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別拿照片不當回事

三人入座，童歆扯過尹湛的胳膊，小聲道：“你坐過去，和小秋坐我對面。”

尹湛歪頭看了她一眼，詫異問：“為什麽？”

“不要問為啥，速速坐過去。”童歆推了他一把，自己扭身獨占了雲景秋對面兩個人的寬大座位。

這是一家家庭西餐廳，格調清雅，因為是公衆人物私下小聚，雲景秋非常大手筆地包場，即使拼個你死我活也不會鬧得沸沸揚揚。

童歆終究是經歷了太多生活的不如意，脾氣被修煉得相當和順。見了雲景秋，先是寒暄，然後才握着她的手切入正題。

“你們坐一起我才發現，還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

尹湛被這話刺激，當下站了起來。臉上溫柔的表情也瞬間決堤，亂糟糟地蒙了一張黑臉。

童歆擺擺手，撫慰道：“我在開玩笑，你不要着急。”

尹湛只微微嘆氣，卻也不好多說什麽。他是理虧的，所以才任憑童歆的處置。

雲景秋也不愧為當紅明星，臉皮夠厚，耐心夠多。只覺面前這對夫妻是在演戲，倒是挺生動的。

童歆哄了尹湛坐下，瞅了雲景秋問：“你家娃娃現在是在醫院？對外界曝光過嗎？”

大約想到遲早有一天童歆會知道孩子的事，雲景秋反而豁達舒心地亮出雪白的牙齒，坦白：“近期打算公布，不過不會涉及尹湛，你盡管放心！”

“我一直很放心啊！”童歆繼續擺手，露出大無畏的英雄氣魄。

尹湛在對面望着兩個完全假惺惺的人，心底卻格外堵得慌。他雖是當事人發言權卻寥寥無幾，每當準備開口，就會收到自家老婆的大白眼。次數多了，頓覺自己很窩囊，有了怕老婆的嫌疑。

童歆才懶得管他委不委屈，本來錯事已經釀成，給點懲戒也是應該。她只是象征性地瞪他幾眼，算是管教自家老公。其餘旁的，則大部分都心裏有數。

“既然事已至此，我見你們的事業都如日中天，不想回底層重新開始就自己看着辦吧。我沒意見，也盡量不會阻擾。如果你覺得我家尹湛出現在醫院不太方便，我就陪着，好歹咱也朋友一場沒，況且孩子還是無辜的。”童歆唠唠叨叨地說完，将雲景秋沒有表情的臉望了一會兒，見對方是默認的态勢，也只是露了笑，安慰道，“這幾天檢查結果就要出來了吧，我陪你去拿？如果結果好，我會讓尹湛幫你這個忙的。”

雲景秋默默垂了頭，掩去臉上的表情。

但童歆知道，她是高興的。畢竟是自家孩子，能夠頑強生下來已經不易。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摸爬滾打這麽多年的名女人，帶着孩子真的很難。她想要理解，也努力理解，只是希望這場混沌的事件，能夠在自己的退讓裏和平解決。如果這樣，還不能就此打住，她可就真的崩潰了。

從餐廳出來，尹湛一直牢牢地攥着童歆的手，好像松開了她會被風刮走一樣。

兩人一路無言，各自想着心事溜達回家。尹湛開門，童歆進門，開燈後，童歆卻定在玄關裏沒了邁步的力氣。她只微微轉頭，問道：“我是不是很好？是不是很合你的心意？是不是傻到了極點？”

尹湛慢慢靠過去，包了她進懷裏。道歉着：“對不起，讓你承受了本不該承受的痛苦。”

“我真正痛苦的，不是這件事，而是告訴我這件事的人。”童歆從他的身邊逃開，挪進卧室，把自己扔上床，也不洗漱，直接閉了眼睛。她是想一覺大天亮，然後在陽光裏自然微笑，攢足了力氣單挑沈維裏。

但是尹湛卻不這樣想，他以為她在生氣，必須要做點實事來盡力彌補自己的錯誤。所以推門出去，找沈維裏攤牌去了。

童歆當然不知道，就在她小睡打盹的途中，一件更加郁悶的事發生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童歆梳洗整齊準備找沈維裏決一雌雄。剛剛推門，就被眼前的景象徹底吓蒙。一群記者蜂擁而來，嚷着：“童小姐，對于尹湛先生提出得離婚提議您是什麽看法？您會同意嗎？”

童歆擡頭望望火紅的大太陽，自認為這是地球。怎麽剛出門就出現了如此滑稽的場面，難道她還沉浸在夢裏？她伸出手，捏了自己的大腿，疼痛讓她一陣戰栗。可是面前湧動的人頭還在不屈不饒地往上拱。

