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也配折辱她?
小年輕茫然無措地擡頭, 對上傅譯生黑沉的眼神,不知怎麽的,喉嚨發緊下意識地後退了兩三步, 一直踩到身後人的腳才停了下來。
身後的人發出“哎呀”一聲, 如果放在平常,為了不得罪場上這些達官顯貴,年輕男人早就驚慌失措開始賠禮道歉了。
但在此刻這種壓抑的氛圍下,他甚至不敢回頭去看到底踩到了誰的腳。
被踩的人壓着聲音罵了一句操, 随着立刻收斂了怒氣。
目前場上的情況明顯不對,他可不願意在這種時候觸傅譯生的黴頭。
傅總在還是傅家少爺的時候,脾氣就是人盡皆知的不好,這事兒滿京圈裏誰不知道。
被人踩了是個小事兒,要是招了這會大少爺的眼,可沒那麽容易過去。
場上的氣氛依舊壓抑, 小年輕怯懦到不敢吭聲, 絞盡腦汁回想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麽不着調的話, 半天也想不出來。
傅總恨不得把前女友踩在泥坑裏,總不可能是為了這事兒出頭吧。
傅譯生沒有講話, 身旁的人即便非常好奇,也并不敢詢問和催促。
場上逐漸響起了壓抑着的讨論聲,零星幾個和傅譯生可以相提并論的豪門少爺, 并不願意為了這件事壓抑自己的性子。
幾人交頭接耳, 小聲談論,三言兩語就把其中愛恨情仇給身邊不知情的人掰扯透,看好戲的眼神逐漸從一個兩個發展成了一群人。
大家雖然都身處豪門之中, 但畢竟有着基本的道德觀念。別管私底下玩的有多花, 站在着場上都能裝出一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模樣。
即便自己背地裏私生子一群, 明面上也能在一起指責傅譯生薄情寡義了。
眼看着傅譯生臉上的神色愈發不耐煩,小年輕不敢再耽擱,無論心裏如何懼怕,到底是怯懦着小聲開口。
“我這不是尋思着您和夏晴小姐……料想那謝明月必定對夏晴小姐心中不滿,她對您的心思大家都是知道的,恐怕屆時會讓夏晴小姐難堪……”
小年輕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後已完全聽不清楚。
傅譯生挑了挑眉,壓抑着怒氣,似笑非笑地開口:“這麽看來,你剛說那些話都是為了我?”
小年輕沒看出不對,還以為傅譯生在肯定他,急忙懇切地表達衷心:“那是當然,只要傅少爺一句話,我馬上就去整治那個謝明月,保管讓她不敢再出現在您和夏小姐面前。”接着嘿嘿兩聲:“您放心,等到謝明月落到我手上,保管讓她吃不了兜着走,到時候我押着她來和夏小姐道歉。”
傅譯生停下了敲擊桌面的手,神色已經醞釀出幾分薄薄的愠怒。
“你、押、着、她來道歉?”
在衆人驚詫的視線中,傅譯生從沙發上站起來,在小年輕飽含不解的神色中,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領,不出所料地看着對方慢慢從不解變成了膽怯和害怕。
“傅…傅總。”年輕男人的聲音開始發虛,講話磕磕絆絆。
傅譯生的身高本就優越,站在年輕男人面前,直比他高了一個頭,現在帶着怒意地拎着年輕男人像拎着一個小雞崽子。
年輕男人幾乎站不穩,兩腿發虛,被半拎在空中。
他眼睛瞪得發直,兩只手拼命往上撲騰,想扯開傅譯生放在他脖子上的手又不敢用力,怕完全開罪了對方。
“傅總,您別生氣,您別生氣,我嘴賤,要是無意間冒犯了您,您一定指出來,我馬上改!”
年輕男人絞盡腦汁回想自己剛剛說過的話,遲疑地問了好幾個,一直等問到謝明月才看到對方冷笑一聲。
傅譯生冷哼一聲:“謝明月再怎麽樣,也跟了我好幾年,輪不到你這種人在這裏肖想。”
謝明月是該吃些苦頭,為她日漸放肆的脾氣和不把他放在眼裏的态度。
但這個苦果只有他能讓她嘗,怎麽也輪不到這些臭水溝裏的老鼠。
他侮辱的不是謝明月,是謝明月身後代表的傅家共同的臉面。
年輕人百思不得其解,完全不知道為什麽傅總會為一個已經抛棄的女人發火,但目前的場景已經容不得他再去考慮。
男人趕忙大喊,把腦海裏能想到的道歉詞彙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就差指天發誓。
“傅總,我有那個賊心也沒那個賊膽啊,我之前不知道……我以為您已經對她厭煩透頂,如果早知道您的意思,就算是給我一百個膽兒,我也不敢說這種話啊。”
“您……您放心,以後圈裏她到的場合我肯定不去,我繞道走,絕對不到她面前去添晦氣,也絕對不敢碰她一根手指頭。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這回。”
年輕男人一股腦的發誓,就差說自己如果犯賤天打雷劈,眼淚鼻涕都快被吓出來了。
傅譯生覺得有些惡心,隐隐皺眉,頗看不上對方這副樣子。
“你之前不知道什麽?”
