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理寺

無人注意的水邊,站着四人。

“你說什麽?你将人丢到哪兒了?”謝景淵和沈檀以為自己聽岔了。

青渠面色不改,“大理寺突然派了人來,我就将那侍女丢在他們必經之路上。”

“大理寺來人了?”

“周之翰來了。”黃柏之前看到過。

周之翰才來不久,沒跟張浩郯聊幾句就被韓素娥叫走了,後來估計又去調查案子去了,沒跟幾個人打過照面,所以他二人一直不知道。

“是周之翰帶了大理寺的人來?”謝景淵恍然,周之翰任大理寺丞,多得上司倚重,那樁寺廟***案也歸他調查。

“只是…….周之翰是怎麽查到這裏的?他也查出那個侍女有問題了?”

換來一聲輕嗤。

“周之翰怎會查到這裏,”黃柏擡手撫上石雕的勾闌,有些漫不經心,“是韓素娥告訴他的。”

韓素娥?兩人對望一眼,皆吃了一驚。

“讓開!大理寺辦案!”

這時一道厲呵傳來,夾雜着陣陣腳步聲。

一隊官兵步序齊列地湧進來,很快将荷花池圍起來。

池邊的少年少女們不知發生了什麽,騷動起來。

黃柏看了半晌,緩緩收回搭在勾闌上的手,扭頭掃了眼墨一,然後徑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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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哪兒?”謝景淵不解,官兵來查案,這時候他去幹什麽。

留下的墨一也不知道,只是得公子命令,便将先前在後廳發生的事同二人道來。

“午宴後韓姑娘被人打濕了衣裳,等着更衣時,給她取衣服的侍女被人故意引入岔路。”

“見久不來人,張姑娘的侍女便拿了件有問題的衣服,試圖讓韓姑娘換上。”

“後來韓姑娘換好張姑娘的衣服,正準備往前廳趕來,遇上了公子。”

謝景淵和沈檀對視一眼。

墨一繼續說:“公子察覺異樣,攔下了韓姑娘,正好屬下之前又遇到送衣服的檀香,她當時被故意引得迷路,屬下就将她帶到韓姑娘那裏。”

“韓姑娘這才得以換上自己的衣服,也避免了出事。”

真是曲折。

若是韓素娥沒有遇到黃柏,豈不是要喪命。

只是…….

“你說那衣服有問題,什麽問題?”謝景淵問

“那件衣服,內層沾滿了白磷粉。”

白磷粉?兩人愣怔,白磷粉不是有毒嗎?

等等,白磷不止有毒……

“白磷遇熱自燃。”沈檀也恍然大悟,“所以才會出現***。”

怪不得蕭慎會在太陽地下突然燃燒起來,用水潑後反而燒得更厲害。

這相同的作案手法……确實說明幾個案子的兇手之間有關聯。

“可是…….張府為何要害韓姑娘?”

墨一眸中也浮起不解,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蕭慎之死有很多解釋,可是那個死去的婦人和韓姑娘,尤其是後者,到底有什麽理由被加害?

荷花池邊,戲臺下。

請來的客人遠遠地站着,竊竊私語,不知官兵為何會來。

“這是做什麽?”張浩郯匆忙從人群走出來,看見官兵,上前問。

門房管事擦了擦頭上的汗,湊到他跟前講明緣由。

“查案?查什麽案?”他聽聞,眼帶疑色。

為首的一個官兵走上前,中規中矩地行了個禮,嚴肅道:“張公子,我們懷疑你們府上一個侍女同前幾日的銅鐘寺***案有關。”

這怎麽可能!自己府上怎麽會有牽扯?

而且銅鐘寺一案不是周之翰管轄嗎?他方才還同自己說話來着。

張浩郯看了一眼遠處的客人,壓低了聲音道:“恐怕是你們搞錯了,你們周大人就在這府中,若要查案,方才怎麽不說?”

官兵聞言神色不變,一板一眼回:“我們正是周人剛才派人喊來的,說是你們府上有形跡可疑之人。”

似是怕張浩郯不信,令手下擡來一人,放在地上。

那是個女子,雙眼緊閉,雪青的紗裙,頭上絨花掉了幾瓣,歪歪散散。

“這、這不是海棠嗎?!”從一旁傳來一聲驚叫。

是張茹雲,她快步走上前,定睛辨認片刻,焦急地看向官兵頭子:“你們把海棠怎麽了?”

“不是我們幹的,”官兵連忙辯解,“這人是在你們府門口發現的,我們來的路上看到了,就将她擡了回來。”

“海棠怎麽會……”

“人被打暈了,丢在外頭,說明你們府上确實有問題。”官兵頭子分析。

他說的有理,張浩郯無言以對。

“那為何又說與寺廟***案有關?”他仍舊不解。

官兵也不知道,周大人這樣說的,他們只是奉命辦事。

一片沉默之際,突然一個人走了過來。

是周之翰,他手裏拿着一物。

“大人!”官兵見了他連忙行禮。

張浩郯看向他:“周大人,這是怎麽回事?”

周之翰沒說話,将手中之物放下,是個銅盆,盆裏放了層冰,冰中又放了一個銅盒。

這是什麽?衆人疑惑。

又見他将冰中的盒子取出,打開盒子,指着盒中之物,問張茹雲:“張姑娘,你可認得此物?”

