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褚遇最厭惡這種腦袋空空的大小姐
戚家晚宴。
戚家這兩年國內的生意做得也算如日中天,在滬市更是風頭無兩,這回的晚宴邀請的嘉賓也皆是些有頭有臉的名門望族。
越是上流圈子就越将階層界限劃分得明明白白,一流世家不會自降身份同下面的階層交流。下階層即便再落魄,也要聚個圈子,鄙夷地談論在場的那些暴發戶,仿佛靠近一點都會沾上他們的銅臭氣。
看着場上微妙的氛圍,褚遇譏诮地扯了扯嘴角。
富貴的、高高在上的、上流階層。
一個個穿上西裝華服,轉眼就人模人樣地出現在人前,其實內裏不過是一灘肮髒發臭的爛泥。
褚遇心下不屑,百無聊賴地和湊上來的人寒暄。
對面是個中年企業家,一上來就誇他後生可畏,态度裏的輕視卻洩露出來。褚遇聽了兩分鐘,已經有些不耐煩,正打算打斷對方的高談闊論,就聽對方頗為驚喜地叫道:“戚小姐,您來了!”
對方抛下他,轉身迎上進來的女人,态度明顯熱絡起來。
“我在這兒等您很久了,北海那邊有個項目,不知道您感不感興趣……”
身邊的人被這聲提醒,紛紛端着酒杯上去打招呼。眨眼間,戚小姐身邊就圍繞了不少人。
褚遇習慣這些人捧高踩低的态度,視線跟随着人流的方向看去,卻落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那是個女人。
她似乎是跟着戚小姐來的,此時衆人團團圍着也毫不怯場,顯然是看慣了這種場面。
即便跟在氣場很足的戚小姐身邊,她也并不顯得遜色,反而有種獨特矛盾的脆弱感。
那是種被精心養起來的脆弱。
身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上去搭話,絞盡腦汁搜刮話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回一句,看起來并不重視。
褚遇懶得再看,正打算移開視線,對方卻仿佛察覺到了什麽,漫不經心地看了過來。
她的瞳孔在燈光下呈現出一種琥珀色的質感,帶着點沒吃過苦的純真。視線在空中交彙,對方看見了他。
不到一秒,就像什麽也沒看見一樣,輕描淡寫地收回了視線。
徹頭徹尾的……忽視。
褚遇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感受到了一種微妙的惱怒。
褚遇向來不喜歡這種傲慢的大小姐,認為她們腦袋空空,整日裏只知道奢侈享樂,實際靈魂經不起任何探究。
然而被這麽輕易地忽視掉,讓他想起了被帶離孤兒院的那天——
他茫然地站在大廳裏,看着眼前從沒想過的豪華裝飾。
他生理學上的父親把他來回來後人就不知去向。沒有主家的吩咐,傭人們默契地忽視了這個長得有幾分像先生,卻只比少爺小幾歲的男孩。
直到大哥下了樓,看到他面露疑惑。在傭人小聲解釋後,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私生子啊。”
輕輕的三個字,戳破了他流着肮髒卑劣血液的血管。
沒有任何刁難,也沒有咒罵,甚至連情緒波動都沒有。
徹頭徹尾的忽視,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慢。
和今天,如出一轍。
身邊的男人強忍着緊張,話語急促地介紹:“滬市這片兒我熟,有什麽好玩的地方我也都清楚,你看要不要換個聯系方式,下次你有空的時候,我開車來接你。
男人講完,咽了咽口水,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尴尬。
他是不是話太多了?
年輕男人撓了撓頭,尴尬地補充:“我不是一定要你和我交換聯系方式的意思,如果你覺得很冒犯,我也……”
謝明月看着對方苦惱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緊張什麽?”
對方明知故問,視線帶了幾分玩笑,卻并不讓人生氣。
男人腦子嗡得一聲,臉又蹭得一下紅了起來。
一直到最後換了聯系方式走開,年輕男人的腦子都暈乎乎的,恨不得同手同腳。
“宿主。”996大受震撼:“我們不是來做任務的嗎?”
為什麽宿主一直在和別人說話,反而忽略了第二本書的男主。
謝明月毫不心虛:“可愛男人誰不想逗弄一下呢?”
996啞口無言的檔口,謝明月轉而又開始安撫它:“何況誰說我沒有做任務呢?褚遇剛剛沒有看我嗎?”
這也是996感覺到匪夷所思的地方:“從宿主進來以後,男主看了你很久,不過都被你忽視了。同時我也監測到角色短期內有大量情感波動,這點非常奇怪。”
從進入這個大廳,996就一直在監測褚遇的狀态,并沒有看到任何能給褚遇帶來大量情感波動的事情出現。
謝明月從托盤裏取了支酒,這才慢條斯理地和996解釋。
“你先分析分析第二本書男主的人物形象。”
996不解,但還是聽話地去翻閱世界線。
不同于第一本書的替身情節,第二本書的原女配只是一縷輕飄飄的煙。
男主褚遇是個私生子,他是褚家老爺子褚石年輕時的一個錯誤。
褚石和褚太太的婚姻本來就是兩家人的商業聯姻,利益結合的共同體,談不上什麽真心。
褚太太也是事業型女強人,不在乎這個,生下繼承人以後一年到頭都在外面談生意,忙起來一個月都未必聯系褚石。
褚遇的母親,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的。
年輕、美貌、軟弱天真的小秘書,英俊多金的集團總裁,再加上利益結合的婚姻關系,發生點什麽也不是奇怪的事。
年輕的小秘書墜入情網,變成了攀附在愛人身上的菟絲花,卻并不知道自己的愛人已經有妻有子。
她滿心憧憬的美好愛情,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徹底破碎。
褚遇的母親知道了真相,哭着讓褚石離婚娶她。卻沒想到往日裏溫柔的戀人,一夕之間竟像變了個人一般。
褚石對褚遇的母親是有幾分情分,但這不至于讓他抛棄牢不可破的利益聯盟,轉而去娶一個對他事業毫無幫助的女人。
面對判若兩人的戀人,褚遇的母親選擇了離開。她一個人生下了褚遇,大出血,死在了小診所裏。
褚遇被送進了孤兒院,一直到八歲,才被得知真相的褚家人接了回去。
褚遇在褚家遭到了冷待。
褚石并不關心這個悄無聲息長大的兒子,相比起來,他和褚夫人生下的兒子從小接受的就是貴族式精英教育,遠比腼腆自卑的褚遇優秀。
豪門裏的傭人都不是沒眼色的人,他們心照不宣地共同忽略了褚遇。
褚遇在褚家活得像個幽靈,沉默地吃飯,沉默地做事,沉默地長到十二歲。
在這一年,他知道了他母親是怎麽死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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