傅譯生覺得對方沒理解他的意思,皺着眉頭解釋:“我找你是因為你嘴太髒,不是因為謝明月。夏晴素來脾氣好,本來就不會為謝明月的事煩憂,你要是敢背地裏嚼舌頭鬧到她面前去,我絕對饒不了你。”
真好笑,他哪裏是在為謝明月出頭,只是他倆畢竟好過一段,若是謝明月受了折辱,他傅譯生臉上也無光。
何況夏晴馬上就要來了,若是在這裏聽到下面的人嚼碎嘴,一定會不高興。
他教訓她是因為這兩點,和謝明月沒有關系。
傅譯生在心裏否決自己,将自己聽到那刻從心底漫延出的怒火歸結為其他原因。
笑話,他巴不得謝明月過得不好。
等到謝明月來了聚會,光是旁人的冷言冷語就夠她受的了。
這時崔時終于敢開口了,開始替年輕男人說話:“哥,我看這人也沒這個膽兒再說什麽,要不就算了吧,他今天也算是吃到苦頭了。”
身旁的人也開始跟着一起勸:“算了吧,傅總。”
旁觀的人也說:“您和他計較什麽?馬上夏小姐就要來了,到時候面上不好看。”
年輕男人連連點頭,使勁附和道:“是,是,我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下回絕對不敢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這一遭。”
傅譯生冷哼一聲,嫌惡地松開衣領。
把手撤回來的時候,傅譯生眉頭緊蹙,懷疑年輕男人道歉時口飛橫沫濺到了他手上,帶着不耐煩用對方的衣服擦了擦手。
小年輕瑟縮着,沒敢擡頭,敢怒不敢言,默默地退到沒有人關注的地方。
這人不過是個小角色,單看剛剛出這麽大的醜,場上卻沒有一個人為他說話就可看出。
沒有人會關心這樣的角色受此大辱會不會爆發,這是階層帶來的根深蒂固的傲慢。
解決了這件事,場上的氛圍很快變得輕松活躍。
這次說是給夏晴的迎接宴,大多數人都把它當成了一個結交同好談生意的場所。
大家觥籌交錯,舉起酒杯向對方示意,輕聲細語地交流着目前的形勢,或者去結交自己的人脈,很快就把剛剛的不愉快抛在腦後。
很快,場上的另一位主人公終于到場。
門口響起汽車的鳴笛聲,傅譯生看了一眼手機,臉上露出輕松的笑意:“阿晴說她到了,我去門口接她。”
崔時趕忙跟上。
傅譯生步履輕快,場上的人随着男主人公的步伐一起看向了來人。
傅譯生很快走到了門口,看到自己派去的司機,深吸一口氣,替後座的人拉開了門。
“夏晴。”
傅譯生以為自己心裏會有很強烈的波動,但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卻并沒有什麽太大悸動。
他和夏晴多年沒見,夏晴還長着當年的那張臉,清純活潑,五官精致。
傅譯生以為自己會回想起當年的影子,卻倏忽間在同樣的臉上想起另一張相似的面容。
相比起夏晴的臉,謝明月明明五官更精致明豔,卻總是透露出一股蒼白的脆弱感。
她似乎總是溫柔的,帶着一種江南雨天氤氲出的水氣,講話更是輕聲細語。
她就帶着那樣一張面容,陪在他身邊三四年,仿佛永遠不會離開。
怎麽會突然想到這個?
傅譯生皺了皺眉,厭煩地将腦中的念頭抛之一空。
果然是剛剛那個男人的問題,大好的日子提起這些東西,導致他即便現在看到夏晴,還會下意識地想起謝明月那張臉。
他最想要的東西已經回到他的身邊,何必再用一個替代品來緩解思念呢?
将下意識想起的畫面清除,傅譯生深吸一口氣,目光緊緊的盯着夏晴。
“你回來了。”
“阿生。”夏晴俏皮地笑了笑,聲音裏帶着包容和笑意:“你堵在車門口,是不想讓我下車嗎?”
“好啊,我才剛剛回來,現在就已經想要趕我走了。”
她語氣親快,仿佛兩人之間并沒有分開的這幾年,也沒有任何隔閡,還是一對親密的愛人。
傅譯生在這種氛圍下放松下來,立刻否認:“當然不是,我只是很高興能看到你回來。”
“夏晴。”傅譯生重複:“我這幾年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等待你回來。”
夏晴俏皮地眨了眨眼:“我當然知道啦,我也很想回來見你。只是不好中斷學業,當時身體又不太好,不想回來想到過去那些傷心事……我應該早就回來看你了。”
“不過我想現在應該也不遲?”
傅譯生深呼吸一口氣,面上已經恢複了從容淡定:“當然。”
他像承諾一樣:“我已經讓人拍下了夏宅,按照記憶恢複了原樣,一切都是當時的樣子,什麽也不會變。”
什麽也不會變,在這時聽起來似乎有雙關之意。兩個俊男靓女站在門口,仿佛一對璧人,中間的氛圍似乎誰也插不進去。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誰也沒想打破,直到後面突然又有人小聲的說了一句:“我們人不是都來齊了嗎?後面怎麽又來車了?”
大家的目光随着那聲壓低的詢問看向門口,包括傅譯生和夏晴,在這種注視下,一輛長林肯緩緩地駛了進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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