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大夫,仰慕鄭夫子已久,不知幾位能不能……”

他說到一半便不說了,只是笑道:“在下覺得與幾位甚是投緣,不如今次便由在下做東……”

“不必了。”一群人中一個腰佩翠玉的士子道:“我等只是夫子學生中默默無聞之輩,恐怕沒什麽資格幫兄臺。”

謝洛城點點頭,道:“如此,是在下打攪了幾位的雅興,實在是失禮。”說着雙拳一抱便往後退。

他卻忘了樓向寒一直站在後面沒動,這一退便撞上了他。樓向寒臉上現了不耐之色,手一推喝道:“站好!”

謝洛城人往後倒,原本就沒站穩,這一退他叫了聲“啊喲”便往前倒,一下子将那位子瑜兄撲倒在地。那位子瑜兄也叫了聲“啊喲”,也不管摔得痛也不痛,雙手急忙去扶帽子,快手快腳地從地上爬起來,怒道:“你幹什麽!”

“對不住對不住!”謝洛城手忙腳亂地爬起來給子瑜兄拍衣衫上的灰塵,連聲致歉。那位子瑜兄見衆人并無異色,便推了推謝洛城,道:“好了好了,一場意外,兄臺也不必介意,自去了吧。”

謝洛城又道了聲歉,這才跟着樓向寒付了茶錢下樓。

一下到街上,樓向寒便與他往旁邊的小巷子裏走,在茶樓斜對面的一家小茶鋪坐下。樓向寒叫了一壺茶,問道:“如何?”

謝洛城道:“真的沒有頭發。”

樓向寒問道:“其他呢?”

謝洛城道:“身上沒有檀香味,不是僧侶。沒有真氣,不是武林中人。身上也沒什麽病,不會禿頭。沒有妖氣,更不是妖物鬼怪。”

樓向寒皺眉。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世間除了不羁的江湖中人與割斷俗世塵緣的僧侶,又怎麽會有人将頭發剃掉?

兩人默默坐着,等那茶樓裏的一群士子散去,這才跟着那位子瑜兄走。

那子瑜兄并未朝坊裏走去,卻是一路行到一處少有人跡的水畔,躲在了綠柳之中。謝洛城與樓向寒靠了去,謝洛城笑道:“子瑜兄,我們又遇見了,幸甚幸甚。”

那子瑜兄猛地一個寒戰跳了起來,一張臉吓得煞白煞白的。回身看見笑吟吟的謝洛城與面容嚴肅的樓向寒,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樓向寒見狀,沉喝道:“站住!”

他這一喝威嚴無比,官威十足,吓得那士子一腳踩歪了摔在地上。這一摔他可沒時間去扶帽子,那璞頭從頭上滑落下來,頓時露出了個光禿禿的腦袋,在太陽下閃閃的反着光。那士子平日裏除了讀書便是與同窗喝喝酒,整天除了吟風弄月也沒有別的事,哪裏受過這種事?又急又羞又驚又怕,頓時就哭了出來。

“你……你們要幹什麽?學生……學生身上沒錢!”

謝洛城一聽就笑了,“樓大人,你這是第幾次被當做強盜惡棍啊?”

樓向寒由着他在那裏笑,走上前皺眉道:“男子漢平白無故落什麽淚?起來說話!”

那士子抽抽噎噎、東倒西歪地站起來,低着頭看那地上的璞頭,只是不敢說話。

謝洛城笑夠了,上前将那璞頭撿起遞給士子,問道:“你的頭發呢?我看你不像是那麽離經叛道之人,是給人欺負了剪掉了?”

他做了好幾年的大夫,平日裏雖然喜歡對着樓向寒胡鬧,真拿出對病人的樣子來,還是十分慈悲濟世的。那士子一聽,立刻又大哭起來。

“學生……學生也不知是何緣故!今日一醒來便沒了!”

怒-折柳曲-02 【02】

樓向寒與謝洛城剛進京兆尹府,沈北亭和桑遲便迎了上來。

桑遲一蹦蹦到謝洛城面前,歡聲叫道:“洛城,洛城,我今天和北亭出去玩,遇到了一件頂頂好玩的事情,你猜猜是什麽?”

謝洛城故作沉思,閉眼掐了掐指,睜開眼睛笑得高深莫測。說道:“我猜,你遇到了禿頭。那人既不是和尚,也不生病。不會武功,也沒有妖氣,對也不對?”

“嗬!”桑遲睜大了眼,一跳又跳回沈北亭身邊,抓着沈北亭的手臂睜大了眼。“洛城越來越不得了了,這都能算到!我……我……昨晚的鵝兒卷不是我吃的!”

“嗯,我們桑遲可乖啦,怎麽會半夜偷吃呢?”謝洛城笑眯眯地說道,一臉的安撫。“我知道不是你,不然我剛剛怎麽會給那人下咒,要那鵝兒卷在他肚子裏變作一只蟲子,使勁咬他的心兒肝兒呢?”