變化太快，童歆的腦袋完全不夠用了。她錯愕地倒回自家大門，撤回了房間。

昨天晚上，尹湛是出去來着，後來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今早沒見他人影，還以為有行程走了，不想昨晚壓根沒有回來。因為童歆本人活得太随性對自家老公采取自由放養政策，從來不會查崗，昨天又因為心情不好睡得比較死，也沒在意尹湛的行蹤。這一早起，就是噼裏啪啦的離婚事件，完全讓人摸不着頭腦。

她掏出手機給尹湛打電話，對方關機。給雲景秋打電話對方也關機，再給尹湛的經紀人打，那邊沒人接。一時間，這個世界充滿了懸疑色彩，童歆窩在沙發裏有種即将被謀殺的錯覺。

就在她胡思亂想沒有頭緒的時候，門鈴突兀地唱響，有沈維裏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來：“童歆，開門！趕快開門！”

她慢悠悠地挪過去，在門鏡裏偷望外面的動靜，視線裏的記者已經集體消失。她摸摸腦門，恍惚中覺得剛才是在做夢，或者精神有問題出現了幻覺。

沈維裏又砸了好幾下大門，才被童歆讓了進來。她眨眨眼，詫異道：“你來我家做甚？”

“你不知道？”沈維裏按了她的肩膀，眼神是擔心的。

童歆搖頭，反問：“知道什麽？”

“尹湛要和你離婚，已經向媒體發聲明了。”沈維裏喊出來，再次晃晃童歆的肩膀。

如果是別人說這種事情，童歆或許會相信50%，但是經沈維裏這麽說，她就打死都不信了。只能無辜地盯着他傻笑，“我求你饒了我吧，這種玩笑很奇怪好不好？”

沈維裏見她不信，幹脆掏了ipad挑了娛樂新聞的頭版擺在她面前。那上面赫然寫着：娛樂圈又報婚姻不幸，當紅藝人預計年底離婚。然後是尹湛和童歆的照片，還被馬賽克糊了大臉，一副狗男女的德性。

童歆仰頭望着沈維裏，還有心情開玩笑：“你這是一早就來乘虛而入？你們沈家人怎麽這種毛病都能遺傳啊！”

沈維裏楞着，半天沒反應過來，說出這種話的童歆究竟是何種心态。但是在見識了她轉身晃進廚房從冰箱裏拿出早飯擺上餐桌，又在廚房裏忙着煎雞蛋的時候。他認為，剛才那些東西，在童歆眼裏就只是一個屁，她完全沒信，完全沒上心。

“既然來都來了，我也不好趕你出去，幹脆一起吃早飯吧。本來是尹湛要吃煎蛋的，他不在你就吃了吧。”童歆探了頭，沖客廳裏的沈維裏喊。聲音裏沒有絲毫起伏不定，完全淡定。

兩個人不緊不慢地吃過早飯，一起出門。記者們被幾個黑衣大漢堵在路口，進不了院門。童歆瞅着亂糟糟的一群人，側身問：“那些人是你雇來的？挺敬業嘛！”

沈維裏瞟了她一眼，嘆息道：“你竟然不信？”

“讓我信，就讓尹湛親口對我說，否則我是不會同意離婚的。”童歆義正言辭，明顯就是在警告沈維裏不要為了破壞她的家庭想出這麽沒有建設性的主意。

見沈維裏沒有反應，她又微笑着補充：“即使我離婚了，也輪不上嫁給你。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免得逼急了我反咬你一口。俗話說得好兔子急了也咬人呢！”

送走沈維裏，童歆站在自家門口瞅着蠢蠢欲動的記者群。話說，如果離婚是真的，該如何是好？

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頭尹湛無法聯系不知道在哪裏躲着，那頭雲景秋又爆出息影退出演藝圈。兩個人好像商量好的，一起玩兒起失蹤，雙雙聯系不上。要是從前，童歆會坐在那裏嘀咕，他們是不是舊情複燃私奔了。那時的她一直認為尹湛是花心大蘿蔔沒什麽堅貞的情操，可是現在她不敢這麽想，尹湛是她的老公，是她決定一輩子相攜到老的男人。如果猜想變成了現實，童歆對這個世界就徹底失望了。

不過，生活上的事，本就沒有定數。長達一天，童歆都沒有聯系上尹湛，直到晚上門鈴響，才見到和尹湛有關的人。他的經紀人和助理姐姐為難地看着她，有些詞不達意地勸解：“事到如今也是沒辦法，我們也聯系不上他，但是這個離婚協議上的簽名是真的，我們檢驗過。可能他那兒出了什麽情非得已的事情，你看……”

“你們的意思是尹湛留下離婚協議失蹤了？你們應該比我還着急吧，他難道沒什麽話對我說？”童歆掂量着手裏那張薄薄的紙片，想不到自己短短半年就見了兩次這個東西，真是晦氣得要死。

尹湛的經紀人搖搖頭，皺眉想了一會兒，恍惚中回憶說：“他昨晚打電話過來，說是今天要請假，還說要在什麽地方決鬥？我聽着吵吵鬧鬧也沒上心。”

