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謝小姐別和他計較。

荔枝是應季, 汁水多得要命,稍不注意就會弄髒手。褚遇潔癖重得厲害,忍不了手上粘噠噠的手感, 去找服務員要了副一次性手套, 然後才坐下來專心地給他的蘭花剝荔枝。

嬌貴的蘭花坐在那裏,時不時嬌氣地指責兩句:“你剝的好慢呀。”

“你這樣我什麽時候能吃上啊,我都等了很久了。”

“汁水都要流出來了,你會不會剝啊。”

女孩聲音嬌嬌俏俏的, 指責的時候倒是很蠻橫,完全沒有要講道理的意思。

褚遇懶得搭理她,聽煩了就把荔枝往她面前一攤,“不想等就自己剝。”

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坐那高高興興地等着傭人伺候,就這樣還要指責點毛病出來。

慣得。

謝家還是不要落敗的好, 不然這朵蘭花恐怕一天之內就能把自己養死。

果不其然, 聽到這話大小姐就乖乖把嘴閉上了。

謝明月心裏和996狡辯:“我這不是怕他不剝荔枝, 這叫戰略性停戰,我就是想看看他能剝出個什麽樣來。”

996同仇敵忾, 精神體也握緊了拳頭:“讓他剝個荔枝,他怎麽這麽多話,到底會不會伺候人啊?不會伺候可以換我來, 等我有了實體, 我天天給你剝荔枝。”

聽了996的話,謝明月啞然失笑,在意識海裏輕輕摸了摸996的腦袋。

996實在太乖馴了, 偶爾會讓她有一種在欺負非/洲小奴/隸的感覺。

褚遇那裏早就剝好了一堆荔枝, 場面一片狼藉。褚遇雖然是私生子出生, 但已經在褚家過了十幾年養尊處優的日子,這幾年也很少親力親為地去做這些事情。

豪門生活實在太會馴養人,即便褚遇厭惡這樣的環境,身體上早已被這種環境悄無聲息馴化。

荔枝的殼堅硬,但裏面的芯兒卻很柔軟,稍微用力就會掐爛,明明不夠了解謝明月,褚遇卻下意識地清楚:大小姐是絕對不會吃這樣的東西的。

沒有不知好歹地詢問,褚遇将掐壞的荔枝放進專門的盤子,沒一會兒,那就擺了一大堆廢棄的半成品。

直到剝了五六個,他才慢慢掌握了精髓,将第一個完整的去了核的荔枝遞給謝明月。

褚遇本以為謝明月會用手來接,卻看到大小姐眉心嬌氣地擰着,很不滿意一樣,皺眉看了看他手裏的東西,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半天像嫌髒手一般,輕輕地把頭湊了過來,輕巧地叼走了褚遇手裏的荔枝。

褚遇猝不及防,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只察覺到一股輕柔的觸感,蹭了一下掌心,觸之即離,短暫到像一個錯覺。

褚遇的五指下意識收攏了一下,仿佛想留住些什麽。

那種觸感太快速了,他還沒有來得及感受。

就像在投喂一只流浪的小貓,小貓站在原地,歪着頭看了看他,确認他是無害的,于是過來接受了他的投喂,用柔軟的毛發蹭了蹭他的手。

就在他以為可以帶小貓回家的時候,小貓靈活地竄上了房頂屋檐,邁着輕巧的步伐大搖大擺地走了,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他一眼。

就好像在說:你怎麽會以為我會和你走呢?我可是最愛自由的。

貓是養不熟的。

褚遇輕輕啧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一個接一個的荔枝被送進謝明月嘴裏,飼養員的投喂手法越來越娴熟和穩重,把小貓撸得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褚遇沒有察覺到自己下意識眯了眯眼睛,洩露出一點笑意。

謝明月吃的高興,對褚遇也看順眼了很多。

“怪不得在原來的劇情中,他能把大嬌小姐出身的女主哄的團團轉,甘願吸自己家族的血也來給褚遇的事業添磚加瓦。”

“只要男人想裝,就沒有裝不出來的樣子。”

“可惜他能裝出的甜蜜假象太短暫了,短暫到不足以支撐原主單薄的人生。”

而曾經溫馨甜蜜的回憶,在發現一切都是假象以後,便化作了一把把剜原主肉的刀,刀刀見血,生生将原主活下去的全部念想都剜空了,只留下一副軀殼在這裏。

謝明月搖頭:和褚遇這種沒帶着真心的人來聊感情本身就是一場博弈。

博弈就有輸有贏,輸家要留下自己的手。

在這種競争中,交付真心是必死局。

可惜她已經不是原主,即便在此刻褚遇做得再好,謝明月心裏也始終有根弦繃着。

她知道原著的所有始末,又怎麽可能再為這種東西心動。

謝明月是來報複的,她要贏家通吃。

這樣的氛圍只維持了一會兒,褚遇剝着剝着,佯裝随意地問起來:“你認識今天宴會的主人?”

在這裏的宴會主人指的顯然不可能是夏晴。

褚遇這話問得看起來随意,但問話的內容已經暴露了他的試探。

剛才在門口那樣的場景,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兩人絕不可能不認識。

明知故問。

開始試探是在意的第一步。

就像她之前和996講的一樣,人是很難分清占有欲和喜歡的,不是嗎?

由本能作祟而産生出的那種競争感,讓人在自己本不期待的事物中投入了時間精力和感情,到最後誰還分得清楚自己的初衷呢。

謝明月一時之間沒有回答,慢條斯理地将嘴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任由對方僵在那裏等回答。

大廳的燈光亮堂,謝明月吃東西的時候即便再小心,還是有一些汁水塗抹到了她的嘴唇上。

原主身體不太好,嘴唇比較蒼白,謝明月在吃東西前卸掉了口紅,露出原本的唇色,蹭到荔枝的汁液後變得水光閃閃,像一顆鮮嫩多汁的水果。

她嚼東西的時候細嚼慢咽,嚼到不太甜的地方,下意識地皺眉,嘴唇無意識地嘟了一瞬間,很快放松開來。

褚遇本來在等回答,眼睛卻不知怎的跟着謝明月的動作在動。

看起來應該蠻好親的。

意識到這樣的想法,褚遇立刻低下頭,掩飾般地拿起了桌上的水杯,蓋過自己的臉。

“你很在意我和他認不認識嗎?”

謝明月探過身子,臉朝他靠近了一點,臉上帶着絲玩味的笑意。

“當然不。”褚遇來不及細思立刻反駁了這點,随即皺着眉頭,冷淡地開口。

“我只是擔心被人誤會,畢竟我現在是你的男伴。”

他在來的路上已經查過了今天要見的人,滬圈和京圈的商業圈雖然沒有太交融,但像傅家做到這種龍頭老大的程度,在各地都能吃得開。

即便是褚遇一直被排除在楚家的核心外,也不至于連傅譯生其人都不知道。

他只是擔心因為謝明月而惹上麻煩,他是來尋求助力的,不是來引火上身的。

在心裏過了一遍邏輯,褚遇越發确信自己的念頭。

他怎麽可能對謝明月在意,他現在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讨好她,從而謀求她的助力……或者,将她的所有東西都奪過來。

謝明月正要張口,卻聽到不遠處傳來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由遠及近。

褚遇下意識地擡眼去看,他剛剝好一顆荔枝,由着身體的慣性遞了出去。

是今天宴會的主角。

褚遇眯了眯眼,認出來人是今天迎接宴的主角,那位傅總的女友。

她來這裏幹什麽?

正想細思這人的來意,褚遇的社交狀态還未來得及開啓,就感覺到指腹被重重地刮蹭一下,傳來一點輕微的疼痛感。

處于下意識地嘶了一聲,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上面有一個清晰的咬痕,咬痕圓潤整齊,看得出對方牙口不錯。

傷口沒有出血,痕跡卻很深。

肇事者無辜地瞪圓了眼睛,無聲地做了個不好意思的口型,笑容卻帶着明晃晃的挑釁。

“我和他可沒有什麽關系,就算有,也輪不到你來管。”

她甚至還高高興興地露出了自己潔白整齊的牙齒,在他面前晃了晃。

謝明月長了一口好牙,沒有小虎牙小兔牙之類的東西,就是很板正很标準的長法,又格外的白,一笑露出标準的八顆牙齒,在燈光下別提多晃眼。

不僅如此,她話還講得格外氣人。

褚遇難得被氣的想笑,甚至想上去敲敲她的牙。

兩人就這麽對視着,看上去互相想揍對方一頓把對方咬出血來,卻又有種難以描述的親密。

夏晴明明人已經站到了跟前,卻被來找的兩位主角齊齊無視,難得感覺到了難堪。

這兩個人是怎麽回事?看不到她來了嗎?

夏晴臉上還是一副溫柔的笑意,順理成章地插進了兩人中間,坐在沙發上和謝明月打招呼。

“你好,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謝明月這才放棄瞪褚遇,坐直了身子雙手交叉到胸前,将一條腿搭在了另一條腿上面。

她擡眼看她,佯裝不解地問:“你不是都已經坐下了嗎?還問什麽?”

夏晴臉上完美的笑容出現了一絲裂縫:“謝小姐很會開玩笑。”

說完不等謝明月再講什麽,生怕她說出什麽讓她難堪的話,趕忙一股腦兒把下面的話講了出來,想把謝明月的嘴堵住。

“我是譯生的朋友,和他從小一塊長大。”夏晴一只手不好意思般将頭發挽到了耳朵後面,看起來有些羞澀,該說的話一句也沒少說:“看您和他剛剛好像鬧了些矛盾,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他性子急,從中學起就很不會說話,經常惹人生氣,想來應該是他的問題。謝小姐不要和他計較。”

作者有話說:

褚遇:我在水裏游的好好的啊,她突然就過來把魚鈎子往我嘴裏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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