漸變的靛藍色,繡着繁複的銀紋,那是冰絲和輕紗織成的衣裳。

“這、這不是我新做的衣裳嗎?”為什麽會在此處?張茹雲茫然。

“這件衣服你方才借給了一位姑娘。”周之翰提醒她。

一位姑娘?

對了,是韓姑娘!

經他提醒,張茹雲想起确實有此事,只是她當時也沒吩咐具體要拿哪件給韓姑娘,只同洛梅說找見合适的新衣服給對方。

可是這衣服有什麽問題嗎?她不解。

周之翰見她認出,便小心翼翼地隔着塊手巾将衣服拿出,放在太陽地兒下,并示意衆人退開。

“這是做什麽?”張浩郯禁不住問道。

他未答,只是盯着那衣服,默默等着。

過了好一會兒,正當張浩郯沒了耐心,還要詢問時,地上的衣服突然發生了變化。

衆人看見,那輕紗裙子開始冒出青煙,然後在一群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火苗突然從那布料上竄起。

那件裙子竟然毫無征兆地燃燒了起來。

“燒起來了!”有人驚奇地喊。

見此情景,張茹雲臉色刷地變白,饒是她再傻,也意識到什麽。

倘若方才韓姑娘穿了這衣服……

“這衣服……為何會……”她喃喃問。

周之翰令人用幹燥的沙子将火撲滅,接過手下遞來的濕手帕,仔細擦了擦手,淡淡開口:“這就要問你了,張姑娘。”

見他神情冷凝地看着自己,張茹雲再是驽鈍也反應了過來,有些難以置信地辯解:“大人難道以為是我要加害韓姑娘嗎?可我同她無冤無仇,而且這件衣服才是新做的,我都還沒碰過,如何設計讓這衣服自燃?”

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件衣服為何會這樣,若是這件衣服沒有被發現,自己穿上豈不是也會出事。

等等,張茹雲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脊背發寒。

前幾日在銅鐘寺,那個借了自己衣裳的婦人……不正是如這件衣服般,好端端的在太陽地下突然燒起來了嗎?

難道說……

她臉色煞白,手指發顫,幾欲昏倒,卻不得不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露出一分異樣來。

一旁的張浩郯很快上前,擋在她面前,他知曉妹妹的性子,斷然是不可能做出害人之事的,便吸一口氣,替妹妹解釋:“周大人,舍妹性子溫厚,這事絕對與她無關。”

“這件衣服确實古怪,可府中人口衆多,誰都有機會接近這并做手腳。而且這是新制的夏衣,從鋪子上拿來後還未動過,問題也可能出在制衣鋪子上。”

說完,他看向地上昏迷的海棠,“據舍妹說,拿給韓姑娘衣服的也是這個侍女,而她莫名出現在府外,大人何不審問她?”

周之翰這時才發現地上躺着一個人,他眉頭微皺,拿眼神問手下。

“大人,這人是我們來時路上在府外不遠處發現的,好像是這位張姑娘身邊的一個侍女。”

周之翰想起韓素娥說的海棠。

是海棠将衣服拿給她的,可是海棠為什麽會出現在府外。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看來當務之急是審問這個海棠,弄清她身上發生了什麽。他沉思半晌,揮手讓衆人散了,令手下将海棠擡至一間封閉的院內,隔開外面一衆公子千金,準備單獨審問海棠。

院外,荷花池邊,一衆來客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是好。

方才遠遠瞧見大理寺來人,身為客人家,沒人好貿然上前打探發生了什麽事。

張家的兩個嬸嬸急匆匆趕來,勉強帶笑,裝作沒什麽大事,吩咐戲臺上伶人繼續熱鬧,又對衆人歉道:“打攪了各位的雅興,實在對不住。”

有人忍不住問發生了何事,為何大理寺會來人,那方才冒出的一縷青煙又是怎麽回事。

兩個夫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轉移了話題。

而在院落外等待的張茹雲一心擔憂自己和海棠,焦慮地在池邊踱來踱去,張浩郯也停在原地蹙眉思索。

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時,一人匆匆趕來,她看見來人,眼睛一亮,迎了上去:“父親!”

張父走近,“發生了什麽事?”

張浩郯将發生的事情細細道來。

“衣服自燃?”張父聽完全部,兩道濃眉不由皺起,他看向女兒:“你說那衣服借給了誰?”

“……韓姑娘。”張茹雲怯怯道,哭喪着臉:“我也不知那衣服有問題。”

張父聞言未怪她,只是問:“韓家姑娘現在在何處?”

對啊,韓姑娘呢?張茹雲兄妹皆是一怔,轉頭看向遠處的荷花池。

說起來……好一會兒沒見她了,方才周大人在時,衆人好像都沒注意到她。

周圍并沒有韓素娥的影子。

張父心下嘆氣,看了看周圍情景,同兩人道:“先同你們的嬸嬸将這院內的客人招呼好,該幹什麽繼續幹什麽,我去找周大人。”他說罷轉身走了。

張茹雲怔怔地站在原地。

韓姑娘為何突然不見了呢?她想,方才不是還在同自己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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