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5
肖一楠的臉騰的紅起來,他這種人可能永遠學不會如何把欲望堂而皇之地講出來。就算是和秦江熱戀的時期,他們秉持的原則也是“心照不宣”。
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今天突然聽到一個在他心裏是小一輩的人人肆無忌憚地說想要自己,肖一楠覺得難以招架。
“先下去,” 肖一楠催促白熙。
“不。”白熙索性又往前湊了湊,致使兩個極具硬度的部位沒留一點空隙地貼在一起。
“是不是我做的不好?你教教我吧。” 白熙故意在他耳邊輕喘。
肖一楠這回真受不了他的淫詞浪語了,他用力翻了下身子,成功把對方甩到一邊後站了起來。
肖一楠整理了一下被揉搓得亂七八糟的襯衫,定了定心神。
“對不起。”看着歪在沙發上,一臉失落的白熙,肖一楠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剛才還好好的,幹嘛說翻臉就翻臉?”白熙擠出一個笑,慢慢坐起來,想緩和下氣氛。
“對不起,我剛剛不應該......對不起,白熙。”
接二連三的道歉聽得白熙有點冒火,“肖一楠,你除了自己沒對不起任何人。”
“你想要的......我給不了你,白熙”
“為什麽?” 白熙沒跟他兜圈子。
“如果是單純的...嗯...性...的話……” 肖一楠不習慣說這個字眼,“白熙,你這樣的不會缺人。”說完又覺得好像在鼓勵人家孩子亂交似的,趕緊解釋,
“在不傷害別人,也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這是你作為成年人的自由……”
“肖一楠,我學醫的,生理衛生課我比你熟。” 白熙打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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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白熙,這對我太難了。這檔子事,是我心裏一個坎兒。我跟你說過,我小時候......”肖一楠頓了頓,接着說,“其實和秦江好的時候,剛開始也是一塌糊塗,好在他那會兒挺包容我的......”
白熙聽見他提小時候,神情馬上變了一下。
“而那種為了發洩…好似動物□□一樣的行為......我在自己家裏......撞見過。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盤旋在我腦子裏,讓我惡心。”
肖一楠走近到白熙面前,摸了摸對方的頭,“所以,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肖一楠,”白熙看着他,眼睛微微泛紅,“我親你,說想要你不是只為了跟你上床,我跟他們不一樣。”
“我知道,你不一樣,你對我很好很好。” 肖一楠坐回到白熙身邊。
“白熙,第一,我從沒過問過你的性向。只是想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人生這條路,随波逐流都已經很難了,與衆不同是要付出代價的,社會再怎麽進步這點也不會變。我不以我的身份為恥,但如果我有孩子的話,我更希望他可以過上娶妻生子這種世俗意義上的幸福生活。”
肖一楠繼續說,“第二......你一念即起,就要握在手裏,不去想明天。這沒什麽錯,只是對象如果是我的話……咱倆差着快一個時代,我這個人沒什麽情趣,內心又執拗,還有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發作一回的毛病,你何苦呢?”
聽着肖一楠表面無懈可擊,其實全是歪理邪說的一番話,白熙覺得自己的委屈都沒地方說理去。
“肖一楠,情也好性也好,我只會對着自己真心喜歡的人才會有想要念頭。你心理上對性的排斥,咱們慢慢調整,我對你的這份心意,你也別這麽快拒絕,試着慢慢接受,好不好。”
看對方微微搖頭,白熙簡直要瘋,憑什麽這幫王八蛋幹的狗屁倒爐的事情要讓自己來品味人生的艱難啊。
“肖一楠,” 白熙垂死掙紮,“ 我喜歡你,想親你,就親了。然後咱們剛才有了一個特別好的吻,對不對?”