“啊!”桑遲一下子捂住了肚子,臉色慘白,額頭冒汗。顫抖着聲音問道。“你……你果真下了咒?”

謝洛城但笑不語。

沈北亭無奈道:“不要吓唬小孩子,他要不敢吃飯的。”

桑遲叫道:“我不是小孩子!我七百歲了!”又猛地醒過來,撲過去要掐謝洛城的脖子。“洛城你這個壞東西!你騙我!我今晚還要吃!吃光你留着的那些松穣鵝油卷!”

謝洛城一揮袖将他擋得不能近身,氣得桑遲哇哇大叫,說不僅要吃光松穰鵝油卷還要喝光那杏仁酪。樓向寒等他們鬧夠了,這才皺眉喝道:“好了。”

桑遲頓時住了嘴,氣鼓鼓地坐在謝洛城對面。

樓向寒問道:“北亭,事情到底如何?”

沈北亭道:“今日我陪桑遲去街上玩,路過一戶人家的時候一陣風吹來,身邊好幾個男子的璞頭都掉了,便看到了。我與桑遲叫住了那些人詢問,他們都說不知為何,一覺醒來就沒了頭發。”

樓向寒皺眉道:“風?”

“對呀。”桑遲回憶道,“那風有古怪,是有妖怪故意的。但我左看右看,就是沒發現有妖氣。”

“這話聽着可真像有人故意要那些人出醜。”謝洛城笑道,“又不是桑遲,誰那麽喜歡捉弄人呢?”

桑遲叫道:“我哪有你喜歡捉弄人?”

沈北亭按住桑遲的手,止住他的話,問道:“你們也遇到了?”

樓向寒點點頭。

沈北亭沉思道:“怎麽這麽巧?”

樓向寒沉眉,手上用茶蓋輕輕地撥弄茶杯裏浮沉的茶葉,思索不語。謝洛城在一邊看着,忽然笑道:“哎,不許皺眉---我們明天去灞河玩吧。”

桑遲拍手叫道:“好啊好啊!”

“桑遲,現在不是玩的時候。”沈北亭溫聲責備,又問樓向寒道,“我覺得這事情不是偶然,要不叫人到處打聽打聽,看看有多少人莫名其妙地就禿了頭?”

樓向寒點點頭,沈北亭便起身往外走。桑遲看看屋裏的兩人,木頭臉沒趣,謝洛城喜歡捉弄人,只有北亭最好了,還會給他買白糖糕吃。想了想站起來道:“我去幫北亭!”然後一溜煙兒便不見了。

這事情一看就知道有古怪。若是一個沒了頭發還好說,這一下子就出了兩三個,還只是他們兩撥人遇到的。長安城中百姓何止十萬?恐怕一經查問,出事的不止數十人。

果然,第二天上午,沈北亭來報道:“昨天一天已查出城中莫名禿頭的有十三人,都是在這五日內。十三人分散居于城中各處,多為文人,也有商賈,但相互之間并不認識。詢問過往,都言自己是安分守己之人,并無仇家,更不曾與人結怨。”

樓向寒看看他遞過來的記錄,道:“這十三人,是否都曾去過灞河?”

沈北亭一愣,道:“這個不曾問。”

樓向寒放下折件,道:“叫上洛城桑遲,去一趟灞河。”

沈北亭對樓向寒一向敬重有加,也雖然滿腹疑問,但也只是點點頭,道:“好。”

兩人一同到了幽明館,謝洛城和桑遲正穿着外出的衣服等着,像是早就知道兩人要來的樣子。桑遲見到沈北亭便跳了過去拉住他的手說道:“北亭北亭,洛城說今天我們一起去看那‘灞柳風雪’!”

沈北亭看了一眼謝洛城,心中贊嘆。謝洛城猜樓向寒行事,向來分毫不差,他追随樓向寒三年,可真是越來越深有體會了。看看那邊,樓向寒已颔首道:“走吧。”

沈北亭看那兩人一同并肩先走,便再笑了一笑,與桑遲一同并肩走去,邊走邊向桑遲解說那灞柳風雪的典故。

灞水在長安之東,乃是八水之一。秦漢之時,在河上架了一架木橋,名曰“灞橋”。又在灞橋兩岸築堤五裏,栽了萬餘株柳樹。每到陽春時分,春風撲面,柳絮漫天飛揚。綠柳如煙,柳絮如雪,煙随風動,絮随風飄,濛濛亂撲行人面,成為長安一大景致。久而久之,便有了“灞柳風雪”這一稱呼,與長安其他七處一同并稱長安八景。

到了唐朝時候,朝廷又在灞橋上設有驿站。李太白有詞寫道:“年年柳色,灞陵傷別”。陽春乃是春回大地之時,各行各業都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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