“我知道了，你們且回吧。見不到尹湛，我是不會簽字的。”

童歆送他們出門，站在院子裏仰望了一會兒星星，慢慢梳理昨晚見尹湛最後一面所說的話。想來想去，都逃不開與沈維裏的幹系。幹脆驅車去了他的公寓，即使問不出所以然也要咋呼他一下。反正這場仗實在打得詭異，從來沒有光明磊落過。

沈維裏的新家，童歆還是第一次來。以前經常在沈維裏的卧室閑逛，自然知道他的品味。主色調一定要黑白兩色，家具一定要純藍，光是看擺設就知道他是個冷到骨頭裏的家夥。

果然，當車停到別墅門口，碩大的黑白大房子愣是突兀地入了童歆的眼。她感慨自己的猜測，上前按鈴。開門的是一個保姆摸樣的大媽，她問：“小姐找誰？”

童歆微微颔首，客氣答：“沈維裏不在家？我是他朋友。”

大媽上下打量了一番，略微沉思，卻沒有讓她進門的趨勢。

童歆嘆氣，真是服了沈維裏的選人模式，連保姆都是木頭。

“這麽和您說吧，我是沈維裏喜歡的女人，您沒在他的卧房裏看見過我的照片之類？”

大媽貌似還真是看見過，微微皺眉，将皺紋集中，堆了個笑模樣才把童歆讓進了屋。

屋內擺設果然是純藍，看得人眼暈。童歆坐在沙發上看表，笑問：“他一般什麽時候回來？”

“小姐不知道？”大媽警惕起來，站在客廳裏像防賊一樣瞅着她。

童歆受不了這種氣氛，只能堆了笑，坦白：“我們一般都是在外面約好的，今天想給他一個驚喜。”

大媽點點頭，端了水果之類擺好，默默站在沙發旁，繼續更加仔細地打量着童歆。

那淡淡的眼神，看得人心慌。童歆只得站起來，問道：“可否參觀下房間？我是第一次來。”

大媽點頭，又搖頭，為難道：“小沈不喜歡外人随便碰他的東西。”

“我不是外人，我是他女朋友。”童歆實在受不了面前這個啰裏吧嗦大媽，有些不耐煩地嚷起來，起身之際還狠狠地碰了一下客廳裏架子上那個背過去的相框。那相框也實在不經撞，華麗麗地飛出去，砸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童歆啞然，回頭望着大媽，道歉：“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下次陪他一個。”說罷蹲下身撿起照片随便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把她吓了一跳。

那照片很久，但是保存還算完好。上面的兩個男孩笑得分外開心，雖然是小時候的模樣，童歆也依舊認識。左邊那個笑得不太自然的，是沈維裏，右邊那個陽光燦爛的，是尹湛。如果不是童歆曾經賴在尹家見過尹湛小時候的照片，她定不會認出尹湛七八歲時的模樣。

此時此刻，拿着這樣一張有故事的照片，童歆只覺後脊背涼飕飕的。她楞了一會兒，許是在地上蹲得久了，起身時有些暈眩。眼前重新清亮後，沈維裏就已将她拉住。

她晃晃頭，死死地盯住面前的人，有些失落地開口：“原來你們認識啊！是仇還是怨？”

沈維裏頓了一下，從她手裏抽走照片，轉身沖正要打掃玻璃碎片的保姆大媽扔了個眼色，客廳就只剩下兩個人了。

他牽起童歆，坐于沙發之上，明顯轉移話題道：“這個時間怎麽會來？”

“來問你要人啊！”童歆微笑，從他手裏搶過照片，再次端詳尹湛的臉。這個人，此時此刻不知道身在何方，也不知道危不危險。接下來，如果沈維裏和盤托出，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承受多少。心底那股不祥的預感就像煙霧一樣緩緩爬升，鬧得人心惶惶。

沈維裏是淡定哥外加木頭人，即使是這種尖酸刻薄的話也不會引起多少表情，他只是拿了一棵草莓，遞給童歆，繼續不漏痕跡地轉移話題：“沒吃晚飯吧，先吃點水果墊一墊，我這就讓吳媽做晚飯。”

“不用了，我不想在你這裏待太長時間。”童歆接過草莓，又把它放了回去。眼神卻一直在沈維裏的眼睛裏探索，如此精心僞裝，不愧是商場老手。但是童歆卻有種距離感，反而沒有以前一起吃飯那麽随性。

“維裏，你能不能老老實實認認真真的和我說幾句實話，這張照片到底要怎樣解釋？”童歆有些傷心地把照片放到茶幾上，慢慢擡眼凝住對面的人。且不說現在尹湛行蹤不明，就是沒有尹湛，她也是一定要聽照片裏的故事的。畢竟，沈維裏是她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