不等肖一楠承認還是反駁,白熙繼續說,
“如果我在親你之前要考慮人類繁衍,種族延續,社會進步,天長地久,我幹脆生下來那天就求護士掐死我得了。如果明天世界末日或者我突然死了,我只會慶幸我跟你說了我喜歡你,我想要你,沒有遺憾。”
“別胡說八道。” 肖一楠趕緊制止他。
“我不忌諱這個,生生死死簡直是比呼吸還自然的事情。在醫院,我見過跪着磕頭求醫生救救自己老婆的丈夫;見過付不起醫藥費把剛出生的嬰兒留在醫院走掉的父母;見過沒辦法給同性伴侶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忍不住哭泣的男人;也見過明明在進手術室前跟家屬說想要體面地走,卻還是渾身被插滿管子的老人。”
白熙用略帶哽咽的聲音說,“如果說我從中悟到了什麽,肖一楠。不是你說過的那樣,死亡沒有任何意義。正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才要愛你所愛。”
肖一楠聽着白熙情真意切的表達,眼眶也紅了。
“白熙,你說喜歡我,這對我特別珍貴。只是,我這兒還有個秦江。你說我沒出息也好,什麽也好,他就在哪。我也想像清空回收站那樣,嗖的一下,把他delete掉。可惜沒用,他早和系統共生了。”
白熙想起秦江在辦公室沖他用手比劃的那條線。
這十幾年就橫在這兒,他邁不過去。
一語成谶。
“你是這麽好的孩子,也會是特別好的愛人。值得一個愛你愛到不行的人把整顆心掏出來給你。我這千瘡百孔的心,你就讓我自己留着吧。好不好。”
事已至此,白熙再無話可說。
肖一楠把人送到門口,“心理咨詢真的不做了嗎?”白熙問道,看對方搖了搖頭。
“那如果你身體還是不舒服的話,記得發信息我好不好?”
“好。”
聽他這麽說,白熙卻知道他根本不會再告訴自己了。
看對方略顯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電梯裏,肖一楠關上門,踱步回到沙發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從今天發病到剛剛發生的一切,他覺得自己像是經歷了一個輪回。
拒絕白熙的理由林林總總都是真的,只是有一點他沒說透。他在性上面确實存在很嚴重的障礙,以至于就算跟秦江到後來已經很久沒有什麽親密行為了,他也從來沒動過找別人的心思。
可是剛剛自己的身體卻一點兒都不抗拒白熙,從那個吻開始,肖一楠從頭頂到腳尖都是麻的。白熙一雙手輕而易舉地就撩起了他自以為單薄的欲望。可越是這樣他就越覺得心慌,為了解決一時的寂寞,為了滿足自身對白熙的依賴感,為了自己發病的時候有個随叫随到的人,就任由倆人的關系變成這樣嗎?白熙說喜歡他,他就心安理得的接受嗎?他什麽時候成了這樣的人。
肖一楠慢慢站起來,去卧室常備的醫藥箱裏面找到了上次龔教授給他開的藥。他拿出說明書又仔細看了一遍,兩種藥各掰了半片放到了嘴裏用水服了下去。
但跟對白熙這個人産生的瘾癖相比,他現在寧願選擇去對抗藥物的副作用。
周末肖一楠哪都沒去,他好似在靜候藥物在他身體上産生反應般安安靜靜地待在家。幸而兩天過去,肖一楠并沒有感到有哪些特別明顯的不舒服,看來副作用這個東西确實在每個人身上都不一樣,他心裏踏實不少。目前讓他頭疼的事情不只一件,但總要把身體養好才能想別的。
周一上班,照例是在忙忙碌碌地處理郵件,準備方案中度過。周二下午秦江從機場回到公司,拿着一些項目資料和圖片徑直走進了肖一楠的辦公室。
這個周末對秦江而言極為難熬。本來肖一楠的态度已有所緩和,他覺得只要自己堅持小火慢炖,對方回頭只是時間問題,沒想到半路殺出來一個白熙。
他當然知道自己沒什麽臉要求肖一楠為他守身如玉,只是他倆在一起時間太長了,慢慢的,肖一楠在他心裏已經形成了一個根深蒂固的印象,就是他在這方面淡薄又害羞。倆人在這件事上從來都是自己主動,肖一楠配合,當然過程還是很美好的。但如果秦江不提,肖一楠也從來不會主動表示什麽。
而現在有個小兔崽子居然臉不紅氣不喘地跟他說把自己的人睡了,秦江頓時覺得自己頭上芳草碧連天。那天要不是肖一楠突然從會客室出來,他下一腳可能就要踹到白熙身上。
肖一楠攔着他要說的話,确實都不太好聽。幸虧他忍住了,否則只會把倆人剛剛緩和的關系又弄僵。
秦江在飛雲南的途中,把倆人分隔兩地之後手機上的對話內容又看了一遍。自己到後期對肖一楠越來越冷淡态度躍然紙上,想必換成誰都受不了另一半這個樣子,何況還目睹了對方的出軌現場。
秦江後來逼自己想開了,他酸澀地接受了就算肖一楠和別人有過什麽,也都是他的報應。只要他不放手,身也好心也好總歸還回來的。他一面想着怎麽打擊對手,項目結束後好把人全須全影地帶回B市,一面想着怎麽創造機會讓自己能盡快住回到肖一楠公寓裏。
秦江到了如今這一步,不得不面對自己就是賤的事實。
倆人好的時候,他久在蘭室不聞其香。現在時移世易,他又覺得肖一楠怎麽看都與旁人不同。三十多歲的人沒有沾染上一絲油膩圓滑,笑起來也和大學時候的他并無二致。工作的時候襯衫最上面的扣子永遠緊緊系住,西服一絲不茍地貼合在身上,純淨又禁欲的氣質混合在一起而不自知。秦江覺得自己一定是瞎了才會覺得外邊的人比肖一楠有吸引力。
一路從去到回,秦江心裏沒得絲毫放松。
“回來了?” 肖一楠看到走進來的秦江,“張總那邊怎麽樣?”
“那塊地方挺不錯的,我覺得有的做。相關資料我拿回來了,你方便的時候也看看。我答應張總給他盡快出一版詳細些的意見書。” 秦江把手裏的東西放在肖一楠的辦公桌上,然後問道,
“你身體好些沒有?”
“好多了,我信息裏也跟你說了,真沒事了。” 肖一楠邊說着邊整理着秦江放在桌子上的東西。
“發信息是一回事,總歸是要我親眼看見才能放心。”
秦江說完上前一步,“別忙活了,我剛下飛機有點累了,喝個咖啡去,好不好?”
“好。”肖一楠知道自己欠秦江一個回答,他放下手裏東西,和秦江一同去了寫字樓隔壁的酒店。
大堂吧裏流動着悅耳的鋼琴聲,酒店獨有的香薰味道還有面前咖啡冒着的熱氣混合在一起,好像沖淡了兩人周五分開時的尴尬。
肖一楠剛想開口說什麽。
“對不起,” 秦江說,“一楠,對不起。”
肖一楠聽見第一個念頭是,最近這是怎麽了?他不停跟白熙道歉。秦江不停跟自己道歉。
“周五的時候我失态了,白熙怎麽說都是過來幫忙的,我不應該沖他發脾氣。” 秦江顯得很真誠。
“沒關系,那孩子......"肖一楠突然想起自己跟那孩子無疾而終的吻,心下不由得緊了一下,“不是小氣的人。”
“可我是,一楠,我是小氣的人。” 秦江看着對方的眼睛,慢慢地說道。
“我就是這麽無恥,明明自己幹的不是人事兒。但聽見別人說跟你有什麽,心裏還是計較得不行。我知道這是我活該受着的,但一楠,前面這麽多年你我之間都是一心一意的,中間兒這點兒破事兒,把它翻篇兒。咱倆好好過下半輩子,行嗎?”
白熙上次話裏話外點過他,說他用過往裹挾對方,他不以為然。在感情問題上,他只在乎是否有效,不在乎手段。否則當年喜歡肖一楠的人那麽多,也不會只有他最後得了對方的心。
肖一楠聽了自己這一番話,半天沒有反應。
半晌,他見對方點了點頭。
"行。”
秦江覺得塵埃落定,心裏的大石頭被肖一楠這一個字化成了蜜,流淌進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