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正名
宋南谌就站在房門口, 身上還是昨天的那件白襯衣，過了一夜, 衣服上褶皺明顯, 可宋南谌身姿挺拔，穿在身上絲毫不顯邋遢。
他的目光定格在商泠女士身上，臉上露出一個溫煦的笑：“泠姨。”
沈清梨覺得, 這個世界簡直太荒誕了。
虧她自诩聰明，到頭來卻是最傻蛋的那一個。
“商泠女士，所以你老早就知道？”
商泠扛不住沈清梨嗔怨的目光, 尴尬地清清嗓子：“那什麽，之前在你宋阿姨家，我看那本相冊來着，哈哈哈哈哈……”
想起那本相冊，沈清梨了然。
那天還是她閑來無聊将那本相冊拿下來翻着看, 只是沒翻幾頁便被商泠女士催着出門去了。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線牽引着, 所有的巧合和誤會堆疊在一起，這才有了今天這般局面。
沈清梨不滿：“那我昨天問你，你怎麽不告訴我？”
商泠振振有詞：“你只是問我知不知道小南的名字，那我确實記不清了嘛！”
沈清梨氣笑了，咬牙切齒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商泠滿臉欣喜地打量宋南谌：“這孩子, 這麽多年不見變化可真大, 确實認不出來了。”
宋南谌走過來，無比自然地幫商泠整理她帶來的那些東西：“泠姨, 之前不是有意瞞您，抱歉。”
他指的, 是北城那次相遇。
商泠笑着擺手：“泠姨都懂，這孩子, 說的什麽話，你們還沒吃早飯吧？你們聊會兒，泠姨這就去給你們做飯，做你小時候最愛吃的。”
沈清梨還沒來得及制止，宋南谌已經自來熟地接話：“好。”
商泠女士麻利地躲進廚房，客廳便只剩下宋南谌和沈清梨。
宋南谌容色淡淡，恢複了原本矜貴自持的模樣，和昨晚那個抱着沈清梨碎碎念念的男人判若兩人。
“昨晚，你接我回來的？”
沈清梨擡頭看他，這是斷片兒了？
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沈清梨沖她笑笑：“那倒沒有，我是馬路邊撿的。”
宋南谌擰眉：“撿的？”
沈清梨一臉無辜：“對呀，你那個絕世好老板給你扔馬路牙子上了，你不記得了？”
宋南谌皺了皺眉，昨晚的夢，他分不清是不是真實發生過。
觸手溫熱的皮膚和香軟的擁抱感覺太過真實。
他唇線繃緊，垂在身側的手稍稍收緊：“那我昨晚有沒有說什麽奇怪的話？”
沈清梨一頓，腦中閃過昨晚的畫面。
可這種話該怎麽開口。
現在的她甚至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态去面對宋南谌。
昨天之前，他是玉樹臨風的宋律師，她別有所圖地接近他擁抱他，刻意維持自己的良好形象；可如今，在她面前的這個人是小南，那個見過她最嚣張跋扈的樣子的小男孩，多一分邪念，都像是對過去純真的不尊重。
沈清梨在兩者間反複橫跳，擡頭，視線恰好看到他微敞的領口，說話時，喉結跟着輕微滾動。
沈清梨呼吸一滞，猛地回頭，含糊開口：“沒什麽啊！你喝多了還蠻乖的，什麽都沒做……”
說着，還虛張聲勢地去揉他的發頂，對上他漆黑的眼，腦中又驀地閃過昨晚他醉眼迷離地将臉遞過來給他擦的樣子。
一頓飯，沈清梨吃的心不在焉，筷子在米飯裏戳啊戳，連商泠女士和宋南谌聊了什麽都沒聽進去。
終于熬到吃完飯，商泠女士還要熱情地拉宋南谌聊天，被沈清梨果斷拒絕，委婉地下逐客令：“媽，人家現在是大律師，很忙的。”
宋南谌垂了垂眼，很乖覺地接話：“今天确實有點忙，等有時間再去看您。”
商泠很失望，不過又很快高興起來：“沒關系，等你有空搬那邊去了，阿姨去幫你收拾。”
等将兩人都送出門，沈清梨才長長松了口氣。
将沙發上的被子抱回卧室。
打開門的瞬間，沈清梨愣了。
她的房間從來沒有這麽整潔過。
被子平平整整地鋪在床上，連條褶皺都沒有。連桌上随意擺着的書本和玩具都被他規規矩矩地收到了一旁，像是整裝待檢閱的隊伍。
沈清梨啧啧驚嘆，她大學被查寝都沒這麽規矩過。
想起宋南谌潔癖到住不了酒店，竟然在自己亂糟糟的房間裏過了一夜，突然有點同情。
沈清梨将多餘的被子收回櫃子裏，渾身脫力地撲倒到床上，準備睡個回籠覺。
鼻尖嗅到一股好聞的味道。
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裏勾纏着一股若有似無的冷香，那是宋南谌身上的味道。
昨天，宋南谌也曾躺在這個位置，這條被子曾經也搭在他的身上。
她的，和她的。
想到這，沈清梨猛地翻身，将臉埋進被子裏，來回打了幾個滾。
一覺睡到中午，睜眼的同時，備注“死胖子”的電話就打進來。
