,擺了滿滿一桌。他不知情地晃過來,圈住她的腰,吻了鼻尖。
溫柔細碎的話就像是空氣,那般熟悉溫暖。
“累了吧,先吃飯。”
童歆點頭,走向桌子,臉上的笑容還是那會兒想好得,即平淡又從容。她填了一些東西進嘴裏,嚼了兩下,然後仰了頭望着對面溫暖的人形,問道:“你和雲景秋有孩子了?”
尹湛的臉馬上僵硬,好像被凍住,随便一碰就會斷裂。
童歆傻了,這個表情已經說明了所有問題。她以為不是真的,也不相信是真的。所以沒有想好如果是真的自己要如何面對。
她放下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站起來,圍着餐桌轉了一圈。又不安分地拾起筷子夾了兩口菜塞進嘴裏,最後才轉了身,小聲道:“我先去洗澡,你想想怎麽解釋能夠把對我的傷害降到最小。我只能說,我老啦,玩兒不動了。”
尹湛擡頭,撞上得卻是閃進浴室的背影。
人心真的隔着肚皮,就像霧裏看花水中望月,你以為是美好的,卻總是看見了幻影。人生也是這樣,一不留神,幸福也會變成幻影。甚至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在做夢。
童歆合上花灑,甩甩額前濕發,扭身望着鏡中的自己,笑容清冷。不知道,推開浴室大門的時候,自己即将面對得又是怎樣的一種情形。
她裹緊浴衣,顫巍巍地拉開浴室的大門。映入眼簾的,卻是垂頭跪在地上的尹湛。
聽到門響,他擡起頭,眼睛裏似乎有水汽在爬升,搖曳得聲音像是空氣中的水分難以捕捉,一不留神童歆就晃了神,再度找回思維時,這段話已經接近了尾聲,他說:“我知道不應該瞞着你,可是我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即使是現在,我都不想讓你知道,不想你牽扯其中,更不想你對我失望。所以,請你相信我,忽略這件事。”
童歆走過去扶他起來,頭發上的水珠滴落他的臉頰,冰涼的液體有點像是眼淚。但是,當他擡頭看去,卻發現童歆并沒有哭。她是鎮定的,過分平靜的。
“不想說是為了保護我對嗎?”
尹湛點頭,摸索着拉住她的手。因為剛剛洗過澡,體溫還趨于不穩定的狀态,但是接觸到的皮膚卻是冰冷的。他小心翼翼地包住她的手心,希望自己的體溫可以順便溫暖同樣冰冷的心。
童歆撐着胳膊讓尹湛扶着自己站起來,挽了他的手臂走向沙發,然後慢慢扭頭微笑:“我是承受不起了,可是你的事沒有小事。即使不願意涉及,總應該知道個原委,免得在外面沒辦法給你圓謊!”
尹湛猶豫地仰了臉,不安地閉緊嘴巴。
童歆靠過去,抱住他似乎在顫抖的身體,小聲道:“什麽事,說出來,我幫你分擔。”
溫暖的話,溫柔的心境。都像是夏日偶然盛開的花,看着喜慶,聞着心動。這些年改變了許多東西,卻惟獨無法改變童歆那顆善良的心。她不敢讓自己不再堅強,也不敢讓自己不再從容,她害怕一旦自己變得弱小,就會被徘徊在心底的黑暗吞沒。她要堅持下去,看着自己的結局。
尹湛被近在咫尺的溫暖包裹,漸漸安靜下來。他伸手環了她的頭,靠得更近一些,艱難地動動嘴唇,低語:“那一年,我從國外回來,想找你解釋清楚,可是你已經不知所蹤。後來碰到陷入低谷的雲景秋,我想你們關系一向很好可能會從她身上得到你的消息,所以主動接近她,想着通過她找到你。我并不知道你們已經鬧翻,也并不知道她欠你一份人情。她一直騙我,編一些你的消息。我信了,以為你們還有聯系。為了從她那裏得到更多信息,我只能用自己最拿手的手段利用她。再後來我從別人那裏得知你們已經鬧僵,大發脾氣後離開了她,可是我沒有想到那個時候她已經懷孕。直到前段時間,她才來找我,說那個孩子是我的。并且告訴我她的孩子得了白血病,需要配型合适的骨髓,讓我去醫院做檢查。我沒辦法對這件事置之不理,畢竟那個生命需要我負責。所以,我去了。本來想回來後就告訴你,可是那天正巧碰上你被沈維裏……所以……我說不出口。”
很長的一段複述,主要有兩個意義:第一,尹湛和雲景秋确實有孩子;第二,尹湛要對那個快要死掉的孩子負責。
童歆屈起指頭,戳戳自己的臉。她在用這種方式警告自己,放大度些,坦然些,豁達些,善良些。只有這樣,才能逼退眼底的淚和委屈。
尹湛見她不說話,只是惶恐地勾着指頭,不禁擔心地攥緊她的手,忏悔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室內開着的壁燈,忽閃了兩下。好像是世界聽到這段荒唐的故事,覺得好笑竟然停電了。屋內陷入漆黑,只有兩雙眼睛在焦急地閃動。
童歆摟了他的肩,慢慢縮進懷裏,她聽到自己說:“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支持你。”
她想,這是自己最大的讓步和覺悟。如果還要承受,她一定會崩潰,甚至心碎而亡。就像尹湛所說,她沒有參與這件事,卻是這件事的背後主謀。如果當時不嫁給沈玄,不去臺北,不那麽果斷地拒絕了沒有任何解釋就逃婚的尹湛,那麽一切都不可能發生,亦或許他們會有自己的孩子。但是,這一切都只是假設,得到的結論也不是真的。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現在擺在面前的路有兩條:爆發和忍耐。無論哪條路,都必須經過痛苦。
好像過了很久,都沒有來電。屋內越來越黑,只有月光忽隐忽現。
童歆從尹湛的懷裏探出頭,探尋般找到他的唇瓣,悲涼地舔了舔。
尹湛被她的動作吓住,詫異地僵在原地,問:“你……還好嗎?”
童歆沒有說話,用柔軟的吻代替了所有疼痛。她不禁想:為什麽自己這麽努力的愛一個人,卻總是變得傷痕累累。
光潔的皮膚慢慢貼在一起,類似呢喃的話游走于耳邊,形成痛癢的刺激,童歆聽到自己說:“我想要……你……至少現在……讓我能夠感覺到你……否則……我會害怕……”
尹湛點頭,環着腰的手漸漸滑下小腹。
“我愛你……”甜膩的低語像是要讓人陶醉其中一樣,随着他的吐息糾纏而來。溫暖的粗糙觸感,從頸項直到鎖骨。
“一直都……只愛你……”仿佛嗚咽,仿佛哭訴,斷斷續續的聲音在鼓膜裏回轉蕩漾,激起混沌的思維。
童歆閉了眼,想要就這樣被弄壞好了,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管,只是這樣永遠沉睡在那個人的懷裏,就當只享受着靈魂的拷問,不再顧忌那麽多是是非非。
直到寸寸皮膚被剝離,身體輕盈地漂浮在空中,純白的視線裏有溫暖濕潤的呼吸包裹了痛苦的喘息,童歆才真正淌下眼淚。
苦澀的液體滾上尹湛的手臂,他停下愛撫的動作。焦急地問:“弄疼你了?”
童歆搖頭,虛弱地擡起眼睑,望着面前已經有了燈光的世界。她纏上尹湛的肩膀,虛弱道:“咱們去床上吧……這裏……太亮……”
尹湛順從地點頭,輕輕将她摟進懷裏,身體脫離沙發的時候,有冷氣吹熄了眼角的淚水。她抹抹臉,躲開對方滾燙的眼神。仿佛這樣貪婪的自己,會被他厭棄。
不知道一夜的纏綿經歷了多少次瘋狂的陶醉,童歆睜開眼再次注視這個世界的時候,只覺渾身酸痛,腦袋發疼。她轉了身,想要找點能夠蔽體的東西,掀開被角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完好地穿着睡衣,本以為濕漉漉的身體也已被認真地擦幹淨。她慢慢直起身,喚了聲:“尹湛?”
扭頭之際,已經是早上十點半。她想,家裏一定沒人了吧,自己只是昏睡了太長時間而已。
不想,推門進來的尹湛卻是微笑的一張臉。他靠過來,幫她把混亂的頭發梳理整齊,問道:“要不要再睡一會兒?午飯還沒準備好。”
童歆晃晃酸痛的脖頸,又望着窗外的陽光明媚發了呆。昨天似乎有什麽大事需要處理,竟然睡了一覺就忘得精光。她瞪大眼睛,轉頭扯了尹湛的手臂問:“我是不是忘了什麽大事?”
尹湛搖頭,摸摸垂下來的頭發,笑着答:“沒有什麽大事,不記得的事,怎麽能是大事?”
童歆想想也對,起身登了拖鞋奔向衛生間。在排完體內雜質後,望着鏡子裏的自己自言自語:“到底是忘記了什麽?怎麽心慌的很?”
話音剛落,屋外就響起了手機鈴聲。尹湛拿了手機,沖衛生間喊:“沈維裏的電話,要不要接?”
聽到“沈維裏”這三個字,童歆只覺身體微顫,一股糾結着人類負面情緒的暗黑氣息由腳底慢慢爬升到腦門,然後渾身一抖,突然想起昨晚的對話。她後退半步,抵着牆壁冷笑。居然忘了,自己現在尴尬的身份。
她拉開門,從尹湛手裏接過手機,對方卻已挂機。她猶豫了一下,擡頭望了眼平靜的尹湛,擡手播了過去。
對方再次直白:“我要見你。”
童歆本來還在心煩意亂,被他一催心情更加淩亂,直接沖着手機嚷:“咱們是什麽非見不可的關系嗎?我現在不想見你。”
沈維裏在電話那頭明顯僵了一下,半天沒敢吭聲。末了,才小心翼翼地問:“你可是心情不大好?”
“我心情好不好和你有什麽關系?”童歆嗆過去,不耐煩地挂了電話。
旁邊的尹湛捕捉到空中的不安因子,默默轉身往廚房的方向逃竄。童歆拉住他,有點不懷好意地問:“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給我吃了什麽奇怪的東西,我竟然把那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尹湛搖頭,無辜地偷瞄她的臉色,沒敢接話。
“那就是你的床上功夫太銷魂了!”童歆松開他,緊緊披着的衣服,扭身進了廚房。
雖然午飯還在準備階段,卻依舊有新鮮的蔬菜香味搞得肚皮饑腸辘辘。童歆扒了門框,看了一會,回身問:“午飯啥時候好?”
尹湛看看表,回答:“怎麽也要四十分鐘後吧。”
童歆點了頭,過來幫他解圍裙。
“咱們去外面吃吧,順便把小秋叫上。”
尹湛當即僵住,驀然地将童歆的臉望了一回。五官紛亂地拼湊出一張惶恐的臉,慢慢陰沉下去。
“你不願意?”童歆湊近,挑了他的下巴問。
尹湛沒有動,只圈了她的腰反問:“你要幹什麽?”
“談判!”童歆回答得輕描淡寫,連落在他臉上的眼神都一并是輕描淡寫。
尹湛細細思考童歆昨晚和今早截然不同的逆轉,越發摸不着頭腦。聽她的語氣不像是小宇宙爆發,看眼神也是一般的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再看陰笑也只是局外人的嘲笑。怎麽分析都不知道她下一步會幹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童歆果然是童歆,即使醉生夢死過,也忘不了身為暴發戶的驕傲。她是千金小姐;她是受過拜金教育的優良企業人;她也是想要心狠手辣就可以心狠手辣的奸商;最重要的一點,她也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女人。所以,即使是面對背信棄義的朋友小三;即使是面對裝傻充愣的糊塗老公。她也要拿出當家人應該有的氣度,虐殺感情危機,争奪婚姻幸福。
在趕往約定餐廳的路上,她就握了拳頭發誓,如果這一次捍衛不了自己的愛情,她将終生不再嫁,專門做破壞家庭幸福的小三。她就不信,老天爺會眼睜睜的看着一個天使堕落成魔鬼。
但事實難以意料,人生啊,更是一出沒有定數的話劇。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誰也說不清,你下一步是要哭還是要笑,或者徹頭徹尾的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