沈清梨盯着那個備注足足愣了好幾秒，才想起是宋南谌。
“睡醒了嗎？”他都不需要猜，精準料定她的習慣。
沈清梨有點尴尬：“你有什麽事？”
宋南谌：“我有只優盤落在你房間了。”
沈清梨順着他的指引，果然在一旁床頭櫃的角落看到一只黑色的優盤：“那我幫你放起來，等你回來還你，”話出口，覺得有歧義，又連忙改口，“我是說，有機會再還你。”
宋南谌停頓了片刻，才徐徐開口：“你現在如果有時間的話，能不能過來一趟？”
怕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沈清梨正色道：“着急用嗎？”
宋南谌：“嗯。”
整個一上午，宋南谌都冷着張臉，一句話都沒跟溫泓說。
溫泓自然明白他在氣什麽，好笑地拍他的肩：“老宋，你忒不厚道，我幫你這麽大一個忙，你不說謝謝就算了，這态度是幾個意思？”
宋南谌斜他一眼：“把我扔給個女孩子，你覺得合适嗎？”
溫泓：“那有什麽不合适的？別說的跟自己失身了是的行嗎？”說着湊過來，一臉八卦，“難道，真失身啦？”
宋南谌臉色鐵青，難得罵了髒話：“滾。”
溫泓笑得樂不可支：“行了，飯點兒了，去哪兒吃？”
宋南谌擡腕看了眼時間，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吃食堂。”
“行啊！”溫泓說着搭上他的肩，“也讓我嘗嘗咱們這新公司夥食怎麽樣……”
宋南谌卻将他的胳膊拍掉：“沒空。”
話音剛落，敲門聲起。
一只腦袋探進來。
宋南谌看到她，眉眼不自覺柔和幾分。
溫泓懂了，鄙夷地瞪了宋南谌幾眼，出門的時候，還頗有興味地朝沈清梨遞了個浮誇的笑。
沈清梨将優盤遞給宋南谌，轉身要走，被宋南谌叫住：“一起去吃個飯吧！”
沈清梨其實早就不氣了，相比于久別重逢的歡喜，那點尴尬和誤會顯得很微不足道了，但她還是很別扭，不知道該以怎樣的一種心态來面對宋南谌。
她別過臉不理人。宋南谌走過來拉她：“一起去吧，就當陪我。”
沈清梨挑眉：“陪你？”
宋南谌長睫翕動：“你之前說過的，來罙城你罩着我。”
這話，沈清梨的确說過，沒有拒絕的理由。
宋南谌接着說：“我剛到罙城，沒什麽朋友。”
沈清梨剛才一路過來，可能是因為到了飯點，律所裏幾乎沒什麽人了，只有前臺小姑娘還守在崗位上。
所以，宋南谌居然連個陪他吃飯的人都沒有。
他小時候也是這樣，孤僻、不合群，總一個人獨來獨往的。
沈清梨埋藏心底的保護欲被激發，鬼使神差地跟着宋南谌出了門。
君聿的食堂在頂樓，兩人坐電梯上去。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坐的近的同事的目光齊刷刷看過來，滑過宋南谌的同時，默契地定格在沈清梨的臉上，帶着種難言的意味。
宋南谌似無所覺，徑自帶着沈清梨到取餐區，從消毒櫃裏先拿了套餐具遞給她，才又拿了套在手裏。
君聿的夥食很豐富，涼菜、熱菜、湯品、主食、水果應有盡有。
沈清梨初到陌生的環境，有些拘謹，亦步亦趨地跟在宋南谌身邊，而他停下的地方，恰好都是沈清梨愛吃的菜品。
打完菜，宋南谌朝就餐區掃視一圈，徑直領着沈清梨往某個位置走。
衆人的目光追随着兩人，在他們落座後，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宋南谌領着沈清梨，坐在了宋旸的對面。
手裏的飯瞬間不香了，衆人默默拿起手機，開始現場直播。
他愛她，她愛他，大型修羅場來了！
宋旸吃的正香，擡頭瞥見宋南谌，又看見沈清梨，假笑着打招呼：“南哥，妹子，你們來啦！”
說着，自覺起身給他們讓座。
“宋旸，你就坐這。”宋南谌淡淡開口。
沈清梨認真審視面前的男人，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宋旸。
想起方卿書說的他的那些話，果然再貼切不過了，忍不住低頭悶笑。
“啊？坐這？”宋旸一臉懵逼，卻也只能讪讪地坐回去。
他不敢擡頭，怕瓦數太大。最近在宋南谌手底下受過的苦多少都跟這姑娘有關。
于是，衆人眼中，宋旸埋頭苦吃，和着眼淚幹飯，根本不敢擡頭。
衆人：小宋總個戰五渣。
宋南谌雲淡風輕，娴熟地剝蝦，最後無比自然地将那一碟剝好的蝦仁放在沈清梨面前。
視線裏出現一碟誘人的麻小，沈清梨頓了頓，沒拒絕他的好意，擡頭遞了個明媚的笑給宋南谌：“謝謝啊！”
瘋狂暴風吸入結束的宋旸端着餐盤往回走，迎上衆人同情的目光。
甚至有關系好的拍着肩安慰他：“別難過。”
宋旸心有戚戚焉，被宋南谌盯上，确實